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晴空萬裏，陽光明媚，嚴冬中難得的好天氣。莫初初與宇文錦放棄了舒適的轎子，步行到了慕初酒樓。莫初初還未走近，便見街上大多人朝著慕初酒樓的方向湧動，今日比試廚藝，似乎在民間掀起了不小的浪花。而這些皆要歸功於宇文錦。

偏頭看了一眼身側的人，吹了聲口哨。“宇文錦，你今日若是輸了，百姓們茶餘飯後可是有事情做了。”堂堂世子爺自詡精通廚藝，與自己妻子比拼廚藝，最後慘敗。嘖嘖，多新鮮吶。

宇文錦頓時哭笑不得。她是有多想贏。看了一眼朝一個方向走動的人群，淡淡道：“輸給你，不丟人。”話雖如此，語氣卻猶如在說他怎會輸掉。兩人說著，便到了人群聚集的地方。

前門被一眾百姓堵了個水洩不通，兩人相視一眼，繞到了酒樓的後門。剛進酒樓，便見一夥計抱著一籃子蔬菜，快步朝庫房走著。莫初初出聲叫住了夥計，後者看清來人，臉上堆起笑容。

“公子，這是要拿到庫房的，今日您和王老板比試廚藝，王老板命小的將能弄來的食材皆放到庫房，提供你們使用。”說罷，偷偷的看了宇文錦一下，不由心下犯嘀咕。世子爺身嬌肉貴的，跟著湊什麽熱鬧？但這並不是他能夠攙和的事情，他只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便好。

“你去忙吧。”點了點頭，不由再次欣賞王天的辦事能力。與宇文錦一路走到前堂，便見王天在入口處迎接他們。宇文錦眼底閃過一絲欣賞，能料到如此，不愧為能夠替代她管理酒樓的人。

“草民見過世子，世子妃。”說罷，作勢便要行禮。莫初初當下出聲制止住。“王天，你這一行禮，我可要折壽了。”語氣幾分戲謔。王天看了宇文錦一眼，見後者附和著她的意思，便打消了行禮的念頭。

他與莫初初本就沒有上下級的約束，若現下分的清清楚楚，反倒束縛了兩人。

“世子妃，廚藝比試隨時可以開始，您與世子先歇息片刻？”王天話音落，只聽門口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大，不由嘴角一抽。莫初初心中早已壓制不住鬥志，又怎會坐得住歇息。看了宇文錦一眼，後者微微點了點頭，便將比試定在了當下。

“那便開始吧，到門口告訴百姓，比賽實為公開，他們在門口就能夠看到比賽的整個過程。”一邊說著，一邊挽著袖子。很快，比試要用的竈具與食材皆被搬到了酒樓門口。百姓們見這架勢，更是來了興趣。

“聽說今天的比試還有世子參加？”

“這還用你說，我們都看見世子的身影了。”

“在哪裏在哪裏？……世子看上去也沒有傳言中那般虛弱……”

“世子爺可真好看，你說等會兒我們要不要投票給他？”

“世子雖好看，但他可是世子啊，養尊處優的怎麽會做飯？”

幾個女子毫無遮攔地嘀咕著，聲音毫無阻礙的傳到了莫初初耳中。後者勾了勾唇角，揮著菜刀的手筆直落下，菜刀與菜板發出“鐺”的一聲。幾個女子頓時捂住了嘴巴，看著從菜板上掉下來的魚頭，只覺脖子生疼。

百姓們看著三人互不相讓地翻動著鍋鏟，揮動著菜刀，不由得對等下從他們手下做出來的食物產生了興趣。時間從沙漏中滑落，一炷香很快便燒到了盡頭。

莫初初將鍋中的食物盛到了盤子中，以蔬菜裝飾，最後擺上幾顆彩色的糖果。

忽然鑼鼓聲響了起來，時間到。幾人停下手下的動作，店裏的夥計將三人的食物分別擺到了三個桌子上。幾乎是一息之間，莫初初與王天的菜肴所在的桌子周圍，便圍滿了一大圈的人。而宇文錦的那盤菜，始終無人問津。

“世子爺，你似乎失去民心了呢。”莫初初走到宇文錦身邊，一手抱著胸，一手摸著下巴，杏眸瞇著，笑意猥瑣。

“還未到最後，你怎知鹿死誰手？”聲音淡淡，語氣亦是不緊不慢，絲毫不擔心自己的菜最後依然會沒有人去品嘗。

莫初初一時語塞，看著品嘗菜肴的百姓。忽然想到什麽，開口道：“你覺得他們會不會不敢吃你做出來的東西，畢竟你可是世子爺，哪裏懂得廚藝？”語氣輕佻，明顯是在挑事。

宇文錦看了她一眼，沈吟了一聲，淡淡道：“倒不是沒有可能，”頓了頓，“但知道我是世子，怎敢不站在我這邊。”

