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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來也好。”

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似乎想起什麽,他面無表情的禦風飛向了沐守郡中心。

樹下站著的兩個人神色各異,一個沈默一個嘲諷。

蘇幕收了扇子,輕笑起來,“看起來他對你還不錯,若是沒有當年的事情,你現在應該已經是白家的少夫人了吧?”

葉檸皺起眉,沈默的眉眼裏忽然閃過怒氣,聲音卻平靜道:“是啊,你也覺得遺憾嗎?”

蘇幕的眼中蒙上一層陰霾,臉上笑意微斂,“你的性子變了很多啊。”他瞇著眼回憶著,“我記得你以前話都不敢多說。”

“你不也變了很多嗎?蘇幕?”忽然想到之前的事情,葉檸面色有些蒼白,“雪妖之前那句話是什麽意思?時仙門那個女弟子的死和你有關系嗎?”

“是我做的又怎麽樣?”蘇幕無所謂的一笑,表情恢覆到之前雲淡風輕的樣子,“你要幫她報仇嗎?”

“你——”

“不用夏姑娘殺你,我也要殺了你為我師姐報仇!”

遠處的樹叢忽然跌跌撞撞的沖出來一個人。

是洛桑。

似乎剛從幻境裏走出來,他的意識還不是很清醒。只是紅著眼舉著刀往這邊沖過來,哪裏還有往日紈絝不羈的風流樣子。

“居然還有漏網之魚?”蘇幕有些意外,他笑了一下,“你好好躲著也就罷了。”

葉檸被他的話還有忽如其來的變故慌了一下神,便看到洛桑手中的刀已經慢動作般穩穩停在了距離蘇幕不到一尺的地方。

他的目光有些迷亂,因刀前的人慢慢變成了他師姐的樣子,“師……師姐?”

然而他的師姐卻對他露出一個冷艷漂亮的微笑,忽然伸手扼住他的脖子,表情變得陰冷無比。

洛桑瞳孔一縮,“你不是……師姐……”

洛桑的臉很快開始泛青,生死關頭才有些後悔自己的魯莽,“我……”他說話已是極艱難,“我什麽……也不曾聽到。”

蘇幕笑的更加明艷,“我管你聽到了多少。”他五指猛的收緊,“你今天都得死。”

葉檸意識到蘇幕對他用了催眠術,她不知怎麽,忽然就想起那個黑暗巷子裏被扭斷了脖子的女人。

“不……”葉檸握住他的手腕,指尖微微顫抖,“再這樣下去你就回不了頭了。”

似乎是因為她語氣裏的顫音和恐懼,蘇幕分了一下神,不自覺就松了一下手。

近乎窒息的洛桑終於可以喘過氣來,在這空隙毫不猶豫的反手就是一刀朝他的胸口狠狠紮進去。

葉檸尖叫起來,蘇幕用手擋了一下,但因他現在只有普通人的力量,攥住刀刃的手終歸沒能擋住它的攻勢,它深深的刺進了他的胸口。

洛桑似乎沒想到會這麽輕易得手,他狠狠將刀抽出來,在他們回神之前幾乎是落荒而逃般禦風飛離了現場。

蘇幕皺著眉微微低頭,整個人有些搖搖晃晃。葉檸上前一把抱住了他,怔怔的,眼睛發紅,“我……你怎麽樣了……”聲音裏的哭腔加重了一些,“我帶你去找大夫!”

“回頭?”他似乎還在回想她之前的話,良久,有些嘲諷的微笑起來,聲音微弱,“我走了一條什麽樣的路需要回頭?”

葉檸將他攙扶起,撕下半截袖子幫他包紮傷口,但因為手一直在發抖,直到雙手全部被血染紅才勉強完成了包紮。她將他半靠在自己身上,嘴唇有些發白,“我帶你回星水雲庭找大夫,那裏有你的人對不對?”

