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沐苒留在趙家收拾東西，洛凡跟著趙世林去了老丁太太家裏。

一進門，老丁太太好像知道他們要來了似的，早就收拾好了等著他們了。

家裏沒有別人，只有老太太一個人，堂屋正中間是個堂口，擺著香案，後面墻上金紙黑字的堂單，一看上面的名字，竟然無比齊全。

洛凡看了眼趙世林，趙世林說道：“我師父的堂口肯定比我的還牛！”

老丁太太今天有了點笑模樣，招呼兩人到旁邊半截火炕上坐。

洛凡點點頭，但他沒有先坐，而是點了三支香，敬過四方神明後插在了香爐裏。

三支香，白色的香煙筆直向上，在上空的位置打著旋形成了一個圈。

老丁太太笑的眼睛都瞇起來了，“大仙兒說，不用客氣！”

洛凡淡淡一笑，“來了當然要和仙家打個招呼！”

三人坐上了火炕，吃著老太太準備好的零食，喝著茶。

老丁太太看著洛凡的眼神很滿意。

“當年，我也聽說你師父是帶著你一起來的，只是當時身體虛弱，才沒有見到面。”

“是啊，我也是昨天才聽趙老爺子說起來的，當年年紀小，現在來了，肯定要來看看您的！”洛凡客氣的說道。

來這裏，洛凡本是想看看所謂的大仙兒到底是怎麽回事的，但是老丁太太一直說著以前的事情，他也不好意思轉移話題。

這一嘮，就過去了兩個多小時。

趙世林聽得津津有味兒，以前可都是從爺爺嘴裏聽的最多的就是誇洛凡怎麽怎麽聰明，現在見到了活的了，才知道，人要是出色，真的是什麽都擋不住。

三個人正說著話，門口忽然就有人敲門。

“丁大仙兒在家嗎？”是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有點急促，看來有急事。

“進來吧！”老丁太太一聽這個動靜，整個人都變了一個氣勢，又恢覆了之前不茍言笑滿臉嚴肅的樣子。

趙世林趕緊穿鞋下地，恭順的站在老丁太太身邊，洛凡有些詫異，但也很淡定。

每個行當都有自己的規矩，自己只要旁觀就好。

推門進來的果然是個有五十歲的中年女人，胖胖的身材，頭發有些散亂，似乎跑來的還有點喘氣。

“丁大仙，您幫忙去看看吧，老四家媳婦兒被黃皮子迷了！”女人說道。

老丁太太耷拉下眼皮不說話，中年女人好像忽然想起來了什麽似的，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大紅包，放在了香案上，然後點了三根香，跪在香案前磕了三個頭，“列位仙家打擾了，有黃皮子出來禍害人，還請前去搭救！”

這話說的跟唱戲似的，洛凡強忍著想笑的沖動看著老丁太太要怎麽做。

老丁太太嘆了口氣，“大仙兒說，老四家媳婦是不是做了什麽惡事惹了黃家了？”

“這……”中年女人有些欲言又止。

“算了，我去看看吧！”老丁太太說道，洛凡趕緊也穿鞋下地，和趙世林跟在了老丁太太後面。

中年女人大喜，趕緊前面領路。

“丁大仙兒，不是我不肯說，說出來丟死個人了，老四媳婦兒是個老實人，可不知道怎麽的，就被黃皮子迷住了，現在就是躲在墻角不停的哭，我們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了，大過年的也不會過來求大仙兒了。”

一路上，老丁太太都沒說話，不緊不慢的跟著中年女人往前走。

趙世林趁他們不註意，悄悄跟洛凡說道：“他家姓朱，住在村子東頭，當家的是個殺豬的，過年前咱家也從他家買了不少豬肉下水啥的，他家四個孩子，三個女兒都嫁人了，半年前他家老四才結的婚！今年應該是新媳婦第一次在婆家過年，今天應該回門的，不知道出了什麽事？”

洛凡疑惑的看向趙世林，“你師父大仙兒能告訴她些事，你的大仙兒怎麽不告訴你啊？”

“嗨！我師父堂口的仙家那都是供奉多少年的厲害角色啊，我哪兒能跟師傅的堂口大仙兒比啊！”趙世林說道，臉上還不以為然的笑著，一點也沒有因為自己大仙兒不如師傅的厲害感到自卑。

老丁太太家住在村西頭，到村東頭要走上十幾分鐘，洛凡和趙世林就在後面繼續悄聲說話。

以前沒來得及問的，洛凡趁著這個機會就問了出來。

“我們看到所謂的鬼附身，都是陰煞之氣侵入人體形成的幻覺，這邊為什麽和我以前看到的有些不一樣呢？尤其是你們出馬弟子所謂的大仙兒，真的有精怪存在嗎？”

