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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十二神啟,全部,所有人。”息重羽淡淡道:“所以我想知道十二神啟未來的星命軌跡。”

葉檸差點從楹花樹的枝幹上掉下去。

“十二神啟的力量加起來相當於一個神了,他想殺就能全部殺光嗎?”聽了這麽久,終於明白他意圖的鏡無月有些不大相信。

“所以他要去冰封池拿回他自己的肉身。”息重羽定定看著她,沈默了一下,又道:“不過不知道他這幾天去寐海幹什麽。”

這種什麽也猜不透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這些事情我不會管,也不會再關心了。巫族的運數到了,也許我很快就會離開這裏……”鏡無月落下簾幕,淡淡道:“我會幫你推算,羽皇大人,但若巫族有朝一日需要幫助,還請您施以援手。”

“當然。”

……

葉檸已經沒有心思再聽下去了,她悄無聲息的跳下楹花樹,寒月下,地面上沒有她的影子,隱身術沒有露出絲毫破綻。

她禦風飛向了夜空上那座最高的殿宇。

“你知道她在偷聽,為什麽還要說那些話?”鏡無月看著地面上被帶起的花瓣,若有所思的問他,“你想幫她?”她笑了,似乎窺見了什麽秘密般,“還是你想借她的口,把蘇幕要奪肉身然後殺十二神啟的這個消息傳遞給某一個很重要的人?十二神啟裏女孩子可不多啊,風間笑?”

“蘇幕已經猜到了,也沒什麽好隱瞞的。”息重羽慢慢取下臉上的面具,神色無波無瀾,“我是她哥哥。”

“風間笑是你妹妹?!”鏡無月吃了一驚,眼角微跳,“這麽說,你是風間家那位受盡了白眼的庶出長子?”

“庶出長子?您太擡舉了。”息重羽嗤了一聲,“不過是個妓-女的孩子而已。”

“……”

葉檸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無回城的兩大高手發現了。

她心急火燎的上了無音殿,蘇幕還沒有回來,她正好還有些時間去西羅說的那個密室看看。

她要快些救出白慕楚,然後離開這個只有夜晚沒有白天的地方。

符人們在外殿來回飄蕩。

那兩個侍女以為她在休息,也退到外殿沒有打擾。

內殿一片寂靜,只有七寶燈樹上的燭火簌簌燃著,她慢慢走到那個西羅暗示過的燭臺前,摸了半天,才找出機關在哪。

將燭臺轉到西北方向後,面前的墻壁一下子從中裂開,推向了兩邊。

她慢慢走進去,墻壁忽然又自己合上了。

這間密室很大,四個角有四個一人高的柱子,頂上鑲嵌著嬰兒頭顱般大小的夜明珠,將整個密室照得透亮。

周圍整整齊齊的貼墻放置著立式的櫥架,上面有條不紊的擺著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葉檸想起西羅說過的話,這裏有能救白慕楚的東西,難道是可以解除詛咒的藥嗎?

那些瓶子上沒有任何標志,櫥架上也沒有寫歸置的藥物種類。

葉檸不通醫理,一點點看過去,逐漸有些洩氣,忽然,腳下似乎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她低頭一看,一個滿臉發紫的男人正躺在地上睜著眼睛望著她。

他張大嘴,喉嚨嗚嗚作響,卻說不出任何話,只是睜大眼一臉痛苦的將她望著,似乎想求她給他一個了斷。

葉檸被嚇了一大跳,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時,只見密室中央的桌子上放著一個極小的瓶子,旁邊放置著幾株幹草,還有一些像是植物根部的東西,似乎瓶子裏裝的,是一樣尚未完成的作品。

驟然明白過來,這個人應該是這瓶藥的試驗品吧?

葉檸背脊發冷,往後退了兩步,冷不防撞上了早就悄無聲息站在她身後的人。

身後的懷抱冰冷,一個極淡的聲音響起來,“阿檸,你在找什麽?”

