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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除昊王(3)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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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承玉誕下的是位公主,姜氏宗族的那些王爺們松了一口氣,這就意味著,沒有龍裔與他們相爭。

也因為是位公主,趙承玉松了口氣,若是皇子,反倒孩子會陷入爭鬥之中,昊王的眼睛會一直盯著皇子,對皇子不利。

昊王那人性子急,而今又沒有了龐遺世這等冷靜又有手段謹慎的人在旁提點,再加上各王府宗族裏也招攬了不少謀士,昊王身邊可用的人實在是太少。他一定會采取先下手為強的方法。

李徽蓁進宮來看小公主,逗著搖籃裏的小公主,說道:“小公主與皇後娘娘長得真像,眼睛,鼻子,簡直是一模一樣!”

趙承玉過來,玉指輕輕拂過小公主的臉龐,溫柔慈愛的笑道:“眉毛像皇上,英朗,嘴唇也像皇上,薄唇,想來以後這孩子定是個調皮又囂張的,性子也傲氣。”

“她是長公主,自然是要有傲氣的。”李徽蓁答道,對小公主是喜歡的很,又問道:“皇後娘娘可給小公主起名了?”

趙承玉答道:“我和皇上給她起了個小名叫浣兒,至於大名,還得禮部那邊商討出幾個名字來,挑選過後,得等滿月宴時才宣布定下來。”

說完這話,趙承玉看向李徽蓁,鄭重道:“徽蓁,你與那長寧侯世子的事,也該定下來了。”

聽此,李徽蓁嬌羞的低下頭,慌亂的雙手攪著的手帕,低低道:“全憑皇後娘娘和皇上做主了。”

“那你這算是應了,明兒我就同皇上去說賜婚的事。”趙承玉伸手握住李徽蓁的雙手,懇切真誠的說道:“李家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姑姑為北朝殉國,姑父受到北朝謀逆一事的牽連也被外放到偏遠小鎮裏,你大哥成親後也離開了京都,而今京都李府就剩下你和你二哥在,你與你姐姐不同,我是將你當做親妹妹一般看待。”

李徽蓁微微垂下眼瞼,當初的她天真任性不懂事,凡事只看表面,對別人也是偏聽偏信,發生了這麽多變故之後,她才長大了些,明白了是非。

昊王府裏,月影走到書房附近,就被姜元昊的心腹擋住了去路。

“側妃娘娘,王爺在議事,不許任何人打擾。”

月影往書房那兒看了一眼,她就猜到姜元昊是沈不住氣的,果然,這才沒多久就已經在與謀士計劃些什麽。

這些謀士要麽是新跟在姜元昊身邊的,要麽是之前跟了許久但被龐遺世搶了風頭,沒做出過什麽成績,如今他們都只想著怎麽立功出風頭,卻沒有人真的從大局上考慮。這也是姜元昊的為人所致,太過於急功近利,又不夠禮賢下士,當初也是龐遺世費心盡力幫他,如今龐遺世已死。

月影冷笑一聲,姜元昊莫說是成大事,怕是都活不了多久了。

“那你們去與王爺說一句,我給幾位小公子找了新的老師,還得請王爺先看過。”月影跟那心腹說了這話就走了。

隨後月影悄悄離開昊王府,去了景榮王府。

姜元景的王妃剛生下小公子不久,景榮王成婚後,與王妃的感情尚算不錯,平日裏又甚少忙政務,原本他都已經歇下了爭權的心思,也是那道聖旨下來,他才有了一點想法,開始收攏幕僚,為以後做打算。

月影的到來,倒是讓他很是意外。

“昊王終究成不了事,景榮王原先就與皇上要親近一些,景榮王府的小世子聰明伶俐,有景榮王和王妃這樣優秀的父母籌謀,還有皇上的親近,往後的大位想來非景榮王府莫屬。”

