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極為巧妙，事實上卻是在維護林慕雪，若當真相信莫初初是清白的，又何須證明？而這是三個女人之間的糾紛，在場的男人皆不好開口，並且宇文錦從一開始，便不打算說什麽。

莫初初杏眸微瞇，纖長卷翹的眼捷微微顫動。眼眸顧盼生輝。並未及時理會李元蘭的話，而是看了林慕雪一眼。眼底幾分冰冷，緩緩道：“林慕雪，你食物過敏，與我有何關系？我為什麽要證明自己的清白？這件事情本來便與我沒有半點幹系。”字正腔圓，一本正經。

宇文錦嘴角微抽，端起手邊擺著的茶杯，細細呷了一口。茶水已涼了大半，入口幾分苦澀，他卻似渾然不覺。鳳眸微瞇，眼底一片寵溺。任由她胡鬧，而在來之前，她便說過，不許他幹涉。是故他亦只能看著她為自己討回公道。

“你胡說！”一時心急，不由擡高了音量，卻聽李玉蘭輕咳了一聲。林慕雪一手捂著臉，另一只手被寬大的衣袖蓋住，沒有人看得見，她衣袖下緊握的手，與泛白的骨節。“那為什麽你一過來，我就會吃到讓自己過敏的食物，一定是你知道我對雞肉過敏，每次過來，路過廚房，就在我的食物裏面動手腳。你說是不是？”

是。莫初初心下應到，卻是面不改色，緩緩擡眸，看著她躁動不安的樣子，眼神如看一個小醜。半響，眼中閃過三分戲謔，饒有興致地說道：“林慕雪，你說我知道你對什麽食物過敏，所以故意在你的食物中動手腳，是嗎？”腦海中有什麽一閃而過，眼中戲謔更甚。

林慕雪被她看得心下發毛，一時竟猶豫了一下。才回應：“是、是又怎麽樣？”話音落，眼中閃過一抹狐疑，奇怪，她心虛什麽。事實不就是這樣嗎。今天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莫初初在前堂用膳也沒過幾日，怎麽忽然就過來了。她還就在今天食物過敏，世間當真有這巧的事情？怎麽可能。

即便是巧合，也不會發生的這麽頻繁。思及此，眼神漸漸篤定起來。沒錯，一定是莫初初動了手腳，她別想不承認。等等……為何她心中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腦海中有什麽一閃而過，只是轉瞬即逝，她無法抓住。

“林慕雪，你似乎忘了一件事情，上次你與我比試，輸了可是有條件的。”沈吟了一聲，見她面色果真白了起來，勾了勾唇角，慢悠悠說道，“你還記得是什麽嗎？”語氣幾分輕佻。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就要讓她知道什麽叫做自食其果。

林慕雪心中一驚，頓時僵硬在了原地。腦海中閃過一幕幕畫面，面色慘白，捂著臉的手無力地滑了下來。怎麽可能，怎麽這樣，那件事情明明已經過去了，為什麽她還會記得，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提起來，為什麽……

心下忽然一“咯噔”，剛剛洩氣的身體，頓時又打起精神來，冷笑了一聲，冷冷問道：“莫初初，難怪你當時沒有提出來，原來是早就料到了會有這一出，你還說自己不是故意的，我看你不僅今天是故意的，就連上次也都是故意的。你到底在打什麽主意！”似是終於抓住了莫初初的小尾巴，一口咬住，死也不肯松口。

“打什麽主意？你又在打什麽主意。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都幹了什麽。這件事情先不提。”頓了頓，“上次比試的條件，是時候兌現了。”聲音已然冷了下來。

林慕雪心中一驚，手心一片細汗。眼中閃過一絲異樣，高聲道：“什麽條件？我忘了。誰讓你當時不提出來，過時不候。”若是現在說了出了，無疑就證明了莫初初的清白，那不就是成了她一個人在這裏自導自演，栽贓陷害。她不說，堅決不說。即便背負上出爾反爾的罵名，也絕對不要說出去。

“你若不說，我亦不介意代勞。只是你的臉，怕是要難看幾日了。”說罷，悠閑地撓了撓頭發，佯裝驚訝。“對了，臨近年關，這幾日也應有人來走訪了，只是你這個大嫂，恐怕只能躲在屋子裏了，若教外人看了……對啊，你還可以戴面紗，只是這大冬天，戴了面紗是不是更加教人懷疑呢？”

語氣輕佻，卻是咄咄逼人。莫初初另一只手放在桌下，忽然被一只寬大的手掌握住。那只手在她手心撓了撓，一偏頭，只見宇文錦打了個哈欠，眉間幾分困意，眼中卻是一片清明。不由心中失笑，對他來說，許是太過無聊。思及此，回握住他的手，後者唇角微勾。

