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月看著那錦盒，看了半響，止住了笑聲，遲疑了一下，問道：“世子妃，這不太好吧……畢竟是大少奶奶親自送來的，直接當掉未免有些……”太不尊重人了。

後半句紅月未敢說出來，面色猶豫。

莫初初嗯了一聲，似是覺得有理，看了紅月一眼，眼中透著讚賞：“紅月，你的話太有道理了，當了的確有些不尊重人，”沈吟了一聲，“還是扔了吧。”留著實在是沒有什麽用處。

紅月瞪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扔了？世子妃，這……”還不如當掉了。

莫初初將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茶杯與桌面碰撞，發出細微的響聲。紅月見她面色淡淡，當下跪了下來，面露驚慌：“世子妃，奴婢多嘴了，還請世子妃責罰。”

莫初初一直沒有表現出不悅的樣子，紅月便未察覺，直到現在才反應過來，自己不過是一個婢子，竟插手主子的事情，實在不該。

莫初初拿起繡布，淡淡道：“起來吧，東西處理了。”語氣聽不出喜悲，紅月卻不敢遲疑，當下起身，拿著東西退了下去，甚至未敢問是當了還是扔了。

莫初初拿著繡布，卻無心再繡下去。經過前一陣子那事，莫清蓮傻掉了，林慕雪亦放下身份來與她談和，且不說真假，這改變總歸是好的。

嘆息了一聲，放下繡布，起身朝外走去。

七日後，京城下了一場大雪，天寒地凍。

莫初初裹著被子，躺在床榻上，打了個哈欠，看了一眼因大雪無法出門的宇文錦，懶洋洋的道：“宇文錦，你不覺得困嗎？”

分明昨晚他睡得更晚些，為何只有她困得睜不開眼。

宇文錦從書中擡起頭來，掃了她一眼，打趣道：“初初，有些動物冬天需要睡很久的，你且安心睡著，晚膳我叫你起床。”

話語雖打趣著，心下卻隱隱有些擔憂。莫初初一連幾日嗜睡，卻未見身體有什麽不適，是何緣故？

莫初初嘟囔了一聲，戀戀不舍的從被子中爬了起來：“動物？有我這樣可愛聰明的動物嗎？”話音未落，又是一個哈欠。

宇文錦上前，拿過衣物，披在她身上，眼底寵溺：“若是還困，便先睡會兒。”話雖如此，卻替她穿好了衣服。

現下雖是冬日，但還不至於日日在房間中度過。莫初初撇了撇嘴巴，掃了他一眼：“再睡下去，豈不是要睡成了某種動物了。”語氣含著戲謔。

宇文錦見她穿起了披風，接過她手中的帶子，一邊系著帶子，一邊問道：“要出去嗎，剛下了一場大雪，外面還不太冷。”

莫初初點了點頭，仍有他牽著，剛走了兩步，只覺腦袋昏昏沈沈的，搖甩了甩頭，清醒了幾分。

宇文錦推開門，一股冷氣撲面而來，見莫初初縮了縮肩膀，笑道：“初初，若是怕冷，我們便……”

話還未說完，便見莫初初搖了搖頭：“不，難得出來一次，不回……”眼前一陣眩暈，她還未反應過來，只覺身體一軟，本能的朝他倒去。

“初初？初初！”

宇文錦心中大驚，忙將人抱了起來，朝外喊道：“來人，快去叫大夫……”

一個時辰後，紅月請來了大夫。外面不知何時又下了雪，大夫肩上落了一層雪花，進了門，來不及抖落積雪，大步上前，行著禮：“草民見過……”

話未說完，便被人搶了過去：“免禮，世子妃一個時辰前忽然暈倒，你快過來檢查一下。”語氣慌張，頓時沒了往日的沈著冷靜。

大夫大步上前，半跪在床榻前，拿出絲帕，蓋在莫初初的手腕上，搭上手指。

宇文錦屏住呼吸，盯著大夫的手，皺著眉，面色緊張，生怕大夫口中傳出什麽不好的消息來。

大夫半響才起身，表情與方才的緊張大有不同，透露著一股竊喜，跪在宇文錦身前，後者自打他露出了笑臉，便陰沈著一張臉。

沈聲問道：“大夫，我夫人狀況可好？”聲音已然冷了下來。

大夫低著頭，並沒有因為宇文錦的怒意而膽怯，反而提高了聲音：“回世子爺，世子妃有喜了。”聲音莫名幾分激動。

宇文錦楞了一下，下意識問道：“什麽意思？什麽是有喜了？”素來沒有聽聞過何為有喜，他自然不知。

大夫亦是楞住了，看了一眼旁邊的紅月。紅月面色激動，追問著：“大夫，世子妃當真有喜了？”聲音輕顫著，可見其有多激動。

大夫重重點頭，拿起紅給的賞錢，便退了下去。紅月見宇文錦仍有些迷茫，竊笑了一聲，跪在地上，道：“恭喜世子爺，您要做父親了。”