葉檸的腦子轟的一下變得一片空白,她俯下身去,臉色變得極難看,蘇幕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順著他的身子滑下去倒在了地上。

“你碰了什麽?”他語氣變了,一下子將她抱起來,目光飛快的掃過周圍那些櫥架,然而那些位置都保持著原來的樣子,並沒有哪一瓶有挪動或開啟的痕跡。

伸手過去探知她的脈搏,剛握住她的手腕,蘇幕只覺得眼前劍光一閃,然後一把劍從他的身體穿透,刺進了身後的櫥架上。

櫥架上有瓶子被撞翻了,砸碎在地上。

蘇幕緊抿著唇,眉峰微皺,後知後覺明白自己被她騙了——她根本沒有中毒,分明只是為了偷襲他。

作者有話要說: emmmm這幾章會稍微虐虐男主,誰讓他壞事做那麽多。。來個小劇場。

作者君:“你怎麽能在男主身上紮窟窿。”

葉檸:“不紮我跑不了啊,再說他的肉身早就死了,不是說不懼刀劍麽?”

作者君:“那也不能戳窟窿啊,多不美觀啊。”

葉檸:“沒事,臉還是帥的。”

蘇幕:“這要換了別人,我早讓他死不知道多少遍了。”

☆、毒入肺腑

他垂眸看著胸口上那把將自己釘在櫥架上的劍, 修長的五指握住了劍柄, 想將它一點點拔-出來, 卻被另一只手按住了。

蘇幕順著那只手看過去,對上她緊張而略顯慌亂的視線, 一句話脫口而出, “你可以看見了?”

“是。”大概因為心虛,葉檸不自覺避開了他的目光, “謝謝你之前的照顧, 我可以看見了。”

蘇幕看著她微顫的手,覺得有些可笑,“我救你, 你卻想殺我。”他表情淡漠的看著她, 語氣透著說不出的涼薄,“你就是這麽謝我的嗎?”

葉檸的眼睫垂下來遮住眼底的情緒,她知道不能看他的眼睛,因為一看就會陷進去,就會動搖,“對不起, 我知道亡者之軀不懼這些刀劍之傷,我只是想讓你不要動, 就這樣安靜的待一會兒,就一會兒,我不想傷你的——”

雖然知道他可能會疼。

“是嗎?不想傷我?”蘇幕目不斜視的盯著她,眼神平靜冷淡, 伸手撫上她的臉,“那你做這一切,是為了什麽?”

葉檸的眼底閃過一絲猶豫,考慮到自己根本不可能獨自將解藥找出來,最終還是選擇問了出來,“白慕楚身上的詛咒是你下的,這裏有可以救他的藥是不是?”

蘇幕沈默一笑,“原來是為了白慕楚。”他將頭輕輕靠在櫥架上,面無波瀾的問她:“為了救他,命都不要了是嗎?”

“你是什麽意思?”

空氣中有什麽東西漸漸彌漫開來,她嗅到了一絲極淡的柏葉草氣息。

心忽然慌得厲害,手也不自覺微微發顫。

她明白過來什麽,目光一下子移到地上那一瓶被撞翻在地的藥瓶,瓶子已經變得七零八碎了,裏面的東西霧氣一樣升騰起來,逐漸彌漫了整個密室。

“這是什麽?”她微微皺眉,呼吸有些困難。

“青砂霧。”蘇幕擡眼,似乎比她還要嚴重,語氣明顯比之前弱了許多,“一種能讓你心跳加速,全身麻痹並慢慢死於窒息的藥,過程痛苦。

葉檸臉色微變,“……解藥在哪?”

“在你身後,第二排從左到右數第六個暗格裏。”

葉檸腿腳已經開始發麻了,心慌的更加厲害,她知道蘇幕沒有騙她,這個空間明明很大,空氣卻似乎越來越稀薄,稀薄到她不斷深呼吸依舊覺得整個胸口憋悶快要喘不過氣。

櫥架第二排太高,她夠不到,只好將密室中間的桌子拖過去,桌子很沈,她的手又發麻沒有力氣,拖了好半天才將桌子移過去,顫巍巍踩著桌子上去了。

所幸暗格很容易找,她很快從裏面找到一個純色的白瓷瓶。

下桌子的時候,呼吸已經愈發困難了,她擡眼望過去,發現蘇幕正靠在櫥架上,微閉著眼,呼吸已經快要聽不見了。她腿腳發軟的三兩步走到蘇幕的身前半彎下腰,有些微喘,“我拿到解藥了,張嘴。”

蘇幕還有些意識,聞言睜開眼看她,末了似乎想起什麽,忽然問了一句話,“如果當初在帝陵的時候你就知道我不是蘇念,還會從石臺上跳下來救我嗎?”

