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一暖，仍是抓著他的手臂不放。後者鳳眸深了幾分，身體前傾。“初初，你這是在玩火。”低沈的聲音淺帶一絲沙啞。

現下時間還早，剛過了正午。陽光透過窗欞落了一地，光潔的木質地板反射的太陽的光線。雖是冬日，但一室暖陽，房間中亦是融融暖意。

莫初初皮笑肉不笑地往後挪動了一下，與他拉開距離。卻是一手拉了拉他的衣袖，道：“我有事與你商量。”語氣似乎帶著討好，她未與他商量便做出了那般轟動的決定，乃是無視了他的存在。他雖未表現出什麽，但丫的腹黑的很，沒準哪天想起來，拿此事與她翻舊賬，責任算是誰的？

“與我商量？”語氣似是在說“你還知道要與我商量”一樣，強硬中帶著幾分溫情。視線在她眼中探索，而她眼中除了清澈便一無所有，他亦看不出什麽。“什麽事情，說來聽聽。”

“三日後我與南宮曲比試，這並非是重點，重點是這事由李玉蘭挑起來，我若不做出些成就，豈不是要一直受她壓迫？”李玉蘭壓迫不了她什麽，只是此事若是成了，學習禮儀一事便有了轉機。

“你若做出了成就，便可以趁機向我父親提出獎勵，趁機擺脫學習禮儀，還可讓李玉蘭不敢再在你面前班門弄斧，是也不是？”低沈的聲音緩緩響起，莫初初下意識看去，便見他一雙漆黑的眸子閃爍著，如一池蕩著漣漪的春水。

恍惚了一下，移開視線。扯動了唇角，笑瞇瞇說道：“宇文錦，你真是我肚子裏的蛔蟲。”頓了頓，“現下賭約雖是有了，但公公還不知道這件事情，我需要你在王府中宣傳一番，等事情傳到公公耳朵裏，這事便是成了，如何？”

宇文擎定是也不會想到，她居然會刺繡，若三日之後她能夠將局面翻轉，在繡堂中出了風頭。且不提她一個世子妃，宇文擎這個王爺，出門臉上也好看些。但現下宇文擎可能還不知道這件事情，她要想辦法將話傳到他耳中。最好能在三天之後的繡堂中，見到他的尊容。

宇文錦嘴角一抽，忽地覺得她腦中的算盤打的劈裏啪啦直響。屈指在她額頭上彈了彈，“我的報酬呢？娘子，嗯？”俗話說女子無才便是德，這話著實不假，娶了一個如此聰明的娘子回來，這時候倒把他也算了進去。

莫初初見他目光幾分覆雜，擡手撓了撓腦袋，幹笑了幾聲。“世子，我們怎麽都好說，事成之後聽您的還不成嗎？”

“此話當真？”話音落，便見她猶如小雞啄米般，一個勁的點頭，似是生怕他反悔。被她的舉動所觸動，適才還覺自己被算了進去，現下想來，算進去了又如何，他的娘子還會害他不成？

思及此，唇角微勾。“你與南宮曲的賭約，可有下註？”既然是賭，那麽唯一能夠帶動人心的，自然離不開這個賭字。

“下了賭註，不過對我而言用處不大。唯一有用的就是他們下註的賭金，能夠充實我的腰包。”儼然胸有成竹。宇文錦沈吟了一聲，緩緩點頭：“那便教你的腰包再充實些。”聲音淺帶笑意。絲毫不懷疑莫初初是哪裏來的必勝的自信，但她既然有勇氣打這個賭，便說明有一半以上的把握。而他只需要將她的把握擴大便可，其他皆不值一提。

莫初初面露疑惑，腦海中有什麽一閃而過，莫非他要……眼前一亮，恰好與其四目相視，無需多言，彼此皆懂得。

約一炷香之後，王府中所有家丁侍女皆被召集到了前堂，前堂中間擺了一張桌子，一半代表著莫初初，一半代表著南宮曲。宇文錦一襲青色錦服，站在桌子一邊。掃了一眼到場的家丁與侍女，見人數差不多，向身側的侍衛使了個眼神。侍衛立馬領悟。

“大家都安靜一下，這是一場由世子爺坐莊的賭局，賭的是什麽想必你們大家都知道了吧，”頓了頓，掃了一眼眾人，“沒錯，就是世子妃與南宮小姐之間的較量，若覺得世子妃能夠勝出，便壓在紅色這邊，若覺得南宮小姐……”

“壓藍色壓藍色。”

“這還用說嗎，南宮小姐可是京城中出了名的一等繡娘，不是我詆毀我們世子妃，世子妃她確實不會女工，拿什麽來賭。”

“話雖如此，但世子妃既然敢答應下來，或許是真的深藏不露呢？”

