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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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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舒藝差點叫出聲, 摔了,但她也被抱住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最後一縷霞光也暗了下去。

迎來黑夜。

夜色中, 她的臉頰緊貼沈尋心口, “噗通噗通”, 強烈的、毫無規律的跳動聲中, 溫度漸漸升高。

蔣舒藝懵了幾秒,雙手因為慣性按在他胸膛,滾燙。

她回過神來, 想起落地時仿佛聽到了一聲悶哼, 趕緊手腳並用從他身上爬起來。

又是一聲“哼”, 她的呼吸開始急促,“對不起,對不起,摔疼了嗎?我看看。”

不知道按到哪兒, 她嚇得一動不敢動。

“沒事。”沈尋低啞的聲音。

蔣舒藝小心避開, 一個海浪過來,裙子有種被掀翻的錯覺, 緊張間, 腰間箍緊的手下移,輕輕拉住她的裙擺。很禮貌的距離, 沒有碰著她的肌膚, 卻讓她的臉紅了個徹底。

她拉他胳膊:“剛才是不是摔疼了?”

沈尋起身, 他渾身濕透,被海風一吹, 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沒有。”

他脫了自己的休閑襯衫, 袖子繞過她的腰。她記掛著他是不是哪兒傷了,幾次掙紮被他控制住,直到他在她腰上打了個結,一下遮得嚴嚴實實,他才放她離開。

蔣舒藝著急繞到他背後,一不留神踢到腳下的石子。

低頭一看,受到驚嚇。

蔣舒藝連忙從防水袋裏打開手機的手電筒:“都出血了!”

他襯衫裏頭是件長袖T恤,這會兒混著海水,緊貼他後背的T恤上有紅色血痕。

腳下的石子不大不小,帶著兩個人的重量,她想想就疼。

“走,我們去醫院。”蔣舒藝催促,“現在就去。”

沈尋拉住她:“一點點破皮。”

蔣舒藝湊近看:“一點點破皮?!”她提高音量,很緊張又問了一遍,“是不是很疼?”

沈尋確實很疼,本想忍忍,瞧見她如臨大敵的模樣,“有點。”

蔣舒藝不敢碰,眼睜睜看著往外滲的血水,“這是有點?”

沈尋索性轉過去跟她面對面,他笑著哄:“好吧,很疼。”

他嗓音略沙啞,低低的笑,“再不回去,又冷又疼了。”

蔣舒藝聞言一臉懊惱,擡起胳膊,“要扶你嗎?”

湊到眼前的胳膊因為海水,衣服貼著皮膚顯露出原本的輪廓,他沒有拒絕,手摟過去,只扶著她肩膀。

“謝謝。”

回房簡單消毒上藥,不得不取消外出覓食的計劃,兩個人吃了民宿老板娘提供的晚餐,各自回房。

不到七點,蔣舒藝卻覺得時間漫長,捧著手機,她打字:明天我們晚些出門?

沈尋秒回:舒藝,我姓沈,不姓林。

他沒那麽虛弱。

但蔣舒藝不覺得:你本來就感冒了!

【沈尋:好,那就十點好不好?】

蔣舒藝戳了戳手機,十點算什麽晚些。

【蔣舒藝:吃好中飯再去。】

沈尋拗不過:好。

兩個人討論起明天要去的地方,大多是蔣舒藝一長段一長段的文字,有自己打的字,也有覆制的攻略。她又發了一段,沈尋許久沒有回。她楞了一下,往上拉消息,從她發一條他回一條,到她發兩條他才回一個,這會兒速度越來越慢了。

她又緊張了,拉開陽臺的門,她到陽臺貼著隔壁的圍欄踮起腳瞅了瞅,他房間的燈亮著,其他什麽都沒看著。

蔣舒藝就站在陽臺,刷微博等他。

微博推送岑曉沁正在直播的消息,她沒什麽興趣,從粉絲在自己微博的評論和私信裏看到關於岑曉沁直播的只言片語。

大致是岑曉沁直播裏一直在cue蔣舒藝,不厭其煩謝謝妹妹,岑曉沁的粉絲就誇她,還有的勸她做人不能太善良,容易被欺負。

蔣舒藝有點無語,戲真多。

她只當岑曉沁是賣慘博關註,此刻註意力都在沈尋身上。他還是沒有回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傷口有問題。

她索性去敲門,門鈴按了幾下才開。

沈尋穿著睡衣,臉色不大對,蔣舒藝踮腳湊過去,手背貼著他額頭,滾燙。

“你發燒了?”她急了。

沈尋要睡不睡間被門鈴按醒,腦袋實在疼,反應比平日裏慢了不少,等他避開往後仰,她的手已經上來了,“一點點。”

蔣舒藝拎著他胳膊就往床上帶:“吃藥了嗎?是傷口發炎?還是感冒?不對,肯定是吹了海風,都怪我。”

沈尋笑了一下,乖乖到床上側躺,“你讓我先回你哪一個?”

