第46章
關燈
小
中
大
自己這樣算什麽啊。
說出這樣的話。
“美術教育專業不也是畫畫，你想畫什麽畫不行？再說北河美院也沒有比申江的那幾所學校差多少，回家還方便，何樂而不為？”
“畫展什麽時候不能看？我們公司樓下的畫展喊你好幾次你不也沒來？”
......
這些都是秦玉芝曾經和自己說過的話，當時的林歌對這些話恨之入骨。
“對不起，”林歌抱緊懷裏的抱枕，“楚肆，我理解你了。”
“不用抱歉，小歌，我們是一樣的人。”
林歌沒說話，心裏默認。
像是在孤獨又浩瀚的外星碰到地球人，林歌突然覺得自己和楚肆的距離一下拉近。
這樣想來，楚肆在自己身邊卻從不肯說出真相，恐怕是真的擔心自己。只有經歷過那種崩潰邊緣的境地，才能夠感同身受。
能跟她感同身受的楚肆一下讓林歌有了安全感。
而且，一想到楚肆大概曾經也有過自殺的想法，她就不寒而栗。
“不管怎樣，還是應該努力活著。”林歌目光有些躲閃的看著楚肆，“那之後，應該就是沒有這樣的想法了吧？”
楚肆笑說：“是在擔心我嗎？”
林歌的臉一下變紅，仿佛聽到楚肆說“明明自己不也悲觀成那樣還想來安慰我嗎？”舌頭立馬打結，支支吾吾不知道說什麽好。
“真的不好意思，”林歌小聲說，“當初那麽做，一定給你造成了不少的困擾。”
“是造成了困擾。”楚肆斜靠在沙發上撐著下巴打量著林歌，“好像也忘記了那些亂七八糟疏通不了的心結了，一心想要了解畫上的那個女孩子，像著了魔一樣。”
林歌眼皮和耳朵都紅了個徹底，她假裝慍怒，“那還是保存下來仔仔細細在看了？”
“後來很後悔，當時真應該保存下來的。”楚肆說，“只可惜看了一眼就心驚膽戰的，慌忙間刪了，只記得‘日音’這個落款。”
“我就那麽嚇人？讓人心驚膽戰？”林歌想起桂花開的最茂盛那段時間裏，花香的似乎都有酒釀的味道溢出。她現在仿佛就聞到了那樣醉人的香氣。
“美的心驚膽戰。”楚肆冷不丁的說。
林歌舉起抱枕擋在自己臉前，“你真過分。還好現在已經過了很久，不然更尷尬，都沒法面對你了。”
“對不起。”雖說是抱歉，但楚肆的語氣一點都不沈重。
像是花瓣劃過空氣落在地上。
林歌看了一眼墻上的鐘，已經過了十二點。
“我要休息了，那你怎麽辦？就睡沙發嗎？”
楚肆看著林歌。
“你就睡沙發吧，我去睡了。”說完匆匆忙忙逃也似的離開了客廳。
林歌嗅覺敏銳、眼睛和耳朵也都敏感的很，雖然關著臥室的門，可還是聽到了浴室嘩嘩的水聲，攪得她心煩意亂，喉嚨幹渴。
但也沒辦法再出去了，林歌癱在床上，隨便刷了幾分鐘手機，翻出薄睡衣拿出來穿。
衣櫃側邊貼著穿衣鏡，正準備套上睡裙的林歌轉身隨意瞥了一眼鏡中自己的身體——腰間一顆黑色的小痣像針一樣刺入她的視線。
林歌幾乎是下意識想起楚肆送她的那瓶香水，“痣謎”。
當時大概問了楚肆，他說是自己耳朵上有一顆痣，那這樣的名字的含義不言而喻，楚肆把自己比作一個謎語，林歌也沒什麽好挑剔的。
她本來就對楚肆保留了很多事情。況且，林歌很多時候甚至覺得，連自己都根本不了解自己。甚至人生本身，就像是一個謎團，身在其中的自己只能一點一點摸索，連概況都難以清楚。
可是現在林歌突然發現，她的腰間有一顆更為明顯的痣。
其實以前林歌也清楚自己腰間有這樣一顆痣，只是身體上面有痣本來就是很普遍的一件事情，再說楚肆根本不可能知道這件事情。
但是今晚過後一切就不一樣了。楚肆曾經看到過自己從前畫的那副畫。
林歌甚至都來不及穿睡衣，就這樣□□的拿起床頭櫃上面的手機，迅速翻找——這張圖雖然年代久遠，但因為意義特殊加上花費了很多心血的緣故，林歌一直將它加密保存在手機的角落裏，一找就找到了。
看著手機裏那張不甚清晰的照片，林歌腦袋嗡的一聲！
還真是！
腰窩的位置正正好好點著一顆黑色的痣！
