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的手指在鏡子反面敲了幾下之後並沒有反應, 她又在前面也敲了幾下, 依舊沒有反應，把鏡子放在桌子上，九天雙手結印。

“天地乾坤，萬法歸宗，太極五行, 生化萬物，靈起！”伴隨著九天最後一個起字說出，九天左手的生氣出現一抹翠綠的顏色，這一抹顏色脫離九天的手掌，直接進入到鏡子中。

好一會兒鏡子中才出現一個半透明的小東西，仔細看就能發現，外形輪廓與壽桃十分相似。

“天師。”這是鏡靈的聲音, 不曾開口, 只是一種意念的傳達：“謝謝天師。”

“怎麽回事？”九天直接問。

“這面銅鏡因為有女神麻姑，又因為歷經幾名太後之手, 所以沾染皇家紫氣, 慢慢也就有了靈性, 我這才被孕育出來, 成了鏡靈。”

眼看鏡靈的身形越來越淡, 九天再次結印, 一顆綠色的小點進入到鏡靈的身體中, 鏡靈的身體又凝實了幾分。從來都是面無表情的九天，這一次稍微變了點兒臉色, 有點兒陰沈沈的。

“因為銅鏡造型華美，鏡面光滑，可以將人的面部清晰的反應出來，因此後來被明朝武宗皇帝加封為真實之鏡。”即使身形模糊，鏡靈說起來依舊十分驕傲，得皇封的器物並不多，所以他才能成為鏡靈。

然而九天聽完之後，這臉瞬間烏漆墨黑，對於她來說，這是絕對難得的景象。

鏡靈原本還想繼續說，結果看到九天的黑臉之後，嚇得嗖的一下躲回鏡子中。

真實之鏡的鏡靈，九天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程硯笙沒說謊，開鏡符確實沒在他身上。

真實之鏡的鏡靈有一種特殊的能力，比如說有兩種東西，A有透視的能力，鏡靈照A之後，就可以覆制這種能力，然後鏡靈去照B，就可以把A的能力覆制到B的身上。A的能力越大，鏡靈需要付出的能量也越大。

程硯笙用鏡靈覆制了開鏡符的能力，照耀到自己的身上，那麽他不用隨身攜帶開鏡符，但是身上也有開鏡符的能力。這種方法的好處顯而易見，不好的有兩方面，一方面是開鏡符能量太大，鏡靈做了這個之後基本消失不見，然而程硯笙怎麽會憐惜鏡靈？一方面就是贗品（程硯笙）不能距離真貨開鏡符太遠，否則會失去效果。但是即使這樣，也比只能帶在身上安全許多。

九天知道這個，所以瞬間黑了臉，現在怎麽找？這鏡靈受過皇封，又得麻姑女神而捧，所以這鏡靈本事肯定沒問題，把鏡靈的能力幾乎耗空，想來開鏡符保守估計可以離程硯笙八百米的距離，難道說她要把以程硯笙為中心，方圓八百米內的地方都掘地三尺嗎？

“符咒在哪裏？”九天問的是鏡靈，她知道程硯笙肯定不會說。

“我不知道，我被他威脅覆制符咒之後，我就失去了意識。”鏡靈瑟縮了一下，雖然九天沒有做什麽，甚至還給了他一些靈氣，讓他重新聚集形態，但是他就是害怕啊QAQ

九天看了一眼鏡靈，鏡靈再次抖了抖，嗖的一下再次鉆回鏡子中，九天把古鏡也扔進乾坤袋。

“開鏡符在哪裏？”九天看著程硯笙，以程硯笙的狡猾，這麽重要的東西他不會交給任何人，一定是自己藏好了。

顧不得身體的疼痛，忽略自己現在光裸的狀態，程硯笙還能笑的出來，還笑得風華絕代：“你認為我會說？”

九天看了他一眼，到沒繼續說，折騰對方什麽的，九天又不是心理變態，以虐待人為樂，不痛不癢的逼問明顯問不出來，下力氣的去逼問，會被開鏡符反彈，得不償失，不如自己翻一翻。想到這裏，九天開始在這個房間折騰，別看這房間什麽都沒有，但是程硯笙每天呆的時間最長的就是這個地方，誰知道這裏有沒有暗格什麽的。

針對這個桌子，九天開始研究，當初墜魂鈴藏在桌子中，玉佩會不會也藏在裏面？

九天還在跟桌子較勁，那邊稀裏嘩啦一聲響，九天扭頭一看，地上已經失去程硯笙的蹤影，大踏步走過去，只見程硯笙原本呆的地方已經成了一個大洞，旁邊還有一個小窟窿，是被翻開的地方，看齊大小，正是符咒大小的樣子。

