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妨說說看？倘若真的可行，便去找夫人說清楚。”春花聽聞莫清蓮已有了計劃，不由心下一喜。有了辦法，便是說可以擺脫下半生的命運。

“你知道我為什麽執意要爹爹接莫初初回來嗎？”莫清蓮不答反問，春花楞了一下，是小姐執意要接莫初初回來的？可小姐為什麽要這麽做？搖了搖頭，雖侍奉了莫清蓮多年，卻怎麽也看不透她。她溫婉大方，善解人意。似乎都沒有錯，但用教人覺得那番好意，覆蓋了一層薄紗。只知道是好意，卻不知因何而起。

莫清蓮對春花的反應，似是早就預料得到了。未多說什麽，直接道：“再怎麽說，莫初初與我一樣，亦是爹爹的女兒，亦到了出閣的年齡。而且你發現了嗎，她與我眉眼有幾分相似。”頓了頓，唇角帶了幾分笑意，語氣亦輕松了些。仿佛已經看到了計劃成功的那一刻。

“小姐……”春花驚訝地合不攏嘴，搭在腿上的手收攏，再攤開手時，手心一陣涼意。

“嗯？哪裏不妥嗎。”語氣帶一絲漫不經心，伸手端起桌邊的茶杯，捧在手心裏。半響，輕輕呷了一口，垂著眸看著水面上浮動著的茶葉。翠綠色的針狀茶葉漂浮著，輕輕吹一口氣，茶葉隨著水波散開。許是現下心中輕松了些，竟覺這小小的茶葉都透著可愛。

許是潛意識中便不敢違背莫清蓮的話，春花搖了搖腦袋，眼中幾分猶豫，咬了咬牙。眼睛死死地盯著桌面，垂著頭。深吸了一口氣，才敢道：“小姐的計劃確實好，可莫初初的言談舉止，舉手投足間，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一旦被人發現……”

“住口。”聲音帶著冷意，春花肩膀一抖，連忙站了起來，作勢便要跪下。“不準跪。”話雖如此，卻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而春花當真沒有再動，只是站到了一旁。只咬著唇，卻未說出什麽。

“無論什麽時候，你要記住。莫初初再不受待見，也是主，是連我都要禮讓三分的人。方才你那句話若是教有心之人聽了去，只怕連我都難以護你周全。”這話倒是不假，即便是她見到了莫初初，現下也要盡量容忍著。

春花定是見府中所有人都不待見莫初初，又以為是在莫清蓮的屋子中。自以為萬無一失才敢這樣說，殊不知隔墻有耳，這話極有可能傳了出去。春花經這一提醒，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才意識到了自己說了什麽。連忙掩住了嘴巴：“小姐教訓得是，是奴婢一時糊塗了。”

莫清蓮微微嘆了口氣，她自是春花是個什麽樣子的人，雖機靈，卻胸無城府。之所以選擇她做自己的貼身侍女，便是出於這一點。這樣的人雖可能辦錯事，但好在容易掌控。不似秋月，其城府連她都難以完全摸透。

“我知道此事有風險，但和我的後半生的境地來比，也算不得什麽。”本是後半生的幸福，但若是嫁給了宇文錦。還提什麽幸福，他若能夠長命百歲，便是千恩萬謝了。莫清蓮亦清楚這件事存在的風險，倘若被皇上發現，便是欺君之罪。而這又不單單是欺君，皇上親自賜婚，竟有人敢不嫁，況且那人還是宇文錦，世人皆知他是什麽樣子。

倘若這件事情傳了出去，教皇室的人怎麽想，教時間百姓怎麽想。屆時世人都知道了宇文錦身為世子，卻因身患疾病而遭人嫌棄，哪個女子還會嫁與他？這不止丟了齊王府的臉，丟了宇文家的臉，更是丟了皇室的臉。這天下，到底是姓宇文的。

莫清蓮清楚這一點，春花亦清楚這一點。拿整個莫府的命運來賭，似乎太重。但亦能夠體諒莫清蓮的心情，沒有哪個女子願意守寡，無論因為什麽。

春花一咬牙，眼中透著視死如歸，道：“小姐若覺得可以，便去找夫人談談。為了小姐後半生的幸福，我想夫人與老爺，皆能夠體諒。”了頓，又補充了一句，“論小姐去了哪裏，都要帶上春花，春花要跟著小姐。小姐去哪裏，春花便去哪裏。”聲音堅定。

莫清蓮一擡頭，便對上了春花灼熱的目光，亦能感受得到她的真誠。心下微微動容，勾了勾唇角，點頭道：“是我的人，是要陪嫁的人呢。”說著，緩緩起身，“我們去娘屋裏請安。“春花心中一暖，聽她後半句話，吐了吐舌頭。現下夫人怕是已用完了早膳，請安是晚了些，但也聊勝於無。

