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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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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天,對一直順風順水的彭玉良來說,頗為難熬。他一直提心吊膽的,生怕葉蔓跳出來揭穿他,讓他這麽久的努力都付諸東流。

但好在一切都沒發生,葉蔓沒出現,他爸也準時給他匯了五百塊過來。

到了約定的時間,彭玉良拿著錢一大早就出現在了學校們門口,等著葉蔓現身。

這次葉蔓沒讓他多等,八點左右就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

彭玉良趕緊迎了上去,含情脈脈地看著她說:“三妮,咱們去旁邊的小樹林裏談吧!”

葉蔓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他這是要鬧哪一出啊?搞得他們三天前沒有鬧掰一樣。

“你帶路。”葉蔓淡淡地說。

彭玉良率先踏進路邊的小樹林裏,等走了一段距離後,他從書包裏掏出一個飯盒,遞給了葉蔓,目光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三妮,你還沒吃早飯吧?我去打了你最喜歡的豆花,一直捂在胸口,現在還沒涼,你快趁熱吃吧!”

看著這熟悉的一幕,葉蔓倍覺諷刺。當初,彭玉良就是用這一招打動她的,今日又故技重施,想幹什麽?喚起她心裏往日的情分,讓她顧念舊情,放過他?

葉蔓譏誚地看著他:“是不是在你的心目中,我就只配這幾毛錢一碗的豆花?”

就算想要她放過他,好歹也出點血,拿出真金白銀的誠意啊,幾毛錢一碗的豆花算什麽事?

“當然不是,你不是一直很喜歡吃豆花嗎?我以為你愛吃的。”彭玉良連忙辯駁。

葉蔓卻沒了跟他扯這些的興致。男人也是看人下菜的,要是跟萱萱賠禮道歉他會只端一碗廉價的豆花嗎?

見葉蔓不為所動,彭玉良訕訕地將飯盒放回了書包裏,神色黯然地說:“三妮,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真的很喜歡你,也想跟你過一輩子的。”

“所以利用我,拋棄我,這就是你所謂的喜歡?”葉蔓開口懟了回去。他還是別侮辱喜歡這個詞了,但凡有丁點善意,他也不會把她往火坑裏推。

彭玉良噎了一下,苦澀地說:“我沒有騙你。你溫柔體貼,善解人意,跟你在一起很舒服。而且你還長這麽漂亮,誰會不喜歡你呢?只是……大家都說我考上了大學,是天之驕子,以後前途一片光明。可沒出過小縣城的人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咱們有多渺小。大學裏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他們成績沒我好,學習沒我刻苦,可最後卻能憑借家裏的關系,分個好單位。我呢,就因為沒有背景,只能去小地方連年虧損的小紡織廠,三妮,你說我能怎麽辦?”

“我好不容易考上大學,我不想再回到咱們那個破縣城,我想有個更好的前程,這有錯嗎?三妮,你最善解人意了,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夢想,我的抱負,對不對?”

說到最後,他越來越激動,上手抓住了葉蔓的肩膀。

葉蔓掄起包砸在他的手上:“滾開,別碰我。我理解不了!不用找借口,你就是一個惡毒、自私的東西!”

彭玉良失落地松開了手,眼睛控訴地看著葉蔓:“你也變了,再不是我當初認識的那個單純善良的三妮了!”

呸!敢情無條件給你供血,被你賣了還替你數錢就是單純善良,要是不給吸血,不原諒你就是惡毒了。

他可真夠雙標的!

“我這個臨時工,每個月工資少得可憐,還要省吃儉用將存下來的錢給你拿去跟別的姑娘約會買禮物,要說慘,你能慘得過我?行了,彭玉良,你是什麽樣的人,咱們大家心知肚明,你也別想用這些套路來給我洗腦,還錢吧,把錢給我,咱們就兩清了,我下午就回長永縣。”葉蔓懶得跟他廢話,直接挑明了。

被葉蔓揭穿了目的,彭玉良臉色有些不好看。

他意識到,葉蔓不是過去的葉三妮了,她沒那麽好糊弄和打發了。

既然如此,彭玉良也不賣慘了,他朝葉蔓伸手:“信呢?你先把信給我,我再給你錢。”

嘖嘖,看沒用,終於不再裝模做樣,裝腔作勢了。

葉蔓譏誚地看著他,大大方方地將信遞給了他:“那,都在這兒了,可以還錢了吧?”

