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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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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欸。

封野真的好黏人呀。

徑直跑到門廳的赫連暄頓住步子, 轉身看向封野,她穿著很尊重寒冬的寬松短款連帽羽絨服,一邊反手擾起披散的長發, 指尖一勾套在手腕上黑色皮筋,把頭發系成馬尾,一邊一副拿他沒辦法的無奈模樣, “好吧,那你快點呀。”

一身利落又斯文的打底襯衫外套圓領毛衣的封野拿上外套, 邊走邊問,“你知道他們在哪兒嗎?”

“嗯,我問過華宇泰了。”

想起找茬的事兒, 赫連暄興致勃勃, 迫不及待地拉著封野一起去了華宇泰告知的新地址。

榕城,西區。

在距離盛山別墅直線十公裏以外, 已經動工修建小半的城墻附近, 逐漸形成了一片簡陋的居住區。

居住區裏面擠塞著數百號人,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都是一些無權無勢、沒有異能者親屬可以依靠的普通人。饑餓和嚴寒交迫的極端困境迫使他們在第一時間就響應了榕城基地的征召,擔負起了榕城基地基建的枯燥繁重的工作, 也掙出了一條活路。

至於驚惶逃出盛山基地的赫連家和江家的那些人, 則是在他們接連投奔了幾個基地都被榕城基地一窩端了以後,又恨又懼,深信是赫連暄盯死了他們,幹脆就改名換姓龜縮進了居住區, 一面靠異能在居住區裏混吃混喝, 一面繼續想方設法的鉆營。

“要不是你們家得罪了那誰, 還管不住她,我們怎麽會淪落到這種鬼地方來?”

“你們家就沒有得罪那誰嗎?一說離婚, 你們一家子的眼裏就只裝得下我們家的財產,誰管過那誰是死是活嗎?”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那就是個畜生!”

“吵吵這些事情有屁用!”

“是你們沒屁用!你們這群廢物!不敢出去清理喪屍搜集物資,還非要找理由說‘那誰就等著找一個不用背上弒親罪名的機會,想要趁機害死我們’——明明她都說了希望我們都長長久久的活著吧?那我們為什麽還非活得跟陰溝裏的老鼠一樣!”

“你不是廢物,你不怕她,你有本事直接說出那誰的名字啊?”

“你蠢不蠢?我們不直接說出她的名字,是因為我們都不希望被她手下的異能者監聽到我們的談話!”

“三階金系異能者李俊良都跟螞蟻似的,隨手就被她就碾死了,我們怕她難道丟人嗎?”

……

混跡在西區普通人中間的赫連家和江家的那些人雖然形容枯槁,維持不住體面了,卻也距離瀕臨崩潰的絕望狀態相去甚遠。

甚至,早已反目成仇的赫連家和江家的言談交鋒間也客氣了很多,似乎隱隱還有握手言和的抱團傾向。

難道是因為這輩子她變成了他們共同的敵人,赫連家和江家原本扭曲又壓抑的病態氛圍反而趨向正常了?這也太好笑了吧?

遠遠地審視著他們,赫連暄眼裏透出些許夾雜著譏誚的了然,她改了主意,“我好失望啊。”

封野偏頭,視線在和煦的暖陽裏描繪她殊色清艷的側臉,聲音很輕,“暄暄?”

“嗯。”

瞬間興致全無的赫連暄懶懶地瞇著眼,語氣不起波瀾地嘟囔,“我煩了,等我去把事情徹底解決幹凈了,以後就當沒這些人了吧。”

封野攬著她,眼底漫出無盡的暗沈,落在她耳邊的磁性嗓音卻是低沈柔緩,“好。”他們會很公平的活著,也會在她的世界裏消失。

很久以後,再也沒有見過他們的赫連暄偶然記起,才發現這是她最後一次見到他們……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真煩。”

走近,赫連暄徑直踹開了木門。

呯!