上當了，九天立刻縱身跳下窟窿，窟窿下面是軟乎乎的被子，然後一個翻轉，就把九天甩了出來，九天站起身，看著周圍的環境，地洞很大，上面有燈光，死氣環繞自身，九天向前走，走了大約十步就是一個轉彎地，轉過去之後迎接九天的就是三個洞。

九天的臉更加的黑，死氣翻滾，洞穴內瞬間陰風陣陣，完全不遜於黃泉路的陰森，緩緩的吐出一口氣，九天的心情平靜下來，洞穴中的陰風戛然而止。

從洞穴中退出來，又跳上去，九天沒有理會受傷的眾人，把裏裏外外都翻找了一遍，很明顯這裏並不是程硯笙最長居住的地方，這裏的東西很少，都沒有特別的氣息，還是那面桌子有問題，九天仔仔細細拆了桌子之後，終於發現隱藏在裏面的祝壽杯碎片，這一趟總算沒有徹底白費力氣，九天的心情好一點兒。

下了樓之後離開別墅，金玉檀連忙迎上去，眼裏是可見的焦急，九天進去的時間比較長，他真心怕九天吃虧。

結果看到九天臉色不好，仔細想想，應該是事情辦的不順利，金玉檀知道自己嘴笨不會安慰人，所以也就沒問，直接不太高明的說：“出來的時候我煲了大骨湯，回去正好喝。”

聽到好吃的，九天的臉色瞬間變好許多。

兩個人來到金玉檀的小別墅，金玉檀說：“你先去洗個澡，我去做飯，出來之後正好吃飯。”十分之賢惠。

九天點點頭，她不知道其他人什麽樣，但是她想，金玉檀這樣的還是少見吧？至少姚雪知道金玉檀經常下廚房做飯的時候她驚愕的表情絕對不是騙人的。

洗澡出來把頭發吹幹，金玉檀正好把東西都擺上桌：“現在晚了，一會兒就睡覺，所以都做的是比較好消化的。”

九天點點頭，桌子上一人一碗骨頭湯，兩個奶黃小饅頭，涼拌黃瓜金針菇，清炒南瓜絲。十分簡單，畢竟現在已經晚上八點多，對於兩個人的生物鐘來說，很快要睡覺，吃的太多反而不美。

吃完了美味可口的飯菜，九天的心情好很多，金玉檀看她恢覆到正常的面無表情，這才問：“這次沒找到符咒嗎？”

“他用鏡子覆制了符咒的效果，然後把效果疊加在自己的身上，這樣符咒即使不用隨身攜帶也會有效果。”九天想了想，這樣去說，畢竟解釋太深金玉檀聽不懂。

“啊！”金玉檀很驚訝，：“那以後怎麽辦？這樣不是拿他就沒有辦法了？”

“更難而已，他不可能完全脫離符咒，我估計他與真正符咒的距離不可能超過八百米。”

“如果是這樣，那不如等他演唱會的時候再去找，臨時的地方會比家裏更方面找。”家裏能藏的地方比較多，時間充足，臨時的地方時間有限，漏洞也會多。

九天點點頭。

“什麽鏡子這麽厲害，還能覆制、覆制能力？”金玉檀很是驚訝，這當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上次去拍賣會看到的那面銅鏡。”

“啊？那面麻姑獻壽銅鏡？主人離奇死亡的那個？”金玉檀對這面鏡子特別有印象，當初他為了感謝九天，特意收集這個東西的資料，以為這是一面大兇鏡，結果裏面卻沒有厲鬼。

九天點點頭：“真實之鏡。”

真實之鏡，金玉檀在嘴裏默念兩句，腦中靈光一閃，急忙問：“這個鏡子是不是能照出最真實的事兒？所以那些人才瘋？應該說不是瘋，只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九天點點頭，對金玉檀的這個通透給予肯定，從乾坤袋中拿出那面鏡子，然後敲了敲，鏡子中的壽桃再次出現。

壽桃不用問，這個嘴快的家夥霹靂巴拉就說了出來：“第一個上吊的是因為她知道娘家的敗落都是丈夫精心設計的，為了她的家產。第二個服毒自盡也是因為如此，第三個我最佩服，也是被丈夫算計，她先殺了對方，嗯，這女人特別剛烈；癌癥的那個是意外，毒死兒子的是因為她知道她視如珍寶的兒子根本不是她生的，他丈夫把小三生的孩子抱了回來，至於她生的孩子被送到孤兒院折磨而死。最後一位是知道恩愛的老公外面養了一串小三小四，一串私生子，並且向她投慢性毒藥，她離婚後就是毒藥發作死掉的。”

