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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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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兩個人,四只手哪比得過這麽多的路人。

而且更糟糕的是,遠處看到這麽多錢,遠處的路人也跑過來,加入了撿錢的隊伍。

銀行門口的保安見狀,趕緊跑了下來,喝止大家:“不要搶,不要搶,這是別人掉了的錢,都住手!”

可沒人聽他的,大家頭一次見到這麽多的錢,都搶瘋了。

谷建城和葉寶華將包包附近散落的大把鈔票一股腦地塞回了包裏,葉寶華急著去跟其他人搶錢,谷建城掃了一眼滿地散落的鈔票,太零散了,根本沒辦法全部撿走。而且發生這種事,肯定很快就會驚動公安。

他看了一眼包裏的鈔票,雖然沒有三十萬,但這些錢也足夠他跑路,並過一陣好日子了。現在不跑,等公安來,就晚了。

想到這裏,谷建城將最後一把鈔票塞進了包裏,用力一拽包就想跑。

葉寶華的一只手也抓著包,冷不防谷建城突然用力一拽,他跟著摔在了地上,跟趴在地上臉色蒼白的葉蔓大眼瞪小眼。

葉蔓馬上小聲說:“他要拿錢走人,留下你頂罪。”

葉寶華下意識地擡頭就看到谷建城跑路的背影,頓時大驚,他知道,這絕對是谷建城能幹得出來的事。兩人不過是半路合夥,根本沒任何信任基礎,要是讓谷建城把錢帶走,他就白忙活了。

葉寶華也顧不得葉蔓,趕緊爬了起來,撲過去,抓住包包的一角。

谷建城差點被他撲倒,回頭,怒瞪著他:“你幹什麽?”

葉寶華厚著臉皮說:“哥,你等等我啊!”

谷建城頓時明白了葉寶華的心思,他瞥了一眼還在盡責勸阻市民不要亂撿錢的保安,陰沈沈地說:“走,包我拿著。”

葉寶華瞄了一眼谷建城的左腿,意有所指的說:“哥,還是我拿著吧,我拿著跑得快點。”

就是因為他拿著跑得更快,自己腿有殘疾追不上,谷建城才更不可能答應他。葉寶華信不過谷建城,同樣,谷建城也信不過葉寶華,但現在總要有人讓步,這麽僵持下去,等公安來了就都別想跑了。

“好。”谷建城松開了手。葉寶華拿著包掉頭就跑,跟谷建城逃跑的方向相反。

他又不傻,谷建城有槍,現在錢已經到手了,這時候不跑路,回頭谷建城給他一槍子,獨吞了錢怎麽辦?

谷建城跑了幾步,沒聽到聲音,回頭卻看到葉寶華跑向另一邊,當即明白了他的算盤。好家夥,竟然算計到他頭上,谷建城腦子裏血氣湧了上來,對葉寶華的憤怒和對失去金錢的恐懼,讓他舉起了手裏的槍。

砰!

一聲槍響,嚇得撿起的人全瑟瑟發抖,連保安也驚呆了。

葉寶華更是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

谷建城激動之下開了槍,知道沒有回頭路了,他趕緊跑過去,搶起葉寶華手裏攥著的包準備跑路,就在這時,旁邊瑟瑟發抖撿錢的路人忽然跳了起來,一把撲倒谷建城。

這一舉動,像是個信號,撿錢的人中突然冒出好幾個,奔上前去制服住了谷建城,還有公安亮明身份:“公安辦案,不要動!”

葉蔓看到這一幕,一直緊繃的心總算緩和了下來,一陣劇痛和疲憊襲來,她頭一歪,暈了過去。

等醒來的時候,葉蔓發現自己躺在一間狹小的病房裏,最先映入眼簾的是鐘意擔憂的眼神。

“我……”一張嘴,葉蔓就發現自己的嘴巴非常幹,嗓子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一樣,聲音沙啞。

鐘意拿起杯子,插了一根吸管遞到她嘴邊,溫聲說:“你先喝點水。你剛被公安送到醫院,我通知了你的秘書,她很快就會趕過來。”

葉蔓點點頭,先喝水。

喝完水,嗓子舒服了許多,她目光朝下。

鐘意註意到她的眼神,將杯子放在床邊的櫃子上,解釋道:“你從臺階上摔下來,腿部被石子劃傷,已經止血包紮好了。此外,你頭部摔傷,需要住院觀察是否有腦震蕩。”

葉蔓確實感覺頭有點痛。她伸手摸了一下,一個隆起的包,輕輕一碰就痛。

鐘意立即抓住她的手,放回被子裏:“別碰,一會兒給你開點活血化瘀的藥,吃幾天慢慢就好了。”

葉蔓張了張嘴:“好,那個葉寶華和谷建城呢?”

