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茶之所以敢說，一是以為他向來不把誰放在眼裏；二是因為，以他們一族的驕傲，說些秘聞詭事也不需要避著什麽人或是怕惹了什麽人，畢竟世上人皆知，麒麟現世，大多代表有明君出現，天君那老頭需要給凡人一點震懾，當然不敢輕易去招惹他們。

“說說看！”素卿看向薛明月，手卻是握著穆青時腕的。

薛明月見狀，上前走了幾步，又拉著宋宴也走了幾步，直到確定只有他們三人聽得到時，才緩緩開口：

“我聽九茶說，千萬年前的仙魔大戰，天君本來是要派玄鳥一族去鎮壓的，因為他們飛行迅速，而且作戰精猛，手上又有本族的獨門利器：千方弩。據說這種弓弩，能從不同的方向同時發出上百個弓箭，而且用自身術法驅動，隨意念而變，想擊中誰就能擊中誰，可是，天君卻在出兵的前兩日改變主意，讓白澤一族去鎮壓，換下了玄鳥一族。你們可知，這是為什麽？”

宋宴嘖嘖兩下，他也很奇怪，為何天界所有人在提到那場戰役的時候，都說不出個所以然，既然玄鳥一族有優勢，又何必讓白澤出戰呢？

於是他問：“為什麽？”

薛明月看了素卿和宋宴一眼，低聲道：“那是因為，玄鳥的元祖有恩於他！”

宋宴一楞：“恩？什麽恩？”

再大的恩也不能白白犧牲完全沒有任何戰鬥優勢的上古神族啊？難不成這恩大到了這種地步？

薛明月頗為遺憾的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恩，那個大悶鍋死活不願意說，我也沒辦法，只知道派白澤一族去，就是天君那老頭為了還恩，當時白澤聖君寂盞，恩...據說還有當時不怎麽管事的白辭帝君，都曾去向天君說明情況，可奈何，都沒有挽回這個悲劇！”

“白辭帝君？”素卿只覺得這個名字分外熟悉，可又完全想不起在哪聽過，便道：“他是何人？”

薛明月仰著頭想了想，隨後道：“聽九茶說，好像是個性子極冷的人，跟他有的一拼，長得那可是一個風華絕代啊，可惜啊，在幾萬年前突然消失不見了，誰也沒再見過他！”

薛明月說著，極為惋惜的嘆了口氣。

宋宴見薛明月一副壯士扼腕的樣子，不屑的說道：“既然人都不見了，再好看你也看不到，有何用？”

薛明月見宋宴妥妥的一副冷嘲熱諷的樣子，狠狠剜了他一眼，沈聲道：“是了，人家性子冷，可比不得你，只要看見一個稍微漂亮的姑娘，就熱情的不得了，你說，你是不是看上沈老爺家二公子的侍婢曲禾了？”

薛明月說著，便要作勢而走。

宋宴見自己的小心肝又吃醋了，不由一把拉住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老狐貍，笑著說道：“你可錯了，曲禾看上的可不是我，是如今即使病怏怏也美的不可方物的老狐貍，她找我，就是問我，素卿美人和老狐貍成親沒有，若是沒有...”

素卿聞言，看了宋宴一眼：“若是沒有，怎樣？”

薛明月見宋宴這個不要命的居然趁人之危，想挖坑給穆青時，不由當即狠狠踩了他一腳，斥道：“你敢汙蔑我家青時美人，回屋再收拾你！”

宋宴只覺腳尖一陣鉆心的痛，立馬改口道：“我沒有讓她問下去，我跟她說，素卿美人和老狐貍雖沒成親，但早就有夫妻之實，那姑娘就悶悶不樂的走了！”

“這還差不多！”薛明月看了一眼憂心忡忡的素卿，想到她現在既擔心穆青時，又擔心沈南辭的，便道：“我和老世故去照看南辭公子，素卿你便安心顧著青時吧！”

語畢，狠狠瞪了宋宴一眼。

宋宴見狀，立刻附和道：“明月說的不錯，南辭就交給我們吧！”

素卿知道，“燭齋”的人都不知道她和穆青時已經成了親，所以宋宴那樣說，也無可厚非，現在重要的是眼前的事，明月和宋宴的意見算是最好的了。

於是，她淡淡道：“這樣也好！”

