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才

茶棚內，避雨的路人盡皆默默地喝著茶，不時偷偷地向依若瞥去一眼，隨即立刻縮了回來，生怕被她發現。

沒有人想打破這樣的夢境。於是，整個世界，便只剩下了煮水的沸騰聲和棚外的飄雨聲。

直到一個蒼老的聲音打破了寂靜：“姑娘，行行好，給我點錢吧。”依若警覺的轉過身，眉頭微皺，仔細打量起他來。

只見依若面前出現一個衣衫襤褸老頭，老人黑發淩亂，渾身骯臟不堪，並且散發開一種令人聞之欲嘔的氣味，而他手中的破碗內，僅有三文錢。更加奇怪的是，依若仿佛看到其中兩個銅錢似乎亮了一下！

依若美目流轉，似乎想通了什麽，微微一笑，毫不顧忌他身上的惡臭，而是將自己鼓鼓的錢袋盡數倒了出來，僅給自己留下了一錠銀子，其餘的盡皆倒進了乞丐的碗裏，直把那個破碗裝了個滿！

茶棚內眾人先是為依若微笑而傾倒，而後更為她的施舍而瞠目結舌。

依若輕聲道：“前輩，不知這些錢夠前輩用否？”

乞丐先是一楞，心中暗自讚嘆她的聰慧，而後鎮定下來，轉而微笑搖頭道：“不夠，不夠用啊。”

茶棚內立刻沸騰了起來，眾人高聲怒罵那乞丐貪得無厭。

茶棚內的小二首先打抱不平，沖著乞丐就罵：“你這老叫化子，真是貪心！這位仙女般的姑娘給了你這般多得可以買下一個酒樓的錢，你居然還嫌不夠！你真是太不知好歹了！”小二越罵越氣，眼看就要沖上去揍人了。棚內眾人見這架勢，大聲叫好。

依若輕鎖眉頭，道：“小二哥別這樣。都怪我錢帶的少，才不能讓前輩高興的。”小二一楞，剛才的豪情萬丈立刻被堵了回來，頓時沒有的言語。

乞丐微微笑著，頭顱輕昂，朝茶棚內的人一一看去，一副得意的樣子。

依若向著乞丐，為難道：“前輩，依若身上只有這些錢了。前輩讓依若如何再拿得出錢呢？”

乞丐咧嘴一笑，眼角邊露出絲絲皺紋，他指著依若手中留下的一錠銀子，貪婪笑道：“你看。你這不是還有一錠銀子嗎？”

依若伸起了手，看著手中的銀子，眉頭緊鎖。雖然她是煉劍之人，但畢竟還是凡胎肉體，依然離不開人間煙火。此刻，依若不禁大窘，道：“可是，這是依若今晚要住宿的錢啊。”

乞丐把臉一側，嘴一撇，一副無賴相，道：“這我不管。你要給就把這錠銀子也給我，如果不願意，我一文錢也不要你的！”

茶棚內眾人均被激怒了，這分明就是在搶劫嘛！

正當眾人義憤填膺，準備為這姑娘大打出手時，依然被依若給勸住了。

眾人大為氣惱，但也無法洩怒，只好恨恨的喝著悶茶。時不時傳來氣惱聲：“這小姑娘到底在想什麽。”

依若不語，望向不遠處的藍羽山，陷入了沈思：這位前輩出現之前，我竟半分也沒有察覺到。而在藍劍閣內，除了師父的氣息我尚不能察覺，其餘師姐妹的氣息我均能感受得到。

但這位前輩的氣息似乎比師父隱藏的還要深，加之他這般年歲，居然依舊滿頭黑發，必是一位世外高人！而此刻並無害我之意，卻只是要錢，要是惹怒了他……

依若苦笑一聲，將手中唯一的一錠銀子疊上了破碗內，乞丐見狀興奮地哈哈大笑起來，茶棚內眾人均是嘆了口氣，責怪這小姑娘太善良了。

乞丐捧著裝滿銀子的破碗手舞足蹈地走入了雨簾，歡呼而去，依若皺眉急道：“前輩，依若此刻身無分文，不知今晚住哪。請前輩指條明路！”

乞丐在雨霧中拋玩著銀兩，大笑道：“我剛才看到洛河城那地方繁華的很，客棧多的是，說不定就有免費的呢！哈哈哈……”乞丐漸去漸遠，最後伴著笑聲消失在小路盡頭……

小二在乞丐走後朝他吐了口唾沫，向依若道：“姑娘，你可千萬不要相信他的話。洛河城雖說是極其繁華，可是那離這，用最快的千裏馬也得要三天的路程呢！你今晚怎麽能到得了呢？”

依若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三天路程？謝謝小二哥，我想我該啟程了。”