在薄薄的陰影之中，那顆痣若隱若現——林歌一下子明白了“痣謎”這兩個字的真正含義。
渾身燙的像是被熱水滾過一遍，林歌失魂落魄的坐在床上。
耳旁是浴室嘩嘩的水聲。
最後還是放下手機，緩緩的套上薄薄的棉質睡衣。是她最喜歡的可達鴨吊帶，雖然穿了很久，可穿起來卻越來越舒適，林歌習慣睡覺的時候穿這件。
關上燈縮在被子裏，林歌輾轉反側、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腦子裏這個那個的亂想，尤其是一想到楚肆就和自己一墻之隔，更是難以入睡。
喉嚨幹燥的像是要噴火，眼睛也很不舒服，可是床頭的水杯卻是空空。
一開始還止不住的想著關於楚肆的事情、考慮著明天要不要詢問他這件事；後來想起今晚被入室搶劫的事情，不理解為什麽那個男人說就算自己報警也沒用；又想到了明天是平安夜，可說不定要在警察局度過了，按理說警察應該是能很快抓到那個男人的吧，至少小區也有監控，況且自己也和警察說了自己前幾天被尾隨的事情；想著想著迷迷糊糊陷入沈睡。
睡著又被渴醒。
看看手機，已經是淩晨兩點。
掀開被子準備下床，卻依稀聽到門外說話的聲音，難道楚肆也沒有睡？
也忘了拿杯子，林歌打開門便看到客廳裏坐在電腦前的楚肆。
電腦屏幕的亮光照亮他的側臉，楚肆正在講電話。看到林歌開門，楚肆低聲說了句“一會兒給你回電話”就掛斷了。
林歌手扶著門框站在臥室門口，黑暗中臉一下紅起來，“我有點口渴，”說完才意識到自己杯子也沒拿，“你呢，怎麽還沒有休息？”
“今晚嚇到你的那個人找到了。”楚肆起身幫林歌接水，林歌眼睛本就適應了黑暗，也忘記開燈，湊著窗外的亮光直接走到沙發旁坐下。心裏卻七上八下。
窗外一彎月亮懸在天邊，在漆黑的天幕中顯得格外清晰。一閃一閃的亮光往前緩緩移動，那是夜間行駛的飛機。
房間裏面開著熱空調，但窗子也開了一條縫，邊上的窗簾被風輕輕吹動。
林歌接過楚肆遞過來的溫水坐在沙發上，眼睛看著窗外，肩膀卻被窗縫裏面吹進來的涼風吹得下意識一抖。
“我覺得房間悶就開了窗。”楚肆說著，又走過去將窗戶關上。
房間更加寂靜了。
“是我穿太少。”林歌說完低頭喝了一口水。
沈浸在楚肆的周到和體貼之中，林歌忽然才意識到自己只穿著吊帶睡衣，連內衣都沒有穿。
好在沙發上有一個小毯子，她趁著黑暗放下水杯拉起小毯子裹在身上，“你剛才說那個人找到了嗎？”林歌都有點不太敢問。雖然自己現在問心無愧，可是這個男的突然出現又信誓旦旦說了那樣的話，總覺得有一些不好的預感。
“嗯，聯系了小區的監控，很快就查到了，已經聯系警察局了。”楚肆坐到林歌身旁，沙發一下陷下去，林歌不經意間看到了電腦屏幕，上面竟然是有關松林市的詞條。
“那我到底哪裏得罪這個人了？”林歌理了理亂亂的頭發，看著楚肆。
楚肆身上依舊是烏木那厚重卻帶著點辛辣的味道，或許是因為房間裏面開了暖空調，也有可能是因為兩人距離太近，林歌覺得自己身上都好像沾染了這樣的氣息。
“在和你說這件事之前，我想和你說另一件事。”楚肆表情認真的甚至帶著虔誠，林歌心中的不安更甚。
“是什麽不好的事情嗎？”林歌迅速問。
“可能是的。”楚肆緩緩開口，“就算你不信任我，想要罵我，也先聽我說完好嗎？”
林歌猶豫著點頭。心裏堅定的想，恐怕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任何話會讓自己聽了以後想要罵楚肆。怎麽可能。
“一直在猶豫也是因為擔心被你質疑當初的動機，”楚肆身體坐的很直，林歌雖然忐忑，但也聚精會神的聽著，“可是，第一次見到你的‘照片’就那樣愛上你了也是真的。”
黑暗中，林歌大腦中的某根神經“啪——”的一下崩斷。
超越常人的忍耐力讓她強迫自己冷靜，聽楚肆繼續說。