作者有話要說: 又到了月底最後一天了,作者君要加班了。。。。。如果你們明天早上沒看到更新的話不要緊張,下午會放上來

☆、識身份

“不用了。”蘇幕靠在她的肩上, 低垂的眸子無聲看了一眼遠處的天空, “來不及了, 你自己先去無燈海試著破陣,我隨後過去。”

“一起過去。”葉檸正準備用白練將他們綁起來, 卻見小灰從她懷裏跳出來制止道:“你幹嘛?你別忘了你自己也有傷, 單獨禦風都會加重傷勢,別說帶一個人了。”

“我可以。”她將蛇鼠的腦袋摁了回去, 正要施展禦風術, 卻見不遠處的樹林裏盤旋而來一道風雪。

“你們放走的那個人已經去星水雲庭報信了。”一個女子的身影慢慢浮現了出來,她托起蘇幕,“還是我來帶你們兩個吧, 這樣快些。”

雪妖來的正是時候。

“你有辦法救他嗎?”見到雪妖現身, 葉檸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求你了,救救他吧……”

雪妖的目光微微有些不自然,“先去無燈海吧,他暫時不會死,再拖下去十二神啟就要過來了。”

葉檸看了一眼懷裏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昏迷的蘇幕, 眼圈發紅,“你保證嗎?”

雪妖面色古怪的看了一眼蘇幕, 召來一片風雪將他們攜裹其中,便朝著無燈海的方向飛去。“我保證他不會死,放心吧。”

……

當天上那一片風雪即將飄過無燈海上空時,來自北方的兩架繞雲車卻在空中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孽障, 竟然還敢現身,你若肯乖乖伏法也就罷了。”

蘭家和白家的兩位家主趕到了。

“呵——我做了什麽需要伏法?”雪妖被逼停了下來,冷笑不止。

白家的家主一眼便看到她身後帶著的女子,感受到她身上微弱的上神之力,聲音一抖,“這是……檸兒?”

風雪中的葉檸有些艱難的擡頭看了他一眼,聲音幹澀,“……原來是白世伯。”

白言輕頓時熱淚盈眶,蘭初一張蒼老的臉上也滿是詫異感慨,“沒想到你真的還活著,可為何你會和這妖孽在一起?”

葉檸低下頭懇求,“還請兩位世伯放我們過去。”

白言輕一楞,“你們要去北冥?那裏早已不是以前的仙境了,如今布滿瘡痍,滿地白骨,你去那裏做什麽?”

葉檸的臉上浮起一絲嘲諷的淒然笑意,“世伯知道葉家的境遇吧?我若不去找天啟錄查清我爹爹當年為什麽收養蘇念,只怕我們真的要被當成勾結魔靈的叛國之人了。”

白言輕面色為難的看著她道:“不是世伯不讓你過去,而是北冥如今內亂嚴重,而且北冥的人有九成都仇視十二神啟,你去那裏豈不是送死?而且你確定天啟錄就一定在北冥嗎?”

葉檸不為所動,目光平靜,“我不確定,但我一定要去。”

白言輕嘆了口氣。

蘭初看了一眼白言輕,見他點頭,有些猶豫的從懷中掏出一個瓶子道:“我們在來的路上遇到了慕容家的孩子,她說無音殿的魔頭就在這裏,偽裝成凡人的樣貌跟了你一路,所以我們沒去星水雲庭就急著趕過來了,是你旁邊的那個人嗎?”

葉檸側頭看了身邊的人一眼,他似乎有些意識,勉強睜開了眼。

受了這樣重的傷,怎麽可能應付得了兩位當代神啟?葉檸面色蒼白,若他的身份真在這裏暴露了,只怕要兇多吉少。

“世伯說的是慕容家的二小姐慕容婳?”葉檸淡淡問了出來,言語之間有些心涼,“你們信她的話?她說過,是我和無音殿的人聯手殺了他們一家,還說過我父親勾結魔族的人叛離了凡世,這些,你們也信嗎?”

白言輕和蘭庭面面相覷,一時頓感羞愧,竟無話可說。

“兩位世伯怎樣才肯放我們過去?”

蘭初嘆了口氣,看向蘇幕,“這是慕容姑娘在子時街的黑市尋來的藥,據說是無音殿殿皇親制的,尚無解藥,如今只有這一瓶流出無回城。此藥對凡人半點傷害也無,對魔族的人卻是連靈魂都能蝕朽的穿腸毒-藥,這位公子若敢喝下去,我就放你們過去。”

白言輕也默認似的看向蘇幕——若他真是那魔頭,這藥他定喝不得。

雪妖卻在此刻掩嘴笑起來。“實在有意思,誰都知道無音殿的那位大人除了符術之外尚有兩樣在消遣中練就的絕技——琴藝和毒-藥。他制的毒別說根本出不了無回城,就算真流落到子時街的黑市上來,只怕那個女人也出不起那個價錢。”頓了頓,“而且我從未聽說那位大人制的哪種毒會對凡人如此仁慈,只怕那位姑娘是隨便找了個你們驗不出的毒-藥,想借兩位的手殺人哦~”

“胡說八道!”