赫連暄突然的出現讓一屋子的人像被掐斷了脖子般,整齊地靜聲了。

擁擠的屋內仿佛覆蓋了層陰雲,又爬滿了暗影,不,不是仿佛,虐殺掉李俊良的游霧猶如恐怖陰邪的毒蛇,抽嘶著恐懼、災厄,和死亡的劇毒。

一時間,竟沒有人敢去看她。

江女士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駭僵了,她臉色慘白,也許是因為沒有親眼見過李俊良身死的場面,她率先鼓起勇氣開口,“暄寶——”

倏地,江女士啞了。

嘴唇翕動的赫連先生也不吭聲了。

撇開赫連先生的情人和一對私生兄妹,剩下的五個想要壯膽,自覺有資格跟赫連暄講一講道理的親戚們也僵住了。

赫連暄指尖的水墨線凝結成一道尖刃,筆直地延展出去,輕輕地點上江女士的喉間,劃出血線,她勾唇輕笑,“別惡心我,江女士。”

上輩子,收到赫連先生要賣女兒消息的江女士帶著江家人連夜闖進了赫連家,跟赫連先生他們爭執了很久,終於,在分到了賣女兒的一半利益之後,江女士他們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赫連暄視線輕緩地掠向赫連先生的私生女——那天晚上,江女士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她一眼,哪怕她就滿臉鮮血地倒在客廳裏,被私生女一次又一次地劃花了臉。

剛滿十二歲的私生女是個長相圓潤清秀,嫉妒心極強的小女孩兒,也是個擁有力量的水系異能者。

誰都沒有阻止過私生女用不停地劃爛她的臉再治療的方式練習異能的行為。

唯二關註她的,除了嫌棄她的血把家裏弄臟的赫連先生的情人,就只有把手機裏僅剩的電量都拿來對著她拍攝獵奇視頻的私生子了。

“好疼的。”

赫連暄懨懨地咕噥了一聲。

手裏的水墨線驀地化成長鞭,赫連暄擡手一揮,抽向了私生女的小臉。

啪。

私生女淒厲的尖叫瞬間刺入了眾人的耳內,她痛極瞪大的眼裏還殘留著未散的嫉妒,“啊啊啊!我的臉!媽媽!我的臉!媽媽媽媽——”

“閉嘴。”

赫連暄不耐地打斷她,“給你一分鐘,治好你的臉。”

被赫連先生牢牢捂住嘴的情人嘴裏嗚咽著惡毒的叫罵,氣得臉色都發青了。

“這位阿姨,你的兒子,和你的女兒,你只能保護一個呀。”赫連暄隨手一鞭抽飛了懦弱地躲在他們身後的私生子,她笑嘻嘻地說道:“好了,你選誰呢?”

赫連先生的情人目眥盡裂地看向痛苦蜷縮成一團的私生子,她恨得雙眼赤紅,卻也安靜了下來。

慌亂治好臉的私生女茫然地看她媽媽一眼,像是明白了什麽,她忽地暴起,神色猙獰地沖向赫連暄,“臭婊|子!我要殺了你!”

赫連暄略一挑眉,懶閑閑地將襲來水球和私生女一起倒抽了回去,“再把你的臉治好。”

“呃啊啊啊……”

恐懼和疼痛讓私生女發出了崩潰而痛苦的哭叫,她渾身直顫,抖著手再次治好了自己的臉——啪!

