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莫府回來，已過了十餘天。莫初初在臥房中培養著盆栽，正拿著小噴壺澆著水，一邊聽紅月在旁邊嘰嘰喳喳的講著京城中發生的趣事。聽得她頗為心動，奈何這陣子不宜出門，只得在府中悶著。

“對了，世子妃。大夫人還在地牢中關著，這都大半個月了，大少爺也不曾去看過。奴婢聽聞，下個月王爺便要將大少爺的側房帶回來了。”紅月低聲八卦著，見莫初初沒有反對，便多說了兩句。

莫初初這陣子在府中正清閑，聽聞此言，澆水的動作頓了一下。林慕雪罪有應得，但懲罰未免太重了一些。不過這些事情不在她的管理範圍之內。

餘光瞥了說的正起勁的紅月，唇角勾起一絲笑意。“紅月，到什麽時候，林慕雪都是齊王府的大夫人，你覺得你是出於什麽位置議論主子的事情？”

紅月心中一驚，小臉一白。慌忙跪了下去。“對不起，世子妃，奴婢知罪，還請世子妃責罰。”紅月不太明白，剛才還說得好好的，怎麽忽然就生氣了。

“林慕雪出來之後，仍是大夫人，只要李玉蘭還在，這地位便是不可撼動的。你是我莫初初的貼身丫鬟，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我莫初初。我可不希望你說了什麽不該說的，連累到我。”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下人多地目光短淺，但她的下人，必須學會將目光放長遠。

莫初初既然選擇了紅月做丫鬟，便代表了初步的信任。而紅月也必須將她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蝕刻考慮自己的所言所行，是否會影響到她。

紅月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低聲道：“世子妃，奴婢知道了。”

莫初初放下手中的噴壺，看著盆栽中種植的那一枝梅花，伸手點了點嬌嫩花瓣。反覆幾次，不免感覺無味，揮了揮衣袖。“起來吧。”

“奴婢謝世子妃。”起來之後，便退到了一旁，閉著嘴巴，再不敢胡言亂語。心中又不免有幾分疑惑。府中下人整日議論大夫人，為何無人管，她這才說了幾句，便惹到了世子妃。眨了眨眼睛。

“紅月，你記住，禍從口出。林慕雪現在落魄，到她不可能一直落魄。我們不在她失意時去踩她，並非是怕了她。而是你與她地位不同，她一句話便能夠決定你命運。這便是區別。盡管我可以保你，也不允許你口無遮攔。”

紅月是莫初初在齊王府的第一個丫鬟，亦是世子居的大丫鬟。她不希望紅月因為說錯了話落得什麽下場，太過不值得。

紅月面色一怔，用力的點了點頭。還沒有哪個主子會這樣教育她，莫初初是第一個，亦是真心待她。單憑這一點，她一定要盡職盡責侍奉世子妃，哪怕賠上自己的性命。

紅月眼中盡是欽佩與堅定。莫初初看在眼中，面色如常，心中卻生出幾分笑意。很好，紅月有這份認識，她的目的便達到了。走到軟榻邊坐下，懶洋洋道：“你先下去吧。”

紅月點了點頭，轉身朝門口走去。剛要拉開門，門便被人從外面推開。紅月動作一頓，看清來人，連忙福了福身：“奴婢見過世子爺。”莫初初耳朵動了動，在軟榻上尋了個舒服的位置，聽聞腳步聲越發接近，忙閉上了眼睛。

宇文錦坐在軟榻上，軟榻邊陷進去了一塊，莫初初呼吸平緩，一動不動。宇文錦嘆了口氣，伸手理了理莫初初鬢角的碎發。

“西陵皇帝壽辰，皇上命我與宇文傑一同前往西陵賀壽。雖說是賀壽，但前後也要一個多月的時間。初初，你要獨守空房了。”修長的手指摩挲著莫初初的唇角，後者呼吸一滯。

宇文錦要去西陵，一個多月嗎？

摩挲的手指頓了一下，面色幾分狐疑。初初這是裝睡……？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摩挲的手指加了幾分力道，在她臉蛋上按了按。“初初，一個月只是初步估計，現下道路結冰，難以行軍，搞不好要三四個月才能夠回來。”

三四個月並不誇張，若在路上耽擱的時間長了，半年之久也不是沒有可能。莫初初在心中眨了眨眼睛，要三四個月之久，那等宇文錦回來，豈不是連桃花都要謝了。

宇文錦見莫初初仍能夠裝睡下去，在她臉上掐了一下，佯裝生氣。“初初，你若再裝睡下去，本世子便不回來了。”

莫初初臉色一紅，輕咳了一聲，睜開雙眼，眼中一片清明。猛地坐了起來，抓著宇文錦的衣領。“宇文錦，那個什麽，西陵離這裏很遠嗎。”