彭玉良沒料到葉蔓今天這麽好說話,他訝異地看了葉蔓一眼,手上的動作不自覺地慢了下來,信已經到手了,他要是不認賬的話……

葉蔓笑瞇瞇地瞅著他,看他那磨磨蹭蹭地樣子就能猜到他在想什麽?

呵呵,以為把信拿回去就完了?他要多少,她能洗多少出來!不留一手,她能輕易將信這麽輕易地給他?

彭玉良到底謹慎,而且他還打算留校,自然不願意跟葉蔓鬧翻,不然葉蔓去學校裏鬧一通,影響了他的名聲,一切就前功盡棄了。所以賴賬這個念頭只是在他腦海中滑過幾秒就被他給排除了。

他痛快地從口袋裏拿出一疊大團結遞給葉蔓:“三妮,你給我買的東西加起來三百二十多塊吧。我給你湊個整數,三百五,你數數。”

葉蔓接過錢,當著他的面數了起來。

彭玉良看著葉蔓數錢,有些心疼,這些錢本來是他的。

他別過了頭,用黯然的口吻說:“三妮,是我對不起你,你是個好姑娘,以後一定會遇到比我更合適的人!我由衷地希望你將來幸福一生,還是那句話,要是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你說一聲,只要能辦到的,我絕不推辭!”

“現在就有一件!”葉蔓數好了錢,塞進包裏,擡頭看著他。

彭玉良心中一喜,只要葉蔓有求於他就好,這樣她就會有所顧忌,也就不會去學校裏鬧,不用擔心節外生枝。

葉蔓指了指林子外面的路,吐出一個字:“滾!”

彭玉良驀地瞪大眼,簡直不敢相信這是葉蔓會說的話。

葉蔓嘲諷地看著他:“看到你這惺惺作態的樣子,我就惡心得想吐。不就是怕我到系主任的女兒面前說三道四,壞了你的好事嗎?放心,我這人不像有的東西,當面一套背面一套,我非常講信用,絕不會去你學校裏說什麽的,你現在可以放心地滾了,不要在這裏惡心我,不然我可不保證我腦子一發昏會幹出什麽不理智的事來。”

自己的別有用心被她識破,還赤裸裸地講了出來,彭玉良覺得臉上火辣辣的,難堪極了。他深深地看了葉蔓一眼,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想起葉蔓剛才的警告,到底是有所顧慮,沒敢再多說,轉身氣悶地走了。

他前腳出了林子,兩道人影就從後面的幾棵大樹後面出來了。

華慧玲對著彭玉良的背影呸了一聲:“我就沒見過這麽惡心的男人,都移情別戀了,還在這裏裝情聖,糊弄小姑娘,還大學生呢,書都念到狗肚子裏去了!”

罵完,她又看向葉蔓:“錢沒錯吧?”

“沒錯,就這麽多。”葉蔓其實也不記得到底多少錢,不過大致數目應該對,畢竟她就那麽點工資,每個月要交十塊錢,自己還要開銷一些。

華慧玲點頭:“那就好。這種男人早點識破他的真面目,也是好事,你也別太難過,以後慧玲姐給你介紹個更好的。”

“你還是先自己找個對象吧!”熊記者在一旁吐槽。

華慧玲瞪了他一眼:“熊哥,在小葉面前,你給我留幾分面子行不行啊?”