“好好好,就當我胡說嘛。”雪妖一副你們愛信不信的樣子,自顧自說著,“到時候若這位公子真的是凡人,你們卻將他毒死了,兩位可就要因毒殺凡人而身敗名裂了。”

蘭初臉色微變——他不是沒想過有這個可能,但慕容婳到底是十二神啟家的孩子,怎麽想她都沒有動機這樣做,而且蘇幕犯下那麽多殺孽,只要有半分可能是他,他們也要不惜一切將他除去。

葉檸看到他的表情時,心沈了下來。

她掙脫了雪妖的風雪之力,用禦風術加梵音步幾乎是瞬間便出現在蘭庭身前搶走了這只小瓷瓶。

蘭初對她未有防備,眼睜睜看她搶過去,“阿檸,你……”

“世伯不用這麽為難,慕容婳有沒有說謊其實很好證明,”她將瓶子的塞冒拔開,“我願意親自試藥。”

然後她半分猶豫都沒有便仰頭將那瓶藥倒進了嘴裏。

只有這一瓶,她若全部喝光,他們就沒辦法了再給他喝了吧?

誰料蘇幕眼神一變,袖袍卷起風雪召來兩道符文狠狠掃向她的臉,那瓶藥中途被打翻,綠色的漂亮液體水晶般一滴滴從空中灑落。

蘇幕一出手就是狠手,那兩道符文戾氣太重,直接灼傷了她的眼。

雪妖臉色一下子變了,“不會吧?這藥是真的啊?”

葉檸捂著眼滿臉鮮血的從空中尖叫著跌落下去時,白慕楚終於趕到了,飛身而上接住了她,聲音淒厲,“阿檸——”

雪妖被這一連串的變故驚的有些不知所措,“你不是一直在裝昏迷嗎?現在……”

“閉嘴。”蘇幕的掌心忽然有白光散出來,他有些痛苦的握緊手掌,眼神陰冷。

雪妖註意到了他的手,大驚失色——這是言靈咒?他身上居然有言靈咒?!

藍初臉色一冷,“孽障,果然是你——”

白言輕震怒,“你敢傷檸兒?”

“只能怪她運氣不好,我的身份若沒被揭穿,她倒也不會有事,如今我不過先發制人罷了。說到底,二位才是害她的原罪。”

他站在空中,姿態依舊冷漠從容,哪裏還有半分受傷的樣子?只是頭發慢慢變長變了顏色,才不過未時,天邊忽然暗了下來,夜色忽然降臨了。

“我的身份藏得這樣好,就連葉家的少主都以為我只是個普通人,結果還是躲不過兩位的法眼,真是失敬啊……”他輕輕張開雙手,寬大的黑色袖袍無風自起,無數符文盤旋而出,夜色下,能依稀看見他的手中多了一把扇子。

白慕楚將懷裏的葉檸遞給藍雨,禦風而上對上了蘇幕,聲音像水一樣沈悶清冷,“她把你當朋友,你竟然騙她?”

“我說我是普通人她就信,那是她蠢。”

☆、脫身

戰爭一觸即發。

自夜色降臨的那刻起, 東樂已經蹙著眉潛在星水雲庭暗處觀察天上的情景了, “無緣無故黑天, 看來蘇皇大人不顧秘法反噬已經沖破他身上的天賦封印了……”

她看向一旁緘默不語的忘川,“你還記不記得當時在慕容家的時候蘇皇大人似乎也像是受傷了一般, 後來救那個女人的時候又好像什麽事也沒有。”頓了頓, 沈思道:“我倒覺得,未必是蘇皇大人當初對她手下留情。只是看上去, 蘇皇大人的體內好像有什麽禁制, 讓他無法做出傷害那位女子或者見死不救的事情來。”

“你說的禁制莫非是……言靈咒?”忘川一下子反應過來,神色驟變。

可究竟是什麽人能給無音殿殿皇下咒,並且還成功了?