“因為喜歡上你，所以才去關註你的微博，看到你受到大家的肯定很開心就自作主張的開始幫你‘漲粉’——不過只是一開始，後來那些喜歡你的人是真的因為喜歡你才關註你，跟我就沒關系了。”
林歌大腦機械般的快速回憶，好像的確是從某一天開始，自己的微博關註者就開始不斷攀升。
“那被水影支轉發點讚也是你安排的嗎？”林歌突然問。
楚肆楞了一下，似乎在想水影支是誰，然後才想到他就是那個當初被林歌盛讚的插畫師，“不是，”楚肆苦笑一聲，“說起這個，你當初大肆誇讚他的時候，我心裏還很不是滋味。”
林歌沒說話，暗暗怪自己關註點過於奇怪。
楚肆都和自己表白了，而她竟然還在想什麽關註者怎麽來的這樣無足輕重的事情。
剛剛，楚肆是在表達吃醋的意思吧？
林歌覺得大腦有些快樂到窒息，原來快樂到極致是麻木的，跟痛苦到極致的感覺差別好像不大。
楚肆繼續說。
“因為那樣一張照片喜歡一個女生，肯定會被說目的不單純，我有時候自己都懷疑自己，可是懷疑也沒辦法，做不到不喜歡。”
“去北河出差是為了你，投資青光工作室也是因為你。”楚肆定定的看著林歌，“不要怪我這樣公私不分，真沒辦法做的公私分明。”
“為了做現在的事情甚至放棄了自己當初所熱愛的搖滾，現在能用這些為你做一些事，總算沒有白白做這些事。”
林歌心裏空空的，楚肆竟然說做盛林的老板對自己有用才算是沒白做。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哪怕他只能寂寂無名的在酒吧裏面唱歌，哪怕他身無分文，她也願意義無反顧——前提是有足夠多的勇氣的話。
“明知道你要回北河還說這樣的話，是我的不對。”楚肆再次說了抱歉，林歌卻飄飄然，幸福的忘乎所以。
在小心翼翼的喜歡著一個人的時候，對方卻告訴自己，他一直以來也是喜歡自己喜歡到心驚膽戰的地步。
楚肆和她又不一樣，自己是一貫懦弱，而那樣優秀的他卻為自己變得小心翼翼，前怕狼後怕虎。
這麽幸福到令人窒息的大□□真得降臨到自己身上了嗎？
“那為什麽要現在說出來？”林歌打心底裏佩服自己的淡然，這種時候應該打開窗子對著整個城市大聲呼喊然後一躍而下才對吧？
——往下想，林歌竟然真的覺得，想要打開窗子跳下去。
真的好想讓自己永遠停留在這個時刻，過去所有的忍耐、折磨和努力在這一刻有了回報，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刻，怎樣才能永遠將這種感覺保留？
唯有一死而已吧。
楚肆猶豫了，林歌眼看著他將要說出口的話咽了下去。
不安的感覺油然而生，取代了幸福。
“所以真的有什麽事情嗎？”林歌問。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小歌，以後無論發生任何事情，就算你不喜歡我，你也永遠可以信賴我。”
林歌沈默不語。
還能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呢？沒有了吧？
“那個嚇到你的男人，來自松林市，名叫金傑。”楚肆猶豫許久，還是將話說出口。
“所以呢？”林歌的聲音有些微微顫抖。她從來不認識任何姓金的人。
“他是你法律意義上的親弟弟。”楚肆說著，伸手拉住林歌的手，將她冰涼的手緊緊握在掌心。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說出這樣的話。
“美術教育專業不也是畫畫，你想畫什麽畫不行？再說北河美院也沒有比申江的那幾所學校差多少，回家還方便，何樂而不為？”
“畫展什麽時候不能看？我們公司樓下的畫展喊你好幾次你不也沒來？”
......