鐘意在上班,突然看到葉蔓被送進了醫院,說是遭到綁架,具體的他現在也不清楚,只能安撫葉蔓:“你先養病,一會兒我幫你打聽打聽。”

葉蔓還是有些不放心,她受傷吃點苦頭都不要緊,最重要的是那兩個家夥落沒落網。他們要是逃脫了,以後肯定會想方設法打擊報覆她。

見她張嘴還要追問,鐘意輕輕撚了撚被角,坐在床邊,目光溫柔如水:“乖,沒事的,這件事公安會處理。別害怕,在醫院裏很安全,沒人能再傷害你。”

葉蔓心一顫,正想開口,病房門口忽然傳來一個有些耳熟的女聲:“鐘醫生,有病人找你。”

是上次見過的那個小護士。

葉蔓對鐘意說:“你去忙吧,我沒事。”

鐘意輕輕拍了拍被子,扭頭對小護士說:“麻煩你讓莫醫生去一趟,就跟他說,我欠他一次,下次幫他頂班。”

說完,他回頭沖葉蔓笑了笑,解釋:“莫醫生是我大學同學,好哥們,我給他頂過好多次班,這次正好讓他還回來。你餓不餓?想吃點什麽嗎?”

葉蔓想搖頭,但一動腦袋就痛。

鐘意連忙輕輕按住她的頭說:“別動,你頭受了傷,最好不要搖頭點頭,要是說話不舒服,就眨眼,眨一次代表同意,連續眨兩次,代表不同意。”

葉蔓有些想笑,情緒也緩和了許多:“沒事,我不餓。”

她嗓子又沒受傷,說幾句還是不難的。她倒沒勸鐘意離開,剛遭到綁架,雖然現在安全了,但葉蔓還是心有餘悸,有個熟悉還算比較信賴的人陪在身邊,也能讓她安心一些。

鐘意點頭:“好,餓了跟我說,要是想去廁所,我讓護士過來幫你。”

說完,怕葉蔓尷尬,他無比自然地轉移了話題:“你給我介紹的陳律師非常厲害,案子的事,我委托給他,幾乎沒操什麽心,就開庭當天出席了一下就解決了。法院判那對夫妻賠償我精神損失費五百元,並公開向我道歉。報紙和電視臺也報道了這個新聞,我本來打算這兩天來找你,告訴你這個好消息的。”

葉蔓有些驚喜:“那真是太好了。”

鐘意笑瞇瞇地說:“而且,這兩口子在單位和街坊鄰居那裏的名聲都壞了,醫院裏的病人和家屬也對他們指指點點的。他們付出了相應的代價,我想,其他看到新聞報道的人,以後也會引以為戒,不敢那麽輕易攀咬好心人了。”

葉蔓很欣慰,雖然這個處罰很輕,並不一定能夠遏制某些人心底的惡,但到底是一種正面的積極的信號。

“葉總……”鐘小琴帶著哭腔的聲音打斷了葉蔓的思緒。

看到葉蔓病歪歪地躺在病床上,鐘小琴剛止住的眼淚又忍不住往外冒,哭哭啼啼地說:“葉總,你沒事吧?”

見秘書過來了,鐘意站起身,簡單說了一下葉蔓的情況,然後將位置讓給她:“你在這裏陪著她,病房裏不要離人,有什麽事讓護士叫我。”

鐘小琴連忙點頭,感激地說:“好的,謝謝你鐘醫生。”

“不客氣。”鐘意沖葉蔓笑了笑,起身出了病房。

鐘小琴趕緊坐到床邊,心疼地看著她:“葉總,對不起,我該陪你一起出門的,你就不會遇到這樣的事了。”

葉蔓嘆氣:“你要跟我出門,那就是咱們倆一起遭殃受罪了。他們記恨的是我,盯上的是我,你總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陪在我身邊,有心算無心,總會被他們抓住空子,這不關你的事,也不是你的錯,你不要自責。對了,葉寶華和谷建城抓住了嗎?”