葉蔓忍不住笑了出來,打圓場道:“今天謝謝熊記者和慧玲姐跟著跑這一趟,中午我請你們吃飯吧。”

“我還有采訪,你們自己去吧,先走了。”熊記者背著包大步出了樹林。

華慧玲聳了聳肩說:“我一會兒還要回去寫稿子呢。小葉,你這也是辛苦錢,省著點,別亂花。”

“好吧,不吃飯,慧玲姐陪我逛逛街吧,就在前面不遠處。”葉蔓笑著提議。

雖然熊記者和華慧玲人很好,幫她也不求回報,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是相互的,既然他們不肯吃飯,葉蔓就準備買點小禮物送給他們,既表達了她的謝意,又不會給他們造成心理負擔。

逛街的時候,葉蔓買了兩條圍巾,一紅一紫,將紅色大紅色的那條送給了華慧玲:“慧玲姐,你皮膚白,穿紅色好看,咱們一人一條,出去像不像姐妹花?”

話說到這份上,華慧玲只得收下。

然後葉蔓又買了兩支價格中等的鋼筆,讓華慧玲轉交給熊記者,說是送給他家兩個孩子的。她一個姑娘家送熊記者東西不合適,送小禮物給他家孩子,既能表達謝意,又不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買完東西,兩人在街邊吃了一碗餛飩就分開了。

葉蔓直接坐下午的車回縣裏,華慧玲則回報社寫稿子,爭取明天就讓稿子登報。

……

掏了350塊,還被葉蔓懟了一通,彭玉良陰沈著臉出了小樹林,回到學校。

雖然葉蔓說了不會到學校裏揭穿他,但多疑的彭玉良還是有點不放心,一整天都戰戰兢兢的,到了晚上見什麽都沒發生,他總算放下心來。

葉蔓還有工作,現在錢拿到了,她不會長期在市裏滯留,應該是回去了。

沒了這個隱憂,他整個人像是卸下了幾十斤的重擔,輕松多了,臉上的笑容都燦爛了許多,自然也有功夫考慮其他的事情了。

這幾天忙著處理葉蔓的事,他冷落了萱萱,萱萱又鬧著要見他那什麽“表妹”,兩人鬧了些矛盾。

不過他哄女孩子一向有一手,這點小事完全不是問題。

第二天一大早,彭玉良就買了八份早餐,提到萱萱的宿舍樓下,托人給萱萱捎上去。

宿舍裏的人剛起床就有熱騰騰的早餐吃,拿人手軟,吃人嘴短,自然一個個要替彭玉良說好話了:“萱萱,彭玉良真好啊,不光長得好看,對你也好。不像斜對面那個嬌嬌的男朋友,長得不怎樣,脾氣還老大了。”

“就是,咱們全校的男生啊,我看沒有一個比得上彭玉良的,不但對萱萱好,還愛屋及烏。咱們也沾萱萱的光了。”

……

聽著室友們七嘴八舌的誇獎,萱萱心裏跟喝了蜜一樣。她的男朋友不光長得好,對她溫柔體貼,還很看重她的朋友們。這全校都找不出哪個能更會做人,更寵女朋友的男生了。

她前兩天憋的那點氣也消了。

“玉良還在等我,我下去了。”萱萱拿著包,甜蜜地說。

室友們推她:“去吧去吧,你們今天又要去逛街吧,可真羨慕你,咱什麽時候也能找個體貼大方溫柔的對象啊?”

萱萱雀躍地下了樓。

彭玉良一看到她就跑了過來接住她手裏的包,溫柔地說:“你總算肯見我了。別生氣了,今天上午沒課,咱們去逛街吧,上次你不是看中了一雙高跟鞋,可惜沒你的尺碼,咱們一會兒再去看看,要是有合適的,正好配你上次買的那件大衣!”

萱萱嬌嗔道:“你上次不是說沒錢了嗎?要不等下個月發津貼再說吧。”

“不用,我爸給我匯了錢過來,走吧。”彭玉良拉著萱萱出了校門。

兩人逛街給萱萱買了一雙皮鞋,吃了飯,回學校時,彭玉良還買了一包零食,讓萱萱帶回去給她的室友們分享。

這些小細節,他總是做得很好。萱萱本就是個天之驕女,也很享受室友們的追捧,他這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兩人拎著東西,甜甜蜜蜜地回到了學校。

一踏進校門,兩人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兒,路上的同學都有意無意地看著他們倆,似乎還在竊竊私語。

兩人雖然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可也沒經受過如此多目光的洗禮啊,尤其是每當他們看向那些同學時,他們卻不約而同地別開了頭。

但等他們倆收回了目光,這些肆無忌憚打量的視線又投了過來,搞得他們倆像舞臺上的小醜似的。

萱萱的好心情被破壞殆盡,她咬了咬唇,抱怨道:“這些人幹嘛啊,老盯著我們看,我臉上有東西嗎?”