眼見著忘川微垂著眼角沈思不語, 東樂看了眼天上蘇幕握緊的手, 還有他手中那一道詭異的白光,又自顧自的擔憂起來,“言靈咒發作,加上沖破封印會遭秘法反噬……看樣子,情況不太妙呢……”

見到夜空上幾人已經開始交手,忘川卻似乎沒那麽緊張, “不必擔心,蘇皇大人沒有對我們下召, 說明一切狀況尚在他可控範圍之內。”他看了一眼別夜館的方向,慢慢道:“再說,我們有幫手。”

言語剛落,便見兩道身影從星水雲庭飛出, 遠遠立在戰圈外觀察著一切。

“這個局面,怎麽整?”風宴初有些頭疼。

宮上月道:“站在北冥的立場,十二神啟打壓我們多年,何況你王弟為了扳倒十二神啟連性命都祭獻了出來,此時若能連殺兩位當代神啟,當然很好,也可告慰你王弟。但如今北冥中堅力量不足,還不到撕破臉皮的時候。”

風宴初更加頭疼,“我明白,所以?”

宮上月一笑,“當然是祈禱能夠借蘇幕的刀順利除了他們。”

風宴初道:“你想的倒美,若他殺不了呢?”

“那你可太小看蘇幕了。”宮上月面容不動,“他狀態好的時候,法力之高常常讓我感覺無所不能。就算是被反噬受了重傷也不好說,而且黑天了——”他擡眼看向遠方,“用你弟弟的性命換來的那幾個屍魃,應該也要到了……若還不行,你我再出手幫他補一刀。”

風宴初嘆了口氣,“說到底你還是要幫蘇幕,元老閣當初就不該和他做交易,和無回城合作真真是無異於與虎謀皮。”他頭疼的揉了揉額心,“北冥交到元老閣這群老匹夫手上我還真是擔憂的很。”

宮上月表情寡淡,“這一次,我站元老閣。”

風宴初不解的皺眉,“為什麽?”

宮上月道:“無回城低調了幾千年了,雖然我不明白它的野心是什麽,但裏面絕對不包括北冥。既然是一個毫無威脅的幫手,不要留著過年嗎?”

風宴初眉毛一挑,“算了別說了,我知道一切的一切只因為你老婆在他手上,所以你不敢不幫他罷了。說那麽多作甚?我又不是不了解你……”

宮上月,“……”

耳邊的風呼呼吹著,葉檸被藍雨強行抱著離開戰圈,然而那樣驚天動地的合圍之勢,即便是看不見,葉檸也能從中感受到戰局中蘊藏著怎樣的危險。

飄雪中的勁風呼嘯,天際有雷雲翻滾——這是祭出滄溟合虛扇的起手式,葉檸微微掙開了藍雨的懷抱,眼神空茫的看著戰圈的位置,仔細聽著——蘇幕受了那樣的傷,她是親眼見到的,怎麽可能動得了手?

這是第一次,葉檸雖目不能視,卻真正‘見識’了十二神將對敵的風采。

耳邊滿是結界被撕裂的破空之聲,摻雜著劇烈的靈力波動,兩位家主都沒有引用上神之力,然而戰圈中,卻已是暗流翻湧,便是凡世最頂級的高手不小心誤入戰圈,只怕也會瞬間被其中的空間之力生生絞死。

葉檸側耳仔細聽著,寒風呼嘯而過,只覺得戰圈一直從這邊離星水雲庭不到十裏的長街一側一直推向無燈海邊緣的海岸封鎖線。

海岸一周的封鎖結界原是由十二神啟合力布施而下,為避免凡人越過無燈海默裏海溝誤入北冥妖界而建成的。

無燈海中心是一片冰凍的海域,橫跨兩座冰島,險象環生。而在這片冰凍的海域中央有一座‘天臺’,其上更有北冥妖君的四尊座駕‘燭龍’來看守通往妖境的入口。

而位於無燈海中心的冰凍海域外,則有一層天然屏障,每十年開啟一次,錯過便只得再等十年,外力無法打破——現如今夜色蔽日,根本辨不出時辰,但想來應該快到關閉之時了。

葉檸心裏惴惴的,心裏慌神的厲害,卻因為雙眼看不見而無所適從。然而耳邊忽然就有了異動,藍雨似乎也在原地猶豫了片刻,頓了頓,終於將她放下,忍不住投身進了戰圈加入戰場。

“阿檸,這裏安全,你在這裏不要動,我去幫他們!”

