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錦心頭一緊，上次的事情他亦有責任，握著她的手，道：“初初，你的做法是正確的，但也要請你相信，那樣的事情絕不會有第二次了。”

莫初初見他面容篤定，輕笑了一聲，略帶輕松道：“這是自然，不過防患於未然罷了。”

二人間的氣氛，亦因著她的放松而松緩下來。

有人歡喜有人憂。

世子居其樂融融，蘭香苑一客房，卻傳出真真痛苦的低吟聲。

林慕雪拿著藥膏，親自為靈兒上著藥，雖只打了十五大板，卻一點都不輕，白皙皮膚上觸目驚心的血紅傷口，皮開肉綻，還在冒著血。

靈兒低吟著，仿佛這樣可以減輕身體上的疼痛，只覺有什麽東西落在了身上，傷口火辣辣的疼。她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林暮雪聽聞此聲，忙抹了一把眼淚，略帶哭腔：“靈兒，是我對不住你，沒有能力保護好你……”語氣深深的歉疚。

倘若她不是不得公公看重，不是這般無用，不是被莫初初等人欺壓著，靈兒便無需承受這種無妄之災，一切皆是她的過錯。

靈兒眼眶一熱，吸了吸鼻子，扭過了頭：“小姐，您千萬別這麽說，這麽多年奴婢都受小姐照顧，這是奴婢應該的……”忽然傻笑了一聲，“話說回來，今天的情況真是好險，還好奴婢在，否則若是讓他們傷害到了小姐，老爺夫人知道了，肯定會很傷心的……”

靈兒說這話時，非但沒有一絲埋怨，反而盡是慶幸。她自幼便在林府長大，林府的人都待她極好，今日這罪替小姐所受，她只覺得值得。

林暮雪搖著頭，最後塗抹了一下藥膏，看著她臀部的傷口，道：“雪兒，你放心，小姐定會為你尋來良藥，將你身上的傷疤祛除。”聲音堅定，帶著安撫。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何況靈兒是個姑娘家，皮膚何其重要，若日後因這傷疤被丈夫嫌棄，林暮雪如何都無法原諒自己。

靈兒想到自己身上會留下醜陋的傷疤，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卻未敢教她察覺，輕聲吸了吸鼻子：“小姐，穿上衣服便會遮住著傷疤了，奴婢不在乎，”聲音一頓，“況且奴婢要一輩子照顧小姐，不嫁人，這傷疤無人會看見的。”

女孩子身上有這樣的傷疤，無論別人會怎麽想，自己便會有些自卑，覺得自己是不完美的。

林慕雪聽聞此言，便覺這傷疤教她自卑了，否則靈兒雖不是大戶千金，但在林府養得像個小姐，找個好夫君絕非難事，現下卻……

嘆息了一身，主仆二人皆難以入睡，便翻出兒時的趣事，來度過這漫漫長夜。

宇文瑞在門口站了片刻，聽二人時而嘆息時而嬉笑，稍微放下心來，便去想法子尋來祛除傷疤的草藥。

漫漫長夜，唯獨世子居的二人睡得安穩。

翌日。

世子居。

陽光透過窗口鋪灑了一室，即便已是冬日，屋子中仍如春。

莫初初睡意朦朧，只覺一陣惡心，連忙起身伏在床邊。因著她睡在內側，這一動作立馬驚醒了宇文錦。

後者見她又是嘔吐，忙起身為她順著氣，輕輕拍著她的背，眼底盡是疼惜，沈吟了一聲：“初初，你受苦了，我們下次不生了。”這話自認為體貼。

豈料莫初初噗地一聲笑了出來，笑得趴在了床沿上，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嘴巴，偏頭看了他一眼：“你說什麽傻話，這豈是我們可以控制的。”

古代有什麽避孕的措施嗎？許是有避子湯，但那東西並非百發百中，總會有有紕漏的時候。

宇文錦面露些許窘迫，輕咳了一聲，將她拉回被子裏，道：“初初，你還記得當初為我開了藥方的那位姑娘嗎？”眼中幾分神采。

莫初初點頭應了一聲，旋即瞪了瞪眼睛：“宇文錦，你莫不是想要將雲姑娘請來？”

話一出口，未等宇文錦答應，立馬搖了搖頭，“這不大可能的，他們那個鎮子便好像世外桃源，不許別人進，也不許有人離得太遠，況且我的身體也沒有什麽大礙。”

宇文錦聞言，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眼底幾分寵溺：“你現在這個樣子，五歲孩童都可做對手，還覺得你自己無事嗎？”

每天早上幹嘔一陣，早膳通常沒有胃口，白天也幾乎在床榻上度過，虛弱的不成樣子，這個樣子卻還說自己無事，豈會有人相信。

莫初初吐了吐舌頭，拍掉了他的手：“這是每一個孕婦該有的反應好不好。”