蔣舒藝卡住:“我去問前臺要點藥。”

她剛轉身,手腕被握著,不正常的灼熱,沒有一點旖旎的心思。

沈尋就這麽握著,他也不說話,一雙眼睛落在她臉上竟然有幾分孩子氣。

蔣舒藝福至心靈:“你不會是害怕吃藥吧?”

沈尋居然老實點頭:“嗯,怕的。”

她剛起飛的弧度僵住,不自在的揉揉鼻子,“那跟我一樣。”她給他掖了掖被角,下巴以下全部塞被子裏悶好,“量體溫了嗎?”

沈尋本就熱,掙紮的動了一下,結果,被她死死摁住,“不到38。”

他下巴蹭了蹭,有些無奈,“發個汗就好。”

蔣舒藝說“好”,從書桌前拖了把椅子過來,低頭看他。

沈尋背後有傷,只能側著睡,面對面的姿勢,四目相對著,他輕輕一笑,“舒藝,你這樣我怎麽睡得著?”

語氣還挺委屈。

蔣舒藝楞了楞:“那你等等我。”

她說完就跑起來,沈尋喊都來不及,只聽到門口“吧嗒”一聲,房間陷入黑暗。

大概是她拔了房卡。

他閉了閉眼,無聲的笑。

蔣舒藝很快回來,刷卡進來再插卡,後知後覺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拔卡會斷電。”

她簡直手忙腳亂,先去確認空調溫度,又去看燒水壺,一時忘了手上還拿著她的調香手稿,差點碰倒玻璃杯。

“對不起對不起。”她又回頭看沈尋,發現他正看著自己,她僵在原地,手足無措,“是不是吵醒你了?”

他搖頭,鼻音很重,“那你乖乖坐好。”

蔣舒藝捏緊筆記本:“哦。”她回到她的椅子,“你睡吧。”

她摳了摳筆記本邊緣,她不會照顧人,沈尋會不會覺得她笨?

失落。

蔣舒藝本想再表現表現,擡頭時,發現沈尋還是沒睡,不僅沒睡,還睜著他的眼睛定定看著自己。他唇角揚著,只是沒有出聲而已。

想起他說的“怎麽睡得著”,她清了清嗓音,在他的註視下把筆記本和筆擱椅子上,再把椅子搬回書桌前,“這樣行了嗎?”她坐好,回頭對他說,“有事叫我。”

話落,立馬低頭看手稿,狀似認真。

沈尋視線追著她:“好。”

蔣舒藝翻到最新一頁的筆記,手機打開工作群聊,隔著時差,大家都在線。她一一回覆同事的消息,註意力回到筆記本,有點看不進去。

民宿房間不大,大概是鼻子堵,她還能聽到身後沈尋的呼吸聲。她忍不住再次回頭,伸長脖子瞅了瞅,他已經換了個姿勢,依舊沒有睡。

“睡不著?”

“嗯。”沈尋下意識往下拉被子,對上她虎視眈眈的目光,只得老老實實悶回去,“總看到你拿著這個筆記本,走哪兒都不肯脫手。”

蔣舒藝想了想,拿過翻開的筆記本,反過身坐椅子上,“調香手稿。”她毫不避諱,甚至沖他晃了晃,“我的全部家當,丟了要命那種。”

沈尋短暫的驚訝,隨即被欣喜包圍,她這是在向他展示她的世界。

蔣舒藝下巴墊著椅背,隨手翻了翻筆記本,“比起電腦,我還是更喜歡手寫筆記,隨時都能寫,隨時都能改,更有感覺。”

沈尋笑了笑:“靈感不是得記在腦子裏?”

蔣舒藝搖頭,跟他分享:“有時候一瞬間的靈感可遇不可求,不知道跟你們拍戲一不一樣,就是突然領會了某個角色某個瞬間的情緒,或者是某個感覺帶來的驚喜。用筆記下來慢慢延伸,將瞬間的感覺變成實物,超有成就感的!”

她認認真真說起她專業領域的東西,眼睛都發著光。

說了半晌,她看他一直看著自己,眼神特別溫柔,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兇巴巴問:“什麽叫用腦子記,是不是說我爛筆頭笨的意思?”

沈尋馬上表態:“絕對沒有。”

他一笑,嗓音越發性感。

蔣舒藝托著下巴打量他,也擋住了自己上揚的嘴角,“我說調香你好像一點都不驚訝,又是我哥說的?”