又是一鞭。

在場的眾人滿眼的憤怒和不忍,他們紅了眼,欲言又止,但直到最後,他們依然保持了沈默。

“繼續。”赫連暄神色平靜地淡聲道。

“我不治了,不治了!姐姐,你為什麽要打我!不要打我了,爸爸哥哥救我嗚嗚嗚……姐姐,我錯了,你別打我了,饒了我,我還是個小孩子,你憑什麽就只打我一個人!姐姐姐姐,我再也不敢罵你了,你去打我媽媽,我罵人的話都是跟她學的……”

尖聲嚎哭的私生女跪趴在地上,不斷求饒,顫抖的哭腔裏淬滿了絕望和恐懼,她緊緊地抱著腦袋,像一只把頭埋進沙子裏的小鴕鳥。

等在屋外的封野垂眸斂目,眉間沈郁的戾氣橫生兇鷙,周身壓制不住的血腥暴虐令附近的活物們本能的驚懼退散。

原已經戒掉的煙癮突然就上來了,封野摸了摸口袋,剝了一顆糖含進嘴裏,赫連暄很記仇,有些睚眥必報,卻不會隨意欺弱——上輩子,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到底被欺負成什麽樣子了?

封野微側過臉,“太吵了。”

屋裏哭嚎的那個小女孩兒太吵了。

吵的,他想殺人了。

屋裏的赫連暄也覺得太吵了,她視線向四下一掃,就見赫連先生和江女士他們紛紛瑟縮著避開了她的視線,私生女的尖哭聲也漸漸地安靜了下來。

一群軟骨頭。

大的,小的,都是軟骨頭。

“……”

剎那間,赫連暄對他們僅剩不多的情緒徹底消散在了眼前無趣至極的畫面中,她頓了片刻,慢慢垂下眼,百無聊賴地繞了繞手裏的鞭子。

哦。

暄姐在疑惑自己為什麽要為他們而浪費時間……她腦子壞掉了嗎?

“算了,太無聊了。”赫連暄笑盈盈地嘆了口氣,扔了鞭子,將手揣進了口袋,她轉身走向門外,又倏地頓住,回頭笑道:“下次再見,希望你們能告訴我,你們赫連家和江家,到底哪家更值得我原諒。”

赫連暄離開了。

一、二、三、四、五……頃刻,屋裏爆發出了激烈了爭吵聲。

這樣才對嘛。

赫連暄眼裏噙著獰惡的笑意,輕旋著猶如跳舞般的步伐,發尾揚起漂亮弧圓,像寒冬的純白花朵綻放,灼灼有輝光。

“暄暄,吃芒果嗎?”封野淺笑著上前摟住她,低聲問道。

“嗯?”赫連暄仰頭看他,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封野沒作回答,他只是忽地擡手扣住赫連暄的後頸,溫柔又細致地索取她的唇舌,他清冽的氣息也伴隨著糖果的味道渡了進來。

是芒果味的封野呀。

“唔……”

唇舌分開,赫連暄雙手撐在他的胸口,睜著霧氣蒙蒙的杏眸呆了片刻,“誒?”

封野垂眸低笑,俯身在她額上輕吻一下,“暄暄,你別難過。”

他專註而虔誠的低語,“你還有我,我給你隨便欺負。”她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可以對他發洩,都沒關系。

赫連暄微怔,她退開他的懷抱,低頭慢吞吞地往前走,垂落的長睫掩住了她剎那盛滿繁星的眼眸,流光璀璨,熠熠生輝。

倏地。

偏頭斜了眼大步追上來的封野,赫連暄後退幾步,猛地跳到了他的背上,她偷襲捏了一把他的俊臉,大聲宣布,“封野,我想跟你打架了!”

“……好。”

總也跟不上她腦回路的封野哭笑不得,他伸臂撈住她背好,隨即閃身消失在了原地。

赫連暄勾著他的脖頸,指尖微動,揮散了破面而來的寒風,她懶洋洋地望向天際,清絕精致的眉眼在陽光下暈出了灼灼的光影。

也是,原來赫連家和江家的那些人在褪去了優越的出身賦予的財富、地位等等閃亮的光環之後,就只不過是一群心性平庸又自私薄涼的普通人而已——好吧,溫柔善良寬容體貼又牛逼(以下省略五百字)的暄姐也一樣,就是個在小情小愛小恨的世俗裏打滾的愚夫俗子呢。