“沒有。”彭玉良看了一眼萱萱的臉,否認。

萱萱很是氣惱,皺著鼻子說:“那他們怎麽回事?老盯著人看很不禮貌啊。”

彭玉良擰著眉,低聲說:“我先送你回宿舍吧。”

兩人拎著東西快速朝女生宿舍樓走去,到樓下時,正好看到萱萱的幾個室友結伴回來。

彭玉良上前,將給女生們買的那包零食遞給了萱萱的好姐妹陳娟:“這是給你們買的,平日裏麻煩你們照顧萱萱了。”

陳娟接過零食,打開了看了一眼:“瓜子、水果糖、餅幹,好豐富呀……”

“呀”字剛落地,她就突然舉起袋子,重重倒扣在了彭玉良腦袋上,裝瓜子的紙袋子破開,瓜子灑了一地,不少鉆進了彭玉良的脖子裏。

“陳娟,你幹什麽?”萱萱驚呼,連忙伸手準備給彭玉良清理身上的瓜子,但卻被陳娟一把拉了回來。

陳娟惡狠狠地瞪著彭玉良:“不要管這個混賬東西!”

萱萱不明所以,左看看,右看看,早上還一個勁兒誇彭玉良的室友這會兒全都冷著一張臉,憤怒地瞪著彭玉良。

她不解地問道:“到底怎麽回事啊?玉良做錯了什麽,你們這麽對他?”

陳娟從包裏拿出一張揉得皺巴巴地報紙,丟到她手裏:“你自己看吧!”

從事發後,彭玉良表面上一直沈默,實則在不動聲色地觀察周圍的一切的。回學校一路上見到他的校友都很反常,還有陳娟的突然翻臉,都讓他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而這預感在陳娟拿出報紙後達到了頂峰。

他扒掉了頭上比較多的瓜子,眼睛死死盯著報紙,他倒是想知道,一張報紙如何給他定罪?他這樣一個小人物,難不成還能上報紙?

萱萱焦躁地將報紙翻了一遍,跟往常一樣啊,都是各種會議活動,思想教育,沒什麽奇怪的啊。

見她毛毛躁躁從,一直沒看到重點,陳娟奪過報紙,翻到第二版中間頁面,指著“論加強大學生道德教育的重要性”這篇文章中間的三個字說:“你看這裏!”

萱萱看到彭玉良的名字,嚇了一跳,連忙結合上下文將這篇新聞瀏覽了一遍,看完後,她猛地擡起頭,臉色蒼白,不可置信地看著彭玉良:“報紙上說的是不是真的?”

那股不詳的預感更加強烈,彭玉良拿過報紙,仔細看了一遍,越看他的臉色越難看,報紙上竟然點名道姓說:高等紡織專科學校一名叫彭玉良的大三男生,在老家交了一名女朋友的同時,上大學後又交往一名女朋友。還多次向老家的女朋友索要財物,以供其享樂,如此品德敗壞的……

他怎麽會上報紙?

那些新聞記者怎麽會關註他這樣的小人物?

莫非是葉三妮搞的鬼?不,她那樣一個什麽都沒有的臨時工,怎麽會有這樣的人脈!

那到底是誰在搞他?

“你還有什麽好說的?”陳娟奪過萱萱手裏的鞋子,砸在彭玉良的腦門上,“拿著你的東西滾!”

