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談心，無非是詢問為何世子妃的肚子還沒有動靜。宇文擎思及此，在心中嘆了口氣。他何嘗不擔心，若是宇文錦日後有個三長兩短，總不能連個嫡系子孫也沒有留下。只是擔心歸擔心，這事怎好向宇文錦開口。

想著，人已經到了世子居院子前，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忽然空氣中飄著一道香氣，氣味自口腔與鼻息向大腦傳達著訊息——院中廚房正做著美味。

許是他未用早飯的緣故，這氣味竟使他有些難以移動腳步。原本還有幾分猶豫，現下卻是鑒定起來。即便不談子嗣的問題，只是在這裏吃個便飯，總歸是挑不出問題的。

“奴婢見過王爺。”

宇文擎正想著，身邊忽然響起一道清脆的聲音。下意識看過去，只見是院子裏的侍婢，端著托盤從他身邊走過，見他站在們口，微微福身行著禮。清脆的聲音在安靜的院落中尤為清晰，穿透過墻壁，傳進了臥室與廚房。

莫初初盛菜的動作一頓，看了一眼倚在門口看著她洗手做羹湯的宇文錦，挑了挑眉：“餵，王爺過來了，你不出去迎接？”頓了頓，收回視線，“若公公還未用膳，便請他留下來一起吃吧。”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又強調著：“飯菜做多了而已。”

“好。”低沈的聲音帶著笑意，宇文錦勾了勾唇角，這才出了廚房。一出門，便見宇文擎朝裏面張望著，見他出來，面露幾分不悅。

“君子遠庖廚，你怎的往廚房裏跑。”聲音透過墻壁傳到了莫初初耳朵中，後者撇了撇嘴巴。加快手上的動作。

“我未曾說過自己是君子，”聲音淡淡，帶著明顯的維護，“父親，初初說您若未用過早膳便留下來一起吃，您用過早膳了嗎？”語氣幾分僵硬，直板板地問著。目光時常飄向廚房。

“本王剛下了早朝，你說我有沒有用過早膳？”言下之意，便是同意了留下來與宇文錦二人一同用膳。後者看了他一眼，遲疑了一下，這才做了個請的手勢，“父親請在餐廳稍等，還有兩道菜未好。”

“你幹什麽去？”宇文擎見透過廚房的窗，見裏面有一道纖細的身影，似乎正在忙碌，便猜想到自己兒子要去幹什麽，不悅心下幾分不悅。他們王府是沒有下人了嗎，世子世子妃皆要親自動手做羹湯。

“我自然是去廚房……”

“好了，王爺，世子，可以用膳了。”

正當宇文錦要反駁宇文擎，莫初初及時從廚房出來，化解父子間的口角之爭。宇文錦見她一手托著一個餐盤，擡腳便要上前接過來。卻聽聞宇文擎在一邊咳了一聲。當下止住腳步，恰巧見一旁有下人走過去，接過了莫初初手中的餐盤。

“公公，您還沒有用膳吧，進來一起。”對宇文擎的不喜，似乎在宇文錦的那一番解釋後，淡了許多。而他亦只是過於擔心宇文錦的身體，就猶如婆媳之間一樣，皆是為了宇文錦的身體著想。想通了這一點，她便再生不起反感。

宇文擎心下微微詫異，未曾想到莫初初竟會主動邀請他一同用膳。而表面卻是不動聲色，沈著面色進了餐廳。

“初初，你……”語氣幾分擔憂，見宇文擎進了屋子，便走到莫初初身邊，連忙詢問著。後者搖了搖頭，擡腳朝餐廳走著。淡淡道：“無礙”

幾人在餐廳坐下，下人上前為宇文擎布菜。後者拿起筷子夾了一口，送入口中。辛辣的口感在味蕾綻放，每一個味蕾皆張開。雖辣到舌尖酥麻，卻極為過癮。端起一邊的白水喝了一口，仿佛味蕾再次綻放了一般。

夾了另一道菜品嘗，松嫩可口的魚肉帶著絲絲香甜，仿佛入口即化，不帶一絲腥氣。不過一道清蒸鯉魚，卻如皇宮中禦膳房的私房菜般，珍貴又罕見。似乎很久，味蕾未有過這扮般享受過。

“公公，飯菜可還合胃口？”莫初初見宇文擎一連嘗了三道菜，不由心下犯嘀咕。她的每一道菜皆是按照沒美團空間所做，斷不會有味道上的差錯，但為何他只是品嘗，卻毫無反應。

宇文擎被她一叫，這才回過神來，緩緩放下筷子，抿了抿唇，道：“味道不錯。”聲音淡淡，眼底卻透著幾分讚賞。

“合胃口便好。”聲音帶著笑意，莫初初眉眼彎彎，這才放心地拿起筷子。宇文擎見狀，不由心下動容，道：“明晚照例在主院用膳，若你無事，便早些過去，到廚房做兩道拿手菜，也好為餐桌上嫁兩道新鮮的菜肴。”此話，便是認同了莫初初。

