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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吃醋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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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義打量著面前少女,臉上露出被輕視的憤怒。

這女孩相貌倒是十分出色,可這樣挑釁他薛小少爺,那必須付出血的代價。

充作他的肉奴還債吧,等到他玩膩了——

然而,他這個想法沒能浮現完整,便戛然而止。

一同戛然而止的,大概還有他這條連渣滓都不如的爛命。

在他剛浮現邪念時,清禾手中電光便淩厲無比地沖出去,直撲小渣滓的面門。

“啊啊啊啊啊啊!”薛義頓時發出淒慘嚎叫。

雷罰重重劈下,他全身上下所有防護靈寶,甚至沒能阻止起一次像樣的反擊,就全部被劈得稀巴爛。

凡人法寶,如何能與天地之怒媲美?

而他本人,則被雷電包圍全身,享受最為酷烈的雷罰。

雷罰感知到清禾的憤怒,加之面前之人惡孽罩頂,合蓋天打雷劈,頓時以最淩厲的姿態出手。

有一說一,真不是神靈在其中順水推舟,這天雷一點沒加料。

多半是雷罰討清禾歡心有點用力過猛,導致效果出奇好了些。

只是祓神現在確實不太開心。

——被當面指著鼻子罵,和他人之口轉述,終究是不一樣的。

況且這不是清禾還在這兒看著呢嘛。

清禾在心裏慢慢安撫神靈有些躁動的情緒,但其實她心裏也很不高興。

她一直想給祓神證明人世間存在真善美,結果這群豬隊友就這樣掉鏈子。

他們煩不煩啊?

知不知道每這樣招惹一回,她都要把祓神大人哄好久??

哄不好的話,他們自己來嗎?

“賤人……”雷光初歇,滿身焦糊的薛義勉強擡起手,指著她恨聲道:“待我爹爹……”

清禾撇撇嘴,甚至懶得多瞧他一眼,只輕輕擡手。

那團回到清禾手中就變得貌不驚人,十分馴服的電光,便再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薛義劈下。

薛義整個人瞬間倒在地上抽抽了。

他被電了個外焦裏嫩,嘴巴腫成香腸嘴,若此遭能活下來,那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說狂妄之語。

並且清禾一時興起,在他後背用天雷電出了“天打雷劈”四個大字焦痕。

現在薛義相當於引雷針。

但凡有一絲歹毒之念,天雷都會正義降臨,用血的教訓教他做人。

痛苦嘛……

“啊啊啊啊!”薛義發出殺豬般淒厲的嚎叫,涕泗橫流。

他如野獸般嚎叫:

“娘,爹!你知道我爹是誰嗎,趕緊給我解了,不然我要我爹……啊啊啊啊!!”

天雷之威,這不就生動展示了嘛?

原本懲罰已結束了,偏偏薛義吃了苦頭還不老實,在心裏不幹不凈的罵臟話。

天雷當即一絲不茍的執行了評判標準,開始天打雷劈。

挺好。

試試就逝世。

薛義徹底倒在地上失去意識,奄奄一息的模樣,看起來似乎進氣少出氣多了。

周圍鴉雀無聲,各種驚疑揣測的目光匯集在清禾身上。

所有人都沒想到,這看起來纖細的少女修為如此深厚,而且功法種類竟然是最為罕見的雷修。

更震驚的是,她引動的並非尋常風暴之雷。

雷修境界修為評判標準與其他修士截然不同。其中極重要的一點,就是評估該名雷修能夠引動何種之雷。

風雷?電雷?還是什麽人為制造的小火花?

而在剛才,現場修為境界最好的一小撮人分明感覺到,那團電光暗含天理,純度高到引動他們的奇經八脈……這少女究竟是何人?她那雷是從哪得來的?

總不可能是馴服了渡劫時那從天上打來的天雷吧?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除非她賄賂了天道,不,給多少祭品都不可能有這麽大面子。

天道已然是少數人方才知曉的隱秘,而這些人更清楚,那位有多麽憎惡塵世,又如何會分享自己的權柄?

那位至尊存在已然墮落,冷漠殘酷,根本不會有籠絡空間。

這女孩到底是誰?