這些都是秦玉芝曾經和自己說過的話，當時的林歌對這些話恨之入骨。
“對不起，”林歌抱緊懷裏的抱枕，“楚肆，我理解你了。”
“不用抱歉，小歌，我們是一樣的人。”
林歌沒說話，心裏默認。
像是在孤獨又浩瀚的外星碰到地球人，林歌突然覺得自己和楚肆的距離一下拉近。
這樣想來，楚肆在自己身邊卻從不肯說出真相，恐怕是真的擔心自己。只有經歷過那種崩潰邊緣的境地，才能夠感同身受。
能跟她感同身受的楚肆一下讓林歌有了安全感。
而且，一想到楚肆大概曾經也有過自殺的想法，她就不寒而栗。
“不管怎樣，還是應該努力活著。”林歌目光有些躲閃的看著楚肆，“那之後，應該就是沒有這樣的想法了吧？”
楚肆笑說：“是在擔心我嗎？”
林歌的臉一下變紅，仿佛聽到楚肆說“明明自己不也悲觀成那樣還想來安慰我嗎？”舌頭立馬打結，支支吾吾不知道說什麽好。
“真的不好意思，”林歌小聲說，“當初那麽做，一定給你造成了不少的困擾。”
“是造成了困擾。”楚肆斜靠在沙發上撐著下巴打量著林歌，“好像也忘記了那些亂七八糟疏通不了的心結了，一心想要了解畫上的那個女孩子，像著了魔一樣。”
林歌眼皮和耳朵都紅了個徹底，她假裝慍怒，“那還是保存下來仔仔細細在看了？”
“後來很後悔，當時真應該保存下來的。”楚肆說，“只可惜看了一眼就心驚膽戰的，慌忙間刪了，只記得‘日音’這個落款。”
“我就那麽嚇人？讓人心驚膽戰？”林歌想起桂花開的最茂盛那段時間裏，花香的似乎都有酒釀的味道溢出。她現在仿佛就聞到了那樣醉人的香氣。
“美的心驚膽戰。”楚肆冷不丁的說。
林歌舉起抱枕擋在自己臉前，“你真過分。還好現在已經過了很久，不然更尷尬，都沒法面對你了。”
“對不起。”雖說是抱歉，但楚肆的語氣一點都不沈重。
像是花瓣劃過空氣落在地上。
林歌看了一眼墻上的鐘，已經過了十二點。
“我要休息了，那你怎麽辦？就睡沙發嗎？”
楚肆看著林歌。
“你就睡沙發吧，我去睡了。”說完匆匆忙忙逃也似的離開了客廳。
林歌嗅覺敏銳、眼睛和耳朵也都敏感的很，雖然關著臥室的門，可還是聽到了浴室嘩嘩的水聲，攪得她心煩意亂，喉嚨幹渴。
但也沒辦法再出去了，林歌癱在床上，隨便刷了幾分鐘手機，翻出薄睡衣拿出來穿。
衣櫃側邊貼著穿衣鏡，正準備套上睡裙的林歌轉身隨意瞥了一眼鏡中自己的身體——腰間一顆黑色的小痣像針一樣刺入她的視線。
林歌幾乎是下意識想起楚肆送她的那瓶香水，“痣謎”。
當時大概問了楚肆，他說是自己耳朵上有一顆痣，那這樣的名字的含義不言而喻，楚肆把自己比作一個謎語，林歌也沒什麽好挑剔的。
她本來就對楚肆保留了很多事情。況且，林歌很多時候甚至覺得，連自己都根本不了解自己。甚至人生本身，就像是一個謎團，身在其中的自己只能一點一點摸索，連概況都難以清楚。
可是現在林歌突然發現，她的腰間有一顆更為明顯的痣。
其實以前林歌也清楚自己腰間有這樣一顆痣，只是身體上面有痣本來就是很普遍的一件事情，再說楚肆根本不可能知道這件事情。
但是今晚過後一切就不一樣了。楚肆曾經看到過自己從前畫的那副畫。
林歌甚至都來不及穿睡衣，就這樣□□的拿起床頭櫃上面的手機，迅速翻找——這張圖雖然年代久遠，但因為意義特殊加上花費了很多心血的緣故，林歌一直將它加密保存在手機的角落裏，一找就找到了。
看著手機裏那張不甚清晰的照片，林歌腦袋嗡的一聲！
還真是！
腰窩的位置正正好好點著一顆黑色的痣！
在薄薄的陰影之中，那顆痣若隱若現——林歌一下子明白了“痣謎”這兩個字的真正含義。
渾身燙的像是被熱水滾過一遍，林歌失魂落魄的坐在床上。
