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張燈結彩，每家每戶門前皆掛著燈籠，此刻燈籠點燃，火紅的燈籠將路面照亮。街上人群熙攘，男女老少共同歡樂，沿街的小販賣力的叫賣著。鮮花、糖人、孔明燈，比比皆是。今日除夕，不少養在閨中的女子，在這一日被放了出來。

一個個妙齡女子，蒙著面紗，只露出一雙閃亮的眼睛。眼中流露出對新鮮事物的好奇，以及帶著羞澀的探索。除夕出門的不止，許多年輕男子亦在街上游走，眼神偶爾落在那些少女臉上。

一個不慎被發現了，又連忙收回視線，裝作看風景。待兩人磨蹭了一陣，才朝彼此走近，含蓄的問好，羞澀的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若聊得來，這熱鬧的夜晚便有人作伴。

莫初初牽著宇文錦的手，看著街上別扭一陣才好意思的少男少女，忽地覺得自己就這樣牽著宇文錦，未免太大膽了一些，雖說他們是夫妻。

思及此，忽地一臉嬌羞的松開了宇文錦的手，作勢便要抽出腰間的手帕，再嬌羞的擋住臉。然而剛放開宇文錦的手，還沒有下一步動作，便被他反握住。

扭捏了一下，低著唇掩著唇角溢出的笑意。宇文錦盯著她看了半響，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略帶擔憂的開了口。“初初，你生病了？”

所有動作皆僵住，眼中閃過一抹濃郁的錯愕。她生病了？下意識搖了搖頭。“沒有啊，我……我不好意思嘛。”說著，頭埋得更低了。

“嘖”了一聲，擡手在她額頭上敲了一下。莫初初下意識擡起空著的手，捂著被敲的腦袋，一雙眼睛含著幽怨，瞪了宇文錦一眼。後者卻不予理會，大步朝前走去，若不是還牽著莫初初的手，她還以為他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宇文錦在前面走著，想到方才莫初初那呆樣，眼中浮出笑意，勾了勾唇角。莫初初快走了兩步，這才追上他的腳步。宇文錦握著她的手動了動，便換了個方式握著。十指相扣，手指緊緊扣在一起，似是在告訴她，不僅今年會在一起，明年後年皆會在一起。

街上人群熙攘，宇文錦走在莫初初前面，刻意為她開出了一條道路。然而讓他氣惱的是，莫初初專挑人多的地方走，一會兒這裏看看，一會兒又對那裏好奇，似是沒有過過除夕一般。

宇文錦心頭莫名一緊。話說回來，這似乎是莫初初第一次在京城中過除夕，前十六年她皆是在鄉下過，鄉下那種地方，即便是除夕，也沒什麽能拿出手的東西。也難怪她會這般興奮。

罷了，隨她去了。

“宇文錦，這是糖人誒。”從前雖聽說過糖人，卻從來不曾見到過。今日見賣糖人的師傅拿著一個湯匙，在一個鐵板上畫著糖人，一小會兒便將糖人畫了出來。被孩童拿在手中，那糖人似是活了似的。

“想吃？”作勢便要上前，卻被莫初初拉著向另一邊走去。不由心下疑惑。“怎麽了，不是想吃糖人嗎？”看她方才那個激動的樣子，難道不是像吃那孩童手中的糖人嗎？

不料莫初初卻撇了撇嘴巴。輕描淡寫的說道：“看著新奇罷了，我啊，早就過了吃糖人的年齡了。”那是孩童喜歡的東西，她即便喜歡，也不會說出來。誰讓她可以說出來的年紀，卻沒有見過糖人長什麽樣子。

莫初初分明是笑著說出來的，宇文錦卻莫名心疼起來。她才十六歲，在許多人家還是個被捧在手中寵著的孩子。而她被親生父親拋棄，在鄉下受本不應受的苦。

思及此，眼中生出幾分疼惜，心中生出將人緊緊抱在懷中的沖動。宇文錦是這樣想的，也這樣做了。莫初初被突如其來的擁抱嚇了一跳。要知道這可是大街上，這麽多人看著呢。

臉蛋一下子就紅了，往宇文錦懷中蹭了蹭，企圖將臉埋住。後者揉了揉她的腦袋，察覺到周圍人的目光，這才不情不願的將人放開。剛一松開，便聽一道甜甜的聲音響起。

“大哥哥，大姐姐臉紅了，給大姐姐買朵花吧。”

“是啊是啊，買一朵花，錦上添花嘛。大哥哥買一朵吧。”又一道甜甜的聲音響了起來，不僅甜，且清脆。

莫初初一楞，朝聲音的源頭看去。只見兩個小小的身子，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孩童，一人懷中捧著一大束鮮花，正擡頭望著宇文錦。見她低頭，立馬露出笑容。

