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傑理了理衣服上不存在的折子，終是恢覆了皇子該有的氣度與理智。略為思索，道：“世子爺，想必你也收到了消息，江川酒樓與潛龍酒樓的生意一再受到打壓，如今是旺季，酒樓的生意卻比淡季都不如。”

看了一眼反應並不強烈的宇文錦，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再這樣下去，生意便不需要做了。”

這當然是最遭的情況，亦是宇文傑說出來為了使問題聽上去更加嚴重的。讓若真的可以眼睜睜的看酒樓倒閉，宇文傑也就不會舍下臉面來齊王府了。

宇文錦輕啜了一口茶，借此掩去眸中一閃而過的笑意。酒樓的生意受到打壓，不用想便知道是什麽原因造成的。只是這事不能讓宇文傑知道，即便他可能已經知道了。

放下茶杯，面容如初。淡淡應道：“五皇子有什麽打算嗎？”來找他，肯定不是要將他已經知道的事情再覆述一遍。

宇文傑一時語塞，什麽叫他有什麽打算，他要是有什麽打算，還來這裏找宇文錦幹什麽。明知宇文錦是故意這麽問，卻沒有辦法發作，只得忍下這口氣。

“世子爺，本皇子的酒樓他們敢不放過便罷了，潛龍酒樓他們都不放在眼裏，這是藐視皇威，不將皇家放在眼裏。”當初潛龍酒樓開業，皇帝親臨，這是什麽樣的榮耀。

潛龍酒樓開業以來，還沒有一個人敢在酒樓鬧事。天子腳下，誰敢沖撞了皇威？酒樓生意亦是一直興隆，世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可現下呢，昔日人滿為患的酒樓，現下卻沒有多少客人。

有的也只是一些朝中大臣，看在皇上的面子，不好去別家。而江川酒樓的生意亦是一天不如一天。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酒樓便會倒閉。

宇文傑的話明顯是將宇文錦的面子搭了進去，倘若宇文錦沒什麽反應，便是舍了面子。而像他們這樣的人，最難以舍棄的便是這一張臉了。宇文傑不信，宇文錦還能若無其事下去。

果然，聽出宇文傑話中有在這樣下去，便要對莫初初下手的意思，宇文錦無法再鎮定下去。宇文傑那些下三濫的手段他再清楚不過。

而他有所動搖，亦不全是宇文傑的話影響打動了他。而是宇文錦亦清楚，再這樣下去，慕初酒樓一家獨大，勢必會招惹是非。宇文傑一家看不慣，同行十幾二十幾家亦看不慣。

若是同行聯手排擠慕初酒樓一家，亦是麻煩。

宇文錦與莫初初兩人想到了一起，現下在宋府的莫初初亦與宋耀商討此事。將損害最小化，利益最大化。只是莫初初沒有想到，宇文錦有了動靜。

一手搭在桌邊，修長白皙的手指，緩慢而有節奏的敲擊著桌面。漆黑幽深的眸子一片清明，沈吟了一聲，道：“既然如此，五皇子此次所來的目的是？”

“合作。”宇文傑亦不別扭。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亦沒有永遠的敵人。他們二人雖然合不來，但談到了利益，合不來也要合得來。

宇文錦轉動著手中的茶杯，上眼瞼微垂，掩去了眸中的神色。冷峻的面孔波瀾不起。宇文傑這個時候來談合作，可以說在他的預料之中。

江川酒樓幾乎是無路可走了，若不是之前在收買王天那次動手打了王天，現下根本沒有與莫初初協商的可能，否則也不會來找宇文錦。

只是明知道莫初初已然是齊王府的世子妃，卻還來找他這個世子爺合作。其居心可想而知。沈吟了一聲，眼皮微擡。

“合作？據我所知，江川酒樓的生意幾乎被打入了谷底，本世子要投入多少財力才能夠挽救回來。五皇子的算盤打得響，莫不是將其他人都當成傻子了?”

要知道，其他酒樓莫初初或許不會趕盡殺絕，但宇文傑所經營的酒樓，就未必了。

宇文傑當初毆打王天，已經觸碰到了莫初初的底線，依莫初初的性格，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手下留情的。估計宇文傑已經走投無路，否則也是絕不會放下身段來與宇文錦合作了。

即便被宇文錦當面戳穿，也無話可說。一開始還想盡力將消息壓下去，但是發現京城中的幾家有名氣的酒樓皆受到了打壓，中小型酒樓倒閉了一批，亦有一批投靠了慕初酒樓。

而江川酒樓的老板是宇文傑，這就註定了他不能投靠慕初酒樓，皇家子嗣的產業，豈能居於人下。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江川酒樓即便現下的生意的不景氣，但盤下來亦不是沒有利益。其他幾個皇子個個盯著酒樓，更是讓宇文傑繃緊了神經。