在場之人不無底蘊深厚,閱讀過眾多上古秘籍者,卻誰都看不出清禾路數。

總之,此時再無人敢小看清禾,也沒有誰敢頂著少女黴頭,上前救這沒長腦子的薛義。

人群當中,幾人悄無聲息地扭頭離去,似是徹底放棄營救,決定回家報信。

周圍鴉雀無聲,大家盯著她的模樣,叫清禾覺得自己像是什麽史前巨怪。

“哎。”清禾赧然,“大家都看我做什麽?秘境就要開啟了,都散了吧散了吧。”

強者發話,眾人立即轉開目光,不約而同地在心裏給清禾打上危險標簽。

嗯,剛刷下那等兇殘戰績後,不驕不躁,反而笑吟吟與人開玩笑……

深不可測,果然深不可測!

清禾不關心那些虛頭巴腦的。

她一直盯著薛義,見沒人上前救他,便轉開了目光,

以他的傷勢,若不經搶救,只怕真就當場逝世了。

她以為自己對這個結果多少會有點於心不忍,或者惡心嘔吐的想法。

然而並沒有。

不只是因為此人罪有應得。

更是因為,他所受的疼痛,遠不及神靈所受痛苦之萬一。

這樣有些人就受不了了?

那正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為什麽要將遠勝於此的痛苦,強行加之於神靈?

神靈,就一定比凡人更能忍耐痛苦麽?

清禾目光落在薛義身旁的趙不絕身上。

沒人關心薛義,更沒人關心這平平無奇的奴仆。

她面龐露出思索表情。

剛才回憶趙不絕開局劇情,倒叫她在記憶角落裏,扒拉出薛義這個炮灰角色。

薛義在原作中還真有那麽一點筆墨。

《一仙難求》的開篇劇情是趙不絕密謀覆仇,一刀爆發宰了主人出逃,意外邂逅被通緝重傷的女主。

而那個被宰的主人,就是薛義。

他的死亡,直接導致趙不絕招惹了小說前期最大boss,北荒部洲大族薛氏。

現在這薛義提前被她懲治,無法繼續淩虐趙不絕,而趙不絕被剜了一塊骨頭,身上又有三四道血窟窿,傷勢極重。

一主一仆均無人關心,天寒地凍的,怕是沒過多久,就得雙雙殞命。

唔,要怎麽處理呢?

清禾正在琢磨,卻見趙不絕勉強爬起來,向她搖搖晃晃地,一步步走來,沿路足下盡是磨蹭出的血跡。

他哪來的氣力?

這傷勢她看著都疼,趙不絕臉上卻充滿已經習慣的麻木。

“多謝仙子出手相助。”他聲音嘶啞道。

原來趙不絕的聲音是這樣的。

清禾打量著面前少年的模樣,《一仙難求》人氣很高,但官方始終沒出角色設定圖。

因此一些畫手根據原作的文字設定,畫了趙不絕同人圖。

但都比不上眼前本人來的真切現實。

趙不絕身形瘦削,滿身傷痕,容貌寡淡無奇,而那黑眸又格外陰沈冷漠,因此令人初始印象難生好感。

——同人作者畫的男主還是過於好看了。

趙不絕在原作中的描述,就是【平平無奇,陰沈狠辣】。

不然也撐不起黑暗現實流修真小說的男主咖位。

這種冷酷麻木,與當初的祓神有些相像,卻又截然不同。

她心裏琢磨了一下,沒品出味兒。

大概是顏值差距實在太大吧。

清禾微笑道:“不必謝我。我只是見那薛義一心想見識何為天罰,就順手幫他一把罷了。”

“原來如此。”趙不絕低聲道,“敢問仙子,我能將我家少爺帶回去麽?”

清禾皺起眉頭,有些吃驚。

“你帶走他做什麽?”

剛才薛義可是差點活活剖了他。

“終究主仆一場,家人未來,雖然少爺嚴苛,我卻也不能眼見他曝屍荒野……”

周圍人聞言,紛紛為這奴仆少年的愚忠嘆息。

可清禾看過原作。

趙不絕的話,她半點不信。

但是。

即便虛情假意,又如何呢?

於她而言,薛義茍延殘喘無妨,當場暴斃更是美事。

“好啊。”她愉快擺擺手,“去吧。”

她笑瞇瞇地看著趙不絕將薛義拖走,礙眼的貨色從眼前滾蛋,叫她心情好轉許多,能安心愉快地等待洞天開啟。

她甚至有心思和祓神胡說八道。

“祓神大人,這等的也實在太無聊了。您說不然將這洞天開啟時間提前一會兒,怎麽樣?”

祓神冷冷道:“無聊。”

……?