天邊轟然作響的雷雲漸漸停歇了,然而空氣裏陡然多出無數由黑色符文召喚而出的地火,拼命糾纏著沖向天際,宛若巨龍。

蘇幕一直是個很聰明的人,至少在某一方面是。他從來都不會表露他的意圖,即便是讀心術再高明的人,也往往看不出他的目的。

藍初和白言輕連同白暮楚和藍雨一起翻手結印,目視著戰圈中央那個以一敵四猶自神態自若,甚至面容都不曾變一下的年輕男子還有那一條沖天巨龍,再不遲疑,終於聯手布下滅羅之陣。

‘轟’的一聲巨響,滅羅之陣重重的朝著那一條巨龍沖擊而去,然而無數構成巨龍的黑色地火卻盡數消散,如夢似幻,仿佛只是個障眼法一般。

無燈海邊緣那一圈封鎖結界瞬間便因滅羅之陣的沖擊力而被破掉一角,結界轟然碎裂。

“封鎖結界破了,不對!他是想——”白言輕吃驚不小,睜大了一雙飽經滄桑的眸子看向海岸邊上封鎖一圈的結界,手中結印的動作禁不住一停。

“沒錯,他根本就沒想著和咱們打。”藍初重重哼了一聲,電光火石之間翻手一道修補結界的咒印已經覆了上去,道:“只是想利用你我的力量來破開海岸封鎖結界罷了,果然是卑鄙陰險的魔道中人……”

光暈交織,轟鳴不斷的結界碎片裏,蘇幕望著不知名的方向,蒼白的臉上忽然浮出一道難以察覺的古怪笑意。只見遠處的夜空上,月亮高掛的寒空中,四個僵硬的人形物體從遠處迫切的飛了過來。

白言輕和藍初同時一驚,“這是——”

“你們的老朋友。”蘇幕撤手,隔空看了遠處作壁上觀的宮上月一眼,淡漠回神,“如果你們沒打夠,它們會是很好的替補。”

風宴初見狀忍不住失笑,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宮上月吃癟,“我就說你打錯了算盤吧?想借他的手除掉這兩位神啟,他又不傻……”

宮上月回頭冷冷看了他一眼,“所以你很開心嗎?”

風宴初,“……”

四個飛僵屍魃出現的太快,因為殺不死,狀況極為棘手。白言輕和藍初被逼下夜空,地面上不知何時聚集起來的人群瞬間如同炸鍋了一般。

“帶阿檸走!”白暮楚一邊和屍魃纏鬥,一邊朝藍雨喊了一聲。

然而,人潮太過於混亂,那單薄的身影早已不知淹沒在哪裏。

“阿檸!阿檸——”藍雨急的大喊,“你在哪——”

葉檸方才被人不小心撞倒,渾身被人踩了好幾腳,好不容易摸索著站起來,聽到藍雨的呼喊,急忙回應,“我沒事!不用管我——”

“等我——”藍雨剛說完這句話,屍魃便出現在他身後了,他反應不及,被咬傷了胳膊,只得措手不及的應付起來,“阿檸!快走,別靠近這裏,它們會連你一起殺……”

“小灰!小灰……”葉檸摸著懷裏的蛇鼠,它剛剛似乎也被人踩了一腳,也不知道怎麽樣了,“是那些屍魃來了是麽?藍大哥是不是受傷了,我看不見了,你快幫我看看……”

“吱吱……”小灰從她懷裏探出腦袋,看了一眼後忙嚇得縮回去,“藍大哥的胳膊在流血,這裏死了好多人。你幫不上忙的,我們還是快走吧,我給你指路!”