宋宴和薛明月對看一眼，便轉身出了門。

一出門，薛明月就使勁掐了掐宋宴的胳膊：“你方才沒看見素卿滿臉擔憂啊，做什麽把青時大美人的病說的那麽嚴重，甚至還在她面前承認了他是冥君的事，你不知道這樣她會多想嗎？”

宋宴委屈的摸了摸自己的那條白玉胳膊，無辜的看著薛明月，小聲道：“我不說，難道她就不知道嗎？她既喊我們來，便是對這些事已經知道了幾分，瞞著或者不瞞，其實沒什麽兩樣，我知道素卿，即使老狐貍真做了什麽不可饒恕的事，她也不會棄他不顧，最多不理他罷了，要是老狐貍有個三長兩短，說不定還會奮不顧身的去救他！”

薛明月一聽，沈思半響，隨後低聲道：“你這話倒有幾分道理，他們倆人，一看就是對對方心照不宣，可是因為在乎對方，所以便暫時忘了那些操心的事，我覺著，日後會有些坎坷！”

宋宴見薛明月不再與自己置氣，便一把攬過她，湊到她脖子頸，呵氣道：“我怎麽覺著，今日之事，你得好好補償我！”

薛明月聞言一楞，隨後立馬明白，這個老楞頭是在說自己今天掐了他又踩了他的事，意思是他被欺負了，待會要欺負回來。

薛明月眼珠子一轉，隨後狠狠給了他一個胳膊肘子，只聽宋宴一陣悶哼：“你幹什麽？”

薛明月抱起雙臂朝前走去，懶懶的丟下一句話：“承受的多，才能吃的多，笨蛋！”

宋宴一聽，立刻忍著腹部的疼痛眉開眼笑的跟了上去。

明月和宋宴守著沈南辭的第二日，穆青時終於醒來了，只是臉色不大好，但看著素卿一臉憔悴的趴在自己身上，便也就不怎麽在意胸口的疼痛，好似，若是一切都是為了她，這些傷口，也就不重要了。

穆青時靜靜看了她許久，她不懂，為何這次來“燭齋”，他總會一動不動地盯著她，或是眼眸帶笑，或是一言不發，因為他怕，不知道什麽時候，哪一眼，便是最後一眼了。

有時候他會想，自己為何要這樣拼命了，盡管想了許多次，他都只有一個答案，因為他至始至終愛的，或是能愛的，就只有她一個啊！除了她，再也容不下別人。

野獸的心都是冷的，可是一旦被熱過，就會不同了吧！為了那日夕陽下最後的那句話，為了那藏著真摯擔憂的“不要拿命去拼”，他傻傻的愛了她這麽久，久到，可以忘了自己是如何死而覆生，也忘了當初面對白澤忠魂時的悲痛難抑，卻忘不了她眉間的溫柔清寂。

她是真的不在乎自己是一頭受傷的野獸，是在目睹族人慘死後隨時會發狂的野獸，而是把自己當成一個平常的傷者，低頭上藥，細心囑咐。

他用野獸的眼睛看著她眼裏的冷寂和她唇畔的溫柔弧度，只那樣放心的一笑，便讓他丟了一顆欲死的心，若能夠將她的笑定格下來，自己此生，大抵也是雖死無憾了。

這世上，能醉他的眼、他的心、他的神的，唯有她低頭淺笑的溫柔。這杯酒，他寧願喝的長醉不醒。

穆青時這樣想著，便將手撫上了她的眉眼，這眉眼雖冷，卻帶著幾許溫和，既能拒人於千裏之外，又能溺人於無形之中。

也許，他早就沒救了吧！

愛的深入骨髓，侵入毛發，融入精血，上升於目，便是除她之外，再也看不到別人。

情若夠深，此世唯一人入心，便也足矣。

此生，足矣！

素卿朦朦朧朧之中，只覺得有人在撫摸自己，便緩緩睜開眼，待發現穆青時醒了後，不由面上一喜：“你這次可嚇著我了，若不是宋宴那個老世故和明月趕來了，我定是要亂了陣腳的！”

穆青時輕輕將她攬進懷裏，好笑地看著她：“前輩不會又參了我一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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