沒有要他回答的意思,她抱怨:“我哥怎麽什麽都說呀?還說我什麽了?”

她開始嘀嘀咕咕數落起蔣銘洲,把他八百年前的醜事都給翻個底朝天。

沈尋但笑不語,明明頭很疼,但是聽她說話,好像困意襲來。

他撐著最後一絲清醒問:“想過做自己的香水品牌嗎?”

一提起這個蔣舒藝就興奮:“當然!每個調香師都有自己獨立的個性,我喜歡手寫記錄,但其實這一本裏一半的東西都沒法用。”雖然知道他看不見也未必看得懂,她還是指了幾條,“如果不用迎合市場,只做自己喜歡的味道,那才是夢想。”

“還有,我身邊朋友的香水都是我自己調的,獨一無二的味道。”她求表揚的表情,但沒等到。

蔣舒藝歪頭看了看,能表揚她的人好像是睡著了?

她脫了鞋小心翼翼挪到床邊,沈尋閉著眼,呼吸平穩。她再走近一步,怕吵醒他,她不敢坐床邊,便半蹲仰著頭看。

他側躺著,只露出半張臉,也真是奇了,明明他是睡著,嘴角的弧度仿佛在笑。

一定是美夢。

蔣舒藝不禁後悔起來,她當初是有多想不開,才會把他的睡顏發給盛歡。

以後都要私藏,她想。

她起來去關床頭燈,手背擦過沈尋的枕頭,本就蠢蠢欲動的手更癢了。

就摸一下?她準了。

蔣舒藝手都伸出去了,又縮回去,整得她像色女。

可還是想摸。

第n次探出手,將將要碰到,手機震動。

她嚇了一跳,回到她的小桌子。

【爸爸:寶貝,我跟你媽媽要回來了。】

蔣舒藝驚訝,爸媽一直在外度假,這兩個月是在大理,誰喊都不肯回。

她開心問:真的?哥哥三催四請,您跟媽媽都樂不思蜀,這次哥哥又怎麽催您了?

她腦洞大開:不會是哥哥跟嫂子要結婚?太過分了,都不告訴我!

蔣舒藝覺得大概也只有蔣銘繹結婚這樣的人生大事,才能讓爸媽回來了。

爸爸消息回得很慢:就不能是爸爸想你了?

蔣舒藝喜滋滋:那當然可以!有禮物嗎?

【爸爸:怎麽沒有?】

蔣爸爸接著一條:參加節目好玩嗎?

蔣舒藝皮繃緊,以為這是盤問的開場白:還行。

然後,馬上改口:爸,我這是公益節目!作為有良心的愛國企業家,您是不是該意思意思支持支持?

爸爸發來一個“可”的表情,說:你開心就行。

話題結束,蔣舒藝都做好準備了,就這?

她決定主動:爸爸,我喜歡的人,您一定也會喜歡,是不是?

【爸爸:寶貝,你這是耍賴。】

爸爸一反常態沒有正面回答,蔣舒藝撒嬌:怎麽耍賴了?

蔣爸爸別有深意:你交朋友管你交朋友,爸爸什麽時候反對過?

蔣舒藝咯噔一下,她仔細品了品,這話沒毛病,但又好像全是毛病。

哪哪都不對啊。

【爸爸:好了,早點休息,我跟你媽媽很快回來。】

【蔣舒藝:好的,爸爸晚安,把我的親親轉給媽媽。】

蔣舒藝跟爸爸聊完,繼續工作。

沈尋醒來時,房間裏很暗,只有一盞小燈亮著,他反手碰了碰額頭,並不燙,頭也沒有先前的疼。他撐著胳膊去看,淩晨一點半,小姑娘已經在書桌趴倒。

他掀開被子,悄聲過去,她枕著胳膊,手裏還捏著她的手機。

沈尋心裏頭莫名蕩起一層漣漪。

他從她手心抽出手機,再順著她的腿彎將她抱在懷裏,她本能的循著熱源,臉頰自動貼向他的脖頸。呼吸瞬間就落進他耳朵裏,她就這麽乖乖巧巧的窩著。

沈尋抱著蔣舒藝原地停了幾秒,確定她沒有被吵醒,將她送上床。

看著她,心底柔軟得不可思議。

他去洗手間簡單用熱水擦了擦,換上新T恤,出來時,蔣舒藝整個人都趴在床上,被子被她踢到一邊,只在她腰間搭了小小的一片。

沈尋快步到床邊給她蓋好被子,她在睡夢中還嫌棄的躲了躲,他看著她笑,索性背靠著床坐地上,一只胳膊壓在被角擋著。

手機上不少消息,松哥和蔣銘洲都問他什麽時候回去。

“嗯?你醒啦?”耳邊軟軟的聲音。

沈尋回頭,碰上柔軟的手。

蔣舒藝一只手放自己額頭,另一只摸上他的比了比,“好像好些了。”

“嗯。”沈尋主動湊過去,“不燒了。”

蔣舒藝揉眼睛,有點酸,然後,看到坐在地上的人,她炸毛,“不燒了就能坐地上?”