葉檸楞住了,似乎沒想到他在這個關頭還能問出這樣的問題,她沈默了一下,“我救的是那個把我從水下機關裏推出來的人,不管他是誰,我都要回去把他帶出來。”

她眼簾低垂,“和你是不是蘇念沒關系。”

然後她把瓶子打開,將裏面的解藥倒出來——只有一顆。

她有些傻眼,居然只有一顆?

胸口快要炸開,她看向蘇幕,表情帶著最後一絲掙紮,“再配一顆需要多久?”

“很久。”他垂著眼瞼,看不清眼裏的表情,“你不是要救白慕楚嗎?和這瓶藥挨著的就是他的解藥,我放你們走。”

葉檸看著他青白一片的臉,喃喃,“可我不想再欠你了。”

然後她捏著他的下巴,將那顆藥強行塞進了他的嘴裏。

蘇幕被劍釘在櫥架上,只有雙手勉強可以動,葉檸將藥塞進去後便用指尖堵著他的嘴,生怕他吐出來。

指尖下的柔軟微涼,蘇幕眼也不眨的看著她,忽然拂開了她的手,雙手攥住了她的衣領將她一把拉過去。

葉檸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正準備起身去拿白慕楚的解藥,眼前陣陣發黑的時候便感覺一個唇壓了上來,然後對方的舌尖輕而易舉撬開她的唇齒將那顆藥丸抵了過來,他用了些技巧,唇舌糾纏不過兩個來回便已誘得她將那顆藥吞了下去。

蘇幕松開了她,因為呼吸不暢而輕輕喘息,他伸出手去拔胸口的劍,但劍穿過他身體刺進櫥架時刺得太深,以他的角度根本無法拔-出來。

葉檸瞧見了,眼圈一紅,雙手握在劍柄上,驟然用力,一下子便將那把劍拔了出來。

“我去找找有沒有其他的藥可以救你。”

蘇幕依舊站不起來,他拉住了葉檸的手腕,輕聲道:“這具身體早就死了,不會再死一次了,最多不過是窒息難受而已。”

一直處於窒息狀態卻死不了難道不是更加讓人痛不欲生嗎?

葉檸悔不當初,“對不起,我只是想制住你,我怕你攔我,我怕你會殺了白大哥——”

“白慕楚,對你來說那麽重要嗎?”他眼睫垂落,呼吸逐漸弱下去。

葉檸低著頭,看著他逐漸減弱的氣息掉下淚來,“他從小就很照顧我,他是個很正直善良的人,也是個好哥哥。”

“是嗎?正直善良?”蘇幕好似被那四個字刺了一下,微微一笑,“你把他當哥哥,可知他把你當什麽?”

葉檸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她很清楚白慕楚的心意,但沒人教過她應該怎麽做。

沈默了一下,她將他使勁扶起來,“我先帶你出去,這裏毒霧太重,出去了你會好一些。”

她逃避的很幹脆。

“不必了。”蘇幕將她推開,眼角的笑意變得微諷,他褪下自己右手食指上的權戒,放在她的手裏,言語冷淡,“你既然想走,我給你一炷香的時間帶著白慕楚離開這裏。一炷香後,別怪我沒給過你們機會。”

葉檸攥緊了手裏的東西,陷入抉擇的困境。

她在這裏確實半點也幫不到他,明明知道自己想逃開這裏,眼下便是最好的機會。

卻怎麽也邁不動步子。

蘇幕不知道按了什麽機關,密室的門一下子開了,他素淡的眉眼看起來平靜的一絲波瀾也沒有,語氣平和,好似帶有笑意,“我只給你這一次機會,葉檸,下一次,千萬別落到我手裏。”

葉檸看著他寡淡沈靜的側臉,想起他過往種種還有自己在楹花樹上聽到的那些話,終於說了一句,“對不起。”

然後她離開了無音殿。

兩名侍女看到了她手裏的權戒,不敢阻攔,放她下了殿。等回到內殿時才發現她們的蘇皇大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倒在了地上,一摸脈搏,幾乎已經停了,侍女們大驚失色,不敢再耽誤,其中一個忙上了露星臺去請大祭司。

半路卻被一架掛著六盞宮燈的雲轎逼停了,“這麽急急忙忙是要去做什麽?”

