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對得不到的東西有一股子難以割舍的執著，這執著有時甚至可以讓一個人迷失自我，做出平日裏絕對做不出的事情。不以為意。

“張揚，我們不能因為擔心沒有顧客或是什麽，便改變我們的宗旨，即便這種做法的效果可能沒有想象中的好，我們也要去試。倘若酒樓沒有與其他同行不一樣的地方，要如何與其他人競爭？我們上面還有更加強大的同行，我們斷然不可以退縮。”

一番話，使在座所有人醍醐灌頂，當頭棒喝。張揚楞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莫初初不是在說他多慮，只是說這件事即便存在風險，也要堅持下去。想通這一點，心中生出幾分敬仰，一個女子有如此魄力，當真教他慚愧。

“公子說得對，我們要堅持自己的不同。”

“公子怎麽說便怎麽做，這事全聽公子的。”

幾人皆是懂了了莫初初的想法，亦明白這做法帶來的風險，但就如莫初初所說，若因此這一點風險便畏頭畏尾，酒樓還怎麽存活下去，拿什麽去與同行競爭。

莫初初掃過幾人，在每一個人臉上看到了堅定的支持，心下一動。點了點頭，道：“那就這麽說定了，每月初一和十五，才可以使用廚具，而且每天只可以使用十次。”

“十次……”張揚亦沒有想到竟然只有這麽幾次，十次，也便是說只有十桌客人能夠吃到，那其他人等了半個月都吃不到？突然壞笑了一聲，“那可就熱鬧了。”

莫初初嘴角一抽，原以為他會勸阻幾句，卻不曾想竟是如此幸災樂禍。頓時失笑，“那便說定了，初一和十五，張揚過來使用廚具，王天配合他。剩下的時間皆跟著宋耀學習。月薪……五十兩？”

“公子……”張揚一楞，驚訝的合不攏嘴巴，五十兩？

莫初初一楞，“不夠？”伸出一個手指比劃了一下，“那一百兩？”不如讓張揚自己說個數？既然要將他朝著宋耀的方向培養，便不能心疼銀子，把他培養出來，多少銀子都能再乘以數十倍地賺回來。

“不是不是，公子，五十兩，這、這也太多了。”他原本想著，若是莫初初只給他一兩，他便單獨與莫初初說，提一下價錢，提到五兩。但不料想莫初初竟一出口便是無五十兩，竟還要加到一百兩。反倒教他慚愧，他除了跟著宋耀學習花費了些精力之外，使用廚具根本不費半點力氣。

“還以為怎麽了，不多，你掌握的是技術，自古技術最難得，值這個價錢。”莫初初大手一揮，“王天，你帶你侄子到賬房領了這個月的月薪，”

“宋耀，你辛苦了，本想讓你休息幾天，但總店那邊的建造在鬼斧的帶領下速度猛進。怕是過不了多久便要用上你這邊的工具了，是故還要辛苦你，加緊行程。”莫初初正了正身上。

鬼斧先兩日派人與她通信過，樓閣的建造一切順利，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大致竣工，而竣工之後的細節之處，才是花費時間與心思的地方。好在圖紙在請鬼斧下山時便完成，只需要稍加改動便可。

“公子放心。”張揚與宋耀二人齊聲應著，莫初初點了點頭，不由在心中笑了笑，只是這樣，她竟有幾分熱血了。竟有幾分坐不住，“我還有點事情，這裏便交給你們了。需要幾間放置廚具的房間，王天帶人準備一下。”緩緩起身，看了王天一眼。

“我這就教人去準備。”王天亦起身，而另外兩人一時也坐不住，隨著莫初初出了雅間。

時間飛快流逝。太陽西斜，餘暉散盡，月色乍起，夜幕降臨。

莫初初在府中用過晚膳，剛準備早些休息，便見一只信鴿停在了床沿，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抓起信鴿，左右看了看，見不像是受傷，且腿上綁著信筒，更像是過來傳信。思及此，將信鴿腿上的信拿了下來，再將信鴿放到床沿上，信鴿只頓了一下，便撲閃撲閃著翅膀，朝遠方飛去。

看樣子，當真是來送信的。可這個時辰，誰會寫信給她？帶著疑惑打開信件，掃了一眼，皺了皺眉。上面乃是沈慕的字體，希望可以在清和園與她賞月，又寫著會在水榭中等她。

這麽玩晚了，沈慕找她會有什麽事情，況且孤男寡女，她倒是無所謂，可他已然是有了牽掛的人。心下猶豫了一下，卻仍是敗給了想見他一面的私心。一來是她也有事情想與他說清楚，二是去聽聽他會說些什麽。這時辰了，可別說只是單純找她出去賞月。她不會信，他亦不會做。

