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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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基地的同時被涼風吹清醒了大半，兩個人都只穿了短袖的隊服，沒有外套。
雖然在齊小豆面前是有效裝了一波，但是前腳剛邁出基地的門，路池肉眼可見地松了一口氣。
小區很安靜，隱約能聽見鄰居家孩子練琴的聲音，彈的古箏，練的《戰臺風》，隨後走出基地前院左轉去丟垃圾處，那孩子練哭了。
小孩兒的哭聲伴著重新響起的《戰臺風》，其辛酸程度可見一斑。
隨著磕磕絆絆的琴聲回基地，兩個人都走得很慢，夜風裏混著植物的清新味道。那孩子不哭了，只剩下琴聲。該妥協的，該面對的，多大年紀都逃不掉。
路池慢悠悠地在院門上輸密碼，盛書渙站在他側後方，要是他長了根尾巴，現在已經夾到肚皮下面了。
“盛書渙，齊小豆不是覺得Gay惡心，是覺得騙人這件事很惡心，你能明白嗎？”
哢噠，鎖開了，路池把院門拉開一個縫隙，沈著嗓子對盛書渙說話，“所以你不要想得太覆雜，冷靜一下，換個表情再進去。”
好的，尾巴慢慢垂了下來。
“我沒胡思亂想。”盛書渙迅速調整了一下狀態，“我只是……為豆哥惋惜，他被Net那個b搶走女朋友之後一蹶不振，好不容易重燃起戀愛的苗頭，居然被騙了。”
“換個表情。”路池扭頭看他，“你現在的臉像是被人堵在泉水門口，是人是鬼都在秀，就你一個在挨揍。”
“這麽誇張嗎？”盛書渙震驚。
“毫不誇張的說……”路池幹脆直接轉過來整個人面對他，“如果我現在告訴你，騙齊小豆那個女裝大佬其實是我扮的，你表情都不會這麽糾結。”
盛書渙擡了擡眼皮子，撲哧笑了出來，“確實，如果你真是女裝Gay，想來還有點開心。”
“……”路池忽然不笑了，幾乎是在盛書渙這句話說完的瞬間，當即整張臉冷了下來。琥珀色的瞳仁在黑夜中看不出顏色，竟似是黑下來了一樣。
盛書渙不太明白，笑意也慢慢僵在臉上。
“池哥……怎麽了？”
“好了，你現在知道了一個我的大秘密。”路池稍稍上前半步，個頭上僅比他高出的這五六公分，在眼下顯出了十足的壓迫感，“但是……”
信息量有點大，盛書渙甚至忘了後退一步在兩個人之間緩釋些空間出來，甚至張開了嘴試圖說點什麽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哦，通俗來講，是傻了。
然後路池歪了一下腦袋，“但是，盛書渙。”
然後路池把腦袋正了回來，“我不穿女裝的。”
路池總是叫他全名，搞得他每次都下意識想端正自己的姿勢，這次也是。他猛的把自己後背繃得溜直，“好……不女裝。”
“但Gay的那個部分，是真的。”
盛書渙的瞳仁一縮。
合理了，什麽家庭容不下世界冠軍？和職業電競，和世界冠軍都沒關系，為什麽相個親還要帶上自己親妹妹。還有賽車場、代播、秋季賽，和父親有多大的隔閡導致不得不從自己家裏偷自己的車。
隨後他平靜下來了。
竟還有一絲慶幸。
“你能保密嗎？”路池問。
盛書渙抿著嘴點頭。
“光點頭不行，你也得說個秘密，萬一你說出去了我好和你同歸於盡。”路池重新翹起了嘴角，“……算了，嚇唬你的，回去吧。”
被路池猜中了，但他覺得盛書渙還沒準備好，不過他自己的目的達到了——我先坦白，我把主動權交到你手上，你想什麽時候來，我都保持著今天的態度。
然後路池伸手幫他撫平了隊服的領子，“哎，嚇到你了？”
“沒有！”盛書渙蹙了蹙眉心，“你帶煙出來了沒？”
“沒帶。”
“那算了，回去吧。”說完轉身要走。
“等會兒，真沒被嚇著？”
“為什麽會被嚇著，你又不吃人。”
“真不怕嗎？不怕我看上你？”
“該害怕的應該是你吧，我要是把這事捅出去你就完了，Dota2電競圈全是老爺們，小姑娘嗑CP的群都不到五十個人，你怎麽敢跟我說啊。”
路池只是無所謂地笑了，“因為我覺得你猜到了。”
“……”確實差不多猜到了，“那你猜到我也是了嗎？”
“嗯。”
他經歷過出櫃這種事，不忍心在盛書渙毫無心理準備的時候戳穿他，所以自己先丟盔棄甲，把自己放在劣勢，想給對方足夠的安全感。