分明臉蛋凍得通紅，捧著花束的手亦凍得通紅。但漆黑清澈的眼睛，卻似是會發熱，看得人心中熱乎乎的。都說小孩子的眼睛最為幹凈，最為單純。今日一見，果真不見。

莫初初無意間勾了勾唇角，這兩個孩子長得一模一樣，笑容亦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周圍有不少人看見這一幕，心中不是羨慕祝福，而是心疼。這大冷天的，兩個孩子出來賣花，定是家中生活實在窘迫，否則誰會舍得自己的孩子在除夕這天，還出來賣花呢。

“這位公子，就給你家娘子買一束花吧。”

“就是，你看你家娘子，也在看花呢。準是喜歡上了，天下哪個女子不喜歡花的，更何況是心上人送的。”

“我家婆娘就總嚷嚷著要花，女人就喜歡這些東西。”

“快別猶豫了。一朵花換你家小娘子高興，這買賣怎麽想都值了。”

周圍人起哄的聲音此起彼伏，莫初初錯愕的張了張口。卻是沒有發出什麽聲音，她本就是在看這兩個孩子，對鮮花沒什麽興趣。但現在卻對宇文錦的反應有了興趣，他會是什麽反應。

拽著她跑還是聽周圍人的建議，真的買花給她？唇角的笑容越來越大，身後的尾巴藏也藏不住，露著尾巴的狐貍正看著另一只狐貍，等著他的決定。

只見宇文錦神色淡定的半蹲了下來，仍是俯視著一對雙胞胎兄弟。直到將這一對小兄弟看得後退了半步，才緩緩開口。

“小朋友，你的花我都要了，不用找了。”說著，掏出一張銀票，遞到了小兄弟面前。小兄弟楞了一下，怯生生的開口：“大哥哥，要不了這麽多的……”出門之前娘親告訴過，這些花一共能值多少錢，眼前這位大哥哥明顯給多了銀子。

“沒關系，多了的拿去買糖。”話音落，不由分說的將銀票塞到小兄弟手中，將鮮花抱在懷裏。起身便拉著莫初初朝人少的地方跑。

“這公子還不好意思了。”

“不過是個有心的，你看，一下子就都買了。”

“他家小娘子是開心了，可老子怎麽辦，老子也是出來買花的啊。”

“……”

吵鬧的人群中，並沒有人發現，宇文錦走了之後，兩名男子朝那一對雙胞胎圍了過來，隔著一米的距離。直到這兩個孩子安全到家，才悄悄離開。

莫初初被宇文錦帶到了河邊，這才停了下來。扶著一旁的樹喘著粗氣，大口大口的呼吸著，邊問道：“宇文錦，你跑什麽，難不成真的害羞了？”尾聲帶著戲謔。

“如你所願。”這話的意思便是別以為他不知道她在打什麽主意。看了一眼手中的鮮花，將滿懷的鮮花遞到了莫初初面前。“吶，給你。”分明是鮮花，卻別過了臉。

莫初初眨了眨眼睛，忽地湊近了看著。借著月光，隱約可見宇文錦耳根的紅暈。笑著接過花，抱在懷中，低頭聞了聞。花香很淡，淡淡的花香縈繞在鼻尖，教人心情舒暢。再加上莫初初本來心情就好，看著花也順眼了許多。

從鮮花上移開視線，擡眼看向宇文錦，卻在不經意間，捕捉到了他眼中閃過的落寞。

心口抽了一下，痛到呼吸一滯。除夕本是一家人團聚的日子，宇文錦亦有一家人，只是自幼便沒了母親。想必在他心中，這麽多年都沒有團聚過吧。

思及此，將花束放到一邊，走近，拉了拉宇文錦的衣角。後者有所察覺，收起了心思。偏頭看向她。“想去哪裏？今晚有花燈會，有興趣嗎？語氣如常，表情亦沒有半分波動。好似方才失神的人不是他。

莫初初心頭一緊，搖了搖頭。四下看了一眼，輕描淡寫道：“不知道這附近哪裏有賣彩紙的，實在沒有，書本也行。”邊說邊四下看著。

“買彩紙做什麽？”一路走來，倒是沒有看到有人賣彩紙，畢竟沒有人會買。但莫初初說了要，即便沒有人賣，也要弄到。

莫初初眨了眨眼睛，神秘一笑。“秘密。”頓了頓，“我知道你帶人出來了，能不能讓你的人弄來幾張紙。”

宇文錦沈吟了一聲，照著她的要求吩咐了下去。不得不說，莫初初勾起了他的好奇。他倒是想知道，幾張彩紙能玩出什麽花樣來。

宇文錦一聲令下，可苦了暗衛。好端端的要什麽不行要彩紙，這人山人海的他去哪裏買彩紙啊。最終暗衛想了個辦法，去買了一本材質比較好的賬本。主子不是說沒有彩紙便要紙嗎，這賬本也算是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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