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第一縷晨曦從東邊天空升起，天邊乍亮；路上行人三兩，街道兩邊的餐鋪早已開壺，一整日的忙碌剛剛開始。

莫府，某一院落。

陽光透過窗欞投射進屋子中，床上的人兒聞著雞鳴的聲音，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入眼是未大亮的光線。莫初初伸了個懶腰，翻個身，又猛地驚坐了起來。似是想起今日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處理，很快便換好了一身男裝。因著怕吵醒隔壁的陸鳳，莫初初連洗漱時都小心翼翼，然而剛推開門的那一瞬間，所有小心翼翼全都白費掉。

“初初，這個時辰你要到哪裏去？”熟悉地聲音響在身後，莫初初心中一陣錯愕。分明已經很小心了啊，怎麽還是被發現了呢……

“娘，怎麽不多睡會兒。”邊說邊回身，尷尬地撓了撓腦袋。

“我的女兒一大早便要出去忙，我這個當娘親的人怎麽睡得安穩。”說著，嘆了口氣，此時天邊大亮，早間的空氣微涼。莫初初見陸鳳只披了一件外衣，不由心中愧疚。陸鳳雖然一直由著她折騰，卻不是很支持她這樣早出晚歸。

莫初初勸說過也沒有起到什麽作用，便不在勸說，盡量將時間控制好，好教她安心。今天若不是酒樓要進購食材，她必須親自到場監督，亦不會這麽早出門。思及此，在心中嘆了口氣：“娘，外面涼，我們進屋說。”語氣溫軟，略帶著撒嬌。

陸鳳一邊搖著頭，一邊被莫初初拉進了屋子裏。

“娘，初初哪次不是平安回來了，我知道怎麽保護自己。這世上還沒有能夠算計您閨女呢。”沒有人能夠算計，那若她主動招惹呢。不知怎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昨日在城外草屋中的場景。分明好心救了人，卻遭到恩將仇報；這便罷了，偏偏所救之人還那般腹黑，好似她自找麻煩一般。

“貧嘴。”臉色緩和了許多，卻仍不情願就這麽放走莫初初，不由再次勸說道，“初初，你也不小了，眼看著便要出嫁，怎的還像個小孩子一樣，從早到晚不在家中，與男子走得那般親近，還整日拋頭露面，若傳出去……該如何是好。”苦口婆心，語重心長。

已記不清是第幾次這樣被囑咐著，莫初初眸中幾分無奈，卻也是無可奈何。封建地想法早已刻在了陸鳳的骨子裏，根深蒂固。即便她在說什麽也無法改變，弄不好還會惹得她多想。思及此，吐了吐舌頭，打趣道：“娘，我才多大，哪裏是快要出嫁了，我還要陪著娘呢，不嫁人。”撒嬌的語氣，放軟了的聲音，光是聽著便教人舒心。

“你呀。”沒有哪個當娘親的人不希望女兒可以在自己身邊多留一些時日，陸鳳亦不例外。聽了那話心中舒服了許多，臉上終於有了笑意。卻佯裝反對道：“那怎麽行？哪有姑娘到了出嫁的年齡還待在閨中，若傳了出去，單是百姓的口水便可以淹死了。”女孩子到了十六七歲，便是最適合出嫁的年齡，若在這兩年中都沒有嫁出去，傳出去時要教人笑話的。

而這兩年中嫁不出去的女子，日後再想出去，便難了。

莫初初何嘗不知古代有這個規矩，但若教她十六歲便出嫁，那也絕對是不可能的。但現下頂撞陸鳳乃是傻逼之舉，萬萬不可說出來。只得符合著：“娘，緣分本是上天註定好的，強求不來，若有人真心瞧上女兒，定不會輕易離開，若因著女兒做自己想做的事便要離開我，那樣的男人，有倒不如無。”

聲音不卑不亢，擲地有聲。莫初初眼中閃著堅定與坦然，她執著於自己的事業，斷然不會因為其他人而做出改變。

陸鳳微怔了一下，腦海中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許是回想到了但當年的自己，許是動容。回過神時，心中的想法改變了一些。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自己的路還是要自己去走，即便是自己的女兒，她也無權插手。

