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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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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論起不要臉, 蔣舒藝只覺得比起沈尋,那都不是事。

她就這麽張著手,眼巴巴對著沈尋, “你都抱了毛毛好久了, 我羨慕嫉妒恨。”

沈尋:“……”

兩個人僵持, 蔣舒藝手酸, 心更酸。

臉都豁出去了,她又“喵”一聲,“走不動了~”

沈尋抱著貓包看她:“好好說話。”

蔣舒藝認真思考幾秒:“你哪句沒聽懂?我重新說。”

沈尋一噎, 她右手捶捶腿, “真走不動了。”

他就該頭也不回的走, 可是,他手伸過去,“早點洗完早點回家。”他這麽解釋。

沈尋很平靜的語氣,但手給她了呀。

蔣舒藝見好就收, 一把牽住, “好的呢!”

沈尋手很暖,她低頭瞅了眼, 另一只手握住他手腕舉起。

“蔣舒藝!”他別開腦袋。

蔣舒藝還是看著他的手:“好嘛好嘛, 我好好牽。”

說著,她原本牽著的手改為十指緊扣, 掌心貼著掌心, 溫度爆表。

然後, 另一只手松開他手腕,她背過身, 托了托背上的太空艙貓包。

好的開始麽。

蔣舒藝合計著得寸進尺:“沈……”嘴巴裏過了一遍, “沈尋, 能不能別不理我?”

她邊說邊晃他們緊握的手,沈尋腳步微頓,在心底無奈笑了笑。

蔣舒藝可憐巴巴看過去:“我真的錯了。”

她看的眼睛都酸了,他只是看著路,一點沒回應。這份沈默在她看來就是不願意、不原諒。

蔣舒藝著急,她停住,兩只手握住他的,“你都還沒陪我吃綠色心情!”

倒打一耙了還。

沈尋也停下,視線撞在一塊,他望進她好看的眼睛,被她眼睛裏的期待灼傷。

差一點,他就答應了。

蔣舒藝有些小心翼翼,但還是堅定的,“沈尋,我今年26,是能為自己負責的成年人。我沒有開玩笑,更不是三分鐘熱度,我想告訴你,能遇到你,我很高興,能喜歡上你,我很滿足。”

“沈尋,未來的每一天,無論喜怒哀樂,我都想陪著你一起,你能不能再相信我一次?”

因為戴著口罩,她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頭,而她的眼睛會說話,尤其是說著情話的時候。沈尋對她自帶的濾鏡沖擊著大腦,叫囂著要答應。

蔣舒藝又緊了緊他的手,恰好摸到他的脈搏,速度很快,“對不起,沈尋,我早就後悔了。”她沒有解釋跟盛歡的恩怨,對他們來說並沒有意義,“只有最開始我目的不純,對你刻意接近,可是,後來的每一天我都是認真的。”

“我知道我不該以那種方式來騙你,所以,我很後悔,每次見你都在後悔。看你對我笑,對我好,我一邊罵自己,一邊想跟你坦白。”

“可我更害怕如果坦白了,你就不理我了。”

眼底染上熱意,她想憋回去,便停了。

沈尋怔怔看她,心間一根弦被她撥動。

蔣舒藝平覆情緒:“是我不該打擾你,不該進入你的工作生活,可是,沈尋,有時候我又會想,如果不是這樣,我也許就不會認識你,不可能走到你身邊,你說,我這樣想是不是很惡劣?”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想說這些,可能是今天西塘的陽光太暖,可能是這裏的風太溫柔,也或許是他牽她的手太溫暖。

蔣舒藝不想錯過。

很久,沈尋找回理智,“蔣舒藝,我只給你一次反悔的機會。”

蔣舒藝的行為、蔣銘洲的話,他不知道她是演著演著入戲太深連她自己都騙過了,還是真的喜歡他。

但假的永遠真不了。

拆穿後,他對她的冷淡只是想給她一個真正可以選擇的機會。

蔣舒藝卻不會明白:“為什麽反悔?”