彭玉良一個激靈,猛然醒悟過來,現在不是追究是誰陷害他的時候,當務之急是穩住萱萱,把自己從這樣的流言蜚語中摘出去。

他不顧陳娟的冷眼,一把抓住了萱萱的手:“萱萱,你要相信我,沒有的事,這報紙上面都是亂寫的,不知道是哪個人想害我,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

“你沒有,人家報紙會指名道姓寫你!”陳娟冷嗤,根本不相信他的推脫。

這會兒報紙的公信力還是非常高的,尤其是地方日報這類的黨報,都是非常嚴肅的刊物,不可能胡編亂造。

可彭玉良不能承認。一旦承認,他經營了這麽多年的好名聲就沒了。

他堅決否認:“我不知道。萱萱,別人不了解我,你還不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嗎?你相信我,這跟我沒關系,肯定是搞錯了!”

萱萱耳根子比較軟,兩人感情又一直很好,彭玉良如此堅決地否認,她不禁有些動搖。

就在此時,一個男生氣喘籲籲地跑過來驚訝地看著彭玉良說:“彭師兄,系裏讓你過去一趟!”

圍觀的同學心裏不約而同升起一個念頭:驚動系裏了。

彭玉良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事情發酵的速度超過了他的想象,是他低估了日報的影響力。他心裏很沒底,但系裏讓他去,他也不能不去。

“萱萱,你相信我,我是清白的,我相信學校會還給我一個清白。“彭玉良心理素質極好,都這時候了,還能溫柔地安撫萱萱。

萱萱不知道該不該信他。

正猶豫,彭玉良已經扭頭對等在一旁豎起耳朵聽八卦的男生說:“走吧。”

他們走後,在場看熱鬧的同學都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這事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肯定是真的啊,都上《溪化日報》了,報紙上的消息都是經過核實才會發出來的。彭玉良說搞錯了你們就信啊,也不想想,要真亂寫的,他的信息怎麽會全對得上?”

“是啊,姓名、年級、學校全都對了,連在咱們學校有個女朋友也對得上。”

“可彭玉良又堅決否認了啊,他剛才的樣子好認真,一點都不心虛!”

“他不否認,難道還承認啊?這時候只能死鴨子嘴硬,硬抗到底了。”

“可不是,我還是相信日報,這麽大的報紙,幹嘛造他一個學生的謠,人家圖什麽啊?”

“就是,日報肯定不可能造假。我以前就覺得彭玉良這人看著好說話,實則很奸猾!”

“真看不出來,彭玉良平日裏斯斯文文的,像個老好人,對萱萱也是沒話說,結果竟然是這樣一個人。腳踏兩只船,還花姑娘的錢,他就不虧心嗎?”

……

萱萱聽到這些議論,小臉煞白,差點喘不氣來。

陳娟又是生氣又是擔憂,忙扶著她說:“走,咱們去系裏看看,是真是假,系裏肯定清楚。要是假的,也正好替他澄清了,要是真的,你就揍他一頓出氣!”

其餘的同學一聽也有道理:“對啊,咱們去系裏看看就清楚是怎麽回事了。”

這會兒沒什麽娛樂活動,難得碰到個大新聞,而且就發生在自己身邊,只要沒什麽要緊事的都跑去了系裏看熱鬧。

一傳十,十傳百,不一會兒,就有一大群同學湧到了系裏,樓道裏站不下了,大家就在教學樓下面聊天等八卦。

等系裏的領導發現這個事的時候,從窗戶往外望去,外面烏壓壓的,全是學生!

“怎麽辦?要不要讓學生們都回去?”一個老師提議。

另一個老師不讚同:“他們只是在樓下玩,這是學校的公共場所,咱們無權驅逐學生。”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教授說:“學生們不過是等一個結果,速度將事情處理了,把結果公布出去,學生們不就散了?”

聽到這話,在場的老師下意識地看向系主任。

誰不知道今天鬧出大醜聞,害他們學校被《溪化日報》點名批評的男生是系主任的乘龍快婿啊!

除了老教授資歷老,即將要退休了,其他老師哪怕心裏有想法,也不願意得罪系主任。

系主任的心情更糟糕,他這輩子的臉都丟盡了。

事情鬧到日報上了,別管平日裏彭玉良有多麽會做人,他以前多欣賞彭玉良,他都不可能讓女兒再跟彭玉良在一起了。

系主任鐵面無私地說:“洪教授說得對,把彭玉良叫進來吧,查清楚此事,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

他做出了表態,其他老師就知道該怎麽辦了。

平日裏處理學生工作的王老師將彭玉良叫了進來,開門見山地問道:“彭玉良同學,今天的《溪化日報》看了吧?”

