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風雨裏，影影綽綽的住宅區一片寂靜。

附近的巡哨打量了文哥他們一眼，在問清楚了他們的來意後，巡哨直冒邪火的眼神頓時就盯住了被倆爛仔挾持在中間的女孩兒。

女孩兒身量不高，裹得嚴實，瞧不出樣貌，但巡哨知道她肯定極美——敢往老馬那兒送的，都肯定是好貨。

“行了，進去吧，都懂點兒規矩，交了貨就離開。”巡哨撇了撇嘴，很煩悶地放行了。

越是好貨越是跟他們這些一窮二白，又不是異能者的普通人沒關系，他們現在就是末世的最底層，只能老老實實地拼命展現自己的價值，去搶一個能被帶上船的仆從名額。

文哥和小弟點頭哈腰地應了。

赫連暄視線掠過巡哨懷裏的AK-47自動步｜槍，微微彎了彎眼眸，稍微把住宅區裏的整體戰力預估往上調整了一下。

一行人來到了老馬的臨時住處。

這裏是一棟三層的小洋樓，守備嚴密，幾個品貌艷絕的女孩兒懶懶地倚在三樓的欄桿上，註視著文哥一行人被老馬的手下帶進了二樓的西屋。

“餵，新來的女孩兒長什麽樣啊？”有個女孩兒出聲問道。

老馬的手下守在門外，不吭聲，視線卻不停往女孩兒身上飄，幹看著，過過眼癮。

這些女孩兒都是馬爺嚴苛又精細地挑選出來的，要送上啟明星號的人間尤物，別說是嘗嘗鮮了，就是碰了一根手指頭，馬爺都能要了他們的命。

布置豪華的客廳裏，窗戶被厚實的窗簾遮住了，開了燈，光線充盈明亮。

矮肥油膩的老馬抽著煙，吐著粗氣，感覺自己心跳正在加速，“漂亮，真漂亮，太漂亮了！行，人我留下了！”

摘掉了口罩和鴨舌帽的赫連暄視線在客廳裏轉了一圈，而後落在了老馬身上。

又乖又純。

文哥和小弟也看得一呆，神色恍惚，她就是殺了他們兄弟的煞神？他們的兄弟真是她殺的？

“放心，物資也少不了你們的。”坐在沙發上的老馬疊起兩條粗腿擋住了自己的褲｜襠，目不轉睛地看著站在文哥和小弟身後的女孩兒。

就事論事，實話實說——

他為富豪權貴提供色｜情服務這麽久了，當了二十餘年的龜公，能讓他僅僅看一眼就勃｜起的女孩總共也不超過一手之數。

一手之數裏，又讓他忍不住想碰的，就只有眼前的女孩兒。

國色。

老馬的腦海中只餘下了這一個詞。

再等上一兩年，她會美得能激起所有正常男人的強烈占有欲，但對老馬來說，女孩兒現在這副偏幼態的模樣，才是美得恰到好處的時候。

堪堪回過神的文哥和小弟聞言臉上笑開了花，一時也忘了赫連暄的恐怖。

倆人暗暗瞥向赫連暄的眼神羨慕極了，她真聰明！他們要是長得好，也想自賣自身，上船出海，遠離喪屍，再在船上吃香的，喝辣的……

“謝謝馬爺，那我們就走了。”文哥腳下一動，才想起來站在他們身後的煞神，他腆著臉瞄了眼赫連暄，“那我們就走了啊？”

赫連暄笑了，“我送你們一程。”

老馬看直了眼，呼吸一窒，“哪兒用你送——呃！”他像一臺壞掉的錄音機，喉嚨裏擠出咯吱咯吱的氣音，抖著一身的肥肉，膽裂魂飛地看著客廳裏突兀出現的恐怖一幕。

他半分不敢動彈，生怕勒進他脖頸的頭發會要了他的命。

從赫連暄的發尾延伸出去的水墨線飛聚散舞，頃刻間就將文哥和小弟送成了猶如枯木般的屍體。

場面一度非常的恐怖片。

赫連暄眼神飄忽一下，咳，操作失誤，她就是單純地想給老馬一個下馬威，再交個朋友而已。

“誤、誤會，都是誤會！您、您有什麽問題，我們都可以坐下來談！都末世了，我也是想給大家掙一條活路，真的，我們這裏不搞強買強賣的……”老馬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努力絕地求生。

美色在性命面前一文不值。

老馬這會兒是什麽念頭都不敢有了，只瘋狂回憶著他的仇敵名單，祈禱著她不是覺醒後特地來找他報仇的仇家。

他是個小人物，沒有氣節，也不需要骨氣，他只想活。

“對，都是誤會。”赫連暄大馬金刀地坐在了老馬對面的沙發上，笑得乖善，“我是來跟你交朋友的。”

“……好說，好說，您是？”老馬滿臉的汗流淌到了胸前，整個人像被浸到了水裏似的，狼狽不堪。

人活久了，真是什麽事都能見著，比如，如此別具一格的交友方式。

“賀漣。”

“您好，您好，賀小姐，認識您是我的榮幸。”

“好說。”

“……賀小姐，您這個朋友我交了，但凡能用得上我的地方，您盡管開口。”

“你知道港口的啟明星號游輪吧，我想——”

“沒問題！”老馬搶答，他覺得自己看懂了賀漣的意思，她想上船，又不想出賣色相！

老馬閃爍的眸光裏藏匿著惡意，“只要您願意配合一下，我就能帶您上去！”等她上了船，就會知道自己有多天真了。

蔚藍海上邪惡殘酷的地獄一直都在，一艘又一艘的輪船沿岸停靠在不同的國家，進貨，出貨，拍賣黑奴、白奴、黃奴……男人、女人、男孩、女孩……這些都是末世降臨之前就一直在發生的事情。