她可能是被神靈寵壞了。

久違的被拒絕,竟讓清禾一時沒反應過來。

神靈這是拒絕了她?

“怎麽了嘛?”

嗶嗶嗶。

祓神安撫雷達迅速發出警報。

少女聽出祓神這是在鬧別扭,卻不知自己是哪裏做錯,叫別扭又冷淡的神靈生氣了。

剛才她不是一直在幫他出氣嘛?

這都還能不高興的?

神靈聞言沈默。

“您別不說話叫我猜,我猜不到的,猜錯了平白叫您生氣。”清禾立即聲明,“但如果您能與我明說,確切有理的話,我會好好道歉。”

這算是他們相處的老慣例。

祓神陰郁敏感,清禾更多時候都是個傻樂的迷糊蛋。

所以祓神要想生氣,得生氣得明明白白,叫她知道這是該哄神了。

——然後少女就會格外熟門熟路的,將神靈光速哄好。

這算兩人心照不宣的相處默契,可這次神靈卻沒按照套路來。

他仍然沒有開口,沈默時間長得叫人不安。

到這個地步,清禾不得不慎重起來了。

“……您這是認真生氣,還是要我再哄哄繼續走會兒流程?”

至此,神靈方才冷冷開口。

“你與那凡人少年聊得很愉快。”

哦!

哦!!!

清禾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甚至瞬間浮現笑容,脫口而出。

“誒~您這是吃醋啦?”

祓神:?

這就是神靈方才遲遲不願開口的原因。

不管用什麽語氣,用什麽組織,只要言語核心有關剛才那個少年,都會顯得祓神自己……好像很在意似的。

但祓神見她全然不覺的樣子屬實礙眼,最後還是勉為其難,替她剖析方才如何做錯了。

結果清禾就如此反應?

祓神怒極反笑。

他在意嗎?

堂堂祓神,需要在意小眷者與凡人奴隸的相處態度?

呵。

可笑至極。

“哼,”祓神冷淡嗤笑,“休要用凡人膚淺之念揣度神靈。”

“哦,膚淺,確實膚淺。”清禾連連點頭。

“人類孱弱,朝生暮死,才會整日惦念此等情.愛之事。”

清禾深覺有理:“嗯,確實孱弱,有道理。”

他冷酷開口:“你可知,不敬神靈下場為何。”

清禾頓時叫屈:“哇,您不和薛氏計較,反而來苛責一個追隨您言語的忠誠信徒!這就是差別對待麽?”

祓神:“……”

她還有理了是麽。

對著那凡人奴隸笑得那般開心,在旁人看來,指不定就是仙女動心下凡,拯救困厄少年的路數。

平白……平白有損神靈威嚴!

這小姑娘是真的被寵得無法無天,不知道死字怎麽寫,才在這裏振振有詞的狡辯。

換做以前,他直接一道天雷劈下去,哪容凡人廢話機會。

心裏想那麽多,但神靈自知說不過她,索性徹底閉嘴。

他選擇在識海散發無盡冷氣,冰得少女神識越發清醒,有充分的條件反思自己究竟做了什麽大錯事。

清禾捂住腦袋:“唔……”

大腦突然急速冰鎮,叫她第一時間有點頭痛。

感覺有點像夏日痛飲冷藏一晚上的可樂,那種極致冰爽。

她下一瞬就適應過來了,但心念微動,捂著頭可憐巴巴地說:“祓神大人,我頭疼。”

祓神輕蔑嗤笑:“哼。”

然而縈繞著她識海的冷氣,卻悄然散去大半。

哎呀。

清禾好笑之餘,又覺得有點憐愛。

祓神老說她單純,可她覺得自己一點也不單純。

不然“心機深沈”的祓神大人,怎麽總會被她輕易用各種小手段糊弄過去?

而且神靈自閉一萬年,連吵架都不會了。

老像這樣被她三兩句就打得潰不成軍的話,只會讓人完全興不起捉弄念頭,只想趕緊抱回來哄好。

她組織語言,開始檢討自己的錯誤。

“我知道您是覺得……覺得我不該對不敬神靈的罪人同屬,如此親和。”

清禾絞盡腦汁,可算找到一個“敬畏神靈”的說法。

祓神對此稍微滿意,淡淡哼了一聲,示意她繼續反思。

清禾撓撓臉,在心裏嘆息。

哎,“敬畏神靈”的說話方式真的好難想。

她好不容易又編出一句:“像他那樣汙濁卑微膚淺的凡人,如何配與我這侍奉在神靈身邊的行者交談?”

