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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不知羞恥人販子(8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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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僅七歲的景珩有一張細潤白嫩的臉,兩頰微微鼓起的嬰兒肥頗為可愛,讓人情不自禁的想捏一捏;飽滿的額頭上兩道已顯鋒芒的眉毛微微上挑,襯得烏黑剔透的眸子透著一股子張揚肆意,一看就是家裏嬌寵大的。

但見他小小年紀便已經養出了一身貴氣,出身定然不凡。這一點,光是從他身後的二十多個孔武有力的護衛就能看出一二來,不是豪門世家,誰能有這樣的手筆。

可就是這麽一個漂亮的跟姑娘似的小崽子,一張嘴就問自己買閨女,秦山瞬間氣白了臉,也不管這幫人自己得不得罪的起,氣勢如虹的沖景珩吼道:“不賣,我閨女千金不賣!”

“大膽!”買棗兒三人組之一虎目圓瞪,斥責秦山無禮。

“放肆!”景珩怒喝護衛,不滿他隨意插嘴:“退下!”

護衛氣勢一萎,立即閉緊嘴巴不敢言語。

景珩斂起怒意,若有所思的看著秦山:“千金不賣,你要萬金?”

秦山無語,突然意識到面前這位看起來貴氣十足的小公子怕是腦子不好使,聽不懂人話:“不賣不賣,再多的錢也不賣!”

說罷,不想跟個傻子繼續糾纏,他抱起閨女就要往城裏去,連扁擔和筐都不要了。

“攔下!”景珩眉心蹙起,顯然是不高興了。

早有準備的護衛們立即上前,將秦家父女團團圍住。

“幹啥?想明搶啊,你們眼裏還有沒有王法!”秦山冷汗淋漓,死死地抱住閨女,生怕被他們搶了去。

景珩目不轉睛的盯著在秦山的影響下,同樣有些害怕的秦笑笑,俊俏的小臉兒上突然露出一絲笑容,兩個可愛的小酒窩若隱若現:“小妹妹,願不願意隨我回京?”

秦笑笑瞪直了眼,一瞬不瞬的盯著小哥哥的小酒窩,像是有什麽東西輕輕地拂過心尖兒,讓她忍不住想戳一戳那兩個小窩窩,壓根沒有留意到小窩窩的主人在說什麽。

看在小丫頭合乎自己心意份上,景珩難得多出幾分耐心,帶著誘哄的口吻說道:“小妹妹,只要你隨我回京,你要什麽我便給你什麽,以後不必在日頭下辛苦的賣棗兒了。”

此言一出,圍觀的人羨慕的看著秦家父女,暗道父女倆交了好運,竟然讓京城來的小公子瞧上了。看這小公子的架勢,帶這個小丫頭回去定不是當丫鬟使,怕是缺個玩伴呢!

“不去,我閨女哪裏都不去!”生怕閨女被這個來路不明的傻子忽悠了,秦山生生將閨女的腦袋扳過來面對自己,在心裏默默地將景珩與拐子等同起來。

景珩沒有理會秦山,烏黑的眼眸固執的看著秦笑笑的後腦勺,等待她的回答。

“爹,您別弄我的頭,我要看漂亮的小哥哥。”不知道是被美色所惑,還是沒有感覺到景珩的惡意,前一刻還在害怕的秦笑笑不顧爹爹的阻止,扭過頭來繼續在小哥哥的臉上尋找兩個小窩窩。

小丫頭沒有註意到,在她說出漂亮的小哥哥六個字時,圍著他們父女的護衛們不自覺的後退兩步。

景珩的臉色霎時變黑,忍了又忍才沒有當場發作:“不許說本公子漂亮!”

秦笑笑撓了撓頭,不解的說道:“小哥哥就是很漂亮呀,跟我一樣漂亮,我從來不說假話噠。”

秦山一把捂住閨女的嘴,差點哇的一聲哭出來:“祖宗,小祖宗,別說了!”再說下去惹怒了這幫家夥,他們就走不了。

沒想到,景珩的臉色卻意外的好起來。他盯著秦笑笑漂亮的臉蛋看了看,耳際漸漸變紅:“不知羞!”

秦笑笑尚不知自誇也是件羞赧的事,聽到“不知羞”三個字就想到上次跟大哥哥上山,她看到大哥哥的屁屁,大哥哥也說她不知羞。眼下看著衣著完好無損的景珩,小丫頭扒拉下爹爹的手,一臉迷茫:“小哥哥,我沒有看你的屁屁呀!”

