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玉，我在這世上只愛過兩個人，一個是女扮男裝時的你，一個是長安，你給了我關心，而長安他真的很好，他是除了你之外待我最好的人，可是大約是好人不長命吧，藏劍山莊那些人不止驅逐了長安，還將長安的行蹤告訴朝廷的人，那時候我們就逃到這裏，我不知道，在藏劍山莊的時候就有人在給他下毒，那種毒無色無味，我們在這小屋裏渡過了我這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直到他毒發，他的鼻子耳朵和嘴巴裏都有那麽多的血跡，我怎麽也擦不幹凈，我就哭，最後他什麽也說不出來了，甚至眼睛裏也開始流血，可是那只手卻一直握著我的手，傾玉你知道嗎？直到最後，他都在等你，他一直都那麽相信你。”林嫵兒說這些話的時候，仿佛有千言萬語的含水秋眸一直在盯著自己的手指，仿佛玉長安那些止不住的血還流淌在自己的指間。

夜傾玉皺了皺眉，“那你為何會入了春風閣？”

林嫵兒看著夜傾玉，突然哈哈大笑，“傾玉啊，沒了長安，我在哪裏又有什麽關系呢？春風閣很熱鬧，熱鬧的我會忘記長安的死。”

“嫵兒，為什麽要看著那些害死長安表哥的人逍遙呢？你自己沈浸在長安表哥的死之中，可那些罪魁禍首還活得好好的，活得逍遙自在。”夜傾玉承認，自己說的這些話是很刻意的，她是故意的在說這些話，要她放過那些人，她夜傾玉不是聖人，她做不到，玉長安從來都不是個壞人。

聽到這番話的林嫵兒楞了片刻，終於低低的笑出聲來，越笑聲音也就越大，終於笑到眼淚都出來了，這才認真的看著夜傾玉，一字一句的說到，“你說的對，那些人過的這樣逍遙著實不該，老天爺既然不肯給這些人以報應，那就由我來。”

夜傾玉勾唇，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最痛苦的不是死，而是自己所在意的被人一點一點奪走。”

話要點到為止，過滿則溢，何況林嫵兒不需要夜傾玉說的細致，只需看她眼中的狂熱與興奮便知道林嫵兒是有想法了，這麽多年的壓抑與玉長安的死，只需要一個挑撥便會爆發。

“大軍馬上就會開拔，皇城裏的那些劊子手由我來解決，剩下的你看著辦吧，需要我幫你贖身嗎？”夜傾玉扭頭看向林嫵兒，問出了這個關鍵的問題。

林嫵兒掩唇輕笑，“贖身？我林嫵兒本就是自由之身，何來贖身一說，倒是你，你可要好好活著，我還是叫你紅衣，紅衣，我等著看你如何讓那些人從那高高的權勢之上滾下來。”

林嫵兒一生只愛過兩個人，一個是當初的紅衣公子，一個便是如今躺在土裏的玉長安，初時知曉夜傾玉是女兒身而非男兒的時候，她也曾迷茫也曾怨恨，可是後來細細想來，夜傾玉從未騙過她什麽，走出情傷，玉長安待自己的好便如春雨一般潤物無聲，緩緩地走進自己的心裏，可這春雨一般的溫柔卻在一個瞬間便沒了性命。

人的離去不可怕，可怕的是突然的死去，那樣留在心裏，揮之不去。

“好人大約都是不長命的，嫵兒，不要做好人，好人不長命。”夜傾玉不知道想到了誰，眼中的光芒有了些許的暗淡，也許是慕容曉，也許是白秋，也許是蘇家眾人，也許是她自己。

人生在世，誰又懂誰的掙紮呢？

二人繼續用飯，直到尋著夜傾玉而來的信鴿落在夜傾玉肩頭，夜傾玉這才放下碗筷，取下信鴿腳上的信箋。

“嫵兒，相見不知何時，保重。”夜傾玉起身，她感覺自己今日有些奇怪的無端傷感起來了，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

林嫵兒看著夜傾玉漸漸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手指撫上心口，倏的收緊，將心口的衣裳抓扯的皺皺巴巴。

再見，紅衣公子，要好好活著，嫵兒還要等著你回來。

其實信箋中沒有什麽事情，不過是夜傾玉出去的時間有些久了，夜青染等人有些擔憂的送信來問，只是夜傾玉覺得自己方才與林嫵兒之間的氣氛有些尷尬，這才故意離去。

沈默的壓低了鬥笠的邊緣，唇角溢出一個安慰的笑意，看著前面的土丘，頓了頓便加快了離去的步伐。

修整了三日的大軍開拔，前往下一座城池，夜傾玉在帶軍離去的時候仿佛看到了城墻上一閃而過的倩影，倩影一翻便不見了蹤影。

夜傾玉心中知曉，林嫵兒去做她想要做的事了，而她也有自己該做的事情，這樣也好，相見甚是尷尬，還不如彼此有個惦念的相見難。

那座承載著自己前世今生與悲歡的城池如今所距不遠，不過三四座城池的距離，那裏正在進行一場幾乎接進尾聲的大戰。

皇城裏的探子已經很難再送出消息，夜傾玉所知也不過只言片語，冷宮那條隱秘的道路是夜傾玉的秘密，蘇子樊哪怕此刻攻入京城也摸不清其中的門道，那座金碧輝煌的牢籠也是固若金湯的所在，不是蘇子樊攻入京城就能輕易拿下的地方。

夜傾玉在蘇子樊的後方故意做出拼命攻打的勢頭，引得蘇子樊更加拼命的去攻打京城，生怕自己晚了就會被礱國大軍一路暢行無阻的處理掉。

因為夜傾玉緊追不舍，蘇子樊與正忙著防守京城的林清霖都沒有想過，礱國大軍怎麽會就這麽簡單的將這些地方歸還呢？畢竟礱國這邊出人出錢又出力，打下來的地界兒自然是不會再歸還了。

後方打的焦急，可是作為主帥的夜傾玉與夜青染卻坐在營帳中極為悠閑的下棋。

“玉兒啊，你這樣坑二王爺就不怕二王爺向你皇叔父參你一本嗎？”夜青染雖然這麽問，但是神情卻很輕松。

“怕什麽？這不是有爹爹你嗎？再說了，皇叔父膝下兒子不少，可是礱國夜親王就這麽一個，何況不過是小小的坑了二王爺一番，想必皇叔父也不會真的把傾玉如何的，說起來，也不知道二王爺那邊進展如何了。”夜傾玉臉上劃過一絲詭異的笑意，“想必以二王爺的姿色，扮作女子也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人兒，爹爹你這個做叔父的就不要太擔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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