“唉——多情女子負心漢吶。”一個大桃子在那裏弄出個嘴說話已經夠古怪了，他現在不單單說話語調一波三折，還弄出了一個蘭花指，看得金玉檀一臉被雷劈的樣子。

“你的主人都是女人。”言外之意就是你的主人只是女人，所以你只能看到這些。

“九天說的對，男人也是有好的，只是你的主人都不夠幸運。”金玉檀瞬間雷達全開，你在這裏詆毀其他男人不要緊，如果讓九天覺得男人不可靠怎麽辦？自己追妻之路不是更難了？

“好男人？誰啊？鳳求凰的司馬相如？還是唯憶離婚的王獻之？亦或是十年生死兩茫茫的蘇軾？半緣修道半緣君的元稹？”大桃子幻化出手臂，一張大嘴開開合合不說，還揮舞著胳膊，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金玉檀看得目瞪口呆，張了張嘴，一時間沒找到反駁的話，到底是個現代人，說書講古怎麽能說得過這老古董？

九天微咳一聲，歪著頭，揉揉太陽穴，手指輕輕掃過眉毛。

金玉檀轉臉對大桃子說：“梁紅孟光，舉案齊眉千古絕唱。”

大桃子一噎，不再吭聲，心中憋屈的要死，他分明就是得了那位天師的提示，呸，小白臉，一看不是好人。

嗖的一下，大桃子再次進入鏡子中。

金玉檀擦了一把不存在的汗，怎麽感覺這大桃子有點兒像一個偏激的小孩子呢？想了想，金玉檀緊張兮兮的問九天：“九天，你不會也覺得都是多情女子負心漢吧？”

九天搖搖頭。

金玉檀小松一口氣，然而這口氣還沒松完，他就聽九天說：“古代女人依附男人生活，除了談情也沒有資本談別的，比如說一個女人一旦被休棄，她不死死扒著這個男人，如何生活？古代生產力低下女子勞動很難養活自己。如果再嫁，被休的身份能嫁良人？所以她只能對丈夫忠貞，對男人鐘情。至於男人，在社會中打拼，知道其競爭的殘酷性，為自己的事業付出一生心血，一旦與事業與利益沖突的時候，失敗的時候女人被犧牲是理所當然，成功的時候擁有很多女人也是展現自我能力的一種手段。”

這算是九天說的最長的句子，然而也正是因為這番話，一貫神經比較粗又比較心大的金玉檀這次徹底失眠。

翻個身睡不著，再翻一個身還是睡不著，九天這話說的怎麽說呢，感覺就是把所有的感情全部拋棄，說的都是從利益角度出發的，金玉檀越想越不對勁兒，最後金玉檀幹脆起身，拿出久不使用的紙筆開始在紙上面劃拉。從認識九天開始起，把一件一件的事情都寫出來。

開始相識在拐子村，那會兒九天幫他和劉哥純粹是遇到搭把手，非要說那會兒九天有救人的心，那是純粹的瞎扯。

救劉哥和自己拿回，認真算起來劉哥給九天買了手機，雖然手機不值錢，但是總是買了東西。

方舟那一次，茶葉換了房子，孟烑與孟書沒有去西南方的事兒現在四九城都知道，金源也得到了確切的經過，自己想想，孟烑陪著九天唱了一出戲，九天還了莫去西南行這句話。

送姚雪符咒的事兒金玉檀不是很清楚，但是金玉檀知道，私下裏姚雪因為一開始懷疑過九天，總覺得對九天有一份愧疚之心，因此經常買一些適用的東西給九天，盡心盡力。

送自己符咒，仔細想想，兩個人出去游玩旅游一開始九天把賬算的很清楚都給自己，後來她嫌棄麻煩終於不再算賬，但是送了一張符咒給自己，這也是變相的交換。

上一次自己的幫忙，那是意外之中的意外。

所以，所有的事情，所有人算下來，九天真正出手相幫的，除了天師門的人，就是那名幼童，除此之外再沒有了。也許在很多人眼中，九天的東西是花多少錢都買不到的，比如說茶葉，但是在九天心中那茶葉又是什麽價值呢？

一個人，與大家相識這麽久，然而完全不肯接受任何人的幫忙，這恐怕就不單單是不想麻煩別人這麽簡單的事兒，而是更深的，更值得深思的問題，她不沾因果，甚至可以說無情。

只有無情的人才會把事情算的這麽清楚明白，只有無情的人才會每做一件事都是“銀貨兩訖”。

想明白了這一點，金玉檀更加睡不著，喜歡上一個無情的人究竟要怎麽追？如何能讓她有情？還是如同原本那樣死皮賴臉討人嫌的黏著嗎？可是不黏著自己還有什麽辦法呢？金玉檀真是一籌莫展，再次躺到床上無聊的開始刷手機，然後金玉檀更精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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