景珩雙頰爆紅,羞惱的瞪著秦笑笑,烏黑的眼眸一片水潤,不敢相信她竟然、竟然想看自己的那個地方,簡直、簡直不知羞恥!

在場之人包括秦山在內,都被秦笑笑沒頭沒尾的話弄懵了。有幾個人看著一張小臉兒紅的不能看的景珩,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誰敢笑?給本公子削了他的嘴!”景珩猛一回頭,惡狠狠地盯著圍觀的人群。這副模樣,純粹是惱羞成怒舍不得沖罪魁禍首發,便遷怒上路人。

護衛們不敢違抗,立即挎著大刀沖進人堆裏,揪出那幾個笑容還沒來得及落下來的路人。

“公子饒命,公子饒命,小的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了!”幾個路人嚇壞了,噗通一聲跪下來,腦袋嘭嘭嘭的往地上磕,大喊著“饒命”。

景珩冷冷地看著他們,任憑他們磕破自己的額頭,鮮紅的血液沾滿塵土。

剩下的人噤若寒蟬,不著痕跡的遠遠逃開了:這小公子脾氣忒大了,惹不起惹不起!

秦山更是兩股戰戰,懊悔不跌。他警惕地看著喜怒無常的景珩,將秦笑笑抱的更緊了些。

“小哥哥,你要幹啥?”秦笑笑看著幾個路人的慘狀,小眉頭深深地皺起:“你要懲罰他們嗎?”

景珩轉過身來,臉上的緋紅漸漸褪去,挑眉看著她:“怎麽,你要為他們求情?”

秦笑笑搖了搖頭,說出一番差點把親爹嚇死的話:“他們沒有錯,錯的是小哥哥你,小哥哥要懲罰他們,就是錯上加錯啦!”

從來不敢在公子面前放肆的護衛們,欽佩又同情的看著秦笑笑:果然是不知者無畏,瞧這膽量,要是讓公子把她弄進府裏,興許他們這些人的日子就能好過了。

景珩不知道護衛們的心思,皺眉看著秦笑笑,很不滿她為這幾個刁民開脫:“他們膽敢嘲笑我,我略施懲戒有什麽錯?”

秦笑笑覺得有必要跟這個漂亮卻心眼小的小哥哥講講道理,她哧溜一下滑落到地上,仰著小腦袋對上景珩的眼睛,認真的說道:“小哥哥,你自己也會笑,為啥不允許別人笑呢?”

不等景珩辯解,她繼續說道:“聽到好笑的事,我會笑;看到好玩的東西,我也會笑。要是我笑一次,就有人懲罰我一次,那我的小命兒早就讓我笑沒啦!”

景珩心裏一緊,差點就說出“誰敢懲罰你,我就弄死誰”的話來。這個念頭來的莫名其妙,就跟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第一眼看到這個小丫頭,心裏就生出歡喜,想把她帶回家一樣。

“小哥哥,剛才他們笑,不是嘲笑小哥哥,是我說的話把他們逗笑了。小哥哥要是不信,可以問問他們呀,你這樣不把事情問清楚,就懲罰他們,這不是錯是啥?”秦笑笑一口氣說完想說的話,用一副“你在無理取鬧”的眼神瞅著景珩。

景珩的臉色再度變得難看,只有他自己清楚是為什麽。他瞪著沒良心的小丫頭,轉念間一個主意湧上心頭:“好,我不罰他們,但是你要隨我回京!”

這是秦笑笑首次聽清楚景珩的目的,頓時嚇壞了,緊緊地抱住秦山的大腿:“爹,快跑,原來漂亮的小哥哥是拐子!”

秦山眼前一黑,差點一頭栽到地上。

景·拐子·珩:“……”臉色逐漸變黑。

一眾護衛:“……”小丫頭,小祖宗,求別說!

