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絲絲回看了一眼咄咄逼人的蘇渺渺，終於忍不住轉頭，聲音平和安靜的向外婆道：“外婆放心，不是演的，我們是認真的。那男孩兒也有提出想認真交往，但是，我還在考慮。”

‘鐺啷’一聲，陸瞳的筷子掉在地上！

這一下，整個蘇家的人臉色集體大變。蘇渺渺瞪了一眼身旁呆若木雞的陸瞳，恨恨道：“你這麽驚訝幹什麽！”陸瞳尷尬的彎腰去揀筷子，沒說什麽。

“顏司玨？”整場晚宴幾乎一句話未說過的蘇為年滿臉驚訝的看著她，“你不會在說謊吧？這樣的謊話可沒意思！”

“我不會撒這麽容易被拆穿的謊話。”蘇絲絲眸色淡淡的說著。

而一旁聽著的外婆此時卻是喜笑顏開：“嗯，不是假的就好，孫女慢慢考慮，不著急！”

有了這一件喜事，外婆整頓晚飯都吃的笑逐顏開，蘇渺渺又挑了幾次夾槍帶棒的話頭，但幾乎都被蘇絲絲巧妙蒙混躲過。

吃過晚飯，外婆拉著蘇絲絲的手要她留宿，蘇絲絲心裏擔心著外婆後半夜會不會發生什麽，便答應下來。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的時候，蘇絲絲便偷偷進了外婆的房間，看老人家睡的安穩，呼吸綿長，終於放下心來，這一晚的波折，總算躲過了。

蘇絲絲鑷手鑷腳走出外婆房間，才一到走廊，卻迎面撞上了立在走廊裏的蘇渺渺。

蘇渺渺此時穿了一身晶粉色的真絲睡衣，外搭同色的真絲睡袍，外面天光剛明，走廊燈光昏暗，她本背對著她，聽到聲響，她才轉過臉來，只是臉色疲憊，明顯一夜睡的不安穩。

蘇絲絲輕手關上外婆的房門，鎮定看她：“你有什麽事嗎？”

蘇渺渺擡眸，直視過來：“蘇絲絲，你為什麽回來？”

蘇絲絲一怔，從她從末世蘇醒過來，她和蘇渺渺的幾次照面，她都覺得蘇渺渺一直是在努力的扮演弱者，而把自己推向盛氣淩人強者的角色，可是從昨晚開始，當和她再次面對面，蘇絲絲卻陡然覺察出一絲異常不同的氣氛。

她暫時分辨不出那份異常是什麽。

“我只是來看望外婆。”

蘇絲絲想走，蘇渺渺擋到她身前。

“你不屬於這個家。”

蘇絲絲眸色淡淡，神情不定，她擡眸認真觀察著面前的人，她確實和柳白萍有幾分相像，要說也算是個美人，可離近了看，卻發現她有一些繼承了蘇鈞景的黑皮膚，那雪白，是粉底遮出來的。

“你為什麽一直想要激怒我？”蘇絲絲淡定看面前的人。

蘇渺渺面色一變：“我沒有！”

“從昨晚開始，你就一直不斷的想要激怒我，怎麽，只是單純想和我炫燿現在是蘇家女兒的人是你？還是，有其他什麽理由？”

蘇絲絲探究的目光讓蘇渺渺局促不安，她的視線躲向一邊。可半晌，她似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突然轉過頭直直與蘇絲絲相視，咬字句句清晰：

“蘇絲絲，也許你還不知道，但這世界有你沒我，有我沒你，而我甚至可以提前告訴你結局。沒的那個，一定是你！”

‘咚！’身後的房間猛然傳來一聲沈重的悶響，蘇絲絲楞一瞬，立刻反應過來，她急忙轉頭跑回外婆房間，看到老人就倒在門旁，她的眼神空洞，手還緊緊抓著房間的門把手不肯松開。剛剛蘇渺渺的那番話，外婆都聽到了！

“外婆！”

蘇絲絲急忙去扶外婆，掐住她的人中，從口袋裏拿出隨身攜帶的手機：“丁朵，快進來！要去醫院！”

為了以防所有一切可能的情況，蘇絲絲早已叫好了車和司機，還有丁朵，整夜守在蘇家外。

丁朵那邊急急掛斷電話，蘇絲絲掰開外婆緊捏著門把的手，放平外婆的身體，為她捊順呼吸，掐人中喚醒意識。

樓下已經響起了丁朵緊急的砸門聲和李阿姨驚慌的聲音，一家子人都被吵的醒了起來，紛紛從房間裏來到走廊上。

驚急混亂，奔走來回的人影間，蘇絲絲赫然看到蘇渺渺依舊穿著她那一身晶粉色的真絲睡衣，安靜的站在走廊的一角裏。她的神情安靜，悠然，她看著驚慌擔憂的蘇絲絲，像是在看一場好戲，而那上挑的唇角裏，分明帶著一種得懲後的快意。

***

一直亮起的手術室紅燈終於暗了下來，蘇絲絲急切的迎上手術室裏走出的柳主任。

“柳主任，我外婆怎麽樣？”

“還好你送的及時啊！”周主任摘下手術帽，“腦卒中在發病三小時內進行溶栓治療效果最好，你們送的及時，從發病到來到醫院還不到一小時，溶栓效果好，只要術後註意，不可再讓老人發怒、受到心裏刺激，還有註意血壓，應該不會留什麽後遺癥。現在，抽空去住院部開個住院條辦理住院吧。”

“太好了！”似久久高懸的一顆心猛然落地，從前世到今生，最緊緊牽動蘇絲絲神經的一件事終於讓她跨了過去，前世裏，外婆中風送醫晚，延誤了治療，最終人不僅話說不完整，甚至還發生吞咽困難，老人撐不住，最終很快去世了。而外婆的去世，就是前世裏壓死蘇絲絲生存欲望的最後一根稻草。

