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蓮當眾出醜，雖然在座沒有外人，可宇文錦也說了，沒有將她當成自己人。臉色漲得通紅，再沒臉擡頭去看宇文錦，不安地絞著手帕。她今日在莫初初面前失態，日後定會被她笑話，自己要怎麽才能夠挽回這個局面……

“世子爺，您嘗嘗飯菜還合口味嗎？”

正當她攪動手帕絞盡腦汁也未能想出化解局面的對策時，一直沒有插手的莫天洛開了口，到底是在官場摸爬滾打了這麽長時間的人，面對這種琴聲女兒被打臉的場面，亦沒有像家中女眷一樣驚慌失措，而是極為自然的撇開了話題。

莫初初心中冷哼了一聲，親生女兒？恐怕若是發生了什麽事情，第一個被推出去的就是莫清蓮了，大家世族中，兒女的幸福是什麽，值錢嗎。心中止不住地發冷，現下不由慶幸自己當日代嫁了出去，免得留在這個家中繼續被惡心。

宇文錦聞言沈吟了一聲，就在莫清蓮等人以為他還要說什麽，局面還有改變的可能性時，他又慢條斯理的拿起筷子，夾了一根青菜放入口中，細細嚼著。動作優雅，即便是一根青菜，也吃的如奇珍般認真。

而身前菜碟中被莫清蓮填滿了的菜，他卻是連看都不看一眼，仿佛那菜碟中的不是油膩的菜，而是多麽惡心的東西。好一個蔑視。莫初初嘴角一抽，而眼中卻是輕蔑與鄙夷。

莫清蓮湊上來的作為，實在可恥，按照宇文錦冷硬的性子，若不是看在她是莫府的嫡女，恐怕早便將她扔了出去。而她卻一點不領情，見他未吃自己夾的菜，心中更是不痛快。偷瞄間見他竟吩咐下人再上一副餐具，只聽卡擦一聲。攪動著手帕的手的指甲，斷了。

待下人將菜碟換好，只見莫初初夾了一塊豆腐，放到了宇文錦的菜碟中，不知與他說了什麽，後者淺笑著夾起豆腐看了看，緩緩送入口中。整個過程都與莫初初四目相視，漆黑的眸中始終帶著笑意與寵溺。

兩人不覺得什麽，莫清蓮看著卻險些沒有氣炸了肺。憑什麽，憑什麽她仔仔細細布的菜世子爺不吃，莫初初隨便夾了一塊豆腐世子爺吃的這般滿足。憑什麽看著她的眼神那麽冰冷，看莫初初的眼神卻這麽溫柔。

這一切本來都是她的，莫初初她到底憑什麽！

“咳咳……”

只聽咳嗽聲響起，由於莫清蓮一直偷瞄著宇文錦的緣故，幾乎是第一個看見他一手掩著唇，輕咳的畫面。不由心下一動，世子爺這是舊疾發作了？眼中閃過一副覆雜，世子爺身體看上去不錯，可原來身體還是有舊疾的，他不是健康的……

意識到這一點，心中不由害怕起來，若世子爺身體還像以前那樣，她即便如願嫁給了世子爺，又能怎麽樣呢，能夠保證一輩子嗎。恐怕不能。思及此，心中對世子爺的念頭消了許多。

宇文錦這一刻，桌子上所有人的心都吊起來了。

莫家人是擔心宇文錦在莫府犯了舊疾，要是真有個三兩長短，齊王定不會放過莫府。陸鳳是擔心自己的女婿，莫初初忙輕撫著他的背，為他順著氣。“宇文錦，我們回去吧，你該喝藥了。”世人看著他的面色，皆以為他身體漸漸好轉，只有她知道，他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

“無礙。”又是一聲輕咳，卻不忘看莫初初一眼遞過去一個安定的眼神。後者眉頭微皺，收回手，只得等著這頓飯用完。

一頓飯吃的並不愉快，莫初初擔心宇文錦的身體，更是惦記著聘禮，一頓飯下來幾乎沒有吃東西，其他人亦是沒有吃幾口，一頓飯在有些詭譎的氣氛下用完。飯後眾人再次回到前堂，依舊是之前的座位，下人端上飯後水果以及茶水。

莫初初卻是無心喝茶，直接開門見山道：“莫大人，吃飯之前我們談過，聘禮必須拿出來，包括四個下人。”現下加上宇文錦的身體，她的耐心即將耗光。

“初初，世子爺身體不好，莫府沒有世子爺用的藥物，天色也不早了，為了世子爺的身體著想，不如你們先回去用藥，聘禮的事情我們改日再談。”莫天洛見宇文錦身體舊疾發作，哪裏敢再留人。