不能與莫初初合作，不能與 其他皇子合作，不能與沈家合作，那是商人，合作了便壞了名聲。這樣一來，能夠合作的人選便只剩下了宇文錦了。

宇文傑既然是有備而來，自然不會被對方三言兩語打消了念頭，即便話語難聽，亦不好當面發作。端起茶杯輕啜一口，掩去眸中的不滿。

“世子爺，你知道現在各個酒樓的生意都不景氣，慕初酒樓一家獨大，若是有足夠的背景，這是好現象。但事實上，慕初酒樓有沒有足夠的背景，你我都清楚。”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個道理他們都懂，宇文錦亦清楚。再這樣下去，莫初初的酒樓必定會被群起而攻之，不如趁現在，潛龍酒樓與江川酒樓還可以運作下去，將火力分散。

此次合作，可謂是雙贏。宇文錦沒有道理不答應，但也沒有道理隨便答應。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利益，那便將利益最大化。

“五皇子說的不錯，即便是是為了初初，本世子也應當與你合作，只是本世子亦不會平白無故與你合作。”這話便代表著，他要提條件了。

好在宇文傑並不認為宇文錦能夠無好心到真的幫自己。現下江川酒樓的生意雖然不景氣，但銀錢還是不成問題，若不是酒樓的問題銀錢解決不了，何須來合作。

“五皇子，你很聰明，但誠如本世子所說，沒有人是傻子，本世子的銀子多到花不完，問題亦不是銀子可以解決。”不是所有問題，都能夠用錢來解決，例如這種需要民心與口碑的。

“不知江川哪裏能入得了世子爺的眼？”言下之意，生意上的事情只能歸於生意，除了利益，其他皆不能作為條件。

宇文錦不在意地勾了勾唇角。“江川酒樓的股份，本世子要十之一，當然，本世子亦會註入資金。”

“世子爺，你……”趁人之危也莫過於此了。偏生宇文錦並非是施恩者的態度，而是商量的語氣，但宇文傑知道，他沒有反駁的餘地。

兩家酒樓合作，受益最多的是江川酒樓，但每年利潤的十之一，亦不是個小數目。酒樓生意興隆之時，十之一可是能夠達到上萬兩。

但話說回來，沒有回旋的餘地，便意味著要答應宇文錦的要求。宇文傑皺了皺眉，陰柔的眸子發涼，半響，才妥協道：“還望世子爺一言九鼎。”

這話，便是同意了。合作就這麽敲定，兩人又商量了一些細節。一致同意將酒樓的歇業三日，做一些調整，另外沒有決策之前，開張也沒有多少客人。

宇文錦送走了客人，莫初初亦與宋耀談好。二人齊動，京城餐飲業又要起一番波瀾了。

三日後。

潛龍酒樓與江川酒樓仿佛商量好了一般，竟同時在酒樓門前舉辦試吃新菜。時長三個時辰，供十八道菜肴。其中有九道出自莫初初之手，但除了酒樓的最高負責人，沒有人知道。

三個時辰的試吃，每一道菜皆做了十幾份，並且分量很足。與其說是試吃，不如說是流水宴。竟有人賣了白花花的饅頭，一邊品嘗新菜，一邊就著饅頭。

“看著怎麽這麽……違和。”低沈的聲音從潛龍酒樓對面的茶樓二樓的窗口穿出，只不過大街上聲音嘈雜，除了身側的人，無人聽見。

莫初初肩膀一抖一抖的，顧及到宇文錦的顏面，沒有放肆的笑出來。

“想笑便笑，莫要憋傷了身體。”

“咳咳。”莫初初一邊輕咳一邊搖頭。“如果知道是這個樣子，便將試吃改為免費進酒樓用膳好了。”此時潛龍酒樓門前被堵個水洩不通。

有一官員的馬車到了要從此路通過，見數百名百姓聚在路上，還以為是聚眾鬧事，當下嚇白了臉。派小廝一打聽，才知是酒樓舉辦試吃。那小廝還樂呵呵的端了點請官員品嘗。

官員品嘗之後，讚不絕口。這事傳出去，竟成了某一朝廷命官，為了吃到一口潛龍酒樓的菜肴，竟停下馬車，沖進了人群，搶奪了菜肴，回馬車上獨自享用。莫初初知道之後，身為現代人都不由感嘆古代人言語的厲害。

當然，這都是後話。

現下莫初初支著下巴歪在茶樓的椅子上，對那被堵的官員一無所知。宇文錦見自家酒樓門前，是久違的人多，心下自是高興。若莫初初現下眼中的情緒並非是戲謔，想必他會更加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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