“你……你這是作弊。”放下摸著下巴的手，怒瞪著宇文錦。後者眸中仍是帶著笑意，伸手在她額上彈了一下，笑道：“願賭服輸。”

“胡扯，老子還沒輸。”況且看現場的狀況，她怎麽可能會輸。仔細留意著現場的狀況，過來片刻，那些百姓品嘗過兩道菜，才陸續有人到了宇文錦的餐桌前。

百姓面面相覷，皆不願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最後一個孩童跑了過去，不顧家長的反對，跑到餐桌前，笨拙地拿著筷子，小心翼翼地夾了一口菜，放到了口中，頓時眼前一亮，大聲嚷著：“真好吃！”

孩子不過六七歲的樣子，自然是騙不了人的。眾人聽聞此言，才有人猶豫著上前，品嘗著那道先前被所有人冷落了的菜肴。

莫初初看了宇文錦一眼，見後者眼中幾分得意，不屑地冷哼了一聲，嘀咕著：“小孩子不懂事罷了。”語氣中幾分不服氣。宇文錦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眼底幾分寵溺。

“果真味道不錯。”不知誰說了這麽一句，緊接著越來越多的人湊了過去，掙著搶著品嘗宇文錦的那一道菜。然而菜量有限，很快便被百姓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也便就此結束了品嘗菜肴的環節。

“現在所有百姓，認為那一道菜好吃，便站到那一道菜後面。”小二見百姓們個個臉上意猶未盡，上前喊了一聲。立馬便有人站到了中意的菜肴的後面。但還有人在幾道菜之間猶豫著。

小二見有人猶豫不定，而外面天氣嚴寒，看了宇文錦一眼，連忙上前詢問：“你們這一堆人是怎麽一回事？”緊接著，又將比賽的規則重覆了一遍。

“這幾道菜都很好吃，實在是讓人沒有辦法選擇。”百姓亦是很苦惱，選擇那一道菜都讓他們覺得對不起另外兩道菜，他們都覺得違心。

小二嘴角一抽，看了一眼已經站好的人群，湊近了說道：“那就隨便選一個，先吃的那一道就選那一道。”言下之直接將世子的菜給排除了。小二也是苦惱，莫初初和宇文錦都不能得罪，但反正他們是一家人，關上門怎麽都好說，便自作主張地為難以抉擇的百姓出了個主意。

“這……這樣好嗎。”十幾個百姓面面相覷，最後一咬牙，站到了莫初初那一隊人後面。最終結果很快便出來了。

小二數了幾遍人數，發現結果沒有改動，卻撓了撓腦袋。

“最後是誰贏了？”

“看這樣子，怎麽覺得好像都差不多。”

“就是，小孩子算不算人數？我家的兩個兒子可沒有和我在一起。”

“莫初初那道菜還真是神了，所有的小孩子都跑過去了。”

“這也是厲害之處了。”

小二聽著百姓的議論聲，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猶豫了一下，仍是將結果公開。

一炷香之後，另一條街道。

莫初初裹著宇文錦的裘衣，摸著柔軟的料子，不由打趣道：“若是教公公看見我穿著你的衣服讓你受凍，還不將我打入水牢，被老鼠生吞了。”一邊打趣一邊摸著衣服，猶如一個沒有見過世面的村姑。

然而宇文錦深知，她腰纏萬貫，小金庫數目不知多大，他這件裘衣雖昂貴罕見，但她若是想要，弄到手絕非難事。如此說來，不過是打趣罷了。搖了搖頭，不由失笑。“初初，我娘去世的早，我父親與皇上皆認為是虧欠了我，是故這麽多年來，幾乎是事事順著我來。”

頓了頓，將她頸間敞著的衣領攏緊。才繼續說道。“我父親更是極為愧疚，幾乎每年都派很多人四處去尋找治療我身體的法子，但始終沒有結果。你剛嫁到王府，便占據了我的生活，他老人家心裏想不通，看你便有了不順。但你們兩人皆是為了我的身體著想，只是還沒有找到相處的法子罷了。”

“你的身體可是有什麽不治之癥，太醫有明確說是什麽病了嗎？”他話中的訊息量很多。他母親是如何去世的，為何連皇帝都覺得虧欠了他，齊王若不是看不上她這個兒媳，為何從未給過她好臉色看。但最為重要的，仍是他的身體。

宇文錦沈吟了一聲，搖了搖頭。“近年來我父親開始在民間懸賞，尋找所謂的神醫，似乎是預感到了我的身體狀況逐漸下降，怕我活不了多久了。”微微嘆了口氣，看著莫初初的眼神中幾分愧疚。若他的身體仍是不見好，怕是無法陪她到老。思及此，心口一陣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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