耳旁是浴室嘩嘩的水聲。
最後還是放下手機，緩緩的套上薄薄的棉質睡衣。是她最喜歡的可達鴨吊帶，雖然穿了很久，可穿起來卻越來越舒適，林歌習慣睡覺的時候穿這件。
關上燈縮在被子裏，林歌輾轉反側、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腦子裏這個那個的亂想，尤其是一想到楚肆就和自己一墻之隔，更是難以入睡。
喉嚨幹燥的像是要噴火，眼睛也很不舒服，可是床頭的水杯卻是空空。
一開始還止不住的想著關於楚肆的事情、考慮著明天要不要詢問他這件事；後來想起今晚被入室搶劫的事情，不理解為什麽那個男人說就算自己報警也沒用；又想到了明天是平安夜，可說不定要在警察局度過了，按理說警察應該是能很快抓到那個男人的吧，至少小區也有監控，況且自己也和警察說了自己前幾天被尾隨的事情；想著想著迷迷糊糊陷入沈睡。
睡著又被渴醒。
看看手機，已經是淩晨兩點。
掀開被子準備下床，卻依稀聽到門外說話的聲音，難道楚肆也沒有睡？
也忘了拿杯子，林歌打開門便看到客廳裏坐在電腦前的楚肆。
電腦屏幕的亮光照亮他的側臉，楚肆正在講電話。看到林歌開門，楚肆低聲說了句“一會兒給你回電話”就掛斷了。
林歌手扶著門框站在臥室門口，黑暗中臉一下紅起來，“我有點口渴，”說完才意識到自己杯子也沒拿，“你呢，怎麽還沒有休息？”
“今晚嚇到你的那個人找到了。”楚肆起身幫林歌接水，林歌眼睛本就適應了黑暗，也忘記開燈，湊著窗外的亮光直接走到沙發旁坐下。心裏卻七上八下。
窗外一彎月亮懸在天邊，在漆黑的天幕中顯得格外清晰。一閃一閃的亮光往前緩緩移動，那是夜間行駛的飛機。
房間裏面開著熱空調，但窗子也開了一條縫，邊上的窗簾被風輕輕吹動。
林歌接過楚肆遞過來的溫水坐在沙發上，眼睛看著窗外，肩膀卻被窗縫裏面吹進來的涼風吹得下意識一抖。
“我覺得房間悶就開了窗。”楚肆說著，又走過去將窗戶關上。
房間更加寂靜了。
“是我穿太少。”林歌說完低頭喝了一口水。
沈浸在楚肆的周到和體貼之中，林歌忽然才意識到自己只穿著吊帶睡衣，連內衣都沒有穿。
好在沙發上有一個小毯子，她趁著黑暗放下水杯拉起小毯子裹在身上，“你剛才說那個人找到了嗎？”林歌都有點不太敢問。雖然自己現在問心無愧，可是這個男的突然出現又信誓旦旦說了那樣的話，總覺得有一些不好的預感。
“嗯，聯系了小區的監控，很快就查到了，已經聯系警察局了。”楚肆坐到林歌身旁，沙發一下陷下去，林歌不經意間看到了電腦屏幕，上面竟然是有關松林市的詞條。
“那我到底哪裏得罪這個人了？”林歌理了理亂亂的頭發，看著楚肆。
楚肆身上依舊是烏木那厚重卻帶著點辛辣的味道，或許是因為房間裏面開了暖空調，也有可能是因為兩人距離太近，林歌覺得自己身上都好像沾染了這樣的氣息。
“在和你說這件事之前，我想和你說另一件事。”楚肆表情認真的甚至帶著虔誠，林歌心中的不安更甚。
“是什麽不好的事情嗎？”林歌迅速問。
“可能是的。”楚肆緩緩開口，“就算你不信任我，想要罵我，也先聽我說完好嗎？”
林歌猶豫著點頭。心裏堅定的想，恐怕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任何話會讓自己聽了以後想要罵楚肆。怎麽可能。
“一直在猶豫也是因為擔心被你質疑當初的動機，”楚肆身體坐的很直，林歌雖然忐忑，但也聚精會神的聽著，“可是，第一次見到你的‘照片’就那樣愛上你了也是真的。”
黑暗中，林歌大腦中的某根神經“啪——”的一下崩斷。