清禾滿臉深刻懺悔:“而我與他說了那麽多話,同樣有失身份——不止失自己的身份,也令您丟面子。”

這態度才勉強算是誠懇。

像她之前那些,都說得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

作為對她的肯定,祓神淡淡開口,語氣毫無起伏,十分有神靈的超然淡漠感。

“倒也不必用如此粗俗說法。”

“嗯嗯,您說的對。”清禾連連點頭,滿臉寫著真誠。

孺子可教,神靈也願意勉強點撥兩句,令她的檢討更加深入。

“陳述罪責之餘,你也需要說明,剛才為何這麽做。”

安撫神靈雷達自動翻譯了這句話。

這是在拐彎抹角地問她,剛才為什麽對趙不絕格外關註,甚至對他微笑。

畢竟她以前除了祓神,誰都不在意,誰都不關註。

換做陌生人可能還不會發現清禾對趙不絕隱晦的關註,可祓神的世界唯有她一人,而她的世界理應也只有神靈。

如此極致簡單純粹的關系。

那祓神如何會察覺不到,他們小世界多了個外來者?

這就說到問題核心了。

清禾當真嚴肅起來。

“您感覺到了麽,那個少年的氣運,有些特殊。”

“嗯。”

“……沒然後了啊。”清禾納悶,“您不覺得很奇怪嗎?”

她剛才嘴上不說,其實心裏是隱約有點擔心的。

原作結尾邏輯再牽強,結果也是沒改變的。

趙不絕會對祓神造成威脅。

委實說,有一瞬間她有些動搖,要不要提前斬草除根,幹掉潛在威脅。

但由於道德感作祟,她猶豫來猶豫去,最後還是沒動手。

“原是如此。”

到了祓神擅長的領域,神靈立時平靜下來,也理解少女方才的反應了。

她在擔心那少年身上的一絲宿命,是否會影響他。

關於這個祓神也有些意外,宿命為何會在一個奴仆少年身上冒出苗頭。

須知道,祓神即為天道,乃是此時一切規則的至高點,他的弱點僅存於命運,也即宿命。

畢竟天道是應承此方世界宿命誕生,進而創造天地萬物的。

可也只是一瞬詫異。

他對趙不絕的關註,甚至還沒有對“過於激動的天雷是否灼傷了清禾指尖”這件事來得多。

“我擔心他傷……擔心他冒犯您。”清禾用了個敬畏神靈的用詞。

這次祓神沒計較這種揶揄他的細節。

“何須憂慮?”

“若事事你都要如此擔憂,那你若是萬年前與我相遇,我封印於地宮時,你莫不是要用淚水淹了地宮?”

祓神心情愉悅,難得開了個玩笑。

他當時遭遇的兇險,可比這所謂宿命少年嚴峻得多。

哀莫大於心死。

天道彼時被三界背叛,喪失一切,血肉沈淪,道統動搖,哪怕仍然舉世無敵,卻已發自本心地懷疑自己誕生於此世的意義……

連祓神自己都想不清楚,當時是懷有怎樣的心情墮落長眠,而非選擇自行隕落。

莫非是心存一絲微弱希冀,等待著某個人的出現?

不清楚。

而神靈也很難明說,若過去重來,他是否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畢竟當時生與死,只是一念之間。

而現在,神靈已能學著她,將那一刻的絕望漠然以冷幽默的形式修飾說出。

但清禾聽了沒有笑。

她覺得一點也不好笑。

她臉上裝傻撒嬌的笑容甚至逐漸消失。

她嘟囔道:“是啊,若能在萬年前與您相遇就好了。”

“那樣,您一定不會那麽難過了。”

若是能相遇得更早,天道也絕不會目不能視,五感皆失,血肉融入大地,棺槨僅剩白骨,最終墮落為祓神。

她會努力守護高潔悲憫的天道大人,令他感受人世間的真善美。

想著想著,卻有些真情實感的遺憾惆悵。

祓神言語同現實聯動起來,她內心止不住的冒起憐惜泡泡。

泡泡咕嘟嘟地從她心底冒出來。

若是戳破,就會流出甜蜜柔軟的氣體,將祓神大人緊緊包裹住。

……對哦。

這裏是修真世界。

她說的話不是比喻,不是肉麻的修辭,而是真的能化為現實,令祓神感受到的。

清禾冥想自己的愛有實質,將祓神緊緊裹住。

“您感受到了嗎?”