她很著急,他又不說了,口罩鴨舌帽,她還看不見他的表情,越發焦灼。

蔣舒藝有些郁悶,她低頭,目光落在兩人的手上。他沒有掙紮,也沒有松開她,就像是他們在第三站她迷路那次,他也是這麽牽著她,對她說“別再弄丟了”。

她又看向他,專註的看著他的眼睛。

不會後悔的。

在沈尋平靜的註視下,蔣舒藝說不出口了。

也許他不信,連她自己可能都不會信。

第三站的魚餅店,他牽起了她,她沒有再把自己弄丟,卻弄丟了他。

蔣銘洲中午應酬完回辦公室,沒想到沙發上坐了個不速之客。

他瞬間繃緊頭皮:“哥,你怎麽來了?”

大魔王蔣銘繹啊。

蔣銘繹手指在膝頭輕敲,漫不經心的一瞥,“見到我心虛了?”

蔣銘洲大笑一聲:“害,那哪能啊,我有什麽好心虛的啊,是吧?”

他趕緊在沙發坐好,端端正正。

蔣銘繹笑了一下,反問:“是嗎?”

“那肯定是的。”蔣銘洲轉移話題,“哥,無事不登三寶殿,您有啥工作指示?”

他邊說要去辦公桌拿筆記本。

“坐下。”蔣銘繹叫住他。

蔣銘洲剛起來的屁股又下去了,心底叫了n回豆豆。

豆豆啊豆豆啊,哥都要被你害死了。

蔣銘繹看著他:“不給我解釋解釋豆豆的事?”

蔣銘洲笑容凝固,完了完了,就他們哥這個老古板,豆豆和沈尋八成要變梁山伯和祝英臺了。

他腦子轉得快,狡辯的話就在嘴邊,“那個吧……”

蔣銘繹犀利的視線定在他臉上,震懾力十足。

蔣銘洲閉嘴,坦白道:“哥,咱們豆豆長大了,有她自己的生活。”

蔣銘繹表情緩和:“我爸媽要回來了。”

蔣銘洲驚訝,眼睜睜看他起身扣上西裝外套,是準備要走的架勢。

蔣銘繹又說:“原本是下周三的機票,因為疫情改簽,具體歸程未定。”

他繞過蔣銘洲,偏頭看去,目光裏有警告,也是提醒,“你自己看著辦。”

目送人走遠,蔣銘洲癱沙發。嚇死他了呀,情況不妙,但蔣銘繹那樣更像是借著他通風報信?

這大家長轉性了?

渾然不知的蔣舒藝跟著沈尋回家,沈爸爸和向茗茗正在院子裏聽戲喝茶,見到兩個人,他故意問:“回來了?做了這麽久的美容,讓我來看看咱們毛毛和圓圓變漂亮沒有?”

話裏有話,暗裏打趣。

蔣舒藝看看沈尋,他面不改色,正在解放兩只貓。

向茗茗蹭過來:“怎麽著?”她很好奇,“有沒有點那什麽?”

蔣舒藝肩膀撞她:“聒噪。”

向茗茗追著她:“我為你操碎心,你嫌我聒噪?友盡。”

“慢走,不送。”

“滾。”

沈爸爸煮了茶,招呼蔣舒藝:“來喝茶,新買的茶葉。”

她其實不愛喝,但想起沈尋喜歡,“叔叔,您教我煮茶吧?”

沈尋詫異的一眼,低頭擼貓。

沈爸爸說“好”:“我跟沈尋都愛喝。”

蔣舒藝附和:“那您跟我爸爸肯定聊得來,他也愛喝茶。”

他們家就她不愛,她嫌茶苦,更愛咖啡。小時候爸爸教她煮茶,她坐不住,對那一道道洗煮工序也沒什麽耐心。

沈爸爸說來就來,從介紹茶葉開始,蔣舒藝聽得很認真,還專門拿了筆記本記,簡直是三好學生。

向茗茗和沈尋坐在一邊,擼著貓等第一杯茶。

院子裏花香鳥叫聲,向茗茗抱著圓圓,借著吸貓去看沈尋。他也抱著貓,只目光時不時落在三好學生蔣舒藝身上。午後的陽光勾勒著他的輪廓,那張盛世美顏上流淌著淺淺笑意,幾分溫柔幾分暖意。