空中忽然傳來破鳴。

卻是蘇幕從天而落。

他一把將葉檸打橫抱起飛上了夜空,小灰話都沒說完便感覺自己一個天旋地轉就從天上掉了下來,“哎呀——”

葉檸目光空茫的朝下發伸出手,無措的喊了一聲,“小灰——”

“它沒事,東樂接住了它。我們離開之後這裏會變成白天,屍魃會暫退,至少還有兩個時辰才會重新變成夜晚。”蘇幕在她耳邊一字一句的低聲道:“兩個時辰,足夠他們想對策,我很仁慈了。”

葉檸緊抿著唇,沈默了一下,說了兩個字,“快走。”

☆、月下湖

白暮楚在下面眼睜睜看著葉檸被抱走, 半點辦法也無, 對屍魃出手不由更加狠辣。

雪妖緊緊跟在蘇幕身後, 兩人眨眼便飛出百裏。

海上的夜空,風雪漂移, 她朝後望去, 果然見遠處眾人廝殺的地方夜色正逐漸消散,有淡淡的光亮從天幕上撒下來。

雪妖喃喃道, “原來你一出現, 方圓百裏真的會變成夜晚。”

蘇幕沒說話,但有血順著他的唇角落到葉檸的衣領上,葉檸嗅到了血腥, 想起之前洛桑那一劍, 臉色一白,“你怎麽樣了?”

“他是因為提前解開自己身上的封印才會這樣。”雪妖向他伸出手,“把她給我,我來帶你們兩個吧……”

“不用。”

蘇幕的傷勢很重,極重。因為她在他懷裏可以聽見他沈重的呼吸聲,隱忍而痛苦, 她甚至都能在腦海中想象得到他蒼白沒有血色的臉。

耳邊是海浪的聲音,遠處開始傳來燭龍的嘶吼。

那聲音越來越近, 葉檸知道他們終於到了傳說中妖鏡之國的入口。他們似乎落在海上的一片冰川上,這片海中本不該存在冰川,但因這入口連接的是北冥的極寒之地,因此陰寒之氣匯聚, 多年後才形成了冰川。

這片冰川外圍有一道自然屏障,任何外力無法破除,而且十年一開啟,如今又到了關閉的時候了。

葉檸落地之後感覺抱著她的手松開了,她向四周摸索了一下,雪妖握住了她的手,“蘇幕去催眠那只燭龍了,你放心,我們很快就能去北冥了。”

葉檸點了點頭。

她目光空茫的朝著沐守郡的位置看去,那裏應該已經是白天了吧,那這裏……

“這裏現在是晚上,對不對?”她問。

雪妖點頭,“是啊,蘇幕在的地方都是夜晚,怎麽了?”

“沒事。”

蘇幕回來的時候,燭龍已經停止了嘶吼。葉檸知道他成功了,但皺著的眉卻始終沒有辦法松開——兩個時辰後,藍雨和白暮楚他們真的可以找到對付屍魃的辦法嗎?

蘇幕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麽,面容冷漠的拉過她的手腕,對雪妖吩咐,“上面是生門,你去開。”

雪妖嗯了一聲。

葉檸感覺手腕被攥得有些發疼,天上有雪花落下來,融化在她的臉上,然而,她什麽也看不見。

雪妖的動作很快,不知用了什麽禁術,入口很快便被打開了。

那邊的世界有風灌過來,然而踏過這扇門會遇到什麽,誰也說不準。以前的北冥是仙境,如今卻屍骨遍地,隨時都有預料不到的危險。

雪妖有些躊躇。

蘇幕看了一眼葉檸——她必須第二個過去,但讓雪妖第一個過去接她,他顯然不怎麽放心。

“我先過去,然後你把葉檸送過來,你走最後。明白麽?”蘇幕擡眼看了雪妖一眼。

雪妖很樂意他先去探路,“前路未知,你自己小心。”

蘇幕輕輕松開葉檸的手,葉檸聽到耳邊忽然響起了一陣風一樣的呼嘯聲。

片刻後,雪妖道:“葉檸姑娘,該你了。”

“現在還是晚上嗎?”葉檸問她。

雪妖擡頭看了一眼天空,有些不明所以,“現在天空還是夜晚,但夜色已經開始消散了。”

“你先走吧,我走最後。”葉檸說。

雪妖一楞,還來不及問她,便見她忽然朝天空伸出手去,有蘊含著神明氣息的力量從她掌中噴薄而出。

“你瘋啦?……你想做什麽?”

“你再不走,屍魃就要過來了。”葉檸提醒她。

“不,這樣過去蘇幕不會放過我的。”雪妖大驚失色,“你把屍魃引過來幹什麽?”