“回鏡夫人,蘇皇大人他……他……”侍女一時著急,不知該怎麽對她解釋。

“他怎麽了?”

侍女急的滿頭大汗,“蘇皇大人暈倒了,而且已經沒有脈息了……”

“怎麽會這樣?”鏡無月一下子掀開轎簾,似乎不敢相信他在自己的無音殿還能出事,“你先去請大祭司,我過去看看……”

“是。”侍女說完,急匆匆的禦風飛向了露星臺。

鏡無月的雲轎很快落到了無音殿。

一進去就發現外殿的幻星陣開啟了,沒有人帶著走進去,只怕會迷失在茫茫星海之中。

旁邊響起一個恭敬的聲音,“我帶夫人進去吧。”

是蘇幕的貼身皇侍之一。

因為葉檸之前住了進來,兩位皇侍都是男性,多有不便,所以被蘇幕遣下了殿。

如今他們上來了,難道那個姑娘走了麽?

鏡無月心中百轉千回,忽然有個微妙的猜想,只怕蘇幕搞成這個鬼樣子,和那個小姑娘脫不了幹系了。

她跟著皇侍一刻未停的進了內殿。

蘇幕此刻就躺在內殿的軟榻上,旁邊是一扇極大的圓形雕花窗,幾乎落到地面,占了整面墻三分之二的位置,寒月從窗外灑進了不少月光,落在他的臉上,看起來安靜又溫柔。

好似半點攻擊性都沒有。

她上前探了探他的脈息,已經停了。

作者有話要說: 熬夜熬夜不能再熬啦。。。。最近上班好木有精神,感覺身體被掏空,,不太會寫感情戲的我每天晚上抓耳撓腮,一首涼涼送給自己。。劇情流什麽的最好了,希望我努力寫好不要崩啊。。

☆、夜半酒館

“情況不太妙啊……聖元珠可以助他修補外傷, 保他肉身鮮活, 卻唯獨不能解毒, 而且這種狀態還會將他的元神鎖死在這具肉身裏,活活受罪。”

大祭司也佝僂著腰趕到了, 只看了一眼便下了結論, “若是解不了毒,只怕這具肉身就沒法再用了。”

“蘇幕親自煉制的毒, 誰能解?”鏡無月玩笑般的落井下石, “平時玩些什麽不好,偏偏玩毒-藥,栽在這個上面了吧。”

大祭司搖了搖頭, “不, 蘇皇大人不會自己把自己玩進去,應該是別的原因。”

鏡無月見他兀自揣測,已經有了調查的意思,當下幽幽道:“能有什麽原因,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啊。”她從腰間摸出一個小瓶子, 剛剛拔開塞帽,便見一只蠱蟲探出了頭, 慢悠悠鉆了出來。“這只蠱我養了三年了,只有這麽一條,可惜了。”

然後她將那蠱蟲放到了他的手背上。

蠱蟲順著他的手背血管鉆了進去,蚯蚓一般游遍了他的全身, 待從另一只手背上爬出來時,原本又細又白的蟲身已變得又黑又粗了。

鏡無月拔下頭上的兩根銀簪,將蠱蟲夾起來,卻見它掙紮了兩下便就徹底不動了,她隨手將它連帶那兩根銀簪丟到了侍女端上來的盤子裏,隨意吩咐了一句,“拿去燒了吧。”

隨後用帕子優雅的擦了擦手,“毒驅幹凈的話,聖元珠應當很快就可以將這具肉身恢覆如初了吧?”

大祭司搖搖頭,“聖元珠要將這具肉身恢覆如初,只怕消耗的元靈不少,還是讓下面的人尋幾個靈性極高之人過來見見血氣吧。”

“不難,聽說子時街的五月坊每月都備著一大批人,完全夠用了。”

……

而葉檸此刻則攥著那枚權戒,順著記憶的方向一路去了城西的死牢。

牢外魔衛重重,頂上盤旋著無數黑色大鳥,這樣嚴密的防守,只怕一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蘇皇大人要提審那位白家的神啟繼承人。”她面不改色的擡起手,露出食指上戴著的黑色權戒。