“嗯?”

“我的愛要將您緊緊包住,裹得嚴嚴實實!”

清禾輕易說出了不得了的發言。

然而祓神知道,她說這句話時毫無其他心思,就只是單純抒發心意。

因為她的識海與神靈相連。

神靈就在少女的識海高處留著投影。

此時此刻,少女泛著粼粼波光的識海,當真浮升無邊無際的剔透泡沫,向著高處的縹緲冰山飛去。

泡沫折射出冰山冷漠堅硬的光影,暈染得爛漫而繽紛。

這些溫暖柔軟的泡泡將神靈緊緊包裹,如她所言的,傳遞著少女最為真摯的關愛之意。

……

神靈輕嘆。

所謂思無邪,說得就是她。

小姑娘青春年少,時時刻刻都能冒出類似這樣火熱直率的表白,並絲毫不帶重樣……冷冰冰的祓神大人,屬實招架不住。

屢試不爽。

每次清禾這樣做之後,神靈便是之前有再多的焦躁怒意、冰冷麻木,最後都只會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息。

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於是膩乎到最後,身為話題最初的趙不絕,反而不是關註重點了。

偏偏清禾擔心祓神留著誤會不說,立即補充道:“我真的不是對他有想法,我當時笑是因為,發現您對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擔憂是多餘……唔唔唔。”

神靈嚴肅地說道:“無關渺小之人,便不要時刻提在嘴邊了。”

“且進洞天。”

提外人純屬煞風景。

因為某種不可說的原因,祓神大人破例了。

開啟時間數萬年未曾有過變化的谷聖洞天,居然改變了開啟時間。

清禾:?

不要看我,不是我,我隨口亂說的!

但祓神大人可能是怕,小姑娘再這麽無聊下去,又冒出奇奇怪怪的念頭撩撥神,於是幹脆提前開啟洞天,免得清禾閑著沒事做。

至於谷聖洞天乃是三界翹楚的頂級洞天,天下矚目?

哦。

天下人關祓神屁事?

於是,在眾人或瞠目結舌,或驚疑不定的註視中,那平平無奇的山洞口忽然改變了另一番姿態。

原本灰撲撲的洞口綻放光芒,向外冒著虛幻的淡淡熒光,光芒組成的瑩幔能持續維持三四寸的外放長度,仔細觀察,能在其中看到淡淡金粉上下閃爍浮動。

那是凝練到擁有實質的靈力特征,唯有靈力高度菁純的洞天福地,才能擁有如此特征。

而在光芒外圍,暗黃色符箓貼於其上,上書丹砂篆文——

【驅邪辟惡,祓除惡穢】

“咦?這不是傳說中的丹書鐵券麽!”

“能辟萬惡,由那位親筆所書???”

“不是說萬年前……那場變故後,他怨恨人類,再也沒有啟用過這張符箓了麽?”

這行符箓是萬年前,那位至尊至高至強,掌管天下道統,三千仙人盡低眉的天道所書。

彼時的神靈,還會與塵世有所交集。

祂含著對生靈的悲憫,寫下了這行祝福,開辟此方洞天。

然而時移勢遷,人心易變,當初不過五千過去,洞天還是那個洞天,但每次來到這裏的人,卻不是當年那些心懷感念的人了。

於是在萬年前那場驚變後,神靈收回了對四大部洲所有秘境洞天的賜福——但不知為何,沒有關閉洞天。

所以有人猜測,只是因為神靈隕落,這些符箓失去了效用。

但洞天本身,天道分離出去後便管不著了。

正是因為這種極有市場的理論,世家宗門才會越發囂張。

“而且薛氏近年來越發胡亂管用洞天靈氣,前不久更是將汙穢全部轉嫁給鹿家,老身還當谷聖洞天會再次衰竭一個輪回呢。”

“現在這符箓又出現,莫非薛家誤打誤撞,將汙穢祛除幹凈,進而出現的感應?”

“嘶,如此殘忍祓除典儀,倒正與那位後來的殘酷嗜血風格對應。”

“莫啰嗦了!還不快進!享受賜福!”