莫初初冷哼一聲，無心和他們廢話。“莫大人，莫夫人，現下將聘禮交出來，我們就當做你們克扣我的聘禮的事情沒有發生過，否則別怪我不客氣。”她不談什麽告管，齊王府去告官，不是明擺著要將人置於死地嗎，但言語間已經有了這個意思，倘若莫天洛再不松口，她不介意置誰於死地。

程薇婷見聘禮不給是不行了，但又實在不願意吐出來，慌亂中掃過幾人，看到陸鳳時，心下微動，急中生智道：“初初，聘禮雖不少，但陸夫人這麽多天一直在莫府，吃莫府的穿莫府的用莫府的，我們莫府還有一大家子人要養，你也應該體諒體諒。何況你娘和柳兒還要在莫府繼續住下去不是。”

卑鄙！莫初初氣得渾身發抖，手中的茶杯微微搖晃，一雙杏眸迸射出憤怒。程薇婷竟然拿陸鳳要挾她，簡直欺人太甚。陸鳳這輩子認準了莫天洛，而當時莫府扣下了她的聘禮，陸鳳都沒有說什麽，怎麽指望陸鳳替她說話，替她要回聘禮，這不可能。

程薇婷就是看中了這一點，仗著陸鳳還要在莫府吃住，來要挾她。好一個有恃無恐，好，很好，非常好。偏生她生氣，卻沒有地方出氣，程薇婷還真是慧眼，專挑她的死穴點。

程薇婷見她難得吃癟，心情大好，順著先前的話道：“初初啊，日後柳兒出嫁也需要嫁妝不是，你的聘禮就當是留給柳兒了。”不僅拿陸鳳要挾，現下還多了一個柳兒。

“我不要我姐的聘禮，莫夫人，你自己有私心，咬著我姐的聘禮不放，少往我身上扯，我這輩子都伺候陸姨娘，絕不嫁人，你休想拿我當借口。”

或許是見莫初初氣的不輕，或許是自己也看不慣程薇婷無恥的行為，柳兒一邊畏懼著一邊咬牙反駁著。似乎在告訴莫初初別信程薇婷的話。後者當眾被一個丫頭反駁，臉上有些掛不住。劈手指著柳兒，偏生“你”了半響也沒能說出什麽。

柳兒被她一直，肩膀一縮，下意識的畏懼。但當宇文錦看過去時，又咬著牙挺直了背脊，她不能給莫初初丟臉，無論他們走了以後自己會面臨什麽，況且她有琴音，琴音一定會保護她與陸鳳的。

宇文錦眼中閃過一抹讚賞，好一個明辨是非的丫頭，不愧是莫初初妹妹，當真有幾分她的模樣。讚賞過後，漆黑的眸子閃過一絲冷意。“莫大人，自古以來，聘禮是出嫁女子的依仗。而我齊王府的聘禮，亦不是拿來養親家的。”

這話意思很明顯，維護莫初初的意思明顯，幫著她要聘禮的意思更是明顯。只是如同程薇婷所說，他們拿了聘禮可以一走了之，可是陸鳳呢，她還是要和莫家人住在同一屋檐下的。

但他的話一出，程薇婷的氣焰明顯矮了一截，莫天洛更是心驚。莫初初什麽時候這麽有本事了，就連宇文錦這個在這件事情上不好說話的人都出了面，為她要回聘禮。現下既然世子爺都這麽說了，還有回旋的餘地嗎？沒有！半分都沒有。

這聘禮，莫府是留不住了。

莫天洛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戰戰兢兢地道：“是是是，世子爺此話有理，聘禮是初初的，莫府不過是代為保管，一定要還給世子妃的。”聲音似乎都蒼老了許多。沒有辦法，世子爺開口了。

“爹……”聲音含著不甘與委屈，為什麽要還給莫初初，難道她以後的嫁妝也要拿不出手了嗎？只是話音到了一半，被莫天洛瞪了回來，她現在還不敢與莫天洛作對。只是要還聘禮，莫初初在拿回去聘禮的時候肯定會清點，也就會知道聘禮缺失的事情，這可怎麽辦……

“蓮兒，莫要多言。”語氣隱含斥責與不滿。世子爺一句話，他們是願意最好，不願意也要願意。但甘心嗎？不甘心，莫府的人沒有一個甘心的，就連程薇婷也不能再拿陸鳳要挾，只是看著莫初初的眼神中透著警告。

“莫夫人，希望我走了以後，你能夠記得我們當初的約定，黑紙白字，寫的清清楚楚。”當初說好了莫府絕對不能夠在她走了以後為難陸鳳，只是現在看來，他們當著她的面都敢拿陸鳳要挾她，更何況她走了之後。

如果不是琴音在，都不用等到這一次，恐怕之前莫府就對陸鳳動手了。畢竟除了陸鳳或者傷了陸鳳之後，再說她是自己傷到了自己，或者得了什麽重病，都再容易不過。只是有了琴音，多了一雙監視他們的眼睛，多了一個有能力阻止他們的人，他們不敢輕舉妄動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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