結果當然是一路暢通無阻。

進了那扇門,裏面是一片地獄般的漆黑,最深處隱約亮著燈火。

周圍血腥氣蔓延,令人作嘔,讓她想起在神廟的那個晚上。

一個牢門一個牢門的看過去,死牢裏什麽人都有,她走的越來越深,走到那座牢獄最盡頭的時候,她終於在最後一個牢門裏看到了白慕楚。

他整個人都被吊了起來,衣衫因受刑而變得破碎不堪。

葉檸吩咐獄卒將牢門打開,她劈開了吊著他的鎖鏈,將他艱難的扶了出去,白慕楚意識不清,整個人都靠在了她的身上,嘴裏不清不楚的喃喃,“阿檸,別管我,快走……”

她吃力的撐著身子,一步一步出了死牢,等到離那些魔衛們越來越遠時,終於再也忍不住,她將白慕楚和自己捆在一處,禦風向著無回城的邊界處飛去。

只要找到了無回城的邊界城墻,飛出去應該就可以下往凡世了吧?

她想的很理所當然,然而事實時,她幾乎繞著無回城飛了一圈,直到回到了原來的起點,都沒有見到所謂的邊界處。

不管是用禦風,還是用走的方式,來來去去怎麽看都是一個圓,她似乎鬼打墻般的被困在了這個世界當中。

她仔細分析了一下,大概猜想出來——除了赤月之夜人們才能看到並接觸到這座無回城之外,其餘的時候,這座城和凡世的那個世界根本就不是相通的,壓根就逃不出去。

正覺得絕望,忽然天邊被什麽人撕開了一個口子,天空上多了一個門出來,門外一個月亮,門內一個月亮,明顯是兩個世界。

葉檸不覺松了一口氣,也不管是誰幫了她,生怕那門晚一刻便會徹底消失一般,抓住白慕楚腰間的衣帶便動作迅捷的禦風飛了出去。

息重羽站在城門下遠遠看她離去,不自覺皺眉,“希望你把我的話帶到。”

……

從那個虛擬的門中飛了出來,葉檸再回頭去看的時候,九天夜空之上,哪裏還有什麽城池的影子,夜雲從身上穿過,月光清晰的灑在臉上。

眼睛可以看見的感覺真好。

葉檸定了定神,不知道如今下方是什麽地界,但總歸逃出來了,沐守郡便是再遠也能回去了。

她隨意找了個燈火稀少的地方,落下了凡世——機緣巧合的是,他們正好落到了離沐守郡邊境不遠的遷風鎮上。

她之前來過遷風鎮,這裏的居民不多,看起來頗有點冷清。

扶著白慕楚進了鎮裏唯一一家開著門的客棧,掌櫃的正在打瞌睡,聽到了動靜睜開眼時一眼就看到了奄奄一息的白慕楚,他似乎嚇了一跳,“姑娘……這位公子……”

“他不會有事的,請給我們兩間上房,再送些熱水來吧。”

見女子擡頭,疲憊至極的臉上帶了一點歉意,怎麽看也不像是殺人放火的惡人,掌櫃的應了一聲,喊小二上去帶路。

末了又加了一句,“客官,要不要幫您去給這位公子請個大夫?”

“不用了,謝謝你。”

掌櫃的看了看白慕楚渾身泛著黑氣的詭異模樣,搖了搖頭不再追問,而是繼續拖著腦袋打瞌睡。

夜色漸漸深了,小二放好熱水,在茶壺裏也添滿水後就退出去休息了。

葉檸仔細幫白慕楚擦完臉後,這才把自己從那個密室裏拿的解藥餵給他吃,她其實是有些顧慮的,但看白慕楚這個樣子,不管她拿的是毒-藥還是解藥,如今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好在似乎有些用,他的臉色看起來好一點了,呼吸也平穩下來。

葉檸放了心,又餵了他一些水後才幫他掖好被子出去了。

她的房間森黑,沒有點燈,她就那樣直接躺倒在床榻上,卻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

一閉眼就是蘇幕窒息痛苦的表情。

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心莫名其妙的煩躁,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在擔心。