她已經很慶幸自己懷孕時可以為所欲為，而不必像她的母親一樣，懷著身孕仍要維持家計，甚至連生了她之後，都沒有好好坐月子。

她現在不知好了多少倍。

宇文錦一挑眉：“林慕雪也懷有身孕，怎的還活蹦亂跳的？”許是兩者的反應區別太過明顯，處處皆顯得莫初初過於虛弱。

後者輕哼了一聲，帶著些許女兒家的嬌嗔，不滿的反駁著：“林慕雪那是個例外，她整天想著如何陷害別人，自然有動力了，”

聲音一頓，不知想到了什麽，話鋒一轉，“話說回來，我許久未出門了，馬上便是除夕了，不如我們哪日出去？”

話音一落，宇文錦擡手在她額上敲了一下，考慮都未考慮便拒絕：“改日再說改日的，今日不成，近日都不成，先養好你的身體。”

漆黑深邃的眼眸劃過一抹憂慮，看了她一眼，心下暗暗琢磨著。

莫初初輕哼著別過了臉，拉過被子將自己蓋了起來，雙眼一閉，不多時，便傳來輕微均勻的呼吸聲。

宇文錦伸手為她理了理鬢角的碎發，收回手，起身為她掖好被角，便朝外走去。

不多時，帶著方大夫一同回來，一入內室，便見床幔拉了下來，薄紗遮住了床榻上的景色，只隱約可見一人影躺在床榻上。

宇文錦上前，將莫初初一只手腕牽了出來，方大夫上前號脈，半響，接過紅月手中的紙筆，將她的脈象寫了下來。

宇文錦往外送著方大夫，到了世子居院門，才問道：“今日有勞方大夫了，不知這脈象若過了幾日，可會改變？”

方大夫雖不知他為何如此發問，但本著醫者應盡的指責，仍是相告：“回世子爺，世子妃近幾日的脈象還算平穩，若不出意外也無情緒上的波動，七日之內脈象皆不會改變。”

宇文錦點了點頭，一招手，便有家丁上前，繼續送著方大夫。

宇文拿著脈象那張紙，交給北謹，道：“那村落在西陵邊境，靠近桃山，外人不可進入。

你將這紙交給一個名叫雲晴的姑娘，她自會知道要如何。”聲音低沈，面色略帶一絲嚴肅。

北謹連忙下去執行，走到院門時，撞上端著早膳過來的紅月。

紅月一緊張，手中的托盤當即離了手，心下大喊了一聲糟，慌忙去看即將落地的托盤。

只見北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手接住了托盤，許是心急，未顧及男女之防，拉著她的手，將托盤放在她手裏，便大步出了世子居。

紅月怔神，半響才反應過來，臉頰一紅，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方才那人微涼的觸感頓時變得火熱，燒得她皮膚發燙。

卻是心中一甜，原以為北謹那樣的人，會直接越過她出門，豈料他竟會幫她接住托盤，甚至體貼的放在了她手中，且考慮到了她會羞澀，交到她手裏，便大步邁出出去。

許是她想得過多，但她現下便是這樣想的，且又無人反駁不是。

將早膳送進了世子居，見宇文錦在床榻邊守著，紅月低著頭扯著衣角，張了張口，聲音好似卡在了喉嚨中，如何都發不出。

宇文錦豈會不知她的存在，沈吟了一聲，道：“北謹出去辦事了，半個月後才會回來。”聲音不大，好似說給自己聽的。

紅月心頭一凜，下意識問道：“半個月？那不是過了除夕了嗎？”莫非他連除夕都要在外面過嗎，她還準備了東西要在除夕守歲之時送給他……

紅月心中的失落皆寫在了臉上，教人忽略不去。

宇文錦面不改色，除夕在外辦事，對紅月來說許是有些意外，但對北謹這樣的人，乃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他們眼中沒有節日與尋常日的區分，只有出任務與閑養之分，是故北謹即便除夕夜也在異地，也不會有何難過。

往年皆是如此，今年……

宇文錦瞥了一眼失落著的紅月，唇角微不可見的勾起：“今年許是會不大一樣吧。”語氣淡淡寂寥，人一旦有了牽掛，便成了孤獨者，亦成了幸福之人。

紅月微怔，喃喃問著：“世子爺，奴婢未聽清您方才說了什麽。”她未敢直接去問什麽不太一樣，主子的事情也不是她應問的。

卻見宇文錦搖了搖頭，看著熟睡的莫初初，眼底浮現溫情，低聲道：“沒什麽，你先下去吧，將近晌午她也應醒了，準備些清淡些的食物。”聲音莫名有了溫潤。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