依若相信，這位前輩讓她去洛河城找客棧定有所指。當下走入雨霧之中，雙指一引，化作一道劍芒，破空而去。

茶棚內，眾人再次咋舌：真仙人啊！

艷陽高掛，已至正午，青竹搖擺，「嘩嘩」作響，和諧的旋律中摻雜著不安的心跳聲。

兩個男孩，在一塊較小的空地上盤膝而坐。他們輕閉雙眼，眉宇間略帶著幾分焦慮與不安。

兩人面前，是身材高瘦的青龍。只見青龍長發隨風飄揚，將他消瘦的臉部襯托得更加冷俊。

青龍身後，三大護法一字排開，三人均盯著面前兩個神色緊張的男孩。仿佛三頭蒼鷹註視著兩只小野兔一般。

片刻後，青龍伸手，托住竹影中的駁光道：“我要讓你們參悟的，並不是你們私塾中的道德禮儀，而是它……”

青龍望著手中的光斑繼續道，“自然變化的奧秘！接下來，你們給我記住我所說的每一句話，不僅要用心記，更要用身體去記住！”

“身體記住？”兩人均是心中驚疑。

由於青龍事先說過讓兩人到達竹林後，無論他說什麽，做什麽，當然除了殺他們之外，他們必須緊閉雙眼，盤膝而坐，不能問任何問題，更不能起身做任何事。否則便立刻殺了他們。所以兩人此刻僅剩心中驚疑。

青龍繼續道：“天道自然，萬法歸一。自然便是肉弱強食的世界，唯有吸取他人之所長，才能強大自己，這是亙古的原則！”

“自然本有實體，以它的靈氣充盈世間，你們用心感受，便可感受到它的存在……”

“萬氣歸靈，心若止水，靈臺輕啟，引氣為實……”

青龍緩緩的念誦著口訣，不時觀察著他們的反應。

兩人此刻已調勻呼吸，靜心感受。

忽然間，他們感覺到渾身的毛孔全都打開了似的，一股股無形的氣流瞬間已經貫滿全，在渾身各個位置如大河奔騰般流滾不息，生生不滅！兩人舒爽不已。

但片刻後，這股原是極為冰涼舒爽的氣流越流越暖，仿佛將自身的熱量一點點的帶走了！

只見兩人開始臉色泛白，嘴唇也漸漸泛紫，身體也開始有些不聽使喚地顫抖起來。

青龍看著他們在痛苦地掙紮之中，依然沒有半分反應，只是繼續念道：“氣中貫，長若虹。巨闕歸處，三入人脈。奪氣歸吾，為吾所用！”

兩人聽到此處，竟然若有所悟似地一個激靈，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般的興奮。

說也奇怪，那股氣流分明是在自己身上流轉，可它偏偏還能帶走自己身體的熱量！

兩人依口訣而行，將氣流引向丹田之處，氣流順勢而進，兩人瞬間感受到體溫又恢覆了！

而後又是一股涼絲絲的清流貫滿全身，兩人依老路而行，將其引入丹田。如此周而覆始不知不覺已然過了半個時辰。

這半個時辰內，青龍早已將近千字的口訣念誦完畢，而後靜靜地註視著面前的兩人。

清風撫過，竹聲如浪。斑駁的竹影搖曳在兩個少年的身上，幾如溫柔的女子，輕輕的撫摸著他們。

不知不覺中，兩人的身上已然同時泛上了白光。白氣流轉周身，毛孔舒張，呼吸之間，吐納天地靈氣，宛如與自然合為了一體。

丹田內的氣流越積越多，兩人再次依口訣而行，化大為小，化粗為精，將巨大無形的氣流壓縮體積。不消片刻，半個時辰的氣流已然被壓制成了珍珠般大小……

此刻三大護法的臉色早已變化了多次。其中白虎性子最急，終於忍不住道：“怎麽可能！”

任誰此刻都看見了白虎臉上抽搐的肌肉，“我花了三年時間才做到的渾然一體，他，他們竟只花了半個時辰！”

渾然一體，即初級魔決中將自身與自然融為一體，而這個階段的顯著特征便是身泛白光。

朱雀也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道：“我更是花了一年的時間運氣行周天，兩年時間收集靈氣，三年時間鑄造劍源！按他們這般速度……”

朱雀張大了嘴，吃驚道，“三個時辰，或許更快！就能鑄成劍源了！”

眾人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玄武卻接過了話題，道：“我等之所以為四大護法，皆以天資淩駕於眾人之上，能夠領悟功法奧秘，加之每日刻苦修煉，方才有今日之所作為。

白虎三年小成已非常人，若為常人，修煉十年不止。若天資更差者，終其一生而無所得，而這兩人……”玄武遲遲不語，最後終於吐道，“端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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