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初初冷眼的看著他們。

那些面目中掩藏不盡的算計和幸災樂禍，讓莫初初心頭一陣陣犯惡心。

她感到有人在輕輕扯她的衣袖，回頭就見母親滿臉的糾結惆悵。莫初初輕輕拉了下母親的手，轉頭瞪向程薇婷。

“禦賜的婚姻嗎？我竟不知何時我這一介卑微庶女竟能嫁與世子，一步登天了！”莫初初說著，上前一步，離程薇婷更近，同時氣勢也更逼人了。

“莫夫人不妨告訴初初，這庶女配世子是不是十分恰當？畢竟在這府裏，夫人一向只手遮天，權欲熏心，別是一時糊塗，不小心讓初初搶了姐姐的位分。”

程薇婷一聽這話夾槍帶棍，想要回嘴又不知該怎麽說。心裏清楚再不阻攔，不知莫初初還要說出點什麽讓滿屋子的人看笑話，一著急，張口就來。

“你這小賤蹄子！聖上下旨讓你嫁給世子，那是你的福氣，你不接旨，還敢在這裏胡言亂語，你自己作死，別拉著闔府上下給你陪葬!”

“喲！看夫人罵的如此順口，真不知平日賢德之名是做給誰看的。”莫初初冷眼一撇，已有幾個隨侍偷偷看著程薇婷面露鄙夷。

程薇婷也感覺面子有些下不來，正要開頭訓斥莫初初不尊長輩，卻被莫初初搶了話頭。

“再說，夫人讓我即刻接旨，我若是接了，我便是準齊王世子妃了。可夫人這般辱罵我，豈不是以下犯上？夫人素來賢德，不知這無禮之罪該如何罰呢？”莫初初說道，把目光從程薇婷身上移開。

“你……”程薇婷再欲說什麽，卻一時想不出話來，兩只眼狠狠地瞪著莫初初。心裏卻道，任這賤蹄子再如何囂張，嫁給個病秧子，沒幾年就沒她好過的了。現在就容她再放肆一陣子。

莫天洛見這莫初初牙尖嘴利，又一副不肯接旨的模樣，心裏又氣又急。果然在鄉下養的，就是沒個樣子！

“莫初初！怎麽和你嫡母說話呢！就是現在你沒嫁過去，就是你嫁了，她也是你母親！目無尊長，真是沒教養!陸風，這就是你養出來的女兒？還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老爺……”陸鳳膽子小，一聽莫天洛這麽訓斥她，雖然以前也常常被他辱罵，卻不像今日不但罵了她，還說她如珠似寶的女兒。陸鳳平日自己受苦也好，總不想女兒被人輕賤，可輕賤她的偏偏就是她的父親。陸鳳頓時覺得心痛失望，看著女兒的目光裏也帶了些愧疚。

“老爺……是妾身不好，可是初初絕對是個好孩子，初初，快給你父親道歉，快啊……”

莫初初把陸鳳從地上拉起來，看著她委曲求全的模樣只覺得悲哀。這個時代的女人沒有地位，只是沒想到親生父親對自己的孩兒也不講半點親情。她為著原主可悲，一雙眼看向剛從屋子裏出來，正裊裊婷婷往這邊走來的莫清蓮一笑。轉頭看向莫天洛。

“父親說什麽嫡母？別平白讓人覺得可笑。我莫初初從出生起就跟著生母，從未受過莫夫人一點教誨。不，別說是教誨，就是吃穿住行一應事物都不是莫夫人給的，我和母親從她手下活下來尚且不易，還要我認這蛇蠍女人為母親，只怕皇上聽了都要覺得可笑了！”

“你這賤種，你罵誰蛇蠍！”程薇婷忍不住上前，伸手就要扇她巴掌。

莫初初一把抓住，“我是賤種，那他是什麽？”一手指向莫天洛。

莫天洛被罵，目光慍怒瞪了程薇婷一眼。這女人真是什麽都敢罵。

“好了！陸鳳，你還不好好管教你的女兒!”

陸鳳趕緊把莫初初拉回來。“初初，嫁給世子沒什麽不好的，你為什麽這麽不同意呢？別氣壞了你父親，快去道歉。你父親不會害你的，娘親只想讓你高興快樂，衣食無憂。嫁入齊王府，你這一生娘就不愁了，你就快答應了吧，初初……別讓娘這麽為你操心，娘知道你是聽話的孩子。”

莫初初悲哀的看她一眼，要是你知道這不過是莫清蓮和程薇婷的計，你還會這樣勸自己的女兒進入不知名的火坑嗎？

想到此處，莫初初半掩下眼簾，臉上也多了些沈痛。她不願意傷害母親，尤其在知道母親對莫天洛癡情一片的情況下，她就更不想讓她傷心難過。

可是，莫天洛，你不要欺人太甚！

“娘，你只道齊王府裏榮華富貴，可是人一生的幸福只在富貴嗎？娘你一生清苦，若是有良夫陪伴，這清苦貧窮也是甘之如飴。可是，你的夫君又何曾給過你幸福？這闔府上下富貴逼眼，可我們只在鄉下過著窮困生活。莫清蓮是他的女兒，過著衣食無憂富家小姐的生活，可莫初初就不是他的女兒嗎？”