既然原本就是愚夫俗子。

自當,百無禁忌。

嘻嘻。

遠離榕城的山林間,赫連暄興奮得難以自抑的封野打成了一團,漫天破碎的流彩像一場盛大的煙火,潑灑盛開出了驚心動魄的美感。

赫連暄銀鈴般的笑聲遠遠地傳來,清脆悅耳極了。

狂風卷起的絮雪緩緩散落開去,額間刺目的鮮血滑落,赫連暄站在雪地的坑陷中間,狂熱的笑容盛極,“封野,封野,封野……”

同樣傷勢不輕的封野眼神幽沈,他已然完全認真起來了。

越戰越瘋的赫連暄仿佛狂化成了一頭只剩求勝欲的瘋狂野獸,他需要在她傷害到自己之前,耗盡她的異能和體力。

鋪天蓋地的壓迫感黏稠得近乎實質。

視線緊盯著封野身上的赫連暄一瞬就註意到了他細微變化的眼神。他也在註視著她,冰冷尖銳的寒意,仿佛某種不可名狀的節肢動物寸寸爬過她的皮膚,赫連暄背脊驀地一僵,心神輕顫,她臉頰暈開了淺淺的桃粉,微抿起的唇色嬌艷得愈發嫵媚了。

赫連暄聽見了自己心臟瘋狂跳動的聲音,她一雙秋水瀲灩的杏眸一眨不眨地盯著封野,唇間輕咬著指節,好喜歡,她好喜歡他現在的眼神了……簡直性感得一塌糊塗,她被,狙|擊到了。

暴漲的風壓推卷開碎屑冰雪,赫連暄勢若撕裂空氣的疾風,閃電斬向了他,封野,再認真一點呀!

四目相對。

與赫連暄狂暴狠戾的動作截然相悖的,是她臉上乖巧又羞澀的神情,含情顧盼之間,她清俏出塵的模樣漂亮的不像話。

仿佛明白了什麽的封野:“……”所以,他現在這副沾了血色的狼狽樣子,比他的腹肌還要有吸引力?!

激狂的戰意,也許還有欲念,讓赫連暄和封野的一戰直接犁平了一片山林。

沒輸,也沒贏。

筋疲力竭的赫連暄很爭氣的撲倒了封野,他身下壓著橫倒松柏,隔絕了被毀得汙濁的雪地。

因為封野認真起來的眼神,已經徹底把舊仇拋之腦後的赫連暄愉快地彎起眉眼,她跨坐在他身上,拖長了嬌嬌嗲嗲的蕩漾偽音,“老公~我要給你加十分!”

暄姐已經不需要他給予弱者的寬宥謙讓了呢。

低頭在封野的唇上親了一口,赫連暄舌尖細致地掃過他的唇瓣,又含住他的耳垂,咬了一口,察覺到封野的身體驟然繃緊,她得意地瞇著眼笑,“誒,封野,我早晚幹哭你!”

自信心空前膨脹的赫連暄字字擲地有聲的放下豪言。

封野手掌握著她的細腰,定定地盯著她看了半晌,忽而一笑,“暄暄已經是很強大的異能者了呢。”

已經嘚瑟上天,比雲朵兒還要飄飄然的赫連暄也沒覺得有哪兒不對勁,她驕傲地一揚下巴,“沒錯!”

然而,話音未落,赫連暄就炸了毛。

被他手指擦過的細瘦腰線倏地一顫,赫連暄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急急忙忙地跳了起來,“打你哦!”

封野沒忍住,笑出了聲。

“暄暄,我現在總分多數了?”封野隨即站起身,拽過她圈著,問得很是期待。

沒少攢分的封野也自信心爆表了,他覺得,他應該很快就能搬進主臥了吧?

“……”

赫連暄腦子卡了下殼,眨巴眨巴眼,滿眼深情款款的胡說八道,“很多了,都及格了,高興吧?”

封野:“……”及格?

……他媳婦兒給他打的底分到底是有多低?!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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