換了身衣服，躡手躡腳地出了院子，徑直朝清和園走去。走近一看，沈慕果真在等著，並未四下張望，莫初初走近，才見他轉過身，看了她一眼，勾了勾唇角，笑意淡淡。似是料定了她會出現，似是分辨得出她的腳步聲。

“久等了。”不知為何，她竟覺得有幾分尷尬。但很快，這尷尬便沈沒在他如常的問候中，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你來了，吃過飯了嗎？”聲音優雅中透著溫潤，唇角笑意不減。

莫初初微怔了一下，沈吟了一聲，“吃過了，這個時辰了。”言下之意，竟有幾分打趣。沈慕亦是一笑，轉過身體，看著倒映著明月的河面。似是思量了半響，才小心翼翼地說道：“初初，抱歉，和世子聯手騙了你。”聲音幾分歉意。

“你……罷了，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亦不想再追究什麽。”她本是想問一問為何要將她往宇文錦身邊推，但又想到即便是問了又如何。他已是心有所屬，宇文錦雖腹黑，她卻也不討厭，既然如此，便不要再問什麽，免得徒生尷尬。

“不，我知道你介意。”沈慕突然偏過頭來，莫初初眼中幾分錯愕，皺了皺眉。難不成他還想教她追究嗎，可又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這樣的話，問不問又有什麽意義。思及此，心中竟生出幾分委屈。

“介意又如何，沈慕，你今天教我出來，該不會單純只問這一件事情，有什麽便直說吧，沒什麽可介意的。”攏了攏頭發，月光穿過發絲，映在她略帶淡漠的眸中。

沈慕皺了皺眉，猶記剛認識她時，她便是帶著些許淡漠的，只是後來了解，才知她本性並非是淡漠的，不過是對陌生人的防範。而現下她竟再次在他面前流露出淡漠的情緒，便是說她……與他生分了。

心頭一緊，下意識抓住莫初初的胳膊，情緒有幾分失控，問道：“初初，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聲音透著緊張。莫初初皺了皺眉，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掙脫著：“沈慕，你先松手，你的理智呢，我又有什麽可在意的，你已經有了心上人不是嗎。”

既然有了心上人，那幹脆借著這次欺騙她的機會，離她遠一些不就好了嗎，為何還要這樣，還要這樣多情。不知怎地，心中竟有些反感。沈慕本不是這樣的人，他優雅，溫潤，做事進退有度，唇角總是含著恰到好處的笑意，與他相處只會教人舒服。可是現在，她竟有想離去的念頭。

沈慕似是一驚，連忙松開手。道：“初初，我不應該欺騙你，但是見到你與宇文錦在一起我心中竟會在……或許，也正是看見你們兩個在一起，才讓我意識到，我對你……是在意的。”聲音緩緩，似是生怕驚了莫初初。

後者皺著眉，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竟不想再聽下去。而沈慕卻偏偏要說給他聽。

“初初，我喜歡你，”頓了頓，見莫初初面露驚愕，連忙補充著，“不是兄妹之間的喜歡，是男女之間的喜歡，你懂嗎？”沈慕站在月光之下，身上仿佛渡了一層月光。清冷的月光打在臉上，側臉幾分朦朧。

許是月色的緣故，莫初初竟覺自己看不懂他。心中的驚愕更是無以覆加，甚至不敢相信這話是出自沈慕之口。他是以什麽心情說出來的，分明已經有了林雅，現下又跟她說什麽喜歡她，有考慮過林雅的感受嗎？牽掛著他的女子正在遠在千裏之外的揚州等著他，他竟在這裏對著其他女子說著情話。真是……太混蛋了。

“沈慕，你已經有了林雅了，你清楚自己在幹什麽嗎？”盡力壓制著心中的氣憤，她寧願今晚沒有出來，沒有聽過他說了什麽，他現在這樣，教她情何以堪，教林雅情何以堪。

卻不見沈慕有半分慚愧之意，很是自然地緩緩道出：“初初，如果你願意，我可以讓你做正室。”

莫初初如遭重擊，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讓她做正室，這種話他是如何說出來的？分明還沒有娶林雅，竟又對她許著正妻之位。這已經不僅僅是隨便了，這是渣。

“沈慕，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若你做不到，就不要再妄談什麽喜歡。”說完，轉身便走。沈慕竟會說出這種話，但倒也沒錯，這個時代的男子，三妻四妾很是常見，但她絕不會容忍，更不會助紂為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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