超越常人的忍耐力讓她強迫自己冷靜，聽楚肆繼續說。
“因為喜歡上你，所以才去關註你的微博，看到你受到大家的肯定很開心就自作主張的開始幫你‘漲粉’——不過只是一開始，後來那些喜歡你的人是真的因為喜歡你才關註你，跟我就沒關系了。”
林歌大腦機械般的快速回憶，好像的確是從某一天開始，自己的微博關註者就開始不斷攀升。
“那被水影支轉發點讚也是你安排的嗎？”林歌突然問。
楚肆楞了一下，似乎在想水影支是誰，然後才想到他就是那個當初被林歌盛讚的插畫師，“不是，”楚肆苦笑一聲，“說起這個，你當初大肆誇讚他的時候，我心裏還很不是滋味。”
林歌沒說話，暗暗怪自己關註點過於奇怪。
楚肆都和自己表白了，而她竟然還在想什麽關註者怎麽來的這樣無足輕重的事情。
剛剛，楚肆是在表達吃醋的意思吧？
林歌覺得大腦有些快樂到窒息，原來快樂到極致是麻木的，跟痛苦到極致的感覺差別好像不大。
楚肆繼續說。
“因為那樣一張照片喜歡一個女生，肯定會被說目的不單純，我有時候自己都懷疑自己，可是懷疑也沒辦法，做不到不喜歡。”
“去北河出差是為了你，投資青光工作室也是因為你。”楚肆定定的看著林歌，“不要怪我這樣公私不分，真沒辦法做的公私分明。”
“為了做現在的事情甚至放棄了自己當初所熱愛的搖滾，現在能用這些為你做一些事，總算沒有白白做這些事。”
林歌心裏空空的，楚肆竟然說做盛林的老板對自己有用才算是沒白做。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哪怕他只能寂寂無名的在酒吧裏面唱歌，哪怕他身無分文，她也願意義無反顧——前提是有足夠多的勇氣的話。
“明知道你要回北河還說這樣的話，是我的不對。”楚肆再次說了抱歉，林歌卻飄飄然，幸福的忘乎所以。
在小心翼翼的喜歡著一個人的時候，對方卻告訴自己，他一直以來也是喜歡自己喜歡到心驚膽戰的地步。
楚肆和她又不一樣，自己是一貫懦弱，而那樣優秀的他卻為自己變得小心翼翼，前怕狼後怕虎。
這麽幸福到令人窒息的大□□真得降臨到自己身上了嗎？
“那為什麽要現在說出來？”林歌打心底裏佩服自己的淡然，這種時候應該打開窗子對著整個城市大聲呼喊然後一躍而下才對吧？
——往下想，林歌竟然真的覺得，想要打開窗子跳下去。
真的好想讓自己永遠停留在這個時刻，過去所有的忍耐、折磨和努力在這一刻有了回報，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刻，怎樣才能永遠將這種感覺保留？
唯有一死而已吧。
楚肆猶豫了，林歌眼看著他將要說出口的話咽了下去。
不安的感覺油然而生，取代了幸福。
“所以真的有什麽事情嗎？”林歌問。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小歌，以後無論發生任何事情，就算你不喜歡我，你也永遠可以信賴我。”
林歌沈默不語。
還能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呢？沒有了吧？
“那個嚇到你的男人，來自松林市，名叫金傑。”楚肆猶豫許久，還是將話說出口。
“所以呢？”林歌的聲音有些微微顫抖。她從來不認識任何姓金的人。
“他是你法律意義上的親弟弟。”楚肆說著，伸手拉住林歌的手，將她冰涼的手緊緊握在掌心。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