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風不起浪。林慕雪咬準了這一點。莫初初心中清楚，現在她必須拿出一個解釋，一個即能夠解決無風不起浪，又能夠讓宇文擎信服的解釋。

讓宇文擎信服不難，難的是讓林慕雪閉嘴。

莫初初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調整了一下心情。若不是情況嚴峻，她實在不想走這一步。下人也是人，是奉命行事，錯的是下命令的主子。然而下人的話，中傷的卻是她這個主子。

她也是人，既然他們不仁，便休怪她不義了。再睜開眼睛，眼中已是堅定與清明。林慕雪賊喊捉賊，也怪不得她當眾揭穿了。

“紅月，教一月將人帶來。”

帶人？什麽人？莫初初一句聽來莫名其妙的話，林慕雪聽得心中一慌。帶什麽人過來，她記得事情已經處理好了，沒有留下什麽尾巴。難道當中出了什麽紕漏？不，不可能，這件事情她親自監督，絕不可能出岔子。

林慕雪本是胸有成竹，但事情越來越脫離掌控，她現在已有一絲慌了。但她絕對不能表現出來，自亂陣腳就真的完了。是故在李玉蘭看向她時，盡管心中生出了幾分忐忑，也堅定的微微點了點頭。

但當一月將綁著的人帶上來，點頭的動作猛然僵硬住，震驚的張了張嘴巴。“采……”剛發出一個音，林慕雪大腦發麻，猛地回過神，將剩下的話咽回了喉嚨裏。

怎麽會，她明明命人將采堂處理掉了，那人也告訴她，采堂永遠不會再說話了。永遠不會再說話，那不就是死了嗎，怎麽還會……叛徒，她身邊一定有叛徒。

林慕雪狠狠地剜了采堂一眼，這個賤婢子還活著，就永遠存在著威脅，她永遠難以安寧。許是林慕雪的視線太過惹眼，采堂渾身一個戰栗，嬌小的身板瑟瑟發抖。一雙盛著淚水的眼，眼中盡是忐忑與不安。

“采堂，你見過大夫人嗎？”冰冷且透著不容抗拒的聲音穿透空氣，直直的打在采堂身上。原本便被恐懼包圍著的采堂，聞言全身都的更加厲害了。下意識看了林慕雪一眼，後者眼神愈發淩厲。

采堂身體一抖，將頭埋低，牙齒打顫。“回…回世子妃。奴婢、奴婢沒有見過大夫人……”如果說見過，依照大夫人的性格，一定會殺了她的。對不起，世子妃，她還有一家人要養，絕對不能死掉。世子妃這麽善良，這麽聰明，一定還有其他辦法的，一定不會濫殺無辜的。

她也沒有辦法，如果一定得罪一個，她寧願得罪世子妃。采堂低著頭，不敢去看任何人。卻不知道正是她此時愚蠢的想法，導致最後造成無法挽回的局面。

一月站在采堂身後，聞言面色沈了一分。因著從小被宇文錦訓練著，周身的殺氣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得了的，更何況是原本便心虛的采堂。當即咬著嘴唇，無聲掉著眼淚。

沒有見過。好，很好。莫初初事先便見過采堂，當時的對話可不是這樣進行的。眼底閃過一絲寒意，唇角若冰霜，眼皮擡也不擡的說道：“采堂，我若沒有記錯，開春你妹妹便會進府，你們姐妹二人在王府還能夠作伴，你若有個三長兩短的，你妹妹在王府中可還有依靠？”

什麽叫張狂，這便叫做張狂。當著林慕雪幾人的面，從容淡定的威脅著采堂，偏生還像是在討論今晚的天氣一般。

林慕雪面色一怒，冷哼了一聲。“莫初初，你這是威脅，采堂好歹是我的人，打狗還要看主人，你……”說著說著，自己便覺得哪裏不對。采堂剛說完沒有見過她，她便不打自招。真是……

莫初初勾了勾唇角，身體向後一仰，靠在椅背上。歪了歪頭。“哦，原來采堂是你的人，那若是采堂做了什麽事情，也都可以說是你指使的了。”只怕林慕雪死活不承認，現在話套出來了，也就方便多了。

“你……下人也有背叛主子的，我怎麽知道采堂都幹了什麽了。”頓時惱羞成怒，采堂做了什麽事情，別人不知道，林慕雪怎麽會不知道。采堂這幅哭哭啼啼的樣子，難保什麽時候就把她出賣了。

是故必須要在采堂說實話之前，將自己摘幹凈了。

莫初初仍是一副不痛不癢的樣子，忽地眼中閃過一抹寒光，坐直了身體。“采堂，我們之前談過，你應該清楚，若有半句假話，自己會有什麽下場。我既然能夠查到你頭上，便能夠順著你查下去。