她邊數落邊把被子卷過去,被子從他身前繞過,依舊裹到脖子,像是孩童戴的圍兜,兩邊被角都捏她手裏。她低頭思索一會兒,仰面躺倒,腦袋擱在他肩膀。

她用腦袋壓住被角,另一頭裹住自己。

沈尋只感覺到肩膀一沈,耳畔傳來呼吸聲。

他僵住,目視前方。

在這樣一個溫柔的夜晚,蔣舒藝忽然想起沈尋的資料,問他:“你小時候想過長大後會做什麽嗎?”

沈尋搖頭,耳朵蹭過她毛茸茸的發頂,微燙。

“一點都沒有?”她追問。

他稍稍挪動,讓她靠得更舒服些,“嗯,最沒有想過的是會去拍戲。”

“你呢?”

蔣舒藝看著天花板笑:“我想的可多了,那會兒最大的夢想是做芭蕾舞演員。”

沈尋看過她跳舞,好奇,“後來為什麽沒有繼續?”

蔣舒藝想了一會兒:“說不清,小時候想學跳舞是因為跟我媽媽去看舞蹈表演,舞臺上小姐姐的舞裙好漂亮!後來堅持了幾年,發現漂亮的裙子下是傷病的腳,高強度的訓練,就沒能堅持。”

沈尋應和一聲,讓她繼續。

她頓了一下,嘆氣,“再後來喜歡上調香,廢寢忘食的時候回頭看看,可能就找到了放棄的理由。”

“大概是我對舞蹈不夠喜歡。”

所以,很多人總說她三分鐘熱度。

沈尋也想到了,眸子黯了黯。

蔣舒藝腦袋埋得更深,窗外的星空躍入眼簾,她驚喜:“沈尋,你看!星星。”

沈尋撥了撥她散落的長發,眼底映著星光,“很漂亮。”

後半夜,蔣舒藝怕打擾沈尋休息,還是回了自己房間,但一大早,她就拿了藥敲開門,很可愛的wink,“您的小可愛已經激活。”

沈尋怔了一下,配合道:“嗯,可愛到炸。”

“你都不問問我有哪些功能?” 蔣舒藝不滿。

他看了眼她手裏拿的藥膏:“什麽?”

“太假了。”蔣舒藝繞過他,嘴上說著吐槽的話,按捺不住蠢蠢欲動的手。昨晚她手忙腳亂,顯得她什麽都不會,一大早她就去跟老板學了學,好歹挽回點形象,“我給你換藥好不好?”

秒轉的畫風,沈尋有些吃不消,他捂住自己T恤領口,“我自己來。”

蔣舒藝滿臉笑容:“你夠不著,老板也不在。”

昨晚是民宿老板幫忙消毒上藥的。

她拿“救命之恩”堵他的嘴:“我的錯,你要是不給個機會我良心難安,今晚要失眠。”

她可憐巴巴沖他眨眼睛。

沈尋無奈妥協:“好。”

他背過身,撩起T恤。

蔣舒藝拆開藥膏,沈尋背後蹭了塊皮,傷口挺深的,她心裏的小九九在看到傷口邊邊的血跡時,散得一幹二凈。

像是察覺到她低落的心情,他開玩笑:“醜到了?”

蔣舒藝抹了藥膏的手落下:“才沒有。”她不敢用力,一點點小心蹭著,邊抹邊吹氣,“那也是最漂亮的傷口!”

沈尋安慰的話頓時卡在喉嚨口,原本還疼的傷口麻了,她指尖的溫度越來越清晰,一點點蔓延四散。

心跳有點快,他只好屏住呼吸,唯恐洩露了自己的情緒。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沈尋額頭細密的汗珠,背上酥麻退卻,他呼出口氣,回頭,只瞧見蔣舒藝低頭盯著自己的……

耳根忽然滾燙。

“舒藝。”他維持著撩T恤的姿勢。

蔣舒藝眼睛直勾勾落在沈尋T恤掀起的一角,若隱若現的腹肌,特別性感。

“嗯。”她絲毫沒註意。

沈尋勾唇:“好看?”

蔣舒藝點頭,頭也沒擡,“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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