她細細品了品,一個念頭浮上心頭。

向茗茗摸出口袋裏的手機,鏡頭悄悄對準沈尋,鏡頭裏是他專註望著蔣舒藝的側臉。

她覺得自己完美抓到了重點,看了又看,保存留在相冊。

之前她心疼蔣舒藝,罵了沈尋不知道多少回,這次見到真人,她想,或許真慘的是他,他對蔣舒藝才是理智而克制的愛。

洗完茶,進入下一步,蔣舒藝手機響了,群裏同事艾特。

她看完,對沈爸爸道歉:“叔叔,我臨時來了工作。”

“沒事沒事,你忙你的,叔叔下次教你。”

“謝謝叔叔。”

蔣舒藝捧著手機,跑回房。

院子裏只剩下三個人兩只貓,沈爸爸看向沈默的兒子,也不管向茗茗還在,直接揶揄:“明明就喜歡還要裝,舒藝是怎麽你了?我看她就挺好。”

向茗茗憋笑,但也意外沈尋對他們的事什麽都沒有說。

沈尋放下貓,跳過這個話題,“爸,今晚想吃什麽?”

沈爸爸看蔣舒藝房間的方向:“舒藝吃什麽我就吃什麽。”

沈尋:“……”

蔣舒藝忙到晚上,草草吃了飯,去忙下一輪,項目組的核心成員已經從法國到上海,正在隔離,她跟助手Amy就得頂上。

洗漱完躺床上,腦子裏自動跳出沈尋的臉,他們今天手牽手到寵物店,還有他說的那句:“只給你一次反悔的機會。”

似懂非懂,她腦袋不夠用。

蔣舒藝翻了好幾回身,越來越精神,她摸到手機,發消息給蔣銘洲。

【我有個朋友,她男朋友說……】

不行,太明顯,她哥肯定會說她無中生友,還會取笑她。

她刪了,又去找向茗茗。也不行,她描述不出來沈尋說這話的樣子,還得說一遍她的告白聯系上下文。

啊,好煩啊。

她丟開手機,又躺下去。

睡啊睡啊睡吧。

蔣舒藝閉上眼睛,自己拍自己胸口的位置哄自己睡。

還是睡不著啊。

她索性起來開了燈,穿上內衣和外套去院子裏看貓。

毛毛和圓圓喜歡睡院子,他們的貓窩裏頭搭了一個,院子裏也搭了。沒想到,兩只貓居然名副其實的夜貓子,她剛出去,齊齊擡頭看過來。

貓眼睛在黑夜裏閃閃發光,怪滲人的。

蔣舒藝從籃子裏拿了貓玩具逗貓:“你說你們哥哥到底什麽意思?”

毛毛跟圓圓因為有人陪玩,開開心心扒拉著玩具,“你今天都在你哥懷裏待了多久了?”她戳毛毛腦袋。

毛毛脾氣比圓圓好,一點不惱,還蹭了蹭,萌化了蔣舒藝的心。

蹲累了,她找了找,樹下有只長凳,是他們下午曬太陽搬出來的。城市裏沒有的凳子,一只能坐三個人,挨著聊天有滋有味。

她搬過來坐好,兩只貓在腳下打轉。

蔣舒藝撐著胳膊看了會兒,邊上有人影,悄無聲息。冷不丁的一下,她嚇了一跳,猛回頭,長凳翹起一邊。

“誒!”長凳往她身上摔。

蔣舒藝屁股著地,猝不及防落入一片溫暖,還有一聲“悶哼”。

熟悉的一幕,跟電影似的一幀一幀湧入腦海。

“沈尋?”她看身下的人。

她在上,沈尋在下,他左胳膊更是為了擋長凳被狠狠砸了一記。

“你先起來?”隱忍的聲音。

蔣舒藝手忙腳亂,比上次還嚴重,他右胳膊被青石地板擦了很大一塊,還有他擋長凳的胳膊不知道砸的怎麽樣。

“我送你去醫院。”淚水奪眶而出。

沈尋原本疼得胳膊都動不了,見她這樣,擡起一只手:“要抱抱嗎?”