你不說實話，自然有人說。索性府中下人多了去，不差你一個。但命是你自己的，你考慮清楚。”臨時反悔，真以為林慕雪能夠保住她嗎。林慕雪現在是泥菩薩過河。

采堂微微擡頭，面色慘白，一雙眼睛哭得通紅。若是方才害怕林慕雪會殺了自己，現在更害怕莫初初會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搞不好還會牽連她妹妹……是自己死還是拉著妹妹一起遭殃。答案很明顯。

采堂咬著嘴唇考慮著，宇文擎皺著眉。他沒空陪這些女人勾心鬥角，但是事關宇文錦的名聲，他沒有辦法做到坐視不理。面色一沈，掃了采堂一眼，采堂身體一抖，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采堂。你只管說實話，若說了假話，最好保證不要被本王查出來，否則……”話音未落，殺意乍現。得罪了齊王，京城中各個大牢的門皆為你打開，甚至還會歡迎你的家人。

采堂臉上淌下兩行清淚，看向林慕雪，而後者現下自身難保，根本不理會她的求助。

“采堂，我們同樣是下人，主子若是不拿你當人，你還要為主子守口如瓶嗎。更何況主子要你做的，並非是什麽光彩的事情。”陷害妯娌，這種事情真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但偏生深院裏的事情，人盡皆知。大家心知肚明，卻誰都不會說。

沒有辦法，在有些主子眼中，下人的命根本不是命。一張賣身契隨便賣了，打了殺了都不犯法，誰會管下人的死活。現在主子不仁，下人還怎麽仗義。

采堂無聲淚流，雙手握成了拳頭，看著林慕雪的目光漸漸變化。半響，才說道：“回王爺，奴婢跟在大夫人身邊，聽從大夫人的命令，在京城中傳播流言，說世子妃……”

“采堂，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你要考慮清楚。你妹妹來府中，本夫人還能夠照看一二，你若是胡亂說話，便無法保證了。”語速極快，生怕被誰打斷。林慕雪看著采堂這才有了好臉色，半商量半威脅著。采堂終究是她的丫鬟，她了解采堂的性子。

果不其然，這麽一說，采堂頓斯猶豫了。很好，林慕雪這話若是再晚上一秒，采堂的指證便完成了。莫初初冷哼了一聲，林慕雪就算是她名義上的嫂子，見到她也要行禮，她才是世子妃，未來的王妃。這府中她是主子。

“采堂，你的家人本世子保護，你妹妹入府，本世子亦可幫上一二。但本世子討厭說謊的人，通常會將那人的舌頭割下來。血淋淋的舌頭，蘸上醬料，腌上幾個時辰，再用火烤熟了，拿去餵蛇。”輕笑了一聲。“采堂，你覺得味道怎麽樣？”

還不等莫初初說話，宇文錦便輕描淡寫的將後果緩緩道出。林慕雪頓時臉色慘白，苦著一張臉，捂著嘴巴，一副要吐不吐的樣子。

莫初初見狀，忍不住嘲笑了一聲：“嫂子，你這是吃了什麽東西過敏了嗎？還是怕了？其實你一點都不用害怕，說謊的人又不是你，你說對嗎？還是說你這是心虛？”

“你胡說什麽，我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聲音越來越小，冬日寒風陣陣，北風吹得讓人打著寒顫。

“這樣，我就知道嫂子最清白了。”不鹹不淡的扔出一句，眼波一轉，看向采堂。“采堂，把你知道的事情說出來，時間不早了，事情結束了我們還要吃飯呢。”儼然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采堂……”林慕雪仍是垂死掙紮，采堂若說出來，她這陷害親人的罪名算是坐實了。而宇文擎最是討厭勾心鬥角，自己人陷害自己人。若是知道了她的作為……不行，一定要將事情壓下去。

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還由她掌控嗎……

采堂深吸了一口氣，心中一陣掙紮。“王爺，奴婢是大夫人的下人，昨日、昨日大夫人命奴婢將世子妃與五皇子關系親密的話傳出去……還要奴婢裝扮成市井婦人，在市井中傳播，並且一定要讓世子妃知道這件事情……”強忍著哽咽，斷斷續續道出。

一定要讓莫初初知道，是要她自己覺得難堪嗎。恐怕是要借此挑撥她和宇文錦關系吧。莫初初掃了采堂一眼，見采堂欲言又止，朱唇輕啟：“采堂，有話便說，王爺自會為正道坐住。”恐怕林慕雪的手筆不止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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