鐘小琴也不知道,她接到電話,說葉蔓被送進了醫院,就匆匆忙忙跑了過來,完全沒來得及問那兩人的情況。

葉蔓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

“算了,不管抓沒抓住都塵埃落定了。希望他們沒逃脫吧。”

鐘小琴抹了抹眼淚說:“嗯,龐總也在趕回來的路上了,你好好休息,先將身體養好。”

不知道是不是腦袋摔在地上磕到了的緣故,葉蔓確實腦袋有點暈,她說:“我瞇一會兒。”

鐘小琴用力點頭:“好,你休息,我在這裏陪著你。”

葉蔓閉上眼睛,渾渾噩噩的,半夢半醒間,聽到病房裏似乎傳來了鐘意的聲音:“公安同志,病人才脫離危險,剛睡著,能不能讓她休息一會兒,晚點再做筆錄?”

“公安同志”幾個字刺激了葉蔓,她猛然驚醒,睜開眼,就看到兩個穿制服的公安站在狹小的病房裏,鐘小琴正在躬身朝對方道謝:“曲隊長,真是太謝謝你了。”

葉蔓端詳了那人幾秒,認出來,對方正是當初突然竄起來撲倒谷建城的那個人。

她連忙心急地問道:“谷建城抓住了嗎?”

聽到她的聲音,病房裏幾人齊齊回頭看了過來,鐘意上前問道:“身體有沒有什麽不適?”

葉蔓說:“我好多了。公安同志,谷建城沒逃跑吧?”

曲隊長看葉蔓受了傷都這麽關心谷建城的動向,不禁笑了:“看來葉總要是沒得到確切的答案,睡覺都不安心,放心吧,他們倆都被逮捕了。”

葉蔓確實大大松了口氣,整個人的表情都放松了下來。

鐘小琴連忙向她介紹:“葉總,曲隊長是省刑偵支隊的隊長,是毛縣長特意打電話請他過來幫忙的。幸虧有曲隊長,不然谷建城沒那麽容易伏法。”

誰能想到谷建城這樣一個殘疾人竟然殺了自己的老婆,手裏還有槍支呢。

葉蔓趕緊說:“謝謝曲隊長。”

曲隊長輕笑著說:“葉總客氣了,保護市民是我們公安的職責。我們有些情況想向你了解一下,你看方便嗎?”

葉蔓極為配合地說:“方便,曲隊長請問吧。”

曲隊長旁邊的那個公安拿出本子,曲隊長開始問葉蔓今天事情的經過,與兩人為何會結怨等等。

葉蔓一五一十地說了,沒有半點隱瞞。

等聽說葉寶華竟是葉蔓的親弟弟後,饒是曲隊長見多識廣也有點吃驚,親弟弟夥同外人綁架自己的姐姐,真夠絕的。他多說了一句:“你放心吧,葉寶華也已經被關押了起來。”

“等一下,曲隊長,葉寶華沒中槍嗎?”她記得谷建城朝葉寶華開了一槍的,葉寶華還應聲而倒了。

提起這個,曲隊長就很無語:“谷建城沒有經過專業的訓練,準頭不好,葉寶華又在快速奔跑中,子彈並沒有打中他,他是被槍聲嚇得腿軟,自己摔在了地上的。”

當他們公安將葉寶華銬起來,準備將他送到醫院時,卻發現,他身上並沒有傷口,也沒流血,倒是褲襠處一片濕潤,還有點腥臊味。聽到槍聲竟然就嚇得屁滾尿流了,哪裏來的膽子綁架勒索?

葉蔓倒不意外:“他一向窩裏橫。”

綁架的可是自己的親姐姐,又不是外人,他可不怕。要換個人,你看他敢不敢?估計,現在葉寶華都還沒太把這當回事呢,在他眼裏,搶自己姐姐的,恐怕就是搶自己家的錢,算什麽犯法。

曲隊長聽了咋舌,不過也不意外,這世上什麽樣的人沒有?