葉檸緩緩一笑,“我要把它們困在這片冰川上,它們十年後再出來吧。”

雪妖還想說什麽,卻見天邊已經有四個東西緩緩從陽光下飛進了夜色裏,當下不由分說便施展禁術,暴風雪起,那四個飛僵尚未落地便被凍成冰雕,“快走,這樣頂多困住他們一小會兒。”

“你先走,我等屏障落下再過去。”葉檸沒有動。

“可屏障一旦落下,通往北冥的入口也會關閉啊。”

“你放心,我在沐守郡生活了十年,就算不走這個入口也能到北冥之境。”

雪妖勸說無果,直接動手欲將她打暈丟過去,卻見那些冰雕驟然裂開,那四個屍魃從裏面掙脫了出來。

“我的禁術短時間用不了第二次了,再不走你真的要死在這裏,難道你——”

雪妖的話沒有說完,便被葉檸推進了入口。

雪不下了,雖然她看不見,但似乎夜色消散,有陽光落在她的臉上。

她能感受到那些飛僵因為陽光的出現而變得焦躁不安,生了退意。

“你們哪都別想去了。”葉檸掌力間的上神之力忽然暴增,她一步踏下去,四周的冰川現出裂縫,本來已經要飛出冰川的屍魃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氣息時重新又飛了回來。

當夜色完全散去時,一道巨大的天然屏障伴隨著陽光破雲而出,意料之內的擋在大片冰域之前,將這片冰川和外面的世界隔離起來。

屍魃們也因為太陽的出現靜止不動了。

“你們這十年裏就在這冰川上待著吧,好歹還有燭龍陪著你們。”

耳邊驟然安靜了許多,只隱約能聽見腳下冰層深處傳來的暗流湧動的聲音,以及周圍不知是何生靈制造的窸窸窣窣的動靜。

長長的松了一口氣下來,葉檸登時便覺得渾身的力氣被抽幹了一般,一不小心跌跪到冰冷的地面上。怔怔失神了片刻,她伸出雙手在冰屑滿地的冰面上開始摸索起來,已經出不去了,擺在她眼前的只有兩條路,那麽被困死,要麽去北冥。

但通往北冥的生門已經關閉,她想起父親說過的,在和生門位置相對的水下,像倒影一樣存在一個倒立過來的死門。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這扇門過去,會到達北冥的死亡之境——月下湖。

陽光逐漸微弱,屍魃們又在艱難的蠢蠢欲動了,葉檸知道,夜色很快便會重新降臨,到時候就是知道怎麽過去,只怕也走不了了。

摸索到生門的大概位置,她一掌劈開冰面,似乎感覺不到冷般毫不猶豫就跳了下去。

向前猛的游了大概兩丈的距離,她感覺自己似乎穿過了一個逆流的漩渦。周圍的水忽然變暖,不像是生門外的極寒之地,想來她已經到了傳說中的死亡之境月下湖。

月下湖連接著北冥和幻界,屬於邊境地區,往東是溫暖的北冥沼澤,往西是寒冷的幻界冰封池。

正要浮出水面,她的腳卻似乎勾到一個什麽東西,像是鎖鏈?

她將手伸過去摸了一下,果然是。死門之內多年以來從未有人踏入,怎麽可能會有鎖鏈?她摸索著沿著鎖鏈的方向一路游過去,水越來越冷,葉檸心裏一沈,這是冰封池的方向?

再往前大約就是幻界的疆域了。

她不敢貿然往前繼續,想了一下,輕輕扯下頭上的兩根長發,又在水中費了一番功夫瞎著眼抓到一條蛇和一條魚,這才將頭發綁在它們身上,施展分影探查之術。

蛇和魚很快便順著鎖鏈游下去了,她細細的感知它們周圍遇到的一切,雖然看不見,但能清晰的感知到它們遭遇的東西。

很久很久之後,久到太陽已完全落下了月下湖的另一邊,月光逐漸升起的時候,蛇和魚終於游到了鎖鏈的盡頭。

葉檸閉著眼,似乎看到了冰寒的水下,有一個圓圓的類似石臺的東西。石臺被八條鎖鏈綁著,上面刻著符文,水流湍急也無法挪動它半分。而石臺上似乎還躺了一個人,他的四肢被釘死在石臺上,水中飄著的長發遮住了他的臉。

葉檸驚駭的一下子從分影之術裏退了出來,“那是誰?為什麽會穿著那麽古老的衣服?”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君:“我的小檸檸,你這是幹啥,副本想單刷嗎?!”

