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夜傾玉的心裏其實早就有了一個人，那個人在她有危險的時候總是會出現在她身邊，在她需要的時候總是能安排好人來幫助她，她心儀他，這次終於有了時間，夜傾玉想要問問那個人的心意如何，她是想跟他在一起的，也願意跟他在一起，只是她不敢確定那個人的心思，甚至她根本不知道那個人究竟長得怎麽樣，是醜是美，可是她就是喜歡他，與長相無關，這大約才是愛一個人吧。

前路如何，她說不上來，但是她覺得，若是有他在身邊，就算前路崎嶇她也能好好的走下去。

大軍留在了邊關，而礱國的都城一如既往的繁華，聽聞夜親王郡主得勝歸來，礱國君主顧諺親自率眾大臣於城門外十裏亭處迎接夜傾玉一行人。

見著顧諺的時候，夜傾玉第一件事是屈膝跪地，“皇上，臣無能，沒能保護好藍玨公主，求皇上責罰。”

顧諺也楞了楞，虛扶起夜傾玉，聲音冰冷，可仔細看，其實能夠看到顧諺眼角的淚光，或許宮中情緣淡薄，但他也是用了些真心去疼愛顧藍玨的，“罰你一年俸祿，並擔一品玉碩郡主，任宮中和碩公主的武教師傅，你可有異議？”

這哪裏是懲罰？夜傾玉垂眸，“謝皇上恩典，臣遵旨。”

如今夜傾玉也算是有了官職，此前是作為此次領軍的主帥為臣，這次則是為了這個稱呼而為臣。

回宮，將要犯押入天牢，擺宴慶賀，這些事看起來瑣碎無奇，可是卻是用無數人的性命與一個國家的覆滅所換來的。

蘇言被白衣打斷了手腳，將他浸泡在鹽水中，每天劃開一道傷口，雖然不會死，卻總能感覺到疼，可夜傾玉知道，這樣的疼比起白衣看著自己的父親死在眼前又何止是差的遠了。

原來，真正覆仇的時候你會覺得，無論怎樣的折磨都不會讓你感到快樂，畢竟人已經沒有了，這才是事實。

夜傾玉去見了林清霖，那時候的林清霖已經幾乎沒了人樣，看起來枯瘦又狼狽，面容凹陷又極端憔悴，瞧不出當年那個夜傾玉愛的模樣。

“林清霖，許久不見了。”夜傾玉站在被捆綁結實的林清霖面前，目光沈寂而悲憫，“起來跟我說說話吧，我想知道你為什麽一定要對蘇家趕盡殺絕。”

林清霖已經不再那樣清亮的眼睛看著夜傾玉，扯起唇角，他想溫柔的笑一下，可是卻扯動了幹裂的嘴唇，“傾玉，一山不容二虎。”

有太多的問題想問，有太多的話想說，最終化為一聲嘆息，解開了林清霖身上的繩索，遞給他一碗清水，“蘇家並沒有對你林氏的皇位有任何的圖謀。”

“或許吧，可是站在那個位置上，有蘇家把持軍務，我就無法安心。”林清霖活動了一番僵硬的手腳，轉頭看著夜傾玉，眼神中滿是溫柔與不舍。

“你還記得你做過一個夢嗎？那個最後我死了的夢。”夜傾玉突然想跟他說說，這件事除了蘇長宇便只有自己知道，可她很想問問林清霖，那時候夢裏的他究竟為什麽一定要她死。

“我記得，一直都記得。”也記得夢中對她那份繾綣的眷戀與懷念，那種感覺太難受了，所以他想留住夜傾玉在身邊，他覺得這樣或許自己就不會再有那樣的感覺了。

夜傾玉坐在凳子上，仿佛陷入了回憶一般，“那其實不是夢，而是你我的前世，我帶著記憶歸來，原本只想護住家中親人安好，遠離你，可是我還是看著他們死在了自己前面，甚至是同樣的罪名，所以我恨你，林清霖，我是真的很恨你，恨不得將你扒皮抽筋。”

沈默片刻，有些艱難的開口，“如果我沒有將蘇將軍等人處死呢？你會不會不再這麽恨我？”

“其實我已經不恨了，林清霖，再怎麽折磨你，爹爹祖母他們也都不會回來了，而我也得不到快樂。”夜傾玉的目光有些悲憫，“你也失了皇位失了江山，算是扯平了吧。”

“傾玉......你還愛我嗎？”林清霖不知道自己怎麽問出的這句話，只是他覺得這句話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夜傾玉看著林清霖，搖了搖頭，“不愛了，所以不恨了，林清霖，你走吧，走得遠遠的，不要再回來了，再見到你，我只會把你當做陌生人，也許還會對你刀劍相向。”

林清霖的目光一閃，果真起身要往外走，只是在走到門口的時候停下了腳步，“傾玉，祝你幸福，三哥是真心喜歡你，你不要傷害他。”

看著林清霖離去，夜傾玉輕輕的說了句再見。

再見，我曾深深錯愛過的人，再見，我曾深深恨過的人，再見，我所有的仇恨與悲傷，再見，我的過往。

放走了林清霖，夜傾玉才去見了許如意。

那個曾經陰險而城府極深的女子如今頭發也亂了，面容憔悴，眼中沒有一絲的光彩，只是在見著夜傾玉的時候苦笑了一下，“果真是你，你為什麽沒有死？他的眼裏全都是你，當我終於想開了，想要放棄了，只要握緊手中的榮華富貴的時候，你卻突然出現，你害得我什麽都沒有了還不夠嗎？如今是來取我性命的嗎？”

並不是許如意不想求夜傾玉放了她，而是因為她知道，夜傾玉恨她入骨，她從夜傾玉的眼中就能看得到，她覺得死也比這樣輕松，夜傾玉不會放過她，因為害死蘇家上下，是許家帶人動的手，盡管是蘇子樊的推波助瀾，可是讓蘇家覆滅的行動卻是許家帶頭的。

“殺了你太便宜你了，許如意，你就在勾欄院裏反思你曾經犯下的錯誤吧，在那裏迎來送往，起碼不會餓死你，別想著死，你們許家上上下下都捏在我的掌心裏，多為他們想想吧。”夜傾玉說完便離開了這裏，她不能原諒許如意，並不是因為許如意曾經搶走了林清霖，而是因為這所有的事情都有許如意以及許家參與其中的痕跡，留許如意一條性命已是最大的寬容，而許如意自小接受的便是入宮的教育，讓她如林清霖一般離去，她也活不下去，夜傾玉算是給了她一條活路，盡管這條活路如此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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