他拿過筆錄看了一眼,合上本子說:“好了,葉總,如果後續還有什麽需要補充的,我們會再向你了解。至於你遺失在現場的財物,等點清楚之後,會原物奉還,不過那三十萬現金可能有一部分找不回來。”

現場太亂了,而且這筆錢的數額也很大,撒得滿地都是,不排除有路人私藏了一部分鈔票或是撿了錢偷偷跑了。

葉蔓早有心理準備,這會兒路邊又沒監控,那麽多人,即便最後保安讓大家把撿的錢交上去,也保不準有人會私藏一點。還有,當時有風,有些鈔票被刮遠了,也可能遺失。

對比她的這條命和谷建城、葉寶華的伏法,三十萬算什麽呢?

錢丟了可以再賺,葉蔓看得很開:“好的,沒關系,能找回來多少是多少,你們慢慢點,這筆錢要留在公安局作為證物等案子結了再給我都沒關系,但能不能先將大哥大還我?沒有電話,工作上有人聯系我,很不方便。”

她可能還要住院幾天,沒電話在身邊,聯系人都不方便,她也很不習慣。

曲隊長有些意外,隱隱有些明白這位女老板為何年紀輕輕就將事業做得這麽好了,就這拼命三娘的架勢,也難怪毛縣長都那麽重視她呢。

他很痛快地答應了:“可以,你安排一個人去局裏簽個字就可以將大哥大領走。”

葉蔓連忙對鐘小琴說:“小琴,麻煩你跟曲隊長走一趟,把大哥大給我領回來。”

鐘小琴不放心她一個人:“可是,龐總他們還沒回來,這樣吧,我借醫院的電話打給小雨,讓小雨過來照顧你,我再去幫你領大哥大。”

“鐘秘書,我留在這兒,你去領大哥大吧。”鐘意忽然出聲道。

鐘小琴還是有些猶豫:“可是……”

最後還是葉蔓出面說:“小琴,你去吧,你沒來之前,就是鐘醫生在這裏陪我,沒關系的。”

鐘小琴想想也有道理,遂站了起來:“好,葉總,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嗯。”葉蔓笑了笑。

等她走後,葉蔓對鐘意說:“你也去忙吧,我現在好很多了,不需要人陪,若是有事,我會叫護士的。”

確認谷建城和葉寶華已經被捕了,葉蔓心裏的大石總算落地了,她的恐懼也減輕了不少。

鐘意卻笑著說:“我剛才找人幫我頂班了,沒什麽忙的。上次你幫我,這次你遇到困難,就讓我照看一下,權當讓我還你的那份人情吧?”

他都這麽說了,葉蔓也不好拒絕,只能說:“謝謝你。”

鐘意笑了笑說:“不客氣,咱們不是朋友嗎?相互幫助是應該的。要不要嘗嘗這個蘋果,昨天一個病人家屬送給我,我不要,他非要給我,說是他家裏自己種的,很甜,你替我試試他有沒有騙我。”

說話間,他像變魔術一樣掏出一把折疊的水果刀,開始削皮。他的刀工特別好,一圈圈削下來,皮薄薄的,竟然沒斷。看他削水果皮竟然有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葉蔓被轉移了註意力,問道:“是不是醫生的刀工都這麽好?”

鐘意搖頭:“那不一定,得看什麽科室的,一般來說,外科醫生的刀工最好。”

話音剛落,果皮也掉在了桌子上,一圈圈,像盤蚊香一樣,完全沒斷,作為手殘黨,葉蔓很是驚嘆:“鐘醫生,你的手真巧。”

“其實就是練得多,熟了而已。”鐘意慢悠悠地說,“我上大學那會兒,家裏的水果都讓我削皮,美其名曰,給我練習的機會。”

葉蔓忍不住笑了出來,她聽得出來,鐘意出生在一個和睦溫暖的家庭裏。難怪能養出這樣心態平和,善良又不失原則的性子。葉蔓非常羨慕他。

將蘋果切成塊,鐘意插了根牙簽,送到葉蔓嘴邊。

葉蔓有些不自在,連忙接過牙簽說:“我自己來就行了。”

“好吧。”鐘意將牙簽遞給了她,“你嘗嘗那個病人家屬有沒有騙我?”