蔣舒藝搖頭,視線裏是他胳膊一大片的擦傷,好像還卡著石子,粘了葉子。

“不要。”她吸吸鼻子,扶他起來,“我們馬上去醫院。”

她讓他等著,自己回房拿手機和證件。

到醫院,包紮又拍片,蔣舒藝接到向茗茗電話,“你在哪兒呢?”

向茗茗起來上廁所,發現她房間燈亮著卻沒人,“不會在沈尋房間吧?你倆……”八卦到不行。

蔣舒藝看看身旁的沈尋:“在醫院。”

她說了一遍自己幹的蠢事,向茗茗著急說:“我馬上過來。”

“別吵醒沈叔叔。”

“明白。”

蔣舒藝想了想:“幫沈尋拿件衣服。”

他T恤上有血,出去實在不方便。

向茗茗說“好”,又去沈尋房間找衣服。

“你還疼不疼啊?”蔣舒藝看沈尋包紮好的傷口。

他也去看,他本就穿的短袖,傷口面積大,大半個胳膊都傷了,“嗯,有點。”

蔣舒藝良心更疼了:“你幹嘛給我當肉墊子啊,我摔下去也就是屁股著地的事,大不了……”

大不了就是長凳子甩過來,眼冒金星一會兒。

沈尋板起臉:“大不了?”

蔣舒藝縮脖子:“你說我倆是不是犯沖,在一塊你總傷。”

啊,說什麽呢?

她悄咪咪看過去,人臉都要結冰了。

“你在這坐著,我去看看報告怎麽還不出來。”她“嗖”一下溜了。

沈尋:“……”

向茗茗急匆匆來醫院時,蔣舒藝剛拿到沈尋的報告,她問:“你倆大晚上的怎麽的就激烈到進醫院?”

蔣舒藝瞪過去:“不會說話就少說兩句。”

向茗茗閉不上嘴:“我都從被窩裏爬起來給你送衣服了,還不配吃點瓜?”她把裝衣服的袋子塞她懷裏。

蔣舒藝抱緊:“不配。”

“真無情。”

醫生看了片子,沒什麽大事,蔣舒藝把衣服給沈尋,“你先換?”

沈尋瞅了眼袋子,再看了看包得嚴嚴實實的右手,然後是青紫腫了的左胳膊。

好的,不用說了,她來。

蔣舒藝打開紙袋子,抖開,是件短袖襯衫,她回頭對著向茗茗咬牙切齒:就不能拿件T恤?

向茗茗故作無辜,對著沈尋解釋:“我這不是知道你手傷了麽,T恤套頭不方便,襯衫絕不會碰到傷口,是吧?”

蔣舒藝無語,好有道理呢。

她硬著頭皮抖了抖沈尋的襯衫,這會兒他坐在走廊的長椅仰著頭看她,挺乖的,就……她不知道從哪裏下手啊。

她又沒給別人穿過衣服。

“那個。”蔣舒藝俯身,襯衫繞到他背後,“沈老師,你擡下胳膊。”

幸好不用先脫他T恤,不然,她可還記得他的腹肌,很好摸的樣子。

兩個人湊得近,蔣舒藝臉上都是沈尋灼熱的氣息,面上燒起來,她不由屏住呼吸。

向茗茗又拿起了手機。

沈尋擡起一只胳膊,順利穿過,蔣舒藝看向另一邊,“右手。”

因為緊張,她眨眼快,手拎著襯衣領子,手酸眼睛也酸。

沈尋擡眼,近在咫尺的臉,她的睫毛像把扇子扇得飛快。他笑了一下,右手自覺穿進袖子。

蔣舒藝長籲口氣,終於套上了。

然後……

沈尋瞪著無辜的眼睛,下巴點了點,“還有扣子,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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