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結束的當晚, 一段視頻悄然登場。

鏡頭裏，蔣舒藝穿著今晚直播的連衣裙，背景顯示大概是白天, 偏古色古香的房間, 背後是雕著花的木門。

“哈嘍, 小夥伴們, 我是蔣舒藝，很抱歉打擾大家五分鐘的時間。”她停頓了一下，忽然起身, “其實有很多話想說, 但是, 又覺得說什麽都不足以表達我的感激和歉意。”

“這兩個多月，很高興能跟你們相遇，很意外能得到大家的喜歡，也很抱歉未來的日子我不會再參加節目。”

“謝謝你們的喜歡, 也謝謝你們的支持。”蔣舒藝對著鏡頭鞠了一躬, 再起身時，她臉上是燦爛如暖陽的微笑, 一如節目裏那個小太陽一般會發光的妹妹。

“在這裏, 正式向大家道別。”

“如果山高水長，我們後會有期, 或許我們會以另一種方式重逢。”

視頻裏忽然傳來敲門聲, 蔣舒藝回頭去看, 而後朝鏡頭比心，“最後一份禮物, 送給大家。”

畫面一轉, 是穿上舞衣的蔣舒藝。

那會兒在節目裏她為了吃餅跳了那麽幾個動作, 粉絲們都說想看她跳舞。所以，在離別的最後，她為他們舞了完整一曲。

粉圈炸了，完全沒想到蔣舒藝直播裏說的是真的。

【啊啊啊啊，不要啊妹妹！】

【我們還沒給你鋪花路！】

【別走別走！還想看你跳舞！超美的～】

【舒藝為什麽不出道？被強迫了眨眨眼！！！】

【呵呵，這不典型的占著茅坑不拉屎，不出道還要占個坑。】

【粉絲還難過呢？真情實感過了頭，被人當猴子耍。】

黑粉不遺餘力黑，蔣舒藝大面積掉粉，很現實的娛樂圈。

CP粉看到後，半夜哭泣。

【什麽意思？不出道，我CP沒了？】

【別啊，我才剛上頭就要被迫下頭？】

【我要拉黑蔣舒藝！】

“那我都追你這麽久了，你怎麽就不知道回應回應我？萬一我跑不動了怎麽辦？”蔣舒藝的表白剛脫了口，手機炸了。

沈尋的也是。

剛起來的暧昧猝不及防全散了。

蔣銘洲問她粉絲大規模脫粉，需不需要幹預，她並不需要：不喜歡我了才刪了，很正常。

她說著不在意，其實還是有些難過。兩個月的時間不長，她每次看微博私信都是開心的。

然後，蔣舒藝收到沈尋的微博轉發。

【沈尋：後會有期。】

緊跟著是魏軍和宋詞，都是“後會有期”。

【押註猜：沈尋對蔣舒藝是同事關系的轉發？還是迫於金主壓力？】

【我是不是能繼續嗑“一生CP”了？】

【眾籌求影帝挽留我們蔣妹妹。】

蔣舒藝把自己收到的轉發記錄給沈尋看：“你轉發幹什麽？”

她早就計劃好的，不在直播間正式說是為了不影響其他嘉賓，等結束了再發是不想占用“益路同行”的熱度。她考慮了很多，哪怕掉粉也是她一個人的事。

沈尋偏插了一腳，他被她連累了挨罵。

蔣舒藝並不知道沈尋這會兒的心情可算是精彩極了，他以為今晚她在直播間的回應就是個玩笑，是不出道的托詞，但看到這個視頻，他又覺得不是了。

“回去嗎？”他略過這個話題，拉下隔板吩咐司機開車。

蔣舒藝被堵住：“去哪兒？”

沈尋說：“去酒店。”

窗外燈火通明的醫院大樓漸漸遠去，蔣舒藝心頭惆悵的情緒再次席卷而來。

沈尋看出來：“樂於相遇，習慣離別，生活不就是這樣？”

他說得過於輕描淡寫，她下意識反駁：“我不喜歡離別。”

說完，她有些後悔，這或許是沈尋浸泡娛樂圈多年的人生態度。

他們不一樣。

但她不想全部否決他的人生態度：“好吧，也有點道理。”