主院居室。

“盡是些粗茶淡飯，這飯還怎麽吃？”居室傳出一道聲音刺耳，驚起了窗外枝頭的蟬。透過窗口，可見屋子中，程薇婷對著一桌的精致菜肴，吐著“粗茶淡飯”的差評。一桌的菜肴沒動幾口，因著她挑挑揀揀，菜早在之前便涼了，現下已涼透了了，自是沒有辦法再下口。

秋月跪在餐桌邊，發鬢微亂，方才似是遭到了責罰。莫清蓮剛進屋子，便看到了這一幕，心下微動，旋即上前。“清蓮來向娘請安，娘福泰安康。”微微一施禮，盡是溫婉大方。

程薇婷見是自己捧在手心的明珠，臉色緩和了許多。道：“這裏沒有外人，便無需這些繁皺禮節了。”語氣亦緩和了許多。

“禮不可費。”莫清蓮搖了搖頭。程薇婷終於展開笑顏，眼中閃過一抹讚賞：“蓮兒到底是懂事，不像莫初初那個野丫頭，連規矩都不懂。”提到莫初初，眉頭又是一皺。莫清蓮眼中閃過一抹思緒，轉瞬即逝。

“秋月這是犯了什麽錯誤，怎的跪下了。”並未直接點明秋月惹到了程薇婷，給秋月留了幾分餘地。後者見到莫清蓮，如見到了救世主一般，跪著挪到了莫清蓮腳邊。含著眼淚低聲道：“小姐，我昨日提議夫人……”秋月一邊哭泣著，一邊將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

“你自己辦事不利，現在還好意思求情？”她昨天晚上越想越覺得不對，今日一看自己的膳食，再想到陸鳳那個女人正吃著珍貴的藥膳，心下便愈發地不甘。見到整件事情的罪魁禍首後，心中便升起了一股無名業火，怎麽也控制不住。

“奴婢……”還想再解釋幾句，卻硬生生忍住了。頓了頓，再次轉向莫清蓮，“小姐，奴婢知錯了，是奴婢考慮不周，還請給奴婢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聲音帶著哭腔，

莫清蓮方才便知道了此事，亦清楚秋月是為什麽受罰。但也沒有直接去理秋月，而是偏過頭向程薇婷道：“娘，教秋月先起來吧，我有事情與您商量。”

莫清蓮這樣說，程薇婷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教秋月起來後，朝秋月招了招手，“清蓮，過來坐，什麽事情來找娘？”一邊說著，一邊坐到矮桌前。莫清蓮緩緩坐下，先是擡手倒了兩杯茶水，才緩緩說道：“娘，您知道了嗎，皇上為我指了婚事。”語氣淡淡，難辨悲喜。

正因如此，程薇婷並未察覺到她眉間淡淡的哀傷。聽聞此事，心下一喜，道：“這是好事，你也到了出閣的年齡。只是沒有聽你爹爹提起過，”頓了頓，笑問道，“怎麽，是哪家的公子，可有見過？”

“我昨日從爹爹那裏聽來的。齊王府的世子呢。”唇角生出幾分苦澀。許是指配的那人是宇文錦，莫天洛沒有告訴程薇婷。後者一楞，齊王府的世子，不就是那個常年疾病在身的宇文錦嗎？根本沒有人願意嫁給他。皇上怎麽會將清蓮許配給這樣的人呢。

笑容僵在了臉上，張了張嘴巴，不知說些什麽。半響，才幹巴巴地問出來：“怎麽會是你，不行，我要去找莫天洛說一說，絕對不能嫁給莫天洛。”

“娘，”一伸手，拉住了作勢要起身的程薇婷，後者拍了拍她的手，道：“清蓮，你別擔心，娘一定會為了你的幸福拼盡全力，齊王府的世子萬萬嫁不得。”說罷，仍是要去找莫天洛說明此事。

“娘，這是皇上下的命令，已經昭告天下了。這個時候即便去求爹爹，也是於事無補。我們怎麽也不能違抗皇上的命令啊。”若非如此，她也不至於想出教人替她的辦法。

“那要怎麽辦，總不能教你嫁給齊王府的世子。”聲音盡是擔憂，說著嘆了口氣，眉頭緊鎖著。嫁給宇文錦，還不如不嫁，皇上這是指得什麽婚，分明是在害人。程薇婷一時想不出什麽辦法來，不由在心中暗暗抱怨著。然而，抱怨只會在原有問題的基礎上，打擾心智。這一抱怨，更是想不出什麽辦法了。

“娘，清蓮有一個辦法，雖不是萬無一失，卻也可以一試。”

程薇婷聽聞有辦法，眼前一亮，連忙問道：“什麽辦法，現在死馬要當活馬醫，只要能夠不嫁給宇文錦，什麽事情都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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