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坐下吃飯, 木清華拿著公筷不停的給九天夾菜, 很快九天面前碗裏堆了滿滿一碗，木清華又開始給九天盛湯。

九天無奈只好說：“夠了，這些已經夠了。”

木清華放下湯勺，滿眼的失落，她怎麽都覺得不夠, 她丟了二十多年的孩子，她怎麽補償都不夠。

第一次九天發現吃飯也能吃的很堵心，唉。吃完飯，收拾幹凈桌子，幾個人到客廳，金玉檀切了幾個水果。

鳳祥鳴看得眼睛都要紅了，誰讓你切水果？客人就應該有客人的樣子, 你一副主人的樣子幹嘛？手癢, 想揍人。

知道九天不想吭聲，金玉檀代為開口：“鳳先生, 您當年和鳳夫人怎麽會弄丟孩子？”

原本給九天拿水果的木清華手下一頓, 瞬間紅了眼眶, 鳳祥鳴低下頭, 也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 擡起頭, 這才說：“當初清華生了女兒之後, 有高人說這孩子面相不好，是貧夭的面相, 若是在鳳家，必然養不大，在這一胎女兒之前，我和清華夭折了一個兒子，因此十分害怕女兒夭折，高人說，只要把女兒寄放到農村，窮養就能活下來，十八歲成年之後在認祖歸宗。”

鳳祥鳴說道這裏一錘桌子：“當初找了我家的司機，一直為我們鳳家服務，二十多年，本以為是信得過的，我們這才把孩子交給他，哪成想、哪成想……”

“那個王八蛋。”教養極好的木清華罵出聲，眼淚滾滾而落：“他自己出軌，那個賤人給她生了個小賤人，沒辦法養活，竟然拿他的賤種和你掉了包……”木清華直接哭倒在鳳祥鳴的懷裏。

“當時高人說女兒不能承受鳳家的富貴，清華把自己從娘家帶來的首飾典當一些，給了司機錢，讓他找一戶厚道人家把孩子送過去養，我們不去看，年年給我們一些照片就行，哪成想……”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鳳祥鳴也是落淚。

“我們一直以為女兒女兒在鄉下生活，小時候她總生病，七災八難的。六七歲頭上就好了些，我們特別開心，雖然貧窮但是她能健健康康的長大，這就是我們最大的安慰。”木清華落淚，對於一個母親來說，看到孩子平安真的比什麽都強：“那時候每一年都能拿到女兒照片，看到她小小的，軟軟的樣子，是我最開心的時刻”

“清華甚至一年四季的按照照片中女兒的樣子去買衣服。”鳳祥鳴哽咽：“我也各種玩具不落，在鳳家，有兩間大屋子，一間放滿了衣服，一間放滿了玩具，我們就希望有一天父女母女相認，一家人團聚的時候，我們可以告訴他們的她，我們有多愛她。”

“好不容易盼了十八年，盼到成年，可以相見，更可以相認，可以一家團聚，沒想到……”木清華是放聲大哭。

孩子小的時候攝影技術不過關，照片也有些失真，他們對女兒也沒有太多印象，可以糊弄，長大之後因為確實是小時候的那個人，他們也沒懷疑，可是十八歲相認之後，木清華就覺得不對。

用一句矯情的話來說，她木清華生的女兒不可能那麽沒水平。不可能是一個眼皮子淺，腦子又拎不清的草包。

心中有懷疑，木清華自然會下意識的去觀察，去游泳蝴蝶骨那裏果然沒有葫蘆印記，又去做親子鑒定，這個女孩同自己夫妻一點兒關系也沒有。

拿著親子鑒定的單子，木清華直接暈了過去，醒來之後恨得咬牙，第一次動用鳳家的力量把當年的司機抓了起來，嚴刑拷問。

司機很慫，事情敗落之後瞬間就把事情說的清楚明白。

“我當時就是豬油蒙了心，我女兒不知道怎麽辦，想讓她將來過好日子，就換了，鳳先生饒命，鳳先生饒命……”當真是磕頭如蒜搗。

鳳祥鳴氣得渾身哆嗦，指著司機，聲音都是抖的：“我女兒呢，我女兒呢？我女兒呢！”

“當時，當時、當時扔水裏了……”司機根本不敢看鳳祥鳴暴怒的臉。

“你再說一遍。”鳳祥鳴拿起桌子上的鞭子就動了手，他的寶貝，他的寶貝，那一刻，是真正的撕心裂肺。

當時陪審的所有人都見到了素有京城第一君子之稱的鳳祥鳴那崩潰的一幕，他拿起刀在這個司機身上一刀一刀的劃著，刀刀見骨，偏偏又避開要害，慘嚎聲響了整整一天，似乎傳進京都每一個人的心理，所有人都認識到，鳳祥鳴是真的憤怒，他真的看重那個無緣的孩子。