葉蔓嘗了一口,肯定地說:“嗯,很甜,你也嘗嘗。”

鐘意拿起牙簽,插了一塊塞進嘴裏,眉頭當即擰了起來,表情格外滑稽:“好酸,你騙我!”

葉蔓樂呵呵地笑了起來:“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

鐘意直搖頭,嘀咕道:“這蘋果看起來又大又紅啊,怎麽這麽酸。”

外表可好看了,誰知道吃起來是這麽個味道。

葉蔓笑了笑說:“也還好,剛吃的時候有點酸,習慣了這個味道就覺得還不錯。”

鐘意不敢茍同,他接過葉蔓手裏的牙簽,放在垃圾桶裏,然後說:“你說得對,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一會兒我端出去給大家分了。”

這是要禍害其他同事啊。

葉蔓調侃:“鐘醫生,你小心招眾怒。”

鐘意不在意地擺手:“沒事,給他們補充補充維生素。”

反正說什麽他都不想吃這酸溜溜的蘋果了。

葉蔓看出來了,沒想到他這麽一個大男人竟然很怕吃酸,還很孩子氣。

鐘意這個人很有分寸感,他並沒有問任何葉蔓有關於今天綁架案的事,反而想辦法轉移她的註意力。放下盤子後,他問葉蔓:“要聽故事嗎?我給你念故事?”

“念故事?不是講故事嗎?”葉蔓不解地反問。

鐘意咳了一聲,有些不自然地說:“他們說我講故事跟背書一樣,幹癟癟的,所以我後來就不給人講故事了,一律念書。他們都說我念書挺催眠的,你要不要試試?”

葉蔓被他逗笑了,沒見過人這麽說自己的。她完全不知道,鐘意還有這麽幽默好笑的一面。

“鐘醫生,我能問問你都給誰念過故事嗎?”

鐘意算了一下:“我侄子侄女,還有生病的小孩吧。”

葉蔓說:“我可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催眠就能入睡。”

鐘意極力推銷:“你試試嘛,真的特別容易入睡,他們聽我念書就沒一個能撐住十分鐘不睡覺的。”

最後一句話勾起了葉蔓的好奇心:“真的,那我試試吧。”

要知道,失眠可是不少現代人都有的困擾,也沒什麽良好的治療辦法。她有時候壓力過大,比較焦慮的時候也會失眠,若是能從鐘意這裏找到好辦法,也不愁以後會失眠了。

見葉蔓感興趣,鐘意立馬起身說:“你等我兩分鐘,我馬上回來。”

說完,他就跑了出去,沒過一會兒手裏捧著一本厚厚的書回來。

這本書如此厚,一看就不像是故事書,葉蔓問道:“鐘醫生,你這是什麽書?”

鐘意將封面亮給她看,上面印刷著外科學幾個大字,書的表皮有些皺,應該翻閱過很多次了。

葉蔓總算明白為什麽聽鐘意念故事會有催眠的效果了,這種枯燥乏味的醫學理論書,別說小孩子了,連她這個大人聽了都忍不住犯困,她不想睡的,但聽著聽著,眼皮子就忍不住打架,不知不覺竟真的睡了過去。

鐘意念了好一會兒,沒聽到葉蔓的聲音,低頭一看,人已經沈沈睡去了。

也好,她今天受了驚,又受了傷,多睡覺能幫助身體修覆。

鐘意將書放在桌子上,目光沈沈地看著葉蔓,沒了在葉蔓面前時的輕松。

過了不知道多久,病房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鐘意怕驚醒葉蔓,立即過去,拉開了病房的門。

門外站著一老一少兩個男人,鐘意壓低聲音問道:“有事?”

蕭舒陽探頭往病房裏瞄了,嘴裏嚷嚷著:“葉蔓是不是住這間病房?”