姜元景對月影並沒什麽好印象,若月影是真背叛衛諫,那他更不屑,若月影是假背叛,那他更得警惕提防,尤其是月影貿然過來說出這一番話來。

“昊王側妃怕是來錯地方了。”姜元景冷道。

“月影只是想給景榮王一份助力,畢竟月影曾跟在皇上身邊十多年,對皇上的了解更甚於其他人,就連那位皇後娘娘,我也比其人更了解。北朝謀逆一事,皇後娘娘早就嫉恨上了昊王,正等著拿昊王的把柄,將昊王置於死地。月影來找景榮王,也是想求一條出路。”月影不卑不亢的說道,語氣有幾分低下。

“跟在皇上身邊十多年,本王也知你對皇上情深義重,為何你要背叛皇上?像你這等先是背叛皇上,接著背叛昊王,如此反覆無常之小人,本王可不敢用!”姜元景語氣極冷,滿眼裏都是不屑。

月影被戳中心中痛處,氣憤抱怨道:“我從小就陪著皇上去北朝為質子,在北朝皇宮裏受盡欺淩苦楚,委身當一個奴婢,為他辦事,可到頭來,他將我送進昊王府裏,我丟下清白給他打探昊王府的情況,只想求一個留在他身邊的機會,當一個小小的嬪妃,哪怕他是分一點點的愛給我,我都滿足,可他呢?卻就此一腳將我踢開,只對那個趙承玉情深似海,你儂我儂!”

“哼!”

姜元景冷冷哼了一聲,對這種滿是埋怨的女人,更是看不上眼,直接讓下人給趕出了王府。

昊王府裏,姜元昊剛從書房裏出來,就有下人過來回稟他月影的行蹤,以及在景榮往府裏說的每一句話。

姜元昊眼中閃過一絲陰毒狠辣,嘴角一勾,道:“本王看重她幾分,她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這一個個的都想學趙承玉,昌平是如此,沒想到這個月影居然都敢有這種心思!”

“王爺,要怎麽做?”那人問道。

姜元昊雖說不是什麽有大能力的人,可他畢竟是昊王,曾掌南朝大半勢力,怎麽會被月影這樣一個權謀心思都屬下乘的人算計,他早就在月影身邊安排了人盯著,將月影的一舉一動都稟報他。

若說真讓他看上眼的,還是紫凝,可惜,紫凝那人不識好歹,不願與他夫妻同心,共謀大計。

“她是比旁的女子有能耐些,她若真心幫本王,本王自然會看重她,既然她要尋死,本王絕不攔著。”姜元昊陰狠的道,轉而對身邊的人道,“咱們的計劃,還差一顆棋子,她正合適。”

相較於各王府的暗中籌謀,風起雲湧,反倒皇宮裏是祥和一片,後宮沒有嬪妃生亂,趙承玉剛誕下小公主,百官亦不會在朝堂上為難衛諫。

“好香!”趙承玉正在殿內哄著孩子,突然聞到一股濃郁的桂花香,一側頭回眸,正好看到一身明黃龍袍的衛諫提著一籃子桂花走進來。

衛諫走過來,將桂花遞給一旁的宮女拿著,伸手從趙承玉懷中抱過孩子,滿臉父愛寵溺的笑容:“小浣兒,可想父皇了?”

小浣兒還沒滿月,眼睛才虛虛的睜開一條小細縫,就安安靜靜的將小身子縮在衛諫的懷中。

“桂花是你上樹摘的?”趙承玉聞著懂衛諫身上都有些桂花的清香,頭發上還摻了幾朵細碎的花瓣,龍袍亦是沾了雨露濕軟,桂花的清香將他身上的龍涎香都蓋住了。

“嗯,過來的時候,看到桂花林的桂花開的好,一時忍不住去摘了些,拿來做桂花釀和桂花糕都好。”衛諫如常的道來,就像是個普通丈夫回到家裏回答妻子那些瑣碎的問題。

趙承玉微微蹙眉,道:“你是天子,怎能這般肆意?”