彭玉良面若死灰,很想說沒看過,但估計老師們會馬上將今天的日報拍在他面前。

他沮喪地說:“看過了。”

王老師又問:“那報紙上說的都是事實吧?”

彭玉良不肯承認:“這裏面肯定有誤會……”

王老師打斷了他:“彭玉良同學,請你說實話,如果日報的報道有誤,那我們會馬上給《溪化日報》打電話核實此事。”

“沒錯,若是他們搞錯了,日報必須登報向澄清,還學校,還彭同學一個清白。”另外一名老師也疾言厲色地說道,“此事關系著學校的聲譽,還請彭同學如實交代。”

彭玉良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怎麽都沒想到,事情會鬧得這麽大,鬧到這樣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如果是葉三妮來學校找他的麻煩,他還能否認,想辦法抵賴說沒這事,反正信件都到他手裏了,沒有鐵證,鬧幾天也就算了,系裏也頂多也就批評他幾句。

他平日裏在學校的風評又極好,大家會相信他,還是相信葉三妮一個小縣城的臨時工?

可現在換成了《溪化日報》這個掌握著傳播話語權的龐然大物,他要是將鍋甩在日報身上,他們肯定不會罷休的,鬧起來,最後將事情挖出來,擺在學校面前,他的處境只會更糟糕。

彭玉良多番權衡,心知此事今天抵賴不過,只能硬著頭皮承認:“確有此事!”

系主任啪地一聲將杯子砸在桌子上。

大家齊齊望了過去,都知道系主任這會兒的心情極其不好。也是,看好的學生,未來的女婿卻是個腳踩兩只船的渣男,還問另一個姑娘伸手要錢要物,真是把他們紡織學校的臉都丟盡了。

“王老師,按照校規,彭玉良的事該怎麽處理?”系主任鐵面無私地問道。

王老師剛想說話,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突然匆匆跑了過來:“主任,校長打電話過來了,請您去接電話。”

系主任起身去接電話。

辦公室裏安靜了下來,老師們湊在一起三三兩兩地討論起來。

彭玉良如坐針氈,心裏只有一個想法:完了,全完了!他在萱萱身上花費的心力和金錢都白費了。經過今天的事,明年畢業,不知道會把他分到哪個山旮旯裏!

過了幾分鐘,系主任腳步匆匆地回來了,他掃了一眼老師們:“剛才校長打電話來向我詢問了此事,學校裏已經有了處置方案!”

他的話音剛落,學校的喇叭就響了起來。

“各位老師,各位同學,大家好。經核實,今天《溪化日報》上關於我校彭玉良同學的報道完全屬實。彭玉良同學身為當代大學生,卻沒有繼承我校大學生吃苦耐勞,奮發圖強的傳統優良作風。相反,其好逸惡勞,誆騙女同志,品行不端,給學校的聲譽帶來了極惡劣的影響,經校委領導開會決定,給與其開除學籍和黨籍的處分!”

“望諸位同學引以為戒。修學先修德,處世德為先……”

廣播裏還說了什麽,彭玉良完全聽不進去了。

他如遭雷擊,一屁股癱坐在地上,眼神無光。

看起來可憐極了,教過的老師們看了都搖頭,既惋惜又痛心。他明明腦子很靈活,怎麽卻把聰明用在這種小地方上,就算考上了大學,看不上原來的女朋友了,也好聚好散,跟對方說清楚就是,雖然不厚道,可到底是人之常情。

但他這麽幾年了,一直吊著對方,還時常向對方索要財物,這就屬於道德敗壞,人品有問題了。這樣的學生,他們前幾年還一直將其視為愛徒,想想就可怕。

眼看老師們要走了,彭玉良猛然反應過來,撲過去,跪在老師們面前,磕頭求饒:“主任,王老師,劉教授……你們幫幫我,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一定改。求求你們,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我爸媽都是最普通的工人,他們培養我十幾年,供我上學不容易,求求你們,怎麽處罰我都認,不要開除我……”

開除了,他這麽多年的書就白念了,什麽都沒有了!