毫無睡意的起身出了客棧,她漫無目的在夜色下游蕩,思緒亂的像一團扯不開的線。

子時已經快過的時辰,葉檸在街上走著,忽然在夜色深處看到了一條巷子,那裏有亮著燈火的酒館,還不止一家。

這麽晚幾乎已經沒有開門做生意的了,但葉檸不知怎麽就恍恍惚惚走了進去。

她進了那條巷子裏的第一家酒館,忽然想知道父親說的借酒澆愁是什麽滋味,雖然她並沒有什麽事情值得發愁。

但她從沒喝過酒,在她的禮教觀念中,婦人也不應該夜半出來飲酒。當老板笑瞇瞇的問她要點什麽時,她吞吐了半天,說了自己唯一知道的酒名,女兒紅。

桌上很快上來兩樣下酒菜。

葉檸端著杯子,小酌了一口,有些辛辣,她咳嗽了一下,逼著自己一飲而盡,嗆得她滿眼是淚。

忽然有人從另一個桌子移到了她的對面。

是個黑紗遮面的女子,這樣的打扮總覺得在哪裏見過。

“姑娘一個人出來喝酒,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嗎?”女子很自來熟的給自己的酒杯也滿上了。

蹭酒喝?

葉檸定定看著她,忽然想起什麽,訥訥,“啊,你是那個送我褪憶鈴的姐姐……”

女子將臉上的黑紗取下來,露出一張美艷端莊的臉,“可惜那串鈴鐺,大概沒能為你帶來什麽好的回憶,也沒能消去你不好的回憶。那筆交易你有些吃虧呢。”

葉檸垂著眼睫,握著酒杯的手輕輕摩挲杯緣,“姐姐,你的夫君康覆了嗎?”

“謝謝你掛念,他康覆了,不過我當初騙了你,他只是我的心上人。”女子喝了一杯酒,微笑,“我不是他的妻子,他娶了別人。”她沈默了一下,又給自己盛了一杯,“你呢小妹妹,你為什麽來這裏喝悶酒?”

“我啊——我從小就喜歡一個人。”兩杯酒下去,葉檸的臉已經紅了,她望著對面坐的女人,發現她的臉慢慢成了蘇幕的樣子,聲音一下子變輕了,“我們分離了很多年,長大後終於重逢了,我發現我更喜歡他了。”

“這是好事啊,他不喜歡你了嗎?”

“不。”葉檸搖搖頭,手指推著酒杯在桌子上來來回回的轉,“後來我發現他根本不是我小時候喜歡的人,我喜歡的人已經死了。”

“那現在這個人呢?你喜歡他嗎?”

“他是個惡人,罪孽深重,但他總是在我危難的時候救我,我沒辦法恨他。”她用筷子戳著酒杯裏的酒,語無倫次,也不知道把誰當成了誰,“就算他變壞了,我還是喜歡他……要是他沒有告訴我他是另一個人就好了。”

她悶悶的將杯中的酒飲盡,看了她一眼,“我今天還刺了他一劍,他卻把唯一的解藥給了我,你說我過分嗎?”

“不,不過分。”女人噗嗤一聲笑出來,“原來你還刺了他一劍啊,嘖嘖,天道好輪回,他也有今天。”

葉檸的眉皺起來,“你知道我說的是誰嗎?”

“不光知道。”女子微微湊近了她,“我還認識。”

葉檸茫然的看著她,越看越恍惚,眼前似隔了一層水霧般,忽然整個人趴倒在桌子上,再也沒動靜了。

“三杯就倒?”

女子嘆了口氣,慢慢將剩下的女兒紅獨自品完。

她每年這個時辰都會來這喝次酒,這家酒館的酒雖然不如宮中的工序考究,滋味卻也不遑多讓了。

等到差不多了,才慢悠悠站起來走到櫃臺的位置,輕輕將黑紗重新戴起來,“別讓人靠近這個姑娘,等會兒會有人來接她,明白嗎?”頓了頓,唇角彎起,“她這瓶酒,算在我的賬上。”

“放心吧,您都是老主顧了,這瓶酒我請啦。”老板爽快道,“卯時後我們就打烊了,要接人可不要誤了時辰啊,我看這姑娘醉成這樣,自己肯定也走不了了。”

“放心吧,他肯定會來。”女子回頭看了一眼癱倒在桌上的人,心情頗好的踏上了雲轎,“蘇幕啊蘇幕,你欠我兩個人情了。”

作者有話要說: 來來來,幹一個。。。花生米還有涼拌肚絲什麽的都端上來,,,大半夜的我餓了。。

☆、醉酒風波

無音殿裏, 一個紅衣女子伏跪在地上, 漂亮艷麗的臉上表情扭曲, 正慢慢爬過去攥住了男子腳邊的長衫,她似乎想說什麽話, 但一開口嘴裏便咕嚕嚕不斷冒血流到了地上——很顯然舌頭剛被人割掉了。

