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紅月將工具拿來，幾人便朝著花園的一處空地走去。到達地點，莫初初將手抵在額頭上，作手傘朝四處望了一眼。放下手，勾了勾唇角，一挑眉。“就這兒吧，紅月，把東西放下來，幹活了。”聲音透著笑意，前幾年在鄉下，這辦法也只夠她打打牙祭，日日想著大口吃肉。現下日子好了，反倒有些懷念那口味了。

“你這是要幹什麽？”語氣幾分狐疑，站在一邊，看著她擺弄著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東西。林慕雪平生第一次發覺自己見識也不過平平，亦或是說她將在鄉下那套擺了上來？

莫初初瞥了她一眼，咂咂嘴吧。“現下輪到你這個貴婦不懂了。這招會招來麻雀，現下天寒地凍，麻雀找不到食物，我們就將食物擺出來。屆時麻雀飛過來，我們就拉繩子，笨麻雀來不及飛走，我們便得手了。”

清理出了一塊露出黑土的地面，將玉米粒灑在地上。見林慕雪在一邊幹杵著，沈吟了一聲。“喏，你把繩子系到棍子上，我們準備一下。”將繩子等工具遞了過去。後者看了一眼，提著衣裳微微彎腰，一邊接著東西，一邊不滿的嘀咕。“憑什麽聽你的。”

莫初初嘴角一抽，接過她系好的棍子，將盆子傾斜著立了起來，支好棍子，拿著繩子的另一端，慢慢後退。“大嫂，你跟過來，我們離遠點兒。”似是因為這份差事便驚動不得，連聲音都壓低了許多。林慕雪跟在她身側，看著她放著繩子，輕咳了一聲。“那個，莫初初，為什麽是你拿著繩子？”語氣透著幾分不平，視線落在她手上，片刻不易。

嘴角抽了一下，分明是小孩子的性子，見什麽都像試一試，卻偏生裝作一副瞧不起的樣子。莫初初撇了撇嘴巴，將繩子遞了過去。“慢慢放著，那邊有石墩，我們過去。”

“好。”聲音透著絲絲激動，接過了繩子，仿佛接過了什麽巨大的使命。亦是聽從了莫初初，隨著她過去。剛一蹲下身來，便忍不住問道：“莫初初，麻雀怎麽還不過來？”邊說邊朝那塊空地看去。

“這事兒急不得，有時要等上半個時辰，才會有麻雀飛過來，況且是京城這樣的地方。”說罷，亦朝做了陷阱的地方看去。只見一只淺棕色的麻雀，落在地面上，四下看了一眼，試探著往前蹦了蹦。

“是麻雀！莫初初，快拉繩子。”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聲音，面色更是激動。莫初初連忙捂住了她的嘴巴，壓低了聲音。“喊什麽，麻雀都要被你嚇走了。”

“那怎麽辦……”一聽麻雀要被嚇走，頓時便沒了氣勢。一把拉開莫初初的手，再次朝那塊空地看去。見麻雀只是警惕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頓時松了一口氣。面帶得意地看了莫初初一眼，揚了揚下巴。仿佛在說著“你看吧，麻雀都知道我不是壞人”。

莫初初腦後劃過三天黑線，撇了撇嘴巴，索性只看著陷阱。她雖屏住了呼吸盯著，耳邊卻仍是嘰嘰喳喳的噪聲。

“莫初初，怎麽只有一只麻雀？”

“莫初初，我們什麽時候拉繩子？”

莫初初深吸了一口氣，偏過頭，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見她蹭地一下子站了起來。“來了來了，你快看！好幾只呢……”話到一半，忽地被一股力量拽了下去。

“瞎嚷嚷什麽，快蹲下來，你看都被你嚇飛了。”低喝了一聲。林慕雪“啊”了一聲，連忙朝陷阱看了過去，見當真有兩只麻雀飛走，臉色登時拉了下去，抓著莫初初的胳膊，皺著眉問道：“莫初初，他們怎麽都飛走了，怎麽辦？”

“還不都是被你嚇的，這還剩了幾只，我數一二三，你就拉繩子。”沒辦法，到手的麻雀飛了，剩下這幾只還不夠打牙祭的。只得等下一次看準時機了。

林慕雪被她一數落，亦不反駁。緊緊攥著繩子，點了點頭，聚精會神地盯著陷阱。只聽耳邊響起了莫初初的倒數。

“一，二……三！”

林慕雪連忙拉著繩子，只聽“嘭”的一聲，盆子倒下，幾只啄著玉米的麻雀，來不及飛走，便被盆子扣下。周圍漆黑一片，當下也不顧食物了，揮動著翅膀拍打著盆子。

不等莫初初發話，林慕雪便撲了過去，一邊奔著，一邊歡呼。“抓到了抓到了，你快過來看啊。”說話間，人已到了盆子跟前。

紅月眨著眼睛，眼中亦有激動與新奇，一手拿著手帕，掩唇笑了笑。莫初初慢悠悠地起身，看了她一眼，心下亦是輕快。朝她勾了勾手指。“紅月，拿著籠子過來，我們抓麻雀了。”