說到此處，莫初初一頓，似嘲笑一般瞥了莫天洛一眼。

“莫初初也許是他的女兒，可他不聞不問十幾年，不曾教誨更不曾給過笑臉。只是這些也就罷了，娘和我早就習以為常，以為命運不過如此。可是，他這一次，是要拿女兒的終生幸福去換他的寶貝嫡女的幸福啊！”

陸鳳聽著莫初初的話心頭悲戚，想著往日的貧苦，跟著她一字一句的落下淚來。聽到此處，驚愕楞住。

“初初，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莫初初恨恨的瞪著莫天洛，為著原主和陸鳳悲哀，眼裏也噙滿了淚水。眼中紅絲遍布，恨意昭然。

“娘，你說他不會害我，可他分明是置女兒後半生於不顧。你可知，那齊王府固然富貴，可我要嫁的那世子卻是百病纏身，早有言說他活不了幾年了，只怕女兒嫁過去不久就要守寡了。”

莫天洛趕緊上前，“莫初初，你閉嘴!胡言亂語什麽！”

“我胡言亂語？呵呵，娘，這還不止呢！那世子雖位分尊貴，但出身竟是個庶子，且不說嫡母如何，就是他那嫡親的哥哥，只怕也不是什麽好相與的。這樣的世子妃，若世子死了，還不是讓人搓扁揉圓，還有什麽尊貴可言？”

陸鳳聽完頓時氣急攻心，看著女兒憤恨的模樣，再想到自己剛才差點將女兒推進火坑裏，心中又是悔恨又是失望。淚眼蒙蒙的望向莫天洛。

“老爺，初初說的，可是真的？您把她嫁過去，是把她往火坑裏推啊！”

莫天洛被人說中了心事，也覺得面子上掛不住，立刻把臉一沈。

“婦道人家，頭發長見識短!有什麽真的假的。這聖旨是皇上下的，難道你要說是皇上害她不成？真是可笑！”

莫初初不怒反笑。“這聖旨上寫的是莫家女，既然父親覺得這婚姻這般好，何不讓姐姐去接了旨？姐姐溫柔賢淑，配世子豈不是天造地設？莫要讓父親心中沒教養的女兒辱沒了這天家榮耀啊！”

“你！”莫天洛見她油鹽不進，心中氣惱不已，連帶著看著陸鳳更加不順眼了。

“真是逆女！”

陸鳳見莫天洛氣恨非常，生怕他一個狠心直接把莫初初嫁給了那病秧子。趕緊把莫初初拉住，“你別再氣你爹了，你好好求求你父親，他不會不管你的。”

說完，陸鳳也上前跪下，去求莫天洛。

“老爺，初初也是您的女兒啊，求您再想想辦法回絕了這門親事吧，求您了……”陸鳳想抓他的衣裳下擺，卻被莫天洛側身躲開。

莫初初要把陸鳳扶起來，她卻不想起。在地上苦苦哀求著，一旁的丫鬟仆人都覺得可憐非常。

“娘，你不要求他，他怎麽會為了咱們放棄齊王這個高枝？娘，你起來啊，娘……”

程薇婷哼了一聲，扭著腰走過來，滿臉的嘲諷。

“哭哭啼啼的真是好不晦氣！這麽多送嫁衣的人還看著呢，真是丟了莫府的臉面。”

莫初初用力推了她一把，“我看丟人的是你吧！”

程薇婷猝不及防，身邊的丫鬟也沒扶住，直接仰面摔了屁股。

她狠命的瞪著莫初初，尾骨疼的厲害，可是當著這麽多仆人的面又不敢揉。好個潑辣的賤人，若不是還留著你給蓮兒代嫁，早就讓你生不如死！

程薇婷心裏痛罵，面上又換了副面孔，朝莫天洛撒嬌，聲音好不膩人。

“老爺，你看這個賤丫頭！老爺，你要給妾身做主啊！”

莫天洛看著程薇婷被一個庶女欺負，還在地上坐著起不來，一點主母的樣子都沒有，心頭煩躁，懶得安慰這邊，重重的哼了一聲。

“真是越來越放肆了！看來在出嫁前得給你好好找個嬤嬤教你禮儀為何了！”說完，示意左右仆從，“還不快把小姐帶下去！”

莫初初趕緊陸鳳從地上拽起來。

“我才不嫁！要嫁的是莫家嫡女莫清蓮！”

她手一指，正好指向剛剛進來，藏在眾人裏看熱鬧的莫清蓮身上。莫清蓮目光一沈，看著她的表情裏閃去一片陰霾。

莫天洛瞅也不想瞅莫初初。“今日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兩個仆從上來要扭住她，陸鳳大驚失色，她怎麽也想不到老爺真的不顧親情，要強拿了初初去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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