男子後退了一步, 避開了腳下的血跡,微微俯身看著她, “西羅, 我說過,我不喜歡不聽話的奴才。”

女子雙目含淚,不斷搖頭, 她往前爬過去, 不要命的將頭磕在地板上,一下接著一下,有血珠濺到了那人的靴面上,男子神色冷漠,慢慢皺起了眉。

紅衣女子顯然看到他眉眼間的變化了,立刻爬過去用袖子擦上他的靴面, 緊緊閉著嘴,眼圈又紅又腫, 目光流露著乞求。

但似乎越擦越多,到最後變成了暈染的一大片。

“留著你,臟了我的地方。”他垂眼看了腳邊的人一眼,眼神淡的瞧不出一絲情緒變化, “拖出去,送到五月坊。”

紅衣女子頓時如同晴天霹靂般僵住了,她拼命搖著頭,嗓子發出嗚嚨的模糊聲音,兩只手緊緊摳著地面,但仍是被兩位皇侍快速且毫不留情的拖出去了。

鏡無月上來無音殿的時候,正好看見蘇幕半靠在軟榻上看一本晦澀難懂的咒文羊皮卷,月光從他身後的月窗照進來,甚至蓋過了兩側七寶燈樹的燭火,整個畫面沈靜異常。

兩個侍女正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仔細的擦著地板上的血跡。

鏡無月袖袍一拂要將她們遣下去時,兩名侍女卻明顯不敢動,雙雙大氣不敢出的看向榻上的人。

蘇幕眼都沒擡,目光依舊落在羊皮卷上,“繼續收拾。”

殿內的血腥氣還沒散,臟的讓人惡心。

侍女得了吩咐,低著頭繼續一點點擦起來。

鏡無月知道他素來對潔凈的要求程度幾乎接近變態,尤其不喜歡看見血,倒也沒說什麽,他既然覺得臟,那就隨他去了。

“蘇皇閣下的這具肉身恢覆的簡直神速。”鏡無月看了一眼他與往日無異的模樣,日常感嘆了一句,“難怪都說聖元珠是魔族不世出的寶物,蘇皇閣下可要好好愛惜啊。”

“應該的。”蘇幕禮貌性的擡眼,不過片刻卻又垂下目光看著手中的羊皮卷,就在鏡無月嚴重懷疑他是不是在研究什麽上古邪術時,才又聽他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鏡夫人哪天若是有空,能否帶我去一趟你們巫族的曰歸客棧。”

“去那裏做什麽?”鏡無月起疑。

“聊聊你們巫族的最高術法——回溯之術。”

鏡無月的目光微閃,難道他手中的羊皮卷還記載了巫族的術法?她記得回溯之術可以讓時光逆流,是個相當彪悍的術法,歷來只有巫王才有力量施展,而且代價相當之大,他關心這個做什麽?

鏡無月猜不透他的心思,不過好在他無論多天賦異稟,也是修煉不了這回溯之術的,便也懶得去想這些。

驟然想起自己的來意,鏡夫人臉上雖有些醉意,但還是秉著小心駛得萬年船的真理試探了一句,“你殿中那個搶來的小美人可是逃回家了?”

蘇幕緩緩翻開下一頁的動作頓住了,“她是無音殿的人。”他眼眸深黑,目光依舊一目十行的落在卷上,神色不見波動,微笑的解釋,“只是有些不太聽話而已,我會慢慢的教,教到她聽話為止。”

鏡無月瞇起眼,似乎有些茫然,“可我剛剛才撞見她在街邊喝悶酒,難道是我看錯了……”

蘇幕的目光終於從手中的羊皮卷上移開,靜靜落到她的臉上,“她不像是會去喝酒的人。”

“喝酒怎麽了,這就是蘇皇大人的不對了。”鏡無月嗤笑道:“不過她確實不會喝,三杯就倒了。”

蘇幕看著她,“你灌的?”

鏡無月覺得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冤枉,“我沒事灌一個小姑娘做什麽?是她自己說今天對你做的事情太過分了,所以一邊喝一邊後悔,我拉都拉不住。”她有意氣氣他,話鋒一轉道:“不過她今日對你的評價,倒令我印象深刻。”

“什麽?”