五年，鳳祥鳴派人在司機丟棄孩子的省份找了五年，然而茫茫人海怎麽找？距離當時二十多年，年代太長，高科技諸如監控這種東西不發達，監管，比如火車之類的實名制問題也不完善，怎麽找？

最重要的是上官錦城去那個省就是一走一過，撿了九天之後很快離開，因此哪怕鳳家權勢滔天，在華夏是顯貴，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依舊沒找到。

“這些年，我總是做夢，夢到我的女兒回來了。”木清華擦幹眼淚：“可是每次醒過來，只有更加失望。”

九天垂著眼眸沒吭聲，這般說辭確實無懈可擊，邏輯上很行得通，程城眼睛看著金玉檀，心中有懷疑卻不敢肯定。

金玉檀湊過去小聲在他耳邊說：“你伯父伯母認為九天是他們丟失的孩子。”

程城睜大眼睛，歪頭看向金玉檀，十分吃驚，可是仔細想想，又覺得沒什麽不可能的，當下有些遲疑道：“九天，這麽多年，我伯父伯母一直都沒放棄尋找，他們付出了很多。”

九天點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麽。

木清華著急，著急認女兒，鳳祥鳴也著急，看九天不太上心的樣子，急忙忙道：“九天，我們可以做親子鑒定，可以嗎？”最後三個字問的小心翼翼。

親子鑒定是什麽九天知道，想了想，九天拽下自己的一根頭發，遞給鳳祥鳴：“這個可以吧？”

“可以可以……”鳳祥鳴大喜，他們夫婦現在已經認準了九天就是他們的孩子，之所以要做親子鑒定，不是他們懷疑，而是要讓九天相信認可他們，九天拿出頭發讓他們做堅定，這件事認可的第一步，所以鳳祥鳴和木清華都十分激動，非常高興。

把頭發精心的收起來，鳳祥鳴說：“明天一早，哦，不，今天晚上一定可以出結果。”

九天點點頭。

鳳祥鳴夫婦著急回去做鑒定，所以這會兒沒久留，程城沒什麽事兒也不好意思呆太久，鳳家夫婦告辭之後他也告辭離開。

金玉檀打了個哈欠，春困秋乏的，明明已經過了秋天，他怎麽還是有些困呢？非常不顧形象的躺在沙發上，金玉檀點評：“九天，我覺得鳳家夫婦不像是說謊，說的應該都是真的。”翻了個身，金玉檀改成仰躺：“那種感情，重視孩子，喜歡孩子的感情太真誠，你說呢？”

“嗯，應該不是假的。”九天把自己剛剛猜到的事兒說出：“我懷疑程硯笙是鳳老爺子的弟弟。”

“啊？”金玉檀嚇得坐了起來。

“程城是鳳家的，程硯笙為什麽不能是鳳家的？”九天想了想又說：“現在不是有那種什麽比對技術之類的麽？你找個技術比對一下，看看他與鳳家人相似度。”

“好。”金玉檀立刻開始找人，找了專業人士之後，他拿出手機自己自己弄了一款軟件也開始比對，順便招呼九天過來看。

“這是鳳老爺子年輕的時候照片，好帥。”金玉檀翻出來的是一張很老舊的照片，還是黑白的，不過依舊能看出眉眼之間很是清俊，完全不輸現在那些當紅的流量小生。

拿過九天的手機，金玉檀又調出程硯笙的圖片，在明星中他走的是實力派，算是比較低調，然而顏太好，顏粉依舊眾多，因此圖片並不難找，仔細挑了一張正面照，褪色之後把兩個人的手機並排放著。

堪稱一目了然，同樣的斜飛入鬢青黛眉，同樣的月牙彎彎含情目，只是一個斯文一個硬朗，但只要有心就能看得出，這對兒兄弟還是挺像的。

金玉檀看看九天，又看看這兩兄弟，九天都想給金玉檀一個白眼了：“你看我做什麽？”

“其實說真的，你和他們還是挺像的，尤其是程硯笙，你的下巴和嘴都和他很像。”金玉檀拿起手機：“我給你拍張照也對比一下。”