沈尋輕松一笑：“不必勉強。”

蔣舒藝看著窗外，她拉開窗，半趴過去。

六月的晚風並不冷，甚至帶著暖意。風拂過臉，發梢在脖子裏亂竄，她想起了在國外，跟許婷一起度過的時光。

那時，她總以為她們是無憂無慮的。

關上窗，蔣舒藝再次看沈尋，“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想失去許婷，所以，等她冷靜，也等我冷靜，我想跟她好好解釋清楚，你覺得可以嗎？”

她在問他，其實在問自己。

“你不知道，我身邊朋友很多，但說實話也不算多，我不想失去任何一個。”

她像個落水的小孩，急於抓住海上的浮木。

沈尋給她：“好，當然可以。”

到酒店，是他提前訂好的房間，他把包給她，“你的調香手稿收好了。”他看的卻是跟調香手稿挨著放的簽名本，“別再丟了。”

蔣舒藝也低頭瞅了眼，奇怪他幹嘛老提手稿。

“哦。”

各自回房。

蔣舒藝折騰一天，很累，但不能睡。今晚他們的香水會官宣，是在國內淩晨一點的時間。

【向茗茗：婷婷怎麽樣？我明天去看她。】

蔣舒藝嘴角的笑瞬間散了：先別。

向茗茗不解：為什麽？

【蔣舒藝：下次我們一起。】

她找了個借口。

向茗茗跟她一塊長大，雖然跟許婷關系也好，但總是及不上她倆。如果向茗茗知道許婷現在對她這樣的態度，說不定得炸。

【向茗茗：那你跟沈尋？】

向茗茗打算跟她談心，給她發語音：“老實說，他在娛樂圈這麽多年，該知道什麽能轉什麽不能發。”

還是在說沈尋轉發蔣舒藝微博的事情，現在微博都鬧開了。

蔣舒藝微微嘆氣：“說不上來，還差一點。”

今天出了許婷的事，她原本不該表白的，情緒一時上了頭，又被手機消息打斷，兩個人就默契的都沒有提。

她開了免提，最小化界面去看微博。

私信要爆炸，評論也是。

“其實我挺對不起粉絲的。”蔣舒藝惆悵，“下次做決定得帶腦。”她自黑。

向茗茗安慰：“我看粉絲都舍不得你，大不了下次開直播。”

蔣舒藝拒絕：“說了不會出道，我就不會再玩這些。”

將心比心，如果是她追的idol一會兒說退圈，時不時又開個直播，簡直吊人胃口心癢癢，那感覺太難受。

“不過，這次我會以Fay的身份出席發布會。”她給閨蜜透了個底。

向茗茗驚喜：“總算是露臉了啊！Fay小姐，你不知道有多少人說你是四五十歲的老阿姨，說你長得抱歉才遮遮掩掩不敢見人。”

看得她都氣死了。

蔣舒藝笑：“那這回就讓他們好好見見。”

之前是她覺得麻煩，又怕別人在背後說她是仗著蔣家的關系才走到這一步，上回被盛歡這麽一打擊，她也算是想通了。

反正爸是親爸，哥是親哥，都是她的資本。機會都給她了，她再不努力就更說不過去了。

那就是親者痛仇者快！

“還得感謝盛歡。”她已經能夠自然的開盛歡的玩笑。

向茗茗很滿意：“她發布會看到你得氣死。”

蔣舒藝驕傲：“我管她呢！”

向茗茗跟著吐槽兩句，話一轉，“難怪你說後會有期，有緣重逢。”

蔣舒藝想了想：“算是。”

“但也容易招罵。”

“沒事兒，拍攝第一天我都被罵成狗了。”

“那倒是。”