在景珩的死亡凝視下,秦山戰戰兢兢的給專門坑爹的閨女科普真拐子的模樣,力圖讓閨女清清楚楚的知道,他們面臨的是比拐子更可怕的人,說錯一句話就有可能被打死的那種。

在秦笑笑心裏,拐子已經是無比可怕的存在了,哪能想到漂亮的小哥哥竟然比拐子更可怕。她偷偷地覷了景珩一眼,發現他正兇巴巴的盯著自己瞧,嚇得急忙縮回腦袋,小身子抖的跟篩糠似的。

景珩看著小丫頭一副被嚇破膽的模樣,面色變得更黑了,忍了很久才沒有命人把秦山拖走,親自跟小丫頭解釋。

秦山不敢細看景珩的臉色,訕訕的說道:“小公子,我閨女小不懂事,我替她給您賠不是,還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跟她一般見識。”

景珩不待見秦山,面無表情的哼道:“本公子道這丫頭為什麽蠢成這樣,竟是有你這樣的蠢爹才會如此!再讓你教幾年不知道會蠢成什麽樣子,倒不如賣與本公子,省得讓你耽擱了!”

此時,景珩尚不知自己會為這番話付出慘痛的代價。之後每每想起來,他都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

秦山不是第一次被人罵蠢,卻是第一次被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這般折辱。要不是最後一絲理智尚存,他恨不得把這個臭小子的褲子扒下來,拿鞋底子狠狠地抽一頓。

深深地吸了口氣,壓下這個可怕的念頭,秦山的臉上也沒有了笑容。他擡頭直視景珩,擲地有聲的說道:“我閨女就是我的命,你強奪我閨女我阻止不了,但是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讓你帶走她!”

秦笑笑驚恐地撲在秦山身上,眼淚流了一臉:“爹,我不走,我哪兒也不去,就想跟您一起回家!”

圍觀的人倒抽了一口冷氣,不知道是該罵秦山傻,還是該嘆他是個好父親。

換成是他們,一個不能傳宗接代的閨女罷了,賣給出身權貴人家的小公子作玩伴,不僅能得一大筆銀子,興許還能靠著閨女攀個大靠山。這樣的好事打著燈籠都難找,偏生就有這樣的傻子豁出性命也不要。

秦山確實已經豁出去了,在吼出那番話後,他反倒不怕了。蹲下身輕輕地給嚇哭的秦笑笑擦眼淚:“笑笑乖,爹會帶你回家,不讓任何人帶你走。”

“嗯嗯!”秦笑笑破涕為笑,兩只小手抱住爹爹的脖子不放。

看著親密的抱在一起的父女倆,景珩不知想到了什麽,一雙眼眸變得通紅。就在所有人以為他會動手強搶的時候,毫無預兆的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快步離去。

護衛們暗道不妙,看了秦家父女一眼到底沒有上前,一並追著景珩去了。

秦山沒想到那幫耀武揚威的家夥就這麽走了,看著緊挨著自己的閨女,突然生出一種劫後餘生的喜悅。

圍觀的人同樣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麽個結果,見沒有熱鬧可看,就三三兩兩的散去了。只是今日這樁奇事,要不了幾日便會傳遍整個樂安縣。

那幾個本來要被景珩嚴懲的路人手軟腳軟的從地上爬起來,上前向秦家父女道謝:“剛才多謝你們求情,否則我們幾個不死也要脫層皮。”

秦山擺擺手:“今兒個咱們都倒了大黴,算是那啥同病相憐了,謝不謝的就不說了。”

那幾個人無奈的搖了搖頭,沖秦家父女又道了聲謝才散去。

害怕那幫人去而覆返,秦山不敢在城門口逗留,更不敢進城去,於是將扁擔筐等收起來,抱著秦笑笑往回趕,打算在山口等村裏那些人,到時候結伴回去。

坐在幹凈的山石上,吹著微微涼的山風,秦笑笑覺得肚子有點餓,就從背簍裏掏出幾顆棗兒,自己留一顆,給爹爹塞兩顆。

她慢慢地啃著大棗兒,不自覺的回想著剛剛遭遇的事。等連續啃完四五顆棗兒,回味著蜜一樣的甘甜,那樁糟心事在她的心裏也漸漸淡去了。

小丫頭瞅了眼爹爹臉色,問出了心裏的疑惑:“爹,不是您說誰想帶我走誰就是拐子麽?剛剛那個小哥哥就想帶我走,為啥你又說他不是拐子?”

秦山的心情剛剛好了些,一聽閨女的話臉色又黑了下來:“不是拐子也是人販子,總之都不啥好東西!”

秦笑笑好奇的問道:“人販子又是啥?”

“跟牛販子羊販子差不多,不過人販子專門買賣人的。”秦山科普道:“打個比方,咱家以後有錢了,想買個人回來幹活,就得從人販子手裏買。有些拐子拐到人,會偷偷地賣給人販子,人販子再賣出去賺差價,反正都是作孽的行當。”

秦笑笑一聽就明白了,有些難過的說道:“小哥哥這麽漂亮,也是人販子嗎?”