“可算了，若深藏不露，豈會在繡堂丟人現眼？”

那日莫初初在繡堂中將針丟了的事情，可是在大街小巷中傳開了，這王府裏的家丁侍女，沒有一個不知。料想他們的世子妃也沒什麽能耐，何必要壓她。他們這些下人賺點錢，容易嗎。

許是皆抱著這樣的想法，直到最後，紅色那一方仍是半個銅板都沒有。也就是說，這麽多家丁中，沒有一人信得過他們的世子妃。即便世子爺就在場。

“咦，怎麽我這邊這麽幹凈？”忽然一道聲音蓋過人群，所有人皆是表情一頓，回身朝聲音的源頭看去。恰好中間讓出了一條路。莫初初眨了眨眼睛。“你們也真是客氣。”說話間，人已走到了賭桌邊上。掃了一眼賭桌，再看向人群時，便有人低下了頭。

她心中亦清楚是什麽原因，與這些家丁們也沒有辦法計較。眉間閃過一絲落寞，雖是轉瞬即逝，卻仍被有心之人捕捉到了。宇文錦上前兩步，不顧眾人眼光，牽起她的手，放到嘴邊，吐著哈欠。“怎麽出來了。”柔若無骨的手指冰涼。

“出來看熱鬧，順便下個註。”仿佛說著事不關己的話，將手抽回來，伸到袖子中。掏出一張銀票，輕飄飄的按在了紅色桌布之上。

在場之人皆是倒吸了一口涼氣。一千兩！這真的是一千兩。縱使他們在王府謀財，亦有許多人未見過一千兩長什麽樣子，見有人驚呼，連忙往前擠著。待看清楚一千兩的模樣，再看莫初初的眼神，猶如看一個智障。

“天吶，世子妃瘋了，這可是一千兩啊。”

“夠普通人家活幾輩子了，世子妃這可是說扔就給扔了啊。”

“真是……王府家大業大，也禁不住這般敗家。”

“老天爺啊，王府可不能毀在這一代手裏啊。”

毀在這一代手裏？她不就是拿了一張一千兩的銀票出來嗎，至於嗎？另外，這一千兩還是她自掏腰包的好嗎。嘴角一抽，看了宇文錦一眼，見後者表情與她一般，頓時心下好受許多。待眾人稍微平靜下來，揚聲道：“你們看清楚了，這是一千兩。更要看清楚姑奶奶是怎麽贏回來的。”

聲音擲地有聲，莫初初話音落，全場肅靜。她倒有些不適應，難道這時候不應該有人議論她自不量力嗎？看了宇文錦一眼，後者勾唇，淡淡一笑。頓時安心許多。管他呢，事已至此，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前堂書房。宇文擎一邊聽暗衛匯報，一邊翻著手上的折子。半響，緩緩開口：“她當真這樣說的？”竟敢在這王府中自稱姑奶奶，真是胡鬧。

“回王爺，屬下一字不落的記著了。”

聽暗衛確認，心中更是哭笑不得。莫初初那丫頭，看著也不像是個會安安分分刺繡的主，李玉蘭帶她去繡堂，本就是個錯誤。沒想到現下將錯就錯，竟牽扯出了賭約，還將事情鬧得風風雨雨。

“她這是自信自己一定會贏，等著找我提條件呢。”聲音淺帶了笑意。她是有些小聰明，不過簡單易懂，也是頗為可愛。她若是能夠在三天之後將作品展示出來，他答應她的條件便是。

暗衛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多言了一句。“王爺，若世子妃輸了，您看……”

“你先下去吧。”未回應暗衛的話，許是他心中知道，那妮子平日裏雖胡鬧了些，好在懂得分寸。若一點把握都沒有的事情，她亦不會答應。她可不會吃虧，機靈著呢。宇文擎並未察覺的是，在自己心中，早已接納了這個兒媳婦，並且包庇了多次。

另一邊，莫初初看著紅月與其他兩名侍女將客房收拾出來，不由看了宇文錦一眼。“你當真要在客房睡？我在這裏工作就夠了，你……”

話未說完，宇文錦擡手在她唇上點了點。“此事莫要再提了，今晚客房燒上一晚，明日我早些過來，剩下的三天就要你自己努力了。”明知她忙起來顧不上吃喝，卻也無法親自送去。若因他的心耽擱了進度。不僅他會自責，她亦會責怪他。

“我知道，說了好多遍了，三日而已，或許我會提前出來。”等等……出來？為何說著有哪裏怪怪的。看著客房收拾好，便拉著宇文錦回來臥室。後者快步跟上，一手扣著她的腰身，沈聲道：“我的報酬，世子妃？”

莫初初身體一僵，幹笑了兩聲。“我能反悔嗎？”

“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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