鐘意擰眉,據他所知,葉蔓並沒有親友在奉河,至於她店裏的人,他也基本都見過,而且這個人直接稱呼葉蔓的名字,說明他並不是葉蔓的下屬。

“請問你們是誰?”鐘意直白地問道。

蕭舒陽看了一眼他身上沒來得及換的白大褂:“關你個醫生什麽事?我們是來探望葉蔓的,她是住這個病房吧?”

孫廠長連忙拽了一下蕭舒陽,說:“醫生,我是奉河市電視機廠的廠長,敝人姓孫,聽說葉總出了事,過來探望探望她。”

他指了指蕭舒陽手裏拎著的高檔營養品,表明他們真是來看望客人的。

鐘小琴打電話給他,他就知道不好,趕緊聯系了蕭舒陽,知道葉蔓沒準時赴約,打電話也沒人接,這才急了,連忙跟蕭舒陽去老師傅店裏找葉蔓,才從店裏職工口中得知,葉蔓出了事被送到了醫院。兩人一邊打聽這是怎麽一回事,又一邊往醫院趕,知道葉蔓出事的前因後果厚,孫廠長格外愧疚,要不是他為了撮合蕭舒陽跟葉蔓,今天這事就可能不會發生。

蕭舒陽自然也是很愧疚的,他恨死葉寶華了。葉蔓本來就不接受他,被葉寶華這麽一攪局,她以後對他的印象恐怕更糟糕了。

鐘意知道他們的來意後,微微點頭說:“葉蔓剛睡著,你們要麽去外面坐一會兒,等她醒了再說,要麽先回去,我會轉告她。”

鐘意只以為他們是合作夥伴,因此並未阻撓。

可蕭舒陽不幹,他皺眉說:“你一個醫生管病人的私事幹什麽?讓開。”

鐘意站在門口不動:“我是葉蔓的主治醫生,她的身體現在需要休息。你們來探病是為了做做樣子,拉關系,滿足你們的心理需求,還是真心實意來看望病人的?我想,真替病人著想,應該不會明知病人好不容易睡著,還打擾對方休息吧?”

這話堵得蕭舒陽臉色發青。

孫廠長將他拉到一邊,含笑說:“這位醫生同志,你說得有道理,我們在外面等一會兒,等葉總醒了,麻煩你幫忙轉告一下,多謝。”

鐘意點頭:“可以。”

孫廠長又說:“醫生,能問問葉總傷得怎麽樣嗎?”

看他是真有點擔心葉蔓,鐘意多說了兩句:“她受了些輕傷,需要留院治療觀察數日,沒有大礙,你們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孫廠長拍中胸口說,“我這心裏的石頭總算落地了,醫生,等葉總醒了,麻煩你叫我們一聲,我們就在外面等著。”

鐘意點頭:“好的。”

說完,他退回病房,並關上了門。

蕭舒陽氣得嘴巴都歪了,向孫廠長抱怨道:“姐夫,葉蔓在睡覺,他一個醫生,憑什麽守在病房,還不讓咱們進去,誰知道他安的什麽心,你為什麽要攔住我?”

孫廠長也覺得鐘意這舉動有些奇怪,但現在是他們理虧,對不起葉蔓,這時候要是在她病房外跟人鬧起來,更是沒理。他勸蕭舒陽:“算了,這件事是咱們對不起葉總,無意中被她弟弟利用,害她受了這麽大的罪,咱們在外面等等也是應該的,就當是給葉總賠罪吧。”

蕭舒陽不甘地看了一眼房門緊閉的病房,心裏隱隱有種不舒服的感覺,他就是看不慣這個多管閑事的醫生。

“我等可以,但這個醫生算哪根蔥,他憑什麽替葉蔓做決定,還把我們攔在外面?”

孫廠長知道他這會兒情緒不好,也沒刺激他,只是好言相勸:“算了,多大點事,興許這個醫生盡責呢。咱們等一會兒就等一會兒吧,走,去那邊坐一會兒。”

蕭舒陽不情不願地跟他走了。

這邊,鐘意回到病房,發現葉蔓睜開了眼睛,有些懊惱:“吵醒你了?”

葉蔓打了個哈欠:“還好,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著。對了,剛才我好像聽到外面有聲音,是有人找我嗎?”