“罷了，你去吧，路上註意安全。”說著，輕輕揮了揮手，聲音透著疲憊。莫初初心頭一緊，張了張嘴巴，終是沒有說出什麽。

“娘，晚上我回來陪您吃飯。”說罷，見陸鳳點了點頭，便起身朝門外走去。待人走遠後，陸鳳看了窗外一眼，眼眶微濕，思緒漸漸飄遠。

晚飯前一個時辰。主院。

程薇婷閉眼坐在窗前的貴妃椅上，手邊的矮幾上放了幾碟精致的點心，以及一杯淡淡的花茶。打理地如蔥白地手指交叉著，慵懶地靠在椅背上。

“夫人，經奴婢觀察，發覺二小姐一整日都未出別院，不知在計劃著什麽。”一穿著水粉色衣裳的婢女，恭敬地垂首站在程薇婷身後，雙手搭在她肩頭，輕輕按摩著。

“一整日？那丫頭最近不知在忙著什麽，常常把自己關在那小院子裏”頓了頓，緩緩睜開眼睛。眸中若有所思，不知想到什麽，勾了勾唇角，“你便趁這個時候去她的院子中看看，這丫頭院中究竟有什麽東西，順便看看姓陸的那個女人都做些什麽。”

秋月垂著眉眼，低低地應了一聲。

“莫府這是接了兩個祖宗回來，沒有為莫府做過一點貢獻不說，還整日擺著架子，真當自己是什麽呢。”語氣呆這兒莫名的情緒，眼中浮動著厭惡。莫府平白無故多了那一對母女，她怎麽都覺得心中堵得慌。

秋月聞言，眨了眨眼睛，終是懂得自己的本分，未說什麽。

小院的夥食向來是與主院分開的，陸鳳與柳兒兩人在廚房中忙碌著，一人忙著竈上，一人忙著竈下。

“姑娘若是知道是夫人親自下廚，定會感受到夫人濃濃的母愛，下次準舍不得出門了呢。”柳兒填著柴，笑著陪陸鳳搭話解悶。

“屬你嘴巴甜。”青菜在風中翻滾著，散發出誘人的香氣。陸鳳笑彎了眼睛，對莫初初早出晚歸，仍是擔心得很，但通過今天早上的交談，已清楚了那孩子的心意。不由想到許是她管得太過寬了，那孩子做事向來很有分寸，

亦不會欺騙她。況且她無法阻攔，亦阻攔不了，倒不如接受，不如支持。這樣一來，兩人也會相處更加融洽。想明白了這番道理，堵在心口的郁氣也隨之消散。

兩人有說有笑，皆未發現窗戶下半蹲著的身影。奉命前來調查的秋月，一進院子便聽到廚房的方向有聲音，便躡手躡腳地藏在了窗戶下面。本是碰碰運氣，沒想到真的聽到了有用的消息。莫初初不在院子中嗎，這倒是個好機會。

秋月緩緩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走進了廚房。

“陸姨娘，夫人教我來看看別院中缺不缺少什麽物品，還請陸姨娘行個方便。”話雖如此，卻是不卑不亢，面色不見恭敬，倒也沒有其他情緒。到底是在深院中待得過久，早已不會將息怒表現出來。

“有勞了。”初初不讓她與這府中的人多交談，陸鳳想到這一點，態度不冷不熱。柳兒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終是沒有說出什麽。

秋月從廚房出來，掃過整個別院，目光落在對面一間緊閉著的門上。頓了頓，朝其走了過去。輕輕推開房門，還未進去，便震驚在了門口。

屋子中擺放著幾個大大的藥架子，上面攤著許多藥材，她在府中這麽多年，侍奉在夫人身邊，珍貴的藥材見過不少。這屋子中的藥材，有她見過之中最為珍貴的，亦有極其稀少。亦有她只聽說過，並未見過的。

天吶……莫初初與陸姨娘不過是從鄉下搬來的鄉野村姑，即不受寵，又沒有什麽過人之處，是如何弄到這些價值連城的藥材的……

秋月咽了咽口水，心中止不住地吃驚。若夫人知道了這些東西的存在，還不知會做出什麽舉動來……

思及此，平靜了一下心情，急忙回去稟報。

程薇婷漫不經心地玩弄著手指，見秋月突然慌慌張張地進來，不由蹙眉。“怎的這般沈不住氣，平日是怎麽教你的。”聲音透著慵懶，顯然並未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夫人，別院中有……”

“有什麽，難不成有什麽洪水猛獸嚇著你了。”顯然還在介懷秋月的冒失。

“奴婢冒犯了夫人，還請夫人處置。”秋月這才平覆了些心情。

在程薇婷眼中，莫初初母女對她的地位還構不成威脅，是故即便秋月如此慌張，亦沒有往嚴重的方面想。現下見秋月冷靜下來，慢悠悠地問道：“什麽事情這麽慌張。”

秋月咽了咽口水：“奴婢在別院中發現了許多藥材，其中有不少珍貴稀少的。”說出來時，心中亦是驚訝萬分。

程薇婷似是不敢相信，又問了一遍。但秋月仍是那套說辭，帶著驚訝的語氣。

“那對母女，怎麽可能！”一直以來胸有成竹地程薇婷仿佛被人在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雙頰火辣辣地。眼中閃過一抹恨意，那對母女，留著遲早會生出事端。思及此，腦海中有什麽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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