他至今都記得那天意外出櫃之後父母陡然變化的目光，那樣的視線，和母親奪眶而出的眼淚。原以為他和父親的關系最僵硬的時間是他十九歲那年要去打職業，現在回想起來，小打小鬧罷了。
但沒想到的是，盛書渙在自己放下武器的同時收起了爪子，兩個人在微涼的夜風中對視了片刻，路池努力壓住嘴角，“走吧。”
齊小豆翹著二郎腿在訓練區機位上看Dota2搞笑集錦，“你倆是走出二裏地去丟垃圾了？”
“門口抽了根煙。”路池說。
齊小豆挪開一只耳朵上的耳機，“池神，噩耗，你上搞笑集錦了。”
“真的假的？”盛書渙在自己機位前坐下，開電腦，打開小破站。不成想這個瀏覽器系統過於智能，打開瀏覽器的瞬間彈出一個窗口，詢問是否打開上次關閉的網頁。
也是盛書渙腦子不過信息，想都沒想點擊“是”。
雙替補挨著的機位，路池看見了他瀏覽器裏的視頻標題：《回顧ESL ONE，燃爆卡點Loading高光時刻！》
“我就是學一下。”盛書渙相當迅捷，扭頭對什麽都沒問到路池解釋。
路池聳肩，“溫故而知新，我懂。”
他火速點回小破站的首頁，在搜索欄裏打下Dota2搞笑集錦，最近更新的標題是，《你可曾見過如此兇殘的輔助》。
這期搞笑集錦收錄的是秋季賽上沈老爺老將歸來的那一局，那局路池替齊小豆上場打輔助，作者下載錄像並且很明顯是鉆研了路池的第一視角。
開局，路池的鼠標在泉水商店裏尋找詭計之霧，後來又因為輔助業務不熟練幾度插錯眼位，甚至肌肉記憶去搶大哥的人頭。
視頻裏季楠的娜迦海妖看著自家輔助K掉臉上的一個人頭，欲哭無淚，杵在原地一秒鐘後扭頭鉆進了野區。
彈幕：我一時不知該心疼路池還是該心疼季楠。
諸如此類的鏡頭還挺多，路池的輔助位巨牙海民刷完上線刷野區，刷完野區刷下線，團戰打完還不忘在對方野區清理一波。所到之處寸草不生，所過之路一兵不落。
然後……他默默地，掏出了一把狂戰斧。
彈幕：有什麽問題嗎，近戰不出狂戰斧，不如回家賣紅薯。
彈幕：應該心疼季楠。
“靠，這局我記得，我點到你身上的時候看你揣著黯滅加狂戰的時候我都傻了。”
路池不以為然，“你看我這麽多視頻，應該能猜到我會這麽出裝。”
核彈、暴力、旨在一刀斃命。
路池的高光時刻大體畫風都是這樣的，三把暴雪弓.弩的“歸海一刀”灰燼之靈，吉隆坡甲級聯賽的炮.臺流風行者，當然，還有始終繞不開的雙聖劍影魔。
視頻最後是兩方戰隊隊員從隔音間走去舞臺中間握手，盛書渙記得這一段，他當時滿腦子是我何德何能打贏了DH，傻坐在隔音間裏忘了出去。那時荊宴從舞臺側面上來，在他之前和對方中單沈銳，握手了。
兩個教練握手的畫面被UP主做了慢放處理，並配上一首《Five Hundred Miles》作為BGM，彈幕一片淚目。
這兩個人做隊友的時間並不長，沒經歷過Dota1的玩家甚至都不知道他們做過隊友。
那是十二年前了，那時的Dota還只是依附在War3中的一張地圖。當時的世界級大賽WCG上，Dota項目的獎金連十萬塊都不到。
BGM響起，“If you missed the train I’m on, 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
接著是秋季賽的慶祝煙火，幹冰霧氣從舞臺兩側湧上來渲染氣氛，兩支戰隊下場離開。
“後來他們都離隊了，Dota2出世之後，荊宴被狼人戰隊重金買走，導致他們戰隊從Dota1到Dota2過渡時，那段青黃不接的日子裏臨時找了個C位大哥，就有謠傳他們不和，再後來沈銳也離隊了。”路池解釋。
“哦……”盛書渙摘了耳機，“應該是有什麽難處吧。”
“不清楚，沒問過。”路池打開自己的電腦，越過盛書渙叫了聲齊小豆，“三排嗎？”
“排啊！上號！”
盛書渙在他倆中間，啥都沒說呢就被默認一起排了，他瞪路池，“我要走中，不給就送。”
路池偏頭，“讓你走中，允許你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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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齊小豆面前是有效裝了一波，但是前腳剛邁出基地的門，路池肉眼可見地松了一口氣。