盡管她很想張口便說，她也要跟著去，但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出使西陵，帶上妻子恐怕會遭人恥笑。她莫初初亦不是三歲小孩子，不會任性起來什麽都不顧。但三四個月時間未免太長了些，她們新婚啊……

嗷……心中哀嚎了一聲。抓著宇文錦衣領的手無力地落下，撇了撇嘴巴。這宇文輝還疼愛他的侄子呢，也太沒有眼力見了，他們可是新婚啊，他侄子身體可是有舊疾啊。這要是在路上發作了，沒有來得及就醫，算是誰的？

莫初初越想越覺得不合理，皺著一張小臉，看著宇文錦。宇文錦輕笑了一聲，胡亂揉了揉她的腦袋。“初初，西陵雖是鄰國，但路途遙遠，路上危險。我會盡快回來。在家乖乖等我。”

莫初初腦後劃過三條黑線，事到如今，她還能說什麽？吸了吸鼻子。“你什麽時候走？”西陵皇帝壽辰，若她沒有記錯，各國使者要提前一個月趕到。算一算時間，也就是這兩天了。

“後天出發。”時間緊迫，來不及多做準備。宇文錦挪動了一下，將莫初初攬在懷中。“想去哪裏，這兩天我陪你一同去。”再見便是春天了。

“想在家。”即便宇文錦難得如此說，她心中亦高興不起來。趴在宇文錦的胸膛上，悶悶的說道。後者應了一聲，便再未說其他。兩人依偎在軟榻之上，窗外竟落起了小雪。

夜幕降臨，世子居書房。

宇文錦將從西陵傳回來的情報，細細觀看著。此次前去西陵，恐怕並沒有賀壽那麽簡單。現下天下大勢已經穩定，四國鼎立，實力相當。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四國的皇帝都還寶刀不老，自己國家穩定了，便要將手伸到別的國家去。東陵皇帝雖是以仁慈聞名，但要想清楚。能夠在綁匪綁了自己心愛之人，威脅自己之時，毫不猶豫的將自己心愛之人殺掉，再殺掉綁匪陪葬。

這樣的人，足夠心狠手辣，足夠冷靜沈穩。宇文錦不是第一天知道，是故，必須在前往西陵之前，將西陵的國勢調查一二，為日後做準備。

並非是宇文錦雄心太大，而是若一點情報都沒有帶回來，他的好皇叔也不會允許。宇文錦將現下四國勢力理了一遍，微皺著眉思索著。

忽然，耳邊風聲一動，宇文錦條件反射的往後一躲。再回過神，桌上已多了一根箭，黑色箭羽，箭頭穩穩的插在書桌上，一張信紙掛在箭上。

“南風。”宇文錦一邊拿下信紙，一邊喚了一聲。暗處一道身影閃現出來，看見桌上的箭，面色一變。當下從窗口越了出去。

信紙拿在手中，宇文錦卻不急著看。先是看了一眼做工精細的箭，似是尋找著它獨特之處。看了幾看，見不過是一支精致些的箭，才將目光放在信紙上。眉頭微皺了一下，將信紙放回桌面上。

與此同時，追人的南風重回了書房中，單膝下跪，低著頭。“主子，屬下無能，沒能將人追到。”連他都沒有追到的人，可見那人的實力。

“無妨，你先下去。此事我自會處理。”知道了信是何人送來的，便無需抓著放箭的人不妨。

南風猶豫了一下，只得退了下去。

翌日，莫初初起了個早，為宇文錦準備應帶的東西。一天時間往返釜山，已經來不及，只得趁今天準備些藥材，教宇文錦帶在路上。

莫初初端坐在椅子上，一手拿著毛筆，將藥方寫了下來。拿起紙張，吹著未幹的墨跡。宇文錦走過來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藥方，眼中蕩起一絲柔情。似是漫不經心的說道：“初初，明日啟程前往西陵。”

“嗯，我知道。”莫初初一邊吹著紙張，一邊隨口應了一聲。正因為明日去西陵，今天才要準備這些。

“你要不要隨我一同前往？”低沈的聲音響在耳畔，莫初初楞了一下，宇文錦伸手將她手中的藥房拿走，順勢將她的手握住。

“宇文錦，我可以隨你一起去？”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卻故作為難，“會不會給你添麻煩？”壓制著心中的激動。她自打來了這個世界，還沒有去過京城之外的地方。鄉下和柳山那不能作數。

宇文錦輕笑了一聲，揉了揉她的腦袋。“得了便宜還賣乖。”聲音幾分笑意，漆黑的眸層層漣漪，似水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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