不知為何,話題傳來傳去,就變成洞天正在對進入者進行限量賜福,先到者有。

望著欲望翻湧,人人奮勇爭先的一幕,清禾咂舌。

而其中少部分人將關於祓神的謠言說得有聲有色,神秘兮兮的模樣仿佛洩露天機似的。

清禾當即拳頭硬了。

她不開心,祓神也不與那些人啰嗦,秘境入口直接將那些造謠神靈之人排斥吐出去。

——洞天私心作祟,又狠狠涮了遍那些不敬神靈之人的嘴巴。

萬物有靈。

凡人如何詆毀天道大人的,谷聖洞天聽得清清楚楚,只是礙於神靈當年命令,不得主動傷害凡人罷了。

如今得了神靈允許,可算能夠清算。

嗯?

這個目無天道,私下誹謗?

打爛嘴,滾!

嗯?

這個在薛氏聚眾邪祀時沖鋒在前?

滾滾滾。

……

一個兩個,都別想跑掉。

享受著神靈好處,卻又聲稱“此地為無神之土”的垃圾渣滓,並不少見,此時谷聖洞天開足馬力趕人,清禾只覺得“刷刷刷”,眼前就跟那風暴吹過的稻田似的,呼啦啦空曠一大片。

眾人又驚又懼,完全不懂這又是什麽萬年未曾見過的路數。

“嗯?”

“這是發生何事了?”

“洞天靈力負荷至極限,開始趕人了,大家快沖!”

沖得越快,被谷聖洞天趕走的人就越多。

清禾:……

谷聖洞天這是在做豌豆射手麽?噗噗噗地往外吐人,屬實辛苦。

她不心疼人,就覺得辛苦這小洞天了。

她問道:“這樣沒事吧?”

“無妨。”神靈道。

它這會兒正上頭著呢。

谷聖洞天乃他血肉化身,早便厭惡透頂人類,若非礙於他當年的絕對命令,不得獵殺人類,否則“谷聖洞天”早便該化作有去無回的人間死境,而非洞天福地了。

所以谷聖秘境不求別的,只渴望回歸本體。

然而神靈孤傲寬容,不曾計較得失,自知不會被回收的小洞天萬念俱灰,索性擺爛,換著花樣糊弄工作。

饒是如此,也引得凡人趨之若鶩。

而此時感應到祓神意志,清楚這是自己最後一次差事,解脫有望後,小洞天頓時煥發出千百倍的工作熱情。

給它足夠的時間,它甚至能將整個北荒部洲犁一遍。

“這樣啊。”清禾點頭,“那這次經歷,對其他人挺特別的。”

她盯著那張祓神親筆所書的符箓,興致高昂。

“您字真好看,比我以前看過的書法都好看。”

“嗯。”

清禾好奇問道:“從這道符箓下方走過,真能賜福辟邪麽?”

“可以。”

她腦洞很大:“那這挺適合情人節在下面接吻的。”

“……情人節為何物?”

神靈不知道槲寄生下接吻的西洋風俗。

嗯,東方神不過洋節。

祓神微微蹙眉,他只聽名字,就覺得這個節日十分輕佻。

“誒嘿。”清禾裝傻。

“凡人都喜歡這種節日麽?”

“您為何這麽問?”清禾謹慎起來,她難得細心——倘若祓神自卑,覺得自己是個活了數萬年的古董神,沒有她這青春少女潮流怎麽辦?

“若你喜歡,可定一個相似節日吧。”神靈輕描淡寫道。

天道掌管天下歷法,二十四節氣是他指引凡人總結下的成果,春節為一年之終,新年伊始,也是他親自定下。

“你喜歡春夏秋冬何時過?”祓神問道,“還是一年過四次?”

啊???

清禾不理解話題是怎麽發散到這裏的。

他們不是在討論祓神的符箓麽,怎麽隨便聊著,祓神就要定下一年四次情人節這種離譜規矩了?

這可是四大部洲均要遵循慶賀的重大節日啊!

但神靈不知為何,對這事頗為上心。

尤其在意於他賜福符箓下接吻這條習俗。

——不,正版需要槲寄生,你這已經完全本土化了吧!

清禾吐槽時,祓神進度也推進到為節日重新取名上了。

“情人過於輕佻,不夠莊嚴。應當取名為——”

祓神無形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那素來冷酷,言談間均是天下興亡大事的薄唇,微微開合,竟是吐出了一個意外繾綣的名字。

“女兒節。”

冷淡平靜的語氣。

溫柔繾綣的內容。

藏著連某位神靈,自己都沒有發現的小心思。

可惜,少女完全沒有察覺到這點小細節。

她吐槽的重點在於:“女兒節一年過四次,是不是有些繁瑣了?不如換成男兒節……父親節?娘親節?”