兩人眉目傳情，林慕雪看在眼中，頓時惱火。當下不分青紅皂白的嚷道：“還不都是你害的，現在又來假惺惺，倘若我說出條件，你當真會醫治我的臉？”年關府中來往的客人頗多，她才不要自己留在蘭香居，那幾日宇文錦皆會在前院用膳。她雖嫁了宇文瑞，但當時若不是父母說宇文錦命不長，她也不至於嫁給一個自己看不上的人。

每日在府中，最大的幸福便是看見宇文錦，若連這一點安慰都沒有了，當真教她生不如死。是故無論如何，她這一張臉都不能毀了。無論如何。

“我可沒有這麽說，不過是提醒你罷了。現在你說與不說，我都能夠將你的話一字不落的重覆下來，更何況我還有人證，為什麽一定要聽你說？”儼然有恃無恐。

林慕雪臉色漲紅，“你……”竟然敢眶她！現在不管她說還是不說，她剛才那個態度都已經足夠說明了自己確實答應過莫初初什麽，並且對自己影響頗大。若是只有她們兩個人，她還能夠抵賴，但現在被所有人聽見，要她怎麽耍無聊。

更何況是當著宇文錦的面。袖子中的手握的更緊，指甲陷進了皮肉中仍不自覺，眼神恨不得將莫初初撕裂。胸口因憤怒猛烈起伏著。

“雪兒，當真有這件事情？”雖是這般問著，卻在桌下踢了林慕雪一下，示意她適可而止。後者這才反應過來，宇文擎還在場，若鬧得太大，對她一點好處都沒有。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緩緩說道：“娘，當時我與莫初初確實有談條件，但她當時並沒有提出來，兒媳還以為她不會再提，今日她忽然提起來，兒媳有些意外罷了。”端的是一本正經地說著並不高明的謊話。

“意外？意外的想要不認賬嗎？”莫初初的話緊跟而上，絲毫不給林慕雪一點喘息的機會。後者暗瞪了莫初初一眼，卻是握著拳頭，強撐著笑顏。“弟妹這是說的哪裏話，大嫂怎麽會不認賬。”話音幾乎伴著磨牙的聲音。

莫初初冷眼看著她，雖不說什麽，眼中卻盡是逼迫。林慕雪一咬牙，道：“那日我與弟妹打賭，若是我輸了，便要答應她一個條件。弟妹開出的條件是證明她的清白。”面色幾分遲疑，最後閉了閉眼睛。“我承認，我食物過敏一事，她事先並不知情，我從未對她提起過我有什麽忌口的食物。”話音落，算是徹底敗下陣來。

“既然你知道初初是清白的，為何還一直咬著是她做的？”一直未說話的宇文擎，緩緩開口，一開口，便是犀利。林慕雪當即被堵得啞口無言。前者微微嘆了口氣，“你們都是妯娌，莫要為一點小事傷了和氣。話也說開了，向初初道歉。”

“公公，我……”

“道歉。”話音堅決。無從反駁。

林慕雪看向莫初初，一臉的不情願，張了張口，聲音卻似是卡在了喉嚨中。方才自己還氣勢洶洶，現下竟然要想她道歉，當著這麽多人的面，這叫她情何以堪。

“道歉便不必了，今天就把事情全部說開了。我在花園種下的種子，與被秋千砸到，皆出自你的作為，是也不是？”聲音透著一股子壓迫力，與宇文錦相處久了，多少學得到幾分。雖與其有些差距，嚇唬林慕雪這樣的人物，卻是綽綽有餘。

林慕雪一怔，只見莫初初眼神犀利，眼底透著冰冷。忙收回視線，咬著下唇。張口便要反駁，卻被宇文擎的話搶了先。後者眉頭一皺，“被秋千砸到？錦兒，怎麽回事。”聲音終於嚴肅起來，不怒而威。

宇文錦將今早的事情說了一遍，宇文擎當即沈下臉，沈聲道：“竟然有這樣的事情。初初，你可知這是誰做的？竟敢公然傷害主子，此人若是抓到，必定嚴懲。”聲音已然帶了怒氣。

林慕雪身子一軟，當即癱坐在椅子上，面色慘白。嘴巴微張，聲音卻似乎哽在了喉嚨裏。怎麽會這樣……宇文擎怎麽忽然這般在意莫初初了……

一雙泛著漣漪的眼睛，漸漸失去光澤，心中唯一的一點希望亦徹底熄滅。許是她的反應太過明顯，李玉蘭當即覺得她哪裏不對勁，低聲問道：“雪兒，此事與你有什麽幹系？”聲音雖壓得低，兩人竊竊私語卻是極為明顯，宇文擎當即朝林慕雪的方向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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