秦山生怕閨女被好看的臉迷惑變得分不清好壞,便極力抹黑敢罵他蠢的景珩:“有些人表面上人模狗樣,背地裏就是個人販子!那兔崽子小小年紀一上來就問我買你,定是家裏做著人販子的生意,想把你買回去再轉手賣個好價錢!”

秦笑笑到底年紀小,聽爹爹說的“有理有據”便信了,心裏突然很難受:“他的小窩窩這麽好看,我還沒有戳到呢!以後再看到他,我還得躲的遠遠的,不能教他發現,唉——”

“沒錯兒,就應該這樣!”見閨女有這份覺悟,秦山為自己這番成功的教導感到自豪。

哼,小兔崽子,敢罵老子蠢教不好閨女!有機會讓老子逮到你,非得讓你跪下來叫爹不可!

父女倆東拉西扯的聊了很久,直到餓的把幾個油餅和剩下的幾十顆棗兒吃光了,早上同行的那些村民才姍姍而來。

看著僅剩的一個筐,裏面半顆棗兒也沒有,眾人震驚了,紛紛向秦山打聽花了多長時間賣完,又賣了多少錢。

秦山沒說大半的棗兒被小兔崽子包圓換回五兩銀子的事,只說運氣好遇到了幾個行商將一筐大棗兒分了,總共五十斤只賣了一百五十文,還賠了個筐進去。

就算這樣,眾人也羨慕極了。

只要這棗兒有人買,秦家那棵棗樹每年結的棗兒就能給秦家多掙至少三兩銀子。

這可是三兩銀子啊,他們辛辛苦苦的在地裏刨食,一年到頭能落個二三兩銀子就不錯了。結果人家一棵爭氣的棗樹,掙的就比他們一家子掙的都多。

有甚者默默祈禱來年夏天的大雷雨,能把自家屋前屋後的棗樹也劈一劈,沒準兒就跟秦家的老棗樹一樣,劈成一棵生錢樹。

回到村子沒多久,秦家的一筐大棗兒能賣一百五十文錢的事,就在整個村子傳開了,惹得不少人上門詢問是真是假。得到肯定的答覆後,還盯著院子裏掛滿果的棗樹羨慕了好久。

秦家人卻在知道秦山和秦笑笑遭遇的事情後,擔心和憤怒壓過了棗賣到錢的喜悅,十分後悔讓秦笑笑跟著去了。

秦老爺子見識廣一些,知道那幫人絕不是大兒子所說的人販子。擔心他們不死心,大兒子再去賣棗兒會被認出來,便決定以後賣棗兒的事就由他和秦川去,且到城裏頭賣,這樣就不用擔心會被人發現,順著摸到村裏來了。

秦山對這番安排沒有意見,就是有些擔心:“爹,今兒個能順利把棗兒賣掉,還多掙到這麽多錢,全是笑笑的功勞,以後您跟老二去賣,怕是沒這麽容易賣出去了。”

“沒事,咱家的棗兒好吃不會沒人買,而且價錢還得漲一漲。”秦老爺子不擔心賣不出去,最多頭兩天會艱難些,等自家大棗兒的名氣打出去了,根本不愁銷路。

“漲價?那得漲多少?價格高了會不會很難賣?”趙草兒對銀錢方面的事很敏感,一聽公公說漲價就冒出一連串的問題。

“每斤漲到八文,跟城裏那些果子一個價。”秦老爺子直接丟出一個讓全家人瞪眼的數兒:“咱家的棗兒值這個價,賣得太便宜反而掉價。”

秦笑笑掰著指頭算了一下,第一個讚同秦老爺子的話:“爺爺,就八文錢一斤,大棗兒一定能賣光光噠!”

原本想勸老爺子把價錢往下壓一壓的秦家人一聽,哪裏還有意見,只喜得恨不得站起來跳幾下才好。

偏偏趙草兒是個貪心的,故意哄秦笑笑:“咱家的棗兒好,價錢再定高一些也能賣光是不是?這樣能賺到更多錢呢,到了過年就能給你買漂亮的新衣裳穿了。”

秦老爺子面色一黑,正要發作秦川就先一步動手捂住了趙草兒的嘴:“八文錢夠多了,再往上漲你自個兒挑著棗兒賣去,看你能賣掉幾斤!”