祓神:……

神靈冷冷開口:“一年四次確實沒用。”

“畢竟有些人眼睛耳朵是擺設,便是設立四次又有何用?”

清禾:?

她合理懷疑,祓神這是在陰陽怪氣自己,可她找不到證據。

“那便如此定了。”

外界紛紛攘攘。

小洞天開足馬力,仍在噗噗噗往外踢人。

凡人嘈雜喧囂,擠破頭地想沖入秘境。

唯有神靈與少女的世界悠閑平靜。

——悠閑到隨口便給塵世凡人,多了個法定節假日的程度。

從今往後,每年七月初七,三界的女孩們,都會於皎潔銀月之下,與情郎相會。

並且有習俗:若在書有“永結同好,百歲無憂”的符箓下擁吻,這段戀情就會得到天命賜福。

清禾聽了這段說法,微笑著吐槽:“原來您也知道,那祓除邪祟的符箓不適合用來慶賀女兒節啊。”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聰明?”

“當然。”精準吐槽好麽。

“……好。”神靈放棄辯說。

看來某個小姑娘根本不知道,此處女兒是為誰。

清禾還是好奇:“賜福能力是真的麽?”

“是。”

但更詳細的神靈沒有做以解釋。

之前萬年,谷聖洞天的符箓為何沒能向凡人賜福,而今時今日,又為何突然有了效用。

原因就如同他方才未曾解釋神靈的女兒節,指向的是哪個笨蛋姑娘。

神靈覺得確實沒什麽大不了的。

無非萬年中,人類令他厭惡失望透頂,不願再做分毫辨說。

可萬年後。

那個總喜歡抓錯言語重點的小姑娘出現了。

神靈這才發覺,自己天生具有的,向世人賜福的能力,原來並非擺設。

或許它生來便註定,只會為在意之人奉上最為垂憐的祝福。

谷聖洞天與女兒節的兩道符箓,是神靈只為清禾而設的辟邪護符,是他未曾言明的心聲。

願她諸邪不侵。

願她百歲無憂。

清禾無奈地打量四周。

“他們急什麽呢。”

清禾看著身邊一道道身影化作流光快速掠過,接著爭先恐後地沖向洞天入口,再被小洞天“呸呸呸”的一個個慘嚎著吐回來。

接著其中大半又都被後面人狙擊,誰都不願意別人比自己更先進入洞天。

剛才還有人覺得見血不吉利,勸阻薛義不要下殺手,結果現在洞天不過提前開啟,就叫這些人醜態盡出,前方殺做一團,修為低些的人別想從那絞肉機全身而退。

場景堪稱慘烈至極。

【你想插隊嗎?】赤霄不理解她為啥會覺得無語,【那讓祓神大人再給你開個入口不就行了。】

哦,忘了她的外掛就是祓神。

那還急什麽。

清禾咣當一聲又坦然躺平。

“那讓他們先擠著吧。我什麽時候進去都一樣。”

畢竟她又不是沖著洞天裏的天材地寶去的。

她要端走的根本是這片洞天——祓神血肉。

祓神問:“想回……家了麽?”

祓神怎麽樣都可以。

因此見清禾似是不喜歡這群人的吵鬧,便表示可以直接除根,拿了血肉就走。

因為清禾上次用了“回家”的言語,祓神也用家稱呼了那個地方。

“不行。”直接殺上大族老窩,當然可以殺的血流成河屍山血海,但那樣毫無意義。

她是個小氣鬼。

想讓那些人痛苦,懊悔,恐懼,再付出應有的代價。

直接死了太便宜他們了。

結果那幫人打到天黑也沒停手,影響了絕大數人。

清禾等的不耐煩,覺得另外開門過於興師動眾,就用雷罰把他們劈得橫七豎八,然後坦然走進洞天。

嗯,橫七豎八,正好十五個人。

進了洞天她才發現,

自己不是第一批進入洞天的人。

那十五個修士靈力雖然高強,卻也不是難覓敵手,修為在出竅期以上的修士,還是能夠通過的。

在清禾之前進入洞天的這九人便是此等情況。他們有男有女,共同點是均為天之驕子。

然而此時此刻,卻都被困在一道深淵面前,露出凝重之色。

沒錯,進入洞天後是一道幽深狹長的隧道,幽暗難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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