要知道會這麽嚴重,他寧可葉蔓跑到學校裏來大鬧一場,也比這要強啊。

王老師無奈地看著他:“彭同學,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這是學校的決定,我們也沒有辦法,你收拾東西,辦了手續回去吧!”

“不,王老師,你們幫幫我,就幫我這一回,我一輩子都記得老師們的大恩大德,求求你們。我要這麽回去了,我媽會氣死的,她身體很不好,就盼著我能有出息,老師,求你們了!”

個別心軟的老師有些不忍心,回頭看向系主任:“主任,你怎麽看?”

系主任窩了一肚子的火,自家閨女被小三,成了全校的笑話,都是這家夥害的,他不落井下石就好的了,還去學校替這東西求情?

他腦子又沒壞。

系主任板著臉,不接這話:“我有事,先回去了。”

說著直接越過彭玉良,出了辦公室,看到萱萱在門口哭成了個淚人,他板著臉,抓住女兒的手就往樓下走:“哭什麽哭?下次談對象眼睛睜大點!”

直接將女兒帶回了家,根本不給彭玉良任何發揮的機會。

其他老師見狀,也有樣學樣,越過彭玉良,直接下樓。

只有王老師因為職責所在,不得不回辦公室,找出學生家人的聯系方式,打電話到長永縣紡織廠,將這件事通知了其彭玉良的父母,讓他們來學校裏將彭玉良接走。

……

彭玉良不知道自己怎麽回到的宿舍。

一路上,所有的人都對他指指點點。進了宿舍,以前稱兄道弟,同住了三年的室友們更是一個個避他如蛇蠍。

他怎麽都想不明白,自己怎麽會混到這個地步!

他從小成績優異,高考沒有覆讀,第一年就考上了大學,是全家人的驕傲。

在今天上午,他還在暢想畢業後留校任教,評職稱,風光無限的未來,可僅僅半天的時間,一切都化為烏有!

彭玉良坐在宿舍冰冷的地面上,不吃不喝,不言不語,從中午坐到晚上。

直到夜幕降臨,宿舍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擔憂了一路的彭母立即撲了過去,抱住失魂落魄的兒子:“玉良,玉良,你怎麽啦?媽來接你回家了,你看看媽啊……”

彭玉良的眼珠子慢慢聚焦,總算緩過了神來,聲音嘶啞地喚了一聲:“媽,爸,你們來了!”

彭父趕緊給他倒了一杯溫水。

彭母接過,遞給了他:“先喝點水,你這孩子,遇到天大的難處也別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啊!”

彭玉良仰頭喝完了水:“我對不起你們,我辜負了你們的期望!”

來的路上,彭父彭母有一肚子的怨言,可現在看到兒子變成了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什麽怨氣也沒了。

彭母抓住他的手說:“別這麽說,不上學就不上學唄,咱們回去,你頂替媽的工作……”

彭父拽了她一下。

彭母這才想起,她的工作已經八百塊錢賤賣給了別人,訕訕地改了口:“沒關系,咱們先托關系找個臨時的工作幹著,以後找機會轉正。”

怕兒子落差太大,接受不了,彭母又安慰他:“就是臨時工也沒什麽的,那個葉三妮不也只是個臨時工,前幾天還跟著婦委會的幹部到咱們廠子裏,接待的都是領導,聽說她很快就要提拔為幹部了。咱們家玉良這麽能幹,以後也遲早能當上幹部!”

聽到這話,彭玉良本來稍微好轉的心情直接跌到了谷底。拿誰來安慰他不好,非拿那個葉三妮出來,要不是她,自己何至於這麽慘!

更讓他沒法平衡的是,前幾天他還對葉三妮臨時工的身份百般嫌棄,可一轉眼,他也只能做他最看不上的臨時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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