她也可以過去嗎？紅月眼前一亮，重重地應了一聲，擡腳走了過去。拿著籠子的手緊了幾分。到了跟前，緩緩蹲下。林慕雪見她竟與自己平起平坐，張了張嘴巴，卻只道：“紅月，籠子給我。”語氣雖仍是死死板板的，聲音卻透著笑意。

“盆子一點一點掀起來，將籠子口對準了盆子漏出來的出口。”這些在鄉下用了無數遍招數，雖未玩膩，卻沒有必要與她們兩個湊熱鬧。林慕雪自幼在丞相府長大，嬌生慣養，山珍海味盡享，怎會嘗到這等野味。而見紅月的反應，亦不像是經歷過的。

林慕雪照著她的話，小心翼翼地擡起了盆子的邊緣，盆子中的麻雀見有光亮，爭先恐後地露出了腦袋。然而剛從漆黑的封閉空間擠出來，卻掉進了另一個牢籠。

“出來了出來了，紅月你快看。”壓抑不住心中的激動，連身份都忘在了腦後，先前還嫌棄這紅月，現下卻歡喜地與其分享。後者穿著不比主子，小臉凍得通紅。紅撲撲的臉蛋上溢滿了笑容，重重地“嗯”了一聲。“這幾只麻雀好小，不知大少奶奶打算如何處理？”眼看著六只麻雀皆進了籠子。紅月支著下巴問道。

“這……”一時語塞，掃了紅月一眼，輕哼了一聲。“我怎麽知道。”話說回來，她亦未見過這樣捕捉麻雀，這野生的麻雀也不知經不經養，若養不成，還要放生不成。兩人皆沒了主意，不由又看向莫初初。

後者勾了勾唇角，狡黠笑道：“等會兒生個火堆，烤了吃，”舔了舔嘴唇，“別看這麻雀小，可是五臟俱全，味道好著呢。”說來她也好長時間不曾嘗到這野味了。

“烤了？”林慕雪瞪大了眼睛，看著籠子裏四處亂撞的麻雀，抿了抿唇，“當真要烤了嗎。”面帶幾分猶豫，眼中卻是透著好奇，這東西烤了，真的可以吃嗎？

莫初初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一眼，剛要開口，只見一側小路上，一道雍容華貴的身影緩緩走進，身後跟著四個侍女。臉上笑意盡褪，杏眸微瞇，有意無意地看了林慕雪一眼，念在方才一同作案，輕咳了一聲。而後者卻完全沒有意識到哪裏有問題，依舊蹲在地上逗著麻雀。

“你們在幹什麽！”

不出意料，暴喝聲響起。林慕雪眉頭微皺，擡頭看去，待看清來人，顧不得地上的鳥籠，連忙站了起來。紅月見狀，亦是站了起來。低著頭退到了莫初初身後，面色幾分不安。

“雪兒見過娘親。”

“見過王妃。”三人皆是行禮，李玉蘭走了過來，掃了一眼地上的工具，面色更是不悅。“你們這是在幹什麽？”看了自家兒媳一眼，“初初在鄉下長大，不懂規矩倒也罷了。雪兒，怎麽連你也跟著她們胡鬧，姑娘家家的，捉鳥逗趣，成何體統！”

林慕雪見惹了婆婆不悅，當即退到了她身後。看了莫初初一眼，咬了咬牙。“娘，我今日本是去世子居教初初宮女步，皆是她一廂情願地慫恿雪兒，雪兒無奈，這才跟著她過來。”

莫初初杏眸微瞇，眼底刮過一絲冷意。卻是未開口辯駁，只冷眼看她如何撇清關系。後者見李玉蘭面色稍緩，忙趁熱打鐵。“娘，雪兒見這些麻雀被關在籠子裏，心中不忍，這才過去勸導初初，希望她能夠將麻雀放了。絕非是您心中想象的那個樣子。”面色盡是無辜，話音落，更是確信一般，點著頭。

李玉蘭掃了一眼地上的工具，以及裝著麻雀的籠子，最後看向莫初初。“當真如雪兒說的這般？”嘆了口氣，“初初，你是世子妃，怎麽也不做個榜樣，這不是給世子爺添麻煩嗎？”

莫初初杏眸微瞇，眸中深邃：“林慕雪，是這樣嗎？”語氣緩緩，聲音已然冷了下來。她怎的忘記了，林慕雪這個見風使舵的人，又豈會為她澄清什麽。後者抿了抿唇，轉過視線不去看她。咬牙道：“當、當然，否則本少奶奶怎麽會和你一起幹這種勾當？”輕哼了一聲，下巴微仰，眼中幾分輕蔑，仿佛方才又是歡笑又是好奇的人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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