“父親，初初不是府中的下人，明日家中的人皆在……”

話到一半，莫初初卻在桌下掐了他一下，面色仍是帶著笑意，道：“公公，我自會準時到主院幫忙。”語氣波瀾不驚。

宇文錦看了她一眼，眼底幾分擔憂。李玉蘭與宇文瑞夫妻素來對她有意見，一起用餐氣氛本便僵硬又尷尬。若是他們有意為難莫初初，定會在明晚搞什麽小動作。而他能夠想到的事情，她亦能夠想到，卻毫不猶豫地應了下來，卻是為何？

“如此便好。”滿意地點了點頭，夾了口菜送入口中，慢慢咀嚼咽下，續而道：“從前怎麽不知你廚藝如此精湛。”似是隨口一問，又似乎帶著某種試探。

素來不曾聽聞莫府的二小姐是個廚藝精湛的，怎的忽然對廚藝如此精通。莫非宇文傑所說的慕初酒樓的老板乃是莫初初，是真的？眉頭一皺，忽然想起前兩日民間似乎有一場廚藝大賽，而參賽者中便有一名名字叫做莫初初的姑娘。莫非他齊王府的世子妃去拋頭露面了？越是想著，心下越是狐疑

莫初初心頭一突，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掩飾眸中的思緒。待將茶杯放下，腦中思路清晰。微垂著眸，淡淡道：“公公有所不知，兒媳年幼時一直與母親在鄉下相依為命，日子清貧，少不了要餓肚子。母親忙著農活，常常將兒媳獨自放在家中，時間長了，兒媳便只得自己動手，下廚做些簡單的食物來充饑。”

“待到年紀大了，才敢下水捕魚，在山野間尋找食物，一開始只是充饑，時間長了，便有了些廚藝。是故現下在廚房中忙碌，亦覺得像幼時一般，母親會在飯好之後回家用餐……”聲音透著一股子悲切，眉間淡淡哀傷。

莫初初說的情真意切，只差沒有聲淚俱下。宇文錦嘴角微抽，心中卻是暗暗“嘖”了一聲。雖知她的話並不全是真實，但也至少有一半是真實，思及此，心下疼惜起來。

宇文擎皺著眉，莫府的事情他知道不多，亦不清楚莫初初所言是真是假。只是她既然說得這般清楚，他亦沒有理由再追究下去。將身前餐碟中的食物用盡，與宇文錦閑談幾句，便緩緩起身，看了宇文錦一眼，大步走出了餐廳。

“我去送送。”說著，跟著宇文擎出了門。莫初初抿了抿唇，伸長筷子自顧自地吃著，方才宇文擎在場，她只覺拘束，現下只剩了她自己，反倒舒坦。

“錦兒，我今日來，其實是有事情要問你。”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這話實際上不應該由我來說，但也沒有人能夠與你商討了，為父便直接說了。”

“父親，您但說無妨。”

“你與莫初初成婚這麽久，按理來說她也應有了動靜，為何還未傳出懷孕的消息？”聲音壓得很低，似乎丟了老臉了，耳根發紅。

宇文錦嘴角一抽，心下詫異。好端端的怎的談起了這事兒？他與莫初初雖有夫妻之名，卻一直未有夫妻之實，又怎會有子嗣。只是他們成婚也未有多久，父親怎麽對這種事情這麽著急？怎麽也不像他的性子。

思及此，沈吟了一聲呢個，道：“父親，是不是皇叔的妃子對您說了什麽，”話音落，見宇文擎換換點頭，續而道，“我與初初成婚才不久，還不急著要孩子。”眼中閃過一絲覆雜，莫初初所言，時機還不成熟，亦是為了他的身體著想，他們還不不宜行房事。他尊重她的想法，便應了下來。

若是宇文器不提，他還未意識到繁衍子嗣的問題。

宇文擎卻是皺了眉，四下看了一眼，壓低聲音說道：“錦兒，若是你身子不……為父找人為你開個方子……”

宇文錦嘴角一抽，連忙道：“父親，您多慮了，時候不早了，您若再不回去，夫人便要叫人來尋你了。”尾聲淡淡涼薄。心下卻是幾分無奈，或許對他來說，沒有孩子倒是一件好事，若他哪天撐不住了，也算是沒有給莫初初留下累贅。

宇文擎見他實在不願談此事，在心中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不得不轉身離去。

莫初初見宇文錦回來，掃了一眼桌上的食物，拍了拍腦門兒道：“我忘了熱食物，你等下再吃。”說著便要起身。卻被宇文錦從身後抱住。雖不知父子二人談了什麽，卻是一動不動地任由他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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