“她說你是個惡人,罪孽深重。”

蘇幕的目光沈寂,靜默半天,笑了,“很中肯的評價。”

他放下了羊皮卷。

“她現在還在那家酒館,你要送她回去嗎?”鏡無月微笑,“這個機會我可是特意留給你的哦。”

“她是死是活和我有什麽關系?”他問,眼底沒有起伏。

“那就讓她在那待著好了,反正我和她非親非故,也沒什麽義務去送她回家。”鏡無月有些詫異他不冷不熱的態度,加了一句,“不過深更半夜,又是子時街這樣的地方……”

蘇幕擡頭,沈郁的眼裏笑意全無,“她在子時街?”

鏡無月噫了一聲,“是啊,一個小姑娘跑到子時街那樣的地方喝酒,估計也是對人生不抱什麽希望了吧。”末了末,補充道:“她在離五月坊最近的那條酒巷,第一個酒館就是,你對那裏那麽熟,應該知道我說的位置吧。”

……

已經醜時了,仍舊不見有人來接這位姑娘,酒館的老板自顧自做起了生意,也沒再管她。

葉檸迷迷糊糊站起來的時候,他自然什麽也沒有留意到。

雖然喝的東倒西歪,但葉檸潛意識裏還是很清楚夜晚是不能在外逗留的,她要趕緊回去,不過走著走著,就覺得不對了。

這不是遷風鎮,這是子時街吧?

葉檸甩了下頭,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她是怎麽不小心走進來的?

兀自在街邊站了一會兒,她看到一個漂亮的車攆從旁邊經過,裏面傳來哐哐的撞擊聲,有血順著轎攆的縫隙流了出來,她瞇著眼看過去,正好見那車攆慢悠悠停在了五月坊旁一個隱秘的胡同裏。

車上下來兩個男子,進了五月坊,似乎是去找什麽人。

葉檸覺得那兩個人影頗有些眼熟,鬼使神差的走了過去,掀開了車攆的幕布朝裏看了一眼,只見一個穿著紅色衣服的女人被鎖鏈一圈圈纏著,動彈不得,頭上還套了一個黑色的布袋子。

她認出了那身露骨的衣裳,酒一下子清醒了大半,“是你。”

說起來,她能順利救出白慕楚並且逃出無回城都是因為這個女人。

但她剛逃出來,西羅就變成這幅模樣,只要不是個傻子,都能看出西羅是被她給牽連了。

葉檸爬到車攆上摘掉了她頭頂的黑色布袋子,西羅看見是她,目光乞求的將她望著,嘴裏小聲的嗚咽。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這群小妖精,既然明天是咱們滴女王節~那我爆肝給小天使們送個福利吧,二更謔謔謔!!但是註意,是熱騰騰的剛出爐的稿子,我把給明天準備的都傳上去了,所以來不及修改抓蟲了,作者君以前都有強迫癥的,不改了五六次絕對不上傳,然而,沒有了存稿以後……每天裸更都在放飛自我,如果哪裏崩了你們要及時提醒我,讓我及時正回來啊餵!

☆、偷梁換柱

“別擔心。”她廢了好一番力氣才拆開了她手腳上的鎖鏈, “可以了, 快走——”

一擡頭, 卻對上了西羅血紅的眸子,陰狠的似要吃人。

她只覺得肩上一痛, 便徹底沒了知覺, 頭一歪倒在了車攆裏。

西羅動作迅捷的將自己和葉檸的衣服脫了下來,幫她穿上了自己的紅色衣服, 自己則在地上將她的衣服滾成土灰色穿在了身上。

恰逢五月坊裏有人出來, 西羅趁機隱入胡同深處的黑暗裏,眼見車攆上的人被拖走,血糊糊的唇角露出冷笑——蘇幕啊蘇幕, 我跟了你五年, 為你舍生忘死,你居然要把我送到窯子裏。

我倒要看看當你知道自己下達的皇命害的是她後,還能不能像今天在殿中那樣平靜。

……

小酒館裏生意熱鬧,掌櫃的正忙前忙後招呼客人,只恨之前沒能多招幾個夥計。

“你是這裏的掌櫃?”

正累的分-身無術時,冷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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