小區很安靜，隱約能聽見鄰居家孩子練琴的聲音，彈的古箏，練的《戰臺風》，隨後走出基地前院左轉去丟垃圾處，那孩子練哭了。
小孩兒的哭聲伴著重新響起的《戰臺風》，其辛酸程度可見一斑。
隨著磕磕絆絆的琴聲回基地，兩個人都走得很慢，夜風裏混著植物的清新味道。那孩子不哭了，只剩下琴聲。該妥協的，該面對的，多大年紀都逃不掉。
路池慢悠悠地在院門上輸密碼，盛書渙站在他側後方，要是他長了根尾巴，現在已經夾到肚皮下面了。
“盛書渙，齊小豆不是覺得Gay惡心，是覺得騙人這件事很惡心，你能明白嗎？”
哢噠，鎖開了，路池把院門拉開一個縫隙，沈著嗓子對盛書渙說話，“所以你不要想得太覆雜，冷靜一下，換個表情再進去。”
好的，尾巴慢慢垂了下來。
“我沒胡思亂想。”盛書渙迅速調整了一下狀態，“我只是……為豆哥惋惜，他被Net那個b搶走女朋友之後一蹶不振，好不容易重燃起戀愛的苗頭，居然被騙了。”
“換個表情。”路池扭頭看他，“你現在的臉像是被人堵在泉水門口，是人是鬼都在秀，就你一個在挨揍。”
“這麽誇張嗎？”盛書渙震驚。
“毫不誇張的說……”路池幹脆直接轉過來整個人面對他，“如果我現在告訴你，騙齊小豆那個女裝大佬其實是我扮的，你表情都不會這麽糾結。”
盛書渙擡了擡眼皮子，撲哧笑了出來，“確實，如果你真是女裝Gay，想來還有點開心。”
“……”路池忽然不笑了，幾乎是在盛書渙這句話說完的瞬間，當即整張臉冷了下來。琥珀色的瞳仁在黑夜中看不出顏色，竟似是黑下來了一樣。
盛書渙不太明白，笑意也慢慢僵在臉上。
“池哥……怎麽了？”
“好了，你現在知道了一個我的大秘密。”路池稍稍上前半步，個頭上僅比他高出的這五六公分，在眼下顯出了十足的壓迫感，“但是……”
信息量有點大，盛書渙甚至忘了後退一步在兩個人之間緩釋些空間出來，甚至張開了嘴試圖說點什麽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哦，通俗來講，是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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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路池把腦袋正了回來，“我不穿女裝的。”
路池總是叫他全名，搞得他每次都下意識想端正自己的姿勢，這次也是。他猛的把自己後背繃得溜直，“好……不女裝。”
“但Gay的那個部分，是真的。”
盛書渙的瞳仁一縮。
合理了，什麽家庭容不下世界冠軍？和職業電競，和世界冠軍都沒關系，為什麽相個親還要帶上自己親妹妹。還有賽車場、代播、秋季賽，和父親有多大的隔閡導致不得不從自己家裏偷自己的車。
隨後他平靜下來了。
竟還有一絲慶幸。
“你能保密嗎？”路池問。
盛書渙抿著嘴點頭。
“光點頭不行，你也得說個秘密，萬一你說出去了我好和你同歸於盡。”路池重新翹起了嘴角，“……算了，嚇唬你的，回去吧。”
被路池猜中了，但他覺得盛書渙還沒準備好，不過他自己的目的達到了——我先坦白，我把主動權交到你手上，你想什麽時候來，我都保持著今天的態度。
然後路池伸手幫他撫平了隊服的領子，“哎，嚇到你了？”
“沒有！”盛書渙蹙了蹙眉心，“你帶煙出來了沒？”
“沒帶。”
“那算了，回去吧。”說完轉身要走。
“等會兒，真沒被嚇著？”
“為什麽會被嚇著，你又不吃人。”
“真不怕嗎？不怕我看上你？”
“該害怕的應該是你吧，我要是把這事捅出去你就完了，Dota2電競圈全是老爺們，小姑娘嗑CP的群都不到五十個人，你怎麽敢跟我說啊。”
路池只是無所謂地笑了，“因為我覺得你猜到了。”
“……”確實差不多猜到了，“那你猜到我也是了嗎？”
“嗯。”
他經歷過出櫃這種事，不忍心在盛書渙毫無心理準備的時候戳穿他，所以自己先丟盔棄甲，把自己放在劣勢，想給對方足夠的安全感。