鐘意沒瞞她:“對,兩個人過來看你,年紀大一些的那個說他是電視機廠的廠長,姓孫,他身邊還有個年輕人。”

關於兩人的表現,鐘意沒提。葉蔓剛出了這種事,心神不寧,情緒和身體都還沒恢覆,肯定是沒心思想其他的。

葉蔓一聽就知道是誰了,孫廠長和蕭舒陽。

他們會過來也不意外,畢竟這麽大的事,她又沒去赴約,孫廠長一打聽就知道了。

雖然這件事,歸根結底也不是孫廠長或蕭舒陽的責任,他們倆也是無意中被人利用了,可葉蔓還是不想見他們,尤其是蕭舒陽。她該說的已經說過了,態度也表現得很明確了,可這人還是糾纏不休。

若不是他今天讓孫廠長約她會面,她就不會出門,同樣也會接到羅秘書的電話,進而對葉寶華產生懷疑,對谷建城有了防備,興許就不會遭這種罪。

葉蔓承認,她對蕭舒陽有些遷怒,但她這次就是不想見蕭舒陽。

鐘意看她神色變換,情緒不是很高昂,心裏隱隱有譜了,說道:“你要不想見他們,我去把他們打發了。你身體需要多休養,不宜多見客。”

他把理由都給找好了。但葉蔓想了一下,蕭舒陽確實不必見,但孫廠長是個聰明人,有見一見的必要,不然他明天還可能來,這麽下去也沒意思,不然將話說清楚,也耳根子清凈。

“你讓孫廠長進來吧,他身邊那個男人就算了,我只見孫廠長一個。”說完後,她想起鐘意並不是她的秘書,連忙問道,“鐘醫生,要不方便就算了,不用管他們,讓他們等吧。”

等鐘小琴回來再說,她去拿大哥大,應該快回來了。

鐘意明白了,葉蔓跟那個年輕男人之間應該有過節。他笑著說:“方便,怎麽不方便?我是醫生,我說了算,病人不能受刺激,當然是病人不想見誰就不見誰了!”

葉蔓有些想笑,跟鐘意說話就是輕松。

“麻煩鐘醫生了。”

鐘意出門,在走廊盡頭找到了正在抽煙的孫廠長和蕭舒陽。

他不讚同地說:“醫院裏最好別吸煙。”

“你誰啊?管這麽多?醫院是你家嗎?”蕭舒陽不高興地說。

孫廠長拉了他一把,趕緊將煙滅了,好脾氣地說:“醫生,是葉總醒了嗎?”

鐘意點頭:“對,葉蔓說她只見你,這位同志請留步。”

孫廠長錯愕,蕭舒陽暴跳如雷:“這話是你說的還是她說的?你少拿雞毛當令箭,你不過就是個醫生而已,還想管病人的私事啊,小心我找你們領導投訴你。”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這個醫生,他心裏就煩躁,有種很深的危機感。

鐘意淡淡地看著他:“隨便,投訴的信箱在一樓大廳左側。”

孫廠長連忙打圓場:“他說笑的,醫生你別跟他一般見識,葉總只見我一個是吧,行,就我去。”

“姐夫!”蕭舒陽眉頭皺得能壓死蚊子,“葉蔓才不會說不見我呢。肯定是他故意瞎說的。”

以前他每次去找葉蔓,鐘小琴也就頂多推脫說不在。葉蔓做事圓滑,哪有這麽直白地拒絕過他,這根本就不像她的做事風格。

鐘意冷淡地看著他:“一會兒你可以讓你姐夫問問到底是我的意思還是葉蔓的意思。病人剛死裏逃生,受不了刺激,你們要真的替她著想,那就不應該刺激她。”

孫廠長連忙點頭:“對,醫生說得對,是我們家小子不會說話,走吧,我隨你去見葉總。”

說完,他接過蕭舒陽手裏的禮品,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聽姐夫的,在外面等著。”

蕭舒陽煩躁地抿了抿唇:“姐夫,你要幫我說說好話,我真的什麽不知道,我也是上了那個葉寶華的當,誰知道他會這麽狠,竟然對自己的親人動手。”被這個東西利用,他也很委屈好不好。

“我明白。”孫廠長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才隨著鐘意進了葉蔓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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