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山川交付出去之後, 玉江意外的感覺到了久違的輕松, 她同徇麒一起搬進了某座人類城鎮, 住在山丘盡頭的小樹林裏。

反正她有木遁，住哪都行的。

這天清晨，原本逐漸亮起的天空突然隱隱綽綽的泛起了波紋，半空中無聲無息的打開了一道穿界門，玉江幾乎是立刻恢覆了清醒，從頭到尾看著印著屍魂界四楓院家記號的穿界門, 送了一堆破面們來到現實。

最後一個走出來的, 是浦原喜助。

哇哦, 高千穗玉江早就模糊的劇情記憶難得冒了點頭：她這是碰到死神裏上百年前的名場面了嗎？這些破面怕不就是被藍染故意汙染的各隊高層吧？

她刻意感應了一番, 終於在犄角旮旯裏逮到了來看熱鬧的藍染惣右介。

已經換上了隊長羽織的男人並不驚訝於她的出現, 倒是挺驚訝她所屬的物種。

“神明嗎？”

“不對, ”他推了推眼鏡，自顧自的否定到：“你身上似乎沒有那些自稱神明者固化的氣息。”

藍染似乎聽說過那個“穿白衣的女主人”的傳說, 回憶著裏頭提到的那一山一山的小妖怪，直白的問她：“你……是想依靠妖魔的信仰轉變成神嗎？”

他摸了摸玉江的臉，雖然興趣缺缺, 但對於她不同尋常的氣息也有些感應：“雖然目標本身有些孱弱, 畢竟是寄宿在他人信仰之上才能存活的玩意兒，但是你居然做到了, 也是難得呢。”

玉江面無表情的準備摸回去。

藍染配合的側過頭來貼住她的掌心：“怎麽樣？”

他問：“你沒有見過死神嗎？我們姑且也是自稱為神的長壽種族，能感覺的體溫到嗎？”

看就知道是個主動模式的人，哪怕被人摸臉, 搞得也像是在教傻孩子上課。

所幸玉江也算身經百戰，她挑起眉毛將指尖停在男人線條柔和的顴骨上，淡定的說：“色子。”

“嗯？”

下一秒，似乎將要成神的少女十分自然的摘掉了他的眼鏡，手腕一甩直接扔在了草地上。

光滑白皙的手掌沿著死神挺直的鼻梁骨往上滑，輕輕的撩起了他額前的頭發。

藍染不動不移的任她試探，半晌後，聽到這女人滿意的笑著說：“拿掉那個東西之後，看起來居然可以做個花魁了。”

哦呀，藍染惣右介想起“色子”似乎是游女的另一種稱呼，這才反應過來，這人居然是在評價長相嗎？

不過有必要用這種帶著狎|昵意味的類比詞匯嗎？

看起來並不是表面那樣溫柔可愛的女孩子呢，高大的死神想了想，問她：“所以，你做這一切都是有意識的嗎？”

“保護他們，接受他們的信仰的感謝，依靠他們純潔的供奉得到神格？”

他們，指的是之前三隅山裏漫山遍野的小妖怪。

玉江搖了搖頭，說這些是無意的。

“她們來了也占不了多少地方，我何苦浪費時間一個一個趕他們走呢？何況三隅山已經不屬於我了，前一陣子我把它們交給了一對神明。”

這下藍染倒是有些意外了。

他笑起來的樣子帶著柔和的可愛——僅指神情而非長相。

玉江高興的盯著他看，說：“不過如果你說的是‘成神’這件事的話，我還真的是費了不少功夫呢。”

死神的笑容帶上了更多的興味，他“哦”了一聲，示意眼前的女人轉頭去看那邊：山腳下，筋疲力盡的破面們消失在了人類的街道上。

他說：“那些都是我的同僚，也是非常好的試驗品，前進的路上總會需要犧牲，其實我的本意並不是將他們變成這個樣子（而是弄死），但陰差陽錯之下，居然導致了這樣的結果。”

對從小接受屍魂界教育的死神們來說，破面化大概比死要痛苦十倍百倍還多。

但藍染覺得挺好：“畢竟他們的存在，為我揭示了一條全新的路途。”

他會專門來送這一趟，並沒有什麽愧疚後悔的意思，只是因為之前的計劃出現了超出意料的變動，有點情緒波動罷了。

他低頭看了看眼前女孩，心說難得遇到一個有上進心的人，雖說理想沒有他想象中那麽崇高，但真的是很少見了——

下一秒，這少見的女孩子可自來熟的擡手揉起了他的頭發。

嗯？

白衣的女主人苦口婆心的開始勸導他：“既然定下了目標，就不要因為多餘的同情心讓自己動搖，從你決定做某些事開始，某些人就是必定要舍棄的。”

事實上玉江對死神的劇情一知半解，也並不好說自己站哪一邊，她只是單純的論述雞湯文學中《成功學》這一部分的重點內容而已。

藍染：“抱歉，打擾一下。”

“我並不是在惋惜將要失去這些同僚……嗯，我看起來像是在請求安慰的樣子嗎？”

玉江可配合的翻了個白眼：“我也沒想安慰你啊，這不有感而發嗎？”

“既然生來超凡（作為人有超能力，作為死魂有靈力），不想著往更高的地方走——換句話說，有了力量卻不想著當神，那和鹹魚有什麽區別？”

神態溫和的死神稍稍擡起頭來，他的長相非常神奇，眉眼收斂時是青山綠水那一掛軟，此時露出眉眼間的鋒芒來，看著並不溫吞、反而桀驁的不行。

“是呢，”他的語氣倒是一如既往的【老好人模式】：“我長得看起來也不像鹹魚來著。”

這倆人萍水相逢也沒準備深交，藍染估摸著也是靠鏡花水月的能力偷渡來的，沒站多久就離開了。

徇麒的臉色依舊很蒼白，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主上身後。

諒曉也不知道聽到了多少，整個人散發著異樣的沈寂，玉江心有所感，抱住他問：“怎麽了？”

麒麟斟酌再三後，小聲的問說：“您……真的不後悔嗎？”

“後悔？”

因為已經過了十幾年，玉江一時半會兒沒搞明白他問的是啥。

是昨天吃果子沒吃魚後悔了？還是放走了藍染沒留下來讓他肉償後悔了？

“我是說那位白發的忍者……”

諒曉並沒有特意提起那個名字：“您說決定了一條路，就等於決定了在必要時舍棄某些人。”

“我是這麽說了啊，”不過：“這又關卡卡西什麽事？”

玉江拍了拍他的發頂，好笑的說：“你是不是傻？我從多少年前就開始折騰著想要成神，我才不後悔呢！”

諒曉卻難得打斷了她的話，說：“我是認真的。”

“因為輝夜騙他的事情，您後悔嗎？”

玉江摸了摸心口，嘖了兩聲感覺了一下，下定論說：“我很難過，但是不後悔。”

她這人說一不二，說完了就轉頭準備回去，結果走了半天，沒見到諒曉跟上，回頭問：“阿諒？”

麒麟擡腳漫步跟上，臉上的神色卻掩在了拂曉的暗影中。

——【不後悔】這件事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主上居然【很難過】。

諒曉從斜後方認真的盯著主上的側臉，回想起她無可奈何一笑時的表情，意外的感到了難過。

王和麒麟心靈相通同生共死，跨越了那麽多個空間他都依舊可以找到她，這比人類向往的靈魂伴侶還要玄學。

諒曉無所謂五年一度的選妃大典，因為認定了契約遠比愛情深刻，但在某些時候，這種深刻的羈絆，居然不如淺薄又短暫的愛情來的激烈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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