趙世林仔細琢磨了一下洛凡的話，他不太理解洛凡說的陰煞之氣侵入人體有什麽不同，但是他卻能說得清大仙兒的事情。

“其實，所謂的大仙兒，很早以前或許真的有，但是現在真的就很難說了，堂口裏的大仙兒，當時我立堂口的時候，腦子裏會自動出現一個聲音，報上了自己的名字，我到現在也不知道跟我說話的是什麽！”

“哦！”洛凡點了點頭，華國有太多神秘的東西了，就像自己說的那些，換個普通人或者其他行當的人估計也很難理解。

俗話說的好，隔行如隔山。

“但是有一點我有點奇怪！”洛凡繼續說道，“我看你師父在幫人看事兒的時候，會有法力出現。”

“法力？哦……你說的是請仙兒吧！這個我也不知道，待會兒你問問我師父吧！”趙世林撓撓頭說道，“我入門時間太短，還有很多要學的，我師父說不著急，慢慢的就會了。”

洛凡心裏也知道，趙世林他年輕，成為走馬弟子的時間也很短，看來只能抽空找機會問問老丁太太了。

洛凡了解的跳大神，實際上還是多來源於古籍資料，薩滿教延伸下來的。

跳大神還有專門的薩滿舞，現在流傳下來的多作為一些文化傳承資料保存下來的。

跳大神的大仙兒給求問者指點的問題有很多，主要內容有：看病、破災、看卦、批八字、看陰陽宅、施符、下鎮物、過陰、立保家仙、請佛等等。

像老丁太太和趙世林這種有真本事的，已經少之又少，甚至已經在外面看不到了。

而還在外面活動的大多數都是騙子，通過和親友們之間配合口口相傳的方式對外進行宣傳，甚至編造前去求助的多是達官顯貴之人，之後就會有深信不疑的人，驅車上千裏來拜真神！

現在這個年代，要說出誰誰是跳大神兒的話，多數都帶著嘲笑和不屑的語氣的。

跳大神的看病是最常見的，再有一個重要的就是破災，最為神奇的也是外人看起來最神秘的就是通靈了。

所謂通靈，一是過陰，大仙會睡上一覺到陰曹地府走一遭，或者直接讓死人的魂附體，讓家人直接和死者對話。

二是立保家仙，就是讓求問者回家後，自己開始供奉一系列能夠保佑招財進寶、家富人寧的仙家，它們的名字和道號都是由跳大神的提供的。

最後一種就是請佛了。

請佛就是求問者按照跳大神的指點，自己去佛店裏請一尊佛像，或彌勒或菩薩，然後到附近的寺廟中再花錢請僧人開光，拿回家裏供奉。每月初一、十五供上一些水果再燒幾炷香，經常拜一拜，據說就有好運了。

不管這些是真是假，管不管用，在東北這個地方，相信的人還不少。

其實，洛凡心裏也有些感慨，那些請佛之人都是最低級的信佛人，沒有認真讀過任何一本正規的佛經，卻一心想要升官發財，避禍求福，卻不知道，佛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而是學不學的區別。

兩人說著話，就到了村東頭，老朱家就住在村東第二家，大紅色的對開門，高高的圍墻還貼著瓷磚，一看這家人就挺有錢的。

中年女人推開大門左下角的小門，“丁大仙兒，快請進！”

跟著老丁太太後面，洛凡和趙世林也走了進去。

院子很寬敞，全都用水泥抹平了，靠近屋子的地方有一口壓水井，兩邊有兩道水溝，井旁邊有兩個顏色已經發黑的條凳，靠墻的地方砌著一個土爐子，上面架著一口大鐵鍋，應該是殺豬後用來燙豬皮用的。

還沒進屋子裏面，洛凡就聽見一陣一陣的哭聲，那哭聲好像是裝出來的，節奏很明顯，幾乎是一個調門，臉上就有些難言的表情，這是黃皮子迷住了？還是戲精附體啊？

屋門從裏面打開了，一個黑瘦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臉上雖然帶著笑，但是比哭還難看。

“這就是老朱頭！”趙世林悄悄跟洛凡說道。

“丁大仙兒來了，快屋裏坐！”老朱趕緊把老丁太太往屋裏讓，看到後面的趙世林和洛凡楞了一下。

“我徒弟和一個晚輩！”老丁太太說了一句，老朱的臉立刻又堆起了笑。

“快進來，快進來，家裏亂，別客氣啊！”

進門前，洛凡就看了一下老朱家的風水，沒有什麽絕對的風水局，但是格局還算是好的，只是可能是屠戶的關系，院子裏總有一絲散不去的黑紅相間的煞氣環繞，只是不算多，對家裏人也沒什麽太大的影響。

進了門就是堂屋，左右廂房，後面是廚房，這種格局在北方很常見。

只是，洛凡在左邊靠西的房間門口看到了一圈一圈的黑線，竟然是陰煞之氣！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陰煞之氣會是這種形狀？

而之前聽到的哭聲，也正是從那間屋子裏傳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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