秦笑笑點頭:“二叔說的對,八文錢很多了,再漲就沒人買啦!”

見小侄女已經發話了,還不肯死心的趙草兒終於偃旗息鼓,不敢再攛掇著漲價了,害怕到最後真的沒人買,上千斤的棗兒堆在家裏白白爛掉。

商量好賣棗的一應事宜,趁天色沒有完全黑下來,秦家的男人們全部來到棗樹下,每人拿著一根竹竿站在樹下打棗兒。

如今老棗樹變成了生錢樹,打棗兒的時候就小心了許多,生怕折損了枝椏。最高處的棗兒搭著梯子也夠不到,就只能等它們成熟後自己掉下來,沒人舍得搖晃樹幹或是爬到樹上去把棗兒弄下來。

女人們和孩子們就拿著籃子撿落在地上的大棗兒,一時間整個院子熱鬧極了,又吸引了不少人過來看。

看著放在邊上的兩個筐漸漸被大棗兒填滿了,想到這些棗兒能值三百文錢,一些人盯著只有半個樹幹的老棗樹動起了小心思。

月光皎皎,雲淡星疏。

京郊一處精致的宅院裏,景珩獨自坐在荷塘邊,有一下沒一下的往水裏撒食。數十條錦鯉你撲我跳的爭奪著食物,濺起的水聲打破了靜謐的夜色。

不遠處,站著買棗兒三人組。看著孤零零地坐在荷塘邊,餵錦鯉已經餵了整整兩個時辰的主子,你推我我推你,就是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勸說。

“石頭,依我看咱們得跑一趟樂安,把那個小丫頭弄過來。”其中一人思前想後,憋出這麽個主意。

“弄過來?你是打算強買還是強搶?”石頭似笑非笑的說道:“主子沒發話,剪刀你就別自作主張,我可不想過幾日就聽到你被主子發作去挖池塘的消息。”

“剪刀,你說你傻不傻,主子就是讓那對父女氣成這樣的,你要是將人弄過來把主子氣出個好歹,你就等死吧。”剪刀石頭布中的大布沒好氣的懟了剪刀一通。

剪刀煩躁的抓了抓頭,憤憤的說道:“那對父女不識擡舉,被咱們主子看上是他們祖墳冒青煙的事兒,他們還在那兒嘰嘰歪歪!”

“人家不願骨肉分離不是很正常?”石頭拍了拍剪子的肩膀,用一副過來人的口吻勸道:“等你哪天娶媳婦生了娃,你就能體會這種感受了。再說了,主子生氣是想起了那樁事,跟那對父女著實沒太大的關系。”

剪刀卻是從中得到了啟發,腦子裏冒出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哎哎,你們說主子好端端的為什麽執意要買那個小丫頭?難不成看人家小丫頭漂亮,就想買回來當小媳婦養?”

一開始打發他們去買棗兒就罷了,把棗兒買回來主子剛嘗了一顆,就從馬車上跳下來找那對父女,一開口就是要買那個小丫頭,連那個小丫頭屢屢冒犯,主子也忍下來了,簡直比太陽打西邊出來還稀奇。

反正這事兒橫看豎看都不對勁兒。

石頭和大布無語的看看一臉八卦的剪刀,很想撬開他的腦殼看看裏面裝的是不是草。

被好兄弟鄙視的看著,剪刀也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太過荒唐,急忙找補道:“咱們仨跟著主子有三四年了吧?除了那些錦鯉,你們見主子可有對別的東西上心過?”

大布看智障似的看著剪刀:“這些錦鯉再漂亮再討喜,也不能成精陪主子說話。主子一年年大了,就不許主子一時興起想給自己找個玩伴?”

剪刀正要反駁,餘光就瞥見主子扔了魚食正朝著這邊走來,當即站直了身子,目不斜視的看著前面。

石頭和大布也反應過來,做出跟剪刀一樣的動作和表情。

景珩沒有聽到三個護衛之間的對話,走近後見他們竟然還杵在這裏,不耐煩的說道:“快滾下去休息,明日一早回府。”

三人跟隨景珩好幾年,哪裏不知道他真正的意思,連忙回道:“公子,等您歇下了,我們便下去休息。”

景珩白了他們一眼,背手走在前面。

剪刀石頭布緊隨其後,路邊的宮燈照射在他們擠眉弄眼的臉上,分明又唱了好幾出大戲。

快要走到寢院時,一路沈默的景珩突然轉身,稚嫩的臉上帶著幾絲糾結:“那個丫頭,她……算了,你們快滾!”