衛諫低眉,唇角含笑,擡手點了點小浣兒的額頭,小浣兒似乎是知道父王在逗她,她咧嘴大笑起來,此時妻女都在身邊,衛諫只覺眼前是望不盡的幸福。他擡眉目光寵溺,道:“我是你丈夫,浣兒的父親。讓你們開心的事自當親力親為,哪能借旁人之手。”

趙承玉便也不再多說。

衛諫抱了小浣兒一會兒後,小浣兒就安心的在父皇的懷中睡著了,衛諫將孩子遞給乳娘抱著。

“這幾日太醫說你心神不寧,夜裏睡得也不安穩,可是生了小浣兒後,心裏有了憂思?”衛諫過去擁趙承玉入懷,聞著她秀發的清香,眼神中滿是擔憂。

趙承玉靠在他懷中,臉上顯露出一片愁容,嘆了口氣,道:“近來夜裏多夢,總是夢到一些以前的事,我們身處的這座皇城金碧輝煌,是權利的最頂端,可這兒卻是世上最殘酷和無情的地方。如今這後宮裏沒有三千嬪妃,沒有那些爭鬥,可我卻總是夜裏被噩夢驚醒,夢裏是父皇和承桓的那些嬪妃爭鬥,一個個鮮艷明媚的女子進了宮,然後又都在權利傾軋下死去。原先對這些人的印象並不深,可在夢裏她們的面目都變得熟悉又清晰起來。”

後宮爭鬥只是很小的一塊,她當長公主掌管朝廷的那些年裏,做過太多沾著血的事,有時候一句話,便是別人滿門的性命,不知為何,那些死去的人,近來總是頻繁出現在她的夢裏,渾身都是鮮血,張牙舞爪的向她爬來。

那些死在她手裏的人,她不敢說都是該死之人,甚至無辜之人更多。

……

衛諫感覺到懷中的趙承玉身子有微微的顫抖,他將她抱得緊了些,因為他們是同路人,趙承玉所經歷過的那些事他大多都知道,他足夠了解她,知道她自從有了小浣兒之後,心腸不似以往那般狠,那般冷情,她有了軟肋,知道害怕。可她又是極其聰慧的女子,沒有什麽話可以開解她,安慰她。

是她的心魔作祟了!

“我這就派人去請了凡大師來宮中,他與你講講佛法,或許你心裏會開闊些。等小浣兒過了百天後,我們就去宮外西郊園林那邊小住些日子。”衛諫說道。

“也好。”趙承玉點頭,情緒恢覆正常。

衛諫低頭看著她眼圈的烏青,甚是心疼。

瑾兒進了屋子裏來,候在一旁似有話要說,只是礙於衛諫在,沒有開口。

趙承玉看了看瑾兒,瑾兒給她遞了個事態嚴重的眼色,趙承玉心中明了,轉而跟衛諫道:“我聽說近來朝事繁多,江南那邊又是大水和暴亂,你還是先去批折子,跟大臣商議朝事。”

“我這才來,你就趕我走?”衛諫皺眉,目光掃了瑾兒一眼。

瑾兒近前來解釋:“皇上,您為了娘娘把遣散後宮,此事已經惹得各位大人不悅,若您還因為娘娘而耽擱朝事,怕是各位大人們要將娘娘當做禍國殃民的禍害,對娘娘口誅筆伐。娘娘的身份本就尷尬,實在不宜再有任何錯處讓人拿捏住。”

瑾兒說得認真又在理,絲毫沒有說謊的意思。

可衛諫又豈是那麽好糊弄的人?

是有些大臣對此不滿,但在泱泱朝堂裏卻算不得多,也就只有民間那些官員對此不了解的才會有這種想法,可朝堂裏的這些人,個個都有黨派,更看重的是利益和揣摩帝心,大多數大臣是巴不得他和皇後恩愛非常,懈怠朝堂,如此他們才有機會掌權,或者有心人上位。從他發出那道姜氏宗族子弟能成為皇儲的旨意後,他沒有後宮嬪妃開枝散葉,大臣早就將他視作一個很快就要退位的當權者,大多數人都在選擇陣營,興許還能得了從龍之功。