九天無語，不過倒也沒反對。

拍好照片，金玉檀又開始比對，血緣這個問題真的很奇妙，哪怕隔了幾代人依舊能找出相似的地方，何況鳳家的基因可能真的很強大，九天的下巴還有嘴真的同程硯笙十分相似。

其實金玉檀沒說的是，九天笑起來的時候那雙眼睛同鳳老爺子和程硯笙一個模樣，都是月牙彎彎含情目，只是不笑的時候輪廓更像鳳夫人一些。

那邊比對結果也很快出來了，專業人員很肯定的告訴金玉檀，他提供的照片中的兩個人，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有血緣關系，百分之七十以上是兄弟，絕對不低的數值。

“你想怎麽辦？”金玉檀皺眉，這個鳳家真麻煩。

“程硯笙廢了這麽大的勁兒，想讓我認祖歸宗，我若是不認，想必他很快會有下一步動作。”九天並沒有打算認鳳家。

無論鳳祥鳴夫婦是否知情都不能否認一件事，他們是鳳家人，九天不想同鳳家有牽扯，所以絕對不會回到鳳家。

鳳祥鳴夫婦將頭發送到檢測中心之後，剛一回到鳳家就發現鳳家難得的齊聚一堂，鳳老爺子有四子，長子死亡，還有三子，三子當中小兒子是搞科研的，經常忙的不見人影，這一次沒來，剩下兩子，次子做到了常委，三次做到了上將，可謂是滿門富貴。如今這兩個位高權重的人都在廳堂，十分難得。

“孩子找到了，這麽大的事兒怎麽也不說？”鳳老爺子一看孫子進門，立刻責難。

鳳祥鳴神色自若：“還沒有確定，剛剛送了頭發去檢測中心，沒有確定，不敢說，我怕再空歡喜一場。”說完之後，真是滿臉的哀傷。

鳳老爺子一噎，這理由還真充分。

“哪怕她不是鳳家的孩子，也與我們鳳家有緣，更是我們鳳家的大恩人，程城的腿如果不是她，也不會站起來，祥鳴，你怎麽不邀請人到家裏坐坐？”鳳二叔不愧是做常委的，也是責難，可是這話說的更順暢，也更讓你反駁不得。

鳳祥鳴一笑：“二叔怕是不知道，九天是天師門的前輩高人，如今各國正在交流會，九天除了要參加交流會，還要教天師門學生一些術法，忙得很。”說完話鋒一轉：“何況程城的事兒導致她身份更加尊貴，這四九城中想請她的人都排隊呢。”

不軟不硬的一個釘子。大廳中一時靜默，這氣氛徹底冷了下來。

“大哥，大嫂，爸也是著急，沒想那麽多，畢竟是程城的恩人，想當初木家的木文康被治好，木家送了套房子，可是那木文康是天師門的人，人家是一個門派的怎麽樣都行，我們要感謝她，總想著送禮送的讓她高興，所以才特別想請她過來。”鳳二叔的大兒媳婦一貫同木清華關系不錯，這會兒插言也不覺得突兀，化解了廳堂中的尷尬。

鳳祥鳴見好就收自然不會繼續說什麽。

鳳老爺子又問：“鑒定什麽時候出來？”

“今晚就可以出來。”

鳳老爺子點點頭：“比對結果出來就立刻拿過來看，如果真的是，那就請她立刻回鳳家，在外面這麽多年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爺爺放心，有消息我會通知您的。”鳳祥鳴不鹹不淡的回了一句。

“爺爺，二叔，三叔，我去做飯。”木清華說了一句之後，直接起身離開。

鳳祥鳴也說：“我也過去幫忙。”

鳳老爺子擺擺手，鳳祥鳴這才起身。

鳳祥鳴夫婦離開之後，鳳家其他人的臉色都難看起來，程城不懂怎麽回事，但是心中也有點兒不高興，鳳二叔是他親爺爺，爺爺被人下冷眼，就算那是自己的堂伯父也讓人不快。同程城一輩的人幾乎都是這個心理。

至於他們的上一輩（鳳祥鳴一輩）以及鳳二叔和鳳三叔則是有些心虛，有點兒無措。

鳳老爺子是高興，純粹的高興：“九天，九天，鳳九天，鳳翔九天，只要九天回到鳳家，我們鳳家定然能再上一層樓。”

鳳二叔和鳳三叔的臉色頓時好很多，最近幾年鳳家被木家打壓的厲害，小輩裏面雖然也都有些本事，可是在軍上面木家的木文珝太厲害，在政治方面，孟家的孟嬌太有才，九天真是鳳家的，那麽鳳家定然能再次壓過木家，贏過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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