說罷,他腳步極快的往前走,拐過一道彎就入了寢院,漸漸地連腳步聲也聽不見了。

剪子石頭布面面相覷,不明白主子這又是鬧的哪一出。

過了會兒,大布拍了拍剪刀的肩頭,沈重的說道:“剛才你的提議,怕是合了主子的心意。”

石頭慫恿道:“要不你去趟樂安,把那小丫頭帶過來?”

剪刀怒視二人:“坑兄弟的事情你們也幹的出來,還是不是人吶!”

石頭和大布的臉上閃過一抹心虛,極力游說剪刀:“要不這樣,你跑一趟樂安,先把小丫頭的情況打聽清楚,回頭主子問起,咱們也好有個說頭。”

剪刀不肯松口:“主子沒發話,我可不敢擅自行動。再說了,主子就是一時興起,否則剛才就該吩咐咱們把人弄來了。”

石頭和大布沒有放棄,繼續游說:“主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剛才怕是面子上掛不住,說了一半就打住了,咱們身為奴才,難道不該為主子分憂?”

剪刀糾結了好一會兒,到底是為主子分憂的念頭占了上風,咬了咬牙答應下來:“咱們先說好了,事後主子要是怪我多管閑事,要懲罰與我,你們倆可得幫我說說好話。”

石頭和大布把胸口拍的砰砰響:“放心,咱們是好兄弟呢!”

如秦老爺子所料,頭幾日到城裏賣棗兒,買的人並不算多。兩筐大棗兒賣到最後,通常會剩下大半筐。好在價格漲上去了,每天六七十斤棗兒賣出去,至少能賺五百文錢。

直到有一天,秦老爺子和秦川擔著一百斤大棗兒剛來到擺攤的地方,就有一大波人圍上來,你五斤我十斤的買,不到半個時辰就賣的一顆不剩。還有不少人來的晚沒買到,問父子倆能不能下午再來賣一回。

拎著沈甸甸的錢袋子,秦川跟做夢似的:“爹,今兒個咋賣的這麽好?早知道這樣,該多拿點過來的。”

秦老爺子聞言,眼角的皺紋加深了幾分:“明天是中秋節,平時吃過咱家棗兒的人,少不得要多買些回去。那些老客還帶了生客來,這次嘗到咱們棗兒的人多了,中秋過後生意差不了。”

說罷,秦老爺子起身拍了拍膝蓋上蹭到的灰塵,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道:“老三還在等著,咱們先去學堂找他,回頭再買些月餅啥的。”

秦川立馬來了精神,將兩對筐兩兩摞到一起,用扁擔挑起來。

跟秦河匯合後,秦老爺子就迫不及待的問起關於秦笑笑入私學的事。

這件事,秦老爺子在六月中旬同秦河提過,秦河一回到學堂,就求到了學堂的邱夫子跟前,希望他老人家替小侄女引薦。

邱夫子很看重秦河這位學生,對秦家的人事有所了解,卻沒想到他們竟有這份心力,肯送一個三歲的女娃娃入學。

雖然要費些人情,但是邱夫子覺得值得,於是抽空請了一個家中有私學的老友聚了聚。那老友倒也幹脆,沒有猶豫就答應下來。

只是一聽邱夫子引薦的小姑娘才三歲,就連連搖頭,言道年齡太小坐不住,私學的夫子不會收,至少要六歲才行。

邱夫子無法,又邀了另外幾個家中有私學的老友。這幾人也都道秦笑笑年齡太小,若是六歲來求學他們定不會拒絕。

上個月秦河回到家裏,就跟秦老爺子說了其中的難處。秦老爺子能理解,但是小孫女已經等不及了。六歲於別人而言正好,於她就太晚了些。

“爹,夫子有位老友祖籍在樂安,原是兩榜進士在京城做官,一個月前因老父故去,如今正丁憂在家。夫子說,等頭年過去,他會幫咱們與那位老友提一提。”秦河知道父親心急,便把這個好消息說了出來。

------題外話------

男主名景珩(heng,第二聲)本文主線種田,各種家長裏短,沒有宮鬥

ps:在本文設定中,人販子是指從事人口買賣的中間人,是合法的,但是屬於下九流,社會地位很低下。另外,拐子拐賣人口不合法,是官府打擊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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