【沈尋：還不睡？】

蔣舒藝一個激靈，沈尋怎麽知道？

她沒在微博點讚啊。

【蔣舒藝：馬上睡了，晚安安。】

【沈尋：晚安。】

離一點還有十來分鐘，蔣舒藝讓向茗茗先睡，她繼續刷微博。

【今晚哭到天亮。】

【我想知道這個有期是多久？】

【眼睛都看瞎了還是沒看出來蔣舒藝視頻裏敲門的是誰！！！】

【不，我更想知道沈尋為什麽這個點了微博還上上下下好幾次。】

蔣舒藝看到，好想去問這個粉絲是怎麽知道沈尋微博上上下下的。

群裏同事開始倒計時，大家都沒睡，剛才已經聊了一波。他們的工作室在法國，營銷部門已經請了媒體造勢。

準點，工作室發布消息。

【初冬，遇見初心，遇見你。】

配圖是香水的名字和設計瓶。

知名度頗高的品牌，時隔兩年，自《雨後》Fay親自操刀的香水，連國內媒體也起騷動。

微博大多數人表示期待，夾雜著幾條不大和諧的評論。

【跟《驕陽》是什麽關系？】

【驕陽VS冬陽？】

如他們先前擔心的，有人質疑兩個香水相近的命名。

同事在群裏說：我先盯著，目前問題不大，小範圍的疑惑。

蔣舒藝也看到了，甚至還刷到了自己的八卦。

【Fay？不就是那個因為抄襲，在《化蝶》被除去署名的小偷？】

沒有一個調香師能容忍被冠上“抄襲”的惡名，但敗盛歡所賜，她倒是習慣了。

【有內幕嗎？】

【艾瑪？是《雨後》的調香師？】

【我超喜歡《雨後》的！】

很快，被好評淹沒。

總體還算順利，蔣舒藝安心去睡。

第二天一早，她睡得迷迷糊糊，被電話吵醒。

“嗯？”蔣舒藝都睜不開眼。

Amy的聲音：“Fay，快看群，盛氏官博今早八點半發布了《驕陽》的包裝及香調。陽光、竹林，前、中、後調跟我們的一模一樣。”

蔣舒藝驚醒，先掛了電話看微博。

《驕陽》上了熱搜。

雪梨、紫羅蘭、香檸檬、茉莉、雪松……

看不出配比，但確實跟他們的《冬陽》一致，更關鍵的，《驕陽》的香調要比《冬陽》早發布，不像是巧合。

盛歡選擇在他們公布《冬陽》理念後，緊跟其後官宣香調，具體到每樣配料，這是憋了大招等著他們入坑。

同事早在群裏炸開鍋。

【別說重合度高，這是一模一樣。】

【最後的配方還是我們這半個月重新調整過的。】

【尤其是香檸檬，是三天前Fay才想到的。】

是啊，盛歡絕對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知道，除非是巧合。

但怎麽可能巧到一模一樣？

蔣舒藝去翻包，她的調香手稿記錄了《冬陽》調制的每個過程。

其實不用翻，她是主負責人，不管是靈感概念還是配比，都是出自她手。

【所以，不是我們一早防備的Jerry。】

同事總結。

不用他說，蔣舒藝也知道問題出在他們幾個身上。她大腦有短暫的空白，有個可怕的念頭不可遏制。這本調香手稿是她親手所寫，更是從沒有離開過自己身邊。

只有……

只有昨晚。

昨晚，被沈尋頻繁提醒的調香手稿。

【Fay：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先想想怎麽補救。】

她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再大改已經來不及了，去繁就簡，我再想想。

同事都說來不及，可是，蔣舒藝沒有其他法子。《冬陽》的官宣已經發出去，發布會時間也公布全網，若是開天窗，那才是出了大事了。

手機又響了，陌生號。

強烈的預感，是盛歡。

“Surprise！”果然是她。

蔣舒藝以為自己會憤怒，但並沒有，“有事？”

盛歡驚了一下，很快恢覆，“不恭喜恭喜我嗎？”

“哦，恭喜。”她笑。

盛歡一拳打在棉花上：“我很期待你的新品。”

她想聽蔣舒藝爆炸的聲音，雖然沒有，不過電話裏越發急促的呼吸聲，她很滿意，“沒什麽要對我說的？”

怕被錄音，盛歡一直很小心，其實她該憋著等到《冬陽》的發布會開天窗，可她等不及了。

“說重點。”蔣舒藝輕哂。

盛歡臉色微變，想起占上風的是自己，“沒什麽重點，只是友情提醒，你得好好記著我說過的每一句話。今天這個局面，我早就知會過你，要怪就怪你自己不長記性。”

是蔣舒藝非要跟她搶沈尋的。

“這僅僅是開胃菜而已。”她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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