葉檸:“我不知道,我已經進來了。這難道不是你安排的嗎?”

作者君:“靠!先別開!拉隊友進位面——”

葉檸:“怎麽拉?我不會。”

作者君:“@&¥#*&%!”

系統:您的好友蘇幕已進入位面。

(你們別理我,我前陣子玩網游玩魔怔了。。。。)

☆、幻夢三生(一)

似乎是終於想起自己來的目的, 她聽著風的聲音, 辨別草木的方位, 心裏一邊想著剛剛的所聞,一邊慢慢游向了岸。

摸索著將十指觸向了結實的大地, 草木植物在指尖跳躍著, 一派生機。葉檸慢慢爬上來,輕輕喘氣, 在冷水中泡了許久, 她的四肢已經有些麻木脫力了。

頭莫名其妙有些脹痛。

記憶中,父親講述的關於死門背後世界的這一類東西似乎並不太多,葉檸只依稀記得上岸之後應該是一大片沼澤。

而在沼澤的盡頭, 通往北冥中心的必經之路上, 則有一株從洪荒便生長至今的古木,與活人樹不同,那是北冥唯一一棵死人樹。因歷經了不知有多少年歲,它那深埋在底下盤根交錯的根結已經延伸到了整個沼澤之地,近乎方圓之百裏。

感受到遠處輕風拂過時送來的枝葉的窸窣響動,還有傳來的那一種不知名的淡淡異香, 葉檸有些頭腦發暈,花了很長時間辨清楚了方向, 揉了揉額頭便要想辦法過這一片沼澤。

如今,又剩了孤身一個人,沒有了小灰,雙眼目不能視的她不得不依靠自己的雙手試探摸索著前進, 避開那些容易讓人陷入其中而無法自救的軟泥。

當然也有失手的時候,比如說現在。

因為雙手麻木毫無知覺,以致於她沒有將身前的軟地試探出來,而是當做堅硬的安全方位爬了過去——終是將自己給陷了進去。

沒有絲毫力氣掙紮,感覺自己越陷越深,她反而平靜了下來——正在想還有什麽術法可以用來自救,便感覺有什麽東西繞在了她的腰上,越纏越緊,似乎想將她拖出來。

鼻尖的異香越來越重,葉檸有些恍惚了。

不遠的地方,樹葉拂動著,她甚至能在泥裏摸到大樹的根。不知是在夢裏,還是現實,她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宛若仙音,“如果給你一個機會,你最想要回到什麽時候?”

她忽然覺得很累,鼻尖的香氣令她昏昏欲睡,她竟然認真的思考起這個問題來。

世界仿佛靜止了,一絲聲音都沒有,她沈沈的闔著眼,耳畔邊始終回蕩著那道不辨男女的縹緲之音,“如果給你一個機會……你最想回到什麽時候?”

腦子裏唯一的意識也開始消磨殆盡,良久,她閉著眼輕輕的,面帶憧憬的回答,“如果可以,我想回到八歲那一年,我父母尚還健在,而我剛遇到蘇念的時候。”

話音剛剛落下,周圍便似乎響起枝葉的顫抖拂動,許久許久,那個聲音說,“我會讓你如願以償。”

她的意識終於只剩下一片空白。

……

那是一個鋪滿野姜花的廣闊山野,夜晚,向山野下方的鬧市看過去,燈火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遠處。

葉檸看著自己手中的提燈,呆呆的站了許久,眼底是一片不明所以的茫然——忽然忘記自己是來幹嘛的,好像是來接人的?

怎麽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情。

許久,遠處似乎有一道人影漸漸向這邊疾步走了過來,身影逐漸清晰,她擡起頭見到那溫和的眉眼,脆生生喊了一聲,“爹爹……”

終於想起她是來這裏等誰的。

“怎麽又在這裏等?夜裏這路上不安全,不是讓你在家修習術法的麽,你又偷懶,恩?……”那道身影絮絮叨叨的走到她的身邊,摸了摸她的頭發,“走吧,給你帶了糖人。”

她咧開嘴笑起來,眼睛瞄著他一圈,“我現在能吃嗎?”

“邊走邊吃要栽跟頭。”雖然嘴上這麽說著,他還是從懷裏摸出一個油紙包,然後遞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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