“何事便說,在我面前何必遮掩?”衛諫微怒的向瑾兒道,他這怒氣更多的是向趙承玉發的。

在這深宮裏本就真情少,他與趙承玉是夫妻,經歷了那麽多,他不希望趙承玉還瞞著他一些什麽。

“皇上……”瑾兒猶豫不決,往趙承玉看去,詢問趙承玉的意思。

趙承玉點了頭。

瑾兒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

雖然衛諫遣散了後宮,並且不再往後宮裏納嬪妃,雖然趙承玉生下來的是個公主,但是還是有人不放心。景榮王、昊王、江淮郡王、裕王、姜成王都安排人在趙承玉的飲食起居上動手腳,想讓趙承玉此後生不出孩子來。

這才十天不到,瑾兒已經查到了十多人,眼下這些人她都派人盯著,此來就是想詢問趙承玉如何處置這些人,以及對這些王爺們如何對付?

這些人可都是衛諫的親人,衛諫這才登基時間不長,就出手對付所有的親族,豈不是讓世人以為他是殘暴無情的暴君?

可他若是對這些人放任不管,便就對不起趙承玉。

如此一來,竟是將他逼入兩難之境。

所以,趙承玉才要瞞著他。

……

衛諫聽瑾兒說完這事的來龍去脈後,心中滿是愧疚,他握著趙承玉的雙手,懇切真誠的道:“我知道你事事為我考慮,可你應該比我更明白,帝王家無親情,哪一任帝王登基後不會殺掉那些有異心的兄弟叔伯?這個位置想要坐得安心、坐得長久,就得要狠,既然他們不義,我又何必顧念親情?再來,我與他們之間,哪有什麽親情?”

說著,他頓了頓,語氣更加堅定:“我連父皇都殺了,何況他們?”

他的眼中閃過一道狠厲的殺意。

原本,他還想粉飾太平,留著這些有異心的親人一段時間,讓他們慢慢的自相殘殺,但他們竟然敢把主意打到趙承玉的頭上,他絕不會再留他們殘喘。

既然錦繡富貴他們不要,非要自尋死路,那就休怪他無情!

趙承玉看衛諫眸中蘊著怒意,她是實在不想讓世人以為衛諫是個殘暴不仁、六親不認的暴君,可她又比任何人都明白,皇位之下,布滿鮮血白骨,尤其是親人的。

“對了,禮部呈上來的名字我都看過了,我不是很滿意,我想了個名字,你拿去給禮部的官員看看合不合適。若是合適,小浣兒就叫這個名字了。”趙承玉將話題轉移到女兒的名字上。

一聽到女兒的事,衛諫的怒意減了下去,眼中滿是父愛,問道:“你想的是什麽名字?”

“姜璞昕,我希望她是一塊未曾雕琢過的美玉,想要雕琢成什麽模樣,由她自己決定。”趙承玉說道。

衛諫點頭,下巴蹭了下小浣兒粉嫩嫩的小臉:“那就叫這個名字,我讓人傳到禮部,將這個名字記到皇室宗譜上。”

衛諫逗弄了下小浣兒後,小太監來報,吏部尚書求見,他就匆匆回了章德殿處理朝事。

衛諫一離開,趙承玉臉上明媚的笑漸漸淡去,換成了一副陰沈的厲色。

“娘娘,我們下一步怎麽辦?”瑾兒問道。

趙承玉將孩子遞給乳娘抱走,她道:“坐收漁翁之利。”

她原本有過心軟,但旁人逼她心狠,那她只有繼續算計。

籌謀權位人命之事,本就是她擅長。

是有人在她的飲食裏動了手腳,而且,她也是故意讓衛諫知道。她可不是那種仁善賢德、把所有的苦和罪都自己承擔的人,她本是惡人,更是信奉,她與衛諫夫妻一體,觀念與信念也會相同,不管何時,兩人都會站在一起,把槍口對向敵人。

而且,如今時局,需得亂。

之前那道關於儲位的聖旨本就是個錯誤,哪怕以後皇位傳給的是宗族的其他男子,但只要衛諫還在位一天,有異心之人,就必須除去。

皇權至尊之位,本就血淋淋,誰敢肖想,就得死!