聽不懂何為有喜，這句總是聽得懂的。

宇文錦渾身僵硬住，瞪著眼睛看著床榻上面色蒼白的人兒，心頭揪緊，楞楞的問著：“有喜了的女子皆要暈倒嗎？”莫非生孩子是一件很煎熬的事情？

紅月怔神，忽然不知要如何回答，輕咳了一聲：“世子爺，許是世子妃未察覺到自己懷有身孕，這幾日未休息好，是故才會意外暈倒，奴婢這便去熬湯，世子爺安心。”說罷，便起身退了下去。

宇文錦楞神了半響，看向昏睡的莫初初，漆黑的眼眸盛滿了柔情，面色激動，手指顫抖著，緩緩摸向她的小腹。

“這裏有一個孩子？”似是喃喃自語，她的小腹仍是一片平坦，宇文錦壓制著將莫初初叫醒，分享這個喜訊的沖動。

心下狂喜，起身在房間中來回踱步。莫初初有喜了，有了他們的寶寶了，如此神奇，他們竟孕育出了一條生命！

宇文錦最終走到床前，吻了吻莫初初的額頭，鼻梁，唇瓣，滿心歡喜的看著她，恨不得立馬將她叫醒，卻終是等了下去。

夜幕降臨，月如玉盤。

宇文錦端著紅月熬了一下午的烏雞湯，看著剛剛轉醒的莫初初，那些湯匙的手抖了一下。

莫初初見他表情反常，聯想到了自己這幾日皆渾身乏力，昏昏欲睡，忽地升起了一股不詳的預感，當下問道：“宇文錦，我是不是得了什麽絕癥了？沒關系你說吧，我挺得住。”聲音帶了一分悲涼。

未曾想過，她年紀輕輕，便身患了重病，說來可笑，宇文錦身體痊愈了不久，她便倒了下來，他們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

宇文錦眨了眨眼，見她一臉視死如歸，便知她是想左了，當下在她臉上掐了一下：“那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了。”見她點了點頭，輕咳了一聲，“初初，你有喜了。”

說罷，一副等著看笑話的模樣，他不知何為有喜，她定也是不知的。

豈料莫初初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掐了他一下，見他疑惑的看著自己，便確定了這不是夢。當下差點從床上彈起來，抓著宇文錦的手：“此言當真？”

她先前雖打趣過，卻從未想過竟會這麽快有了身孕。

見宇文錦確定的點了點頭，下意識伸手，摸了摸小腹，唇角溢出一抹笑：“宇文錦，這是我們的孩子。”聽聲音便可知，她現下的心情，激動又幸福。

她雖不是傳統性格的女子，卻自打宇文錦身體好了，便愈發的想要一個寶寶。許是覺得這樣她才是完整的，許是其他什麽。現下有了身孕，也算了了她一樁心事。

宇文錦見她一副傻樣，頓時失笑，手握著湯匙，餵到了她的嘴邊。後者將湯喝下，好似喝著蜜汁，甜到了心坎裏。

翌日，每月十五，齊王府家庭晚宴的日子。

莫初初規矩的坐在位子上，夾著近處的豆腐，夾到菜碟中，卻是拿著筷子戳了戳，毫無食欲。

林暮雪見狀，放下筷子，輕聲問著：“初初，怎的吃不下，是身體不舒服？”語氣關切，面色略帶緊張。

許是莫初初有著身孕，看林暮雪也不覺那般討厭，心下不覺什麽，搖了搖頭：“多謝大嫂掛心，初初有些飽了。”放下筷子，以證自己此言乃是真實。

林暮雪聞言，不好再說些什麽，點了點頭，便拿起筷子，自顧自吃著。

宇文錦掃了一眼莫初初，知她方才根本沒有吃幾口，放下筷子，對著一旁的侍女說道：“你去告訴廚房準備一碗酸梅湯，盡快松來。”雖沒有刻意擡高聲音，在座之人卻皆可聽見。

莫初初與他相視一眼，會心一笑。她現下還真是想吃著酸口的東西，宇文錦如此貼心，是她的福分。

酸梅並非是應季的東西，李玉蘭不知想到了什麽，擡頭看向莫初初，問道：“初初，你喜歡喝酸梅湯嗎？”輕笑了一聲，“從前怎麽不知你喜歡這口，若是知道，飯前叫人準備了便是。”

此話當真是處處為了她著想。莫初初一時未多想，直言不諱：“多謝王妃初初身體本無大礙，不過特殊時期，喜歡些酸食罷了。”這話說的極為含蓄。

特殊時期是何時期，教他們去猜想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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