他至今都記得那天意外出櫃之後父母陡然變化的目光，那樣的視線，和母親奪眶而出的眼淚。原以為他和父親的關系最僵硬的時間是他十九歲那年要去打職業，現在回想起來，小打小鬧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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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抽了根煙。”路池說。
齊小豆挪開一只耳朵上的耳機，“池神，噩耗，你上搞笑集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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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池聳肩，“溫故而知新，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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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期搞笑集錦收錄的是秋季賽上沈老爺老將歸來的那一局，那局路池替齊小豆上場打輔助，作者下載錄像並且很明顯是鉆研了路池的第一視角。
開局，路池的鼠標在泉水商店裏尋找詭計之霧，後來又因為輔助業務不熟練幾度插錯眼位，甚至肌肉記憶去搶大哥的人頭。
視頻裏季楠的娜迦海妖看著自家輔助K掉臉上的一個人頭，欲哭無淚，杵在原地一秒鐘後扭頭鉆進了野區。
彈幕：我一時不知該心疼路池還是該心疼季楠。
諸如此類的鏡頭還挺多，路池的輔助位巨牙海民刷完上線刷野區，刷完野區刷下線，團戰打完還不忘在對方野區清理一波。所到之處寸草不生，所過之路一兵不落。
然後……他默默地，掏出了一把狂戰斧。
彈幕：有什麽問題嗎，近戰不出狂戰斧，不如回家賣紅薯。
彈幕：應該心疼季楠。
“靠，這局我記得，我點到你身上的時候看你揣著黯滅加狂戰的時候我都傻了。”
路池不以為然，“你看我這麽多視頻，應該能猜到我會這麽出裝。”
核彈、暴力、旨在一刀斃命。
路池的高光時刻大體畫風都是這樣的，三把暴雪弓.弩的“歸海一刀”灰燼之靈，吉隆坡甲級聯賽的炮.臺流風行者，當然，還有始終繞不開的雙聖劍影魔。
視頻最後是兩方戰隊隊員從隔音間走去舞臺中間握手，盛書渙記得這一段，他當時滿腦子是我何德何能打贏了DH，傻坐在隔音間裏忘了出去。那時荊宴從舞臺側面上來，在他之前和對方中單沈銳，握手了。
兩個教練握手的畫面被UP主做了慢放處理，並配上一首《Five Hundred Miles》作為BGM，彈幕一片淚目。
這兩個人做隊友的時間並不長，沒經歷過Dota1的玩家甚至都不知道他們做過隊友。
那是十二年前了，那時的Dota還只是依附在War3中的一張地圖。當時的世界級大賽WCG上，Dota項目的獎金連十萬塊都不到。
BGM響起，“If you missed the train I’m on, 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
接著是秋季賽的慶祝煙火，幹冰霧氣從舞臺兩側湧上來渲染氣氛，兩支戰隊下場離開。
“後來他們都離隊了，Dota2出世之後，荊宴被狼人戰隊重金買走，導致他們戰隊從Dota1到Dota2過渡時，那段青黃不接的日子裏臨時找了個C位大哥，就有謠傳他們不和，再後來沈銳也離隊了。”路池解釋。
“哦……”盛書渙摘了耳機，“應該是有什麽難處吧。”
“不清楚，沒問過。”路池打開自己的電腦，越過盛書渙叫了聲齊小豆，“三排嗎？”
“排啊！上號！”
盛書渙在他倆中間，啥都沒說呢就被默認一起排了，他瞪路池，“我要走中，不給就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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