而在末世降臨之後，這些事，就變成了光明正大的生意。

人類一直如此殘酷，也永遠殘酷。

也許赫漣以為自己是異能者，就能特立獨行，卻不知道，在海上沒有自己的群體，下場註定會比死還要不幸千百倍！

“嗯，對，你得帶我上去。”赫連暄掀起眼瞼，懶懶地瞥老馬一眼，“但是，我要跟最厲害的那個。”

“行行——啊？”老馬一臉懵逼，“您，什麽意思？”出賣色相的啊？

“耳朵不好使？”

“不不不，好使，好使，我聽懂了。”老馬小心翼翼地說道：“啟明星號上最厲害的人，應該就是船長棠千嵐了。啟明星號在末世之前就是棠千嵐手裏的產業之一，末世之後，她覺醒了水系異能，便成了名符其實的船長。”

不止呢，未來，棠千嵐還會是海上的無冕之王。

赫連暄心下很酸，很不爽，總有那麽些異能者在覺醒後，仿佛就是為了拉高‘天賦異稟’四個字的天花板而存在的，比如劉一然，比如棠千嵐……更比如，封野。

一群異端。

一口檸檬酸成精的赫連暄表示，她願意代表無數努力型的異能者在此發誓，他們是決不會輕易認輸的！

努力型：……勿cue，請禮貌。

“棠千嵐，男人女人她都玩，但是，您能不能跟她，這，我也做不了主啊！”老馬發現他看不懂賀漣了。

“但你肯定有辦法不是嗎？我要跟著她，在海上過最好的生活！怎麽樣？合作嗎？”赫連暄露出微笑，沒辦法，只有跟著棠千嵐，她才能送她一記背刺嘛。

總不能教她一個可憐的連喪屍都毒不死的一階毒系異能者，去硬剛異獸王吧？

沒辦法，真沒辦法。

弱小如她，就只能伺機等到棠千嵐和異獸王兩敗俱傷的時候，去坐收漁翁之利啊。

“像你這樣的人，上了船，就沒什麽大用了吧？會直接淪落到食物鏈的最底層吧？”赫連暄句句紮心，“在海上，沒用的人是什麽下場，我還挺好奇的。”

“老馬，馬爺，出了海，馬爺恐怕就要變馬孫咯。”赫連暄輕輕地搖了搖頭，一副可惜了的模樣，循循善誘，“老馬，你也一把年紀了，現在機會就擺在你面前了，就看你要不要抓住了。”

老馬面皮漲紅，“那我有什麽好處？”她說的都沒錯，但只要能活著，是孫是爺的，他都能當！

“最起碼，我會罩著你，讓你在海上，繼續當你的馬爺。”

“……幹了！”老馬神色變幻不定，半晌，他咬牙應了下來，“賀小姐，我就直說了，你的相貌，再加上你的異能——”

“沒有異能。”赫連暄打斷了他，水墨線消散，她笑道：“我的毒系異能可不太討人喜歡。”

老馬臉色劇變，駭然地看著她，“毒？”

“對，你中毒了。”

“賀小姐！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了？”

“當然，但是我們畢竟沒有合作基礎，你應該能理解吧。”

“……能。”老馬抖著手摸了摸脖子，看了眼文哥和小弟的屍體，他不敢追問她真正的目的是不是想取棠千嵐而代之。

一時間，老馬明白了，早在她踏進這間客廳的時候，他的前路就已經被她決定好了。

合作，他不知道還能活多久，但不合作，他現在就會死——“賀小姐，在末世已經無法無天的世界裏，啟明星號上有一群在和平世界就無法無天的惡棍，希望你能一直……福星高照。”老馬深深地看了赫連暄一眼，低頭認栽了。

被迫談妥了合作，老馬跟恭送祖宗似的，把赫連暄送上了樓，隨後，他便忙著去善後了。

小洋樓的頂層住了好些美人，有玉貌花容的月裏嫦娥、出塵脫俗的姑射神人、粉妝玉琢的左家嬌女、千嬌百媚的紅粉佳人、柳弱花嬌的捧心西子、妍姿艷質的遠山芙蓉……

赫連暄：“……”

……這他媽誰能不想當皇帝啊？

女孩兒們一眼就將赫連暄視作了勁敵，紛紛離遠了些。

赫連暄也一眼就瞧出來了，這些女孩兒都被老馬忽悠了，她們肯定想不到迎接她們的海上生活會是地獄。

夜漸深，下了半夜的大雨終於停了。

靜謐的夜色裏，被雨水沖刷過的空氣，混雜著海風，別樣的清新、幹凈。

毒素只致人昏迷的暗霧浮動，赫連暄推開窗，悄然離開了小洋樓。

夜行潛伏回到了港口，暗霧彌散，赫連暄謹慎地幹起了搬運工的活計——她將左手貼在集裝箱上，一點點的，操控著精神力和尾戒，隔空將集裝箱裏的物資收進了空間。

‘熊掌’偷得很順利，就是太費腦子了。

黎明將近，精神力幾近被榨幹的赫連暄疼得齜牙咧嘴，抱著腦袋一臉好顏藝地溜回了小洋樓。

赫連暄在小洋樓好吃好喝地住了三天，就幹了三天的深夜搬運工，她很茍，但很有收獲，幾乎搬空了港口全部的物資。

卻也只是幾乎，畢竟，她還不想在啟明星號出海之前，鬧出什麽動靜來。

她又快被自己的善良體貼感動哭了。

媽的。

她快困死了。

末世第十四天，赫連暄哈欠連連地跟一群女孩兒身後，被老馬送上了啟明星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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