周主任看著面前臉色蒼白、滿頭冷汗的女孩兒，安撫的拍了拍她握在胳膊上的手：“別擔心，你做的很好，是你救了你外婆。裏面還在進行術後處理，而且要觀察一下，你不必擔心，耐心等一會兒她就出來了。”

說來也怪，周主任本來今天不值班，是臨時和同事調的班，可面前這小丫頭，卻提前兩三天跑來醫院找到自己，無論如何要下自己的電話號碼，說三日後親人有緊急情況一定希望他能多多幫忙，他當時還解釋說三天後不是他值班，可這小丫頭卻賭定似的說，‘周主任，就是您，那天就是您。’

現在想來，周主任還是滿腹的狐疑，這小丫頭，怎麽像能未蔔先知似的。

可還未及周主任細想，走廊裏傳來護士的緊急呼叫：“柳主任，有急診！”周主任不再去想這些瑣碎疑惑，快步跟著護士離開了。

好似突然身體被抽空了力氣的蘇絲絲扶著走廊的墻壁緩緩在一旁公共坐椅上坐了下來，背包裏電話突然想起，蘇絲絲看了看手機屏幕，雙眼不自覺泛起冷笑。

柳白萍的聲音聽上去比蘇絲絲自己要淡定多了：“沒事兒就好，你外婆身體向來好，我想也不會出什麽大事，我還有個會要開，我讓渺渺留在醫院了，你們一起幫外婆先辦理住院，一會兒會議結束，中午午休我就過去。”

幾乎都是柳白萍在說話，蘇絲絲機械的聽著，然後隨手掛斷電話。

蘇絲絲起身坐了電梯，去醫院一樓住院部辦理住院。

現在才是早上，所幸住院部排隊開條的人不多，蘇絲絲隨意挑了個隊伍，緩緩跟著隊伍走。

排了不多時，蘇絲絲便看到丁朵背著大包小包找了過來。她將東西一股腦放在一旁等候的椅子上，人走過來。

“絲絲，住院的東西我都買好了，而且怕不夠，我都買了好幾份。你累了一早上，我來幫你排吧！”

“不用，你去看著東西。”

蘇絲絲正在和丁朵說著話，耳朵卻不經意聽到前面排到窗口的女人滿是焦急的聲音：“護士，請問哪兒能買到老人家用的住院用物品啊？”

“醫院門口附近的店裏都能買。”

“可我只有一個人，我母親才推出手術室，剛剛醫生和我說讓我辦完手續趕快去找他面談，請問你們這醫院有沒有代買，然後送貨到病房的服務，我可以付服務費！”

“對不起，暫時還沒有。”

女人手握著開好的住院條滿面焦急，蘇絲絲和身邊的丁朵對視一眼。

“你如果著急的話，先拿些我的去用吧！”

蘇絲絲走上前，叫住那女人。

女人一臉怔楞，擡頭看她，她此時戴著口罩，蘇絲絲並未能看到她的容貌，可只看她身材纖細，一雙眼睛卻是十分有神，不像是軟弱之人。

“真的嗎？謝謝你！”女人幹脆利落，從錢包裏拿出幾張紅鈔，“就當我買你的吧！”

“不用啦！”蘇絲絲推回她的手，“都是為了老人，我們買了許多，也用不完的。”

話落，丁朵那邊已經將東西分好一大包，遞到女人手裏，女人把袋子背到自己纖瘦的肩膀上，身形都未晃動一下。

“那謝謝你！”她那雙漆黑而明亮的眼睛再次深深看了一眼蘇絲絲，隨即轉身離開了。

蘇絲絲心裏牽掛著外婆，未再多想什麽，轉身繼續去辦理住院。

***

蘇絲絲接到醫生的電話重新回到手術室門外的時候外婆還未出來，這個時候天已經比較亮了，手術室外或站或坐等了許多憂心忡忡的病人家屬。

丁朵先去病房打點整理，蘇絲絲帶著帽子和口罩安靜等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不想偶然一擡頭，卻註意到走廊盡頭拐角處的一個談話室門口，戴著黑色口罩和帽子的蘇渺渺正探頭向手術室這方向看。

只不過她並未認出蘇絲絲，因為剛剛丁朵給蘇絲絲拿了一件新大衣，她剛換上，舊的那件之前在蘇家公館擡外婆的時候蹭上了臟東西。

蘇絲絲心中起疑，以為她剛剛離開的時候醫生有找到蘇渺渺。

她是在找我嗎？蘇絲絲疑惑著走向那間談話室。

談話室像是許久沒用的舊談話室了，玻璃門關的不牢，蘇絲絲走到門口的時候聽到蘇渺渺打電話的聲音從玻璃門的縫隙裏傳了出來。

“嗯，我剛剛跟在她後面下的樓，有看到！”

“她沒有發現我，一直只是在排隊！”

這是在說我？蘇絲絲皺了皺眉頭，立在談話室外靜靜聽著。

“那個女人應該就是關導演。雖然她戴著口罩帽子，但我之前和她見過許多次，所以認得。”

“蘇絲絲把一些住院用品給了她，我有註意到，關導臨走前還特意多看了她一眼。”

‘關導？住院用品？’蘇絲絲聽著，腦中回憶起剛剛在樓下辦理手續的那一幕幕，那個女人，那個她順手幫了一次的女人？可蘇渺渺怎麽會知道她？或者說蘇渺渺如何知道即將發生的一切？還跟在她的身後？

而下一刻，談話室裏傳出來的話卻讓蘇絲絲瞬間怔楞在原地。

“放心，一切都是按照原書劇情在發展，沒有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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