兩日後,昊王府發生了一件大事,昊王府死了兩位公子。而下毒手之人正是月影,昊王已經將月影拿下嚴刑拷問,最後月影招供出,她是受了景榮王的指使。

有人作證,月影曾去景榮王府投奔景榮王,與景榮王合謀如何扳倒昊王。

月影一份口供呈上去,大理寺卿立即帶著人去查景榮王府,便在景榮王府裏找到了一包毒藥,更是揪出景榮王府裏幾個下人,招出口供,力證的確是景榮王安排月影給昊王府的兩個小公子下毒,還招出景榮王安排了別的人在其他王府裏,準備毒死那些宗族男子。

另外,查出景榮王府有一間密室,密室裏有景榮王和一些官員來往的信件,以及景榮王暗中培養有兵工廠,打造兵器兩萬三千五百件,招納的死士六千人。從信件和暗中圈養的勢力,景榮王謀反之心可見。

飛虎衛和京城禁軍立即出動,將景榮王府上下團團圍住,府中所有人全數拿下。

天牢裏陰暗潮濕,到處都充斥著黴臭腐爛的氣息,難聞令人作嘔。

趙承玉微微低頭,看了眼渾身是傷躺在裏面的月影,她已經沒了半點生氣,一張原本容色尚可的臉上血跡斑斑。

月影或許是察覺到有人,她艱難的睜開眼睛,看到趙承玉。

“沒想到,你臨死前,最後見到的一人是本宮吧。”趙承玉輕聲道,但語氣裏的威嚴不可忽視。

“趙、承、玉!”月影咬牙切齒,每一個字都滿含恨意,“是你,是你誣陷我!”

趙承玉搖頭,“不,你恨錯了人,設計你的人,是昊王。你實在是太蠢,昊王雖說是個草包,但他好歹也曾是南朝權勢最盛的皇子,怎麽也不該是你能算計的人,偏偏你自視甚高,看不上他,還想去找景榮王合作。卻不知道昊王就利用你來滅了景榮王府。本宮,不過是在其中推波助瀾了一波而已。”

月影爬到趙承玉面前,抓住趙承玉的裙擺,恨意的雙眼滿是血絲,“你一定會不得好死!”

說完這話,月影就閉眼斷了氣。

瑾兒看向趙承玉的裙擺,沾了臟汙的血跡,低下身來,拿了帕子給趙承玉擦掉裙擺的血跡,而後,連著手帕一同扔在了月影的屍體上。

出了大牢,外面的天氣明媚,又炎熱。

趙承玉額頭上冒出些許的汗珠,或許是想著孩子,心裏有些急躁,匆匆的回了宮。

小浣兒睡得很安穩,衛諫處理了朝中事情後,就去了章華宮裏,這會兒正坐在小浣兒床前。見趙承玉回來,他問了句:“你出宮了?”

“嗯,去大牢看了月影,她已經死了。”趙承玉點頭答道。

而後,趙承玉又詢問,“經榮王府這一案,皇上打算如何處置?”

衛諫面露憂色,道:“昊王拉攏了不少大臣以及皇室宗族上折子嚴懲景榮王府。”

“景榮王結黨營私,意圖謀反,已是證據俱在。按律法滿門抄斬,也是應當。”趙承玉不帶任何感情的說,這樣事,在她當長公主的時候,處理過太多回,早已麻木。

只是看衛諫眉頭有撫不平的愁慮,她軟了態度,道:“不過,景榮王未做出什麽壞事來,皇上若是想網開一面,也是情理之中,未嘗不可。”

現在就怕是衛諫和趙承玉有心放過景榮王,可昊王等人一定會死咬著景榮王不放。

第二日上朝,裕王、江淮郡王、姜成王等人紛紛聯名上折子求衛諫重判景榮王,衛諫如何不明白,他們是想除掉而今朝中聲望和權勢最盛的景榮王。

衛諫清冷威嚴,道:“景榮王一時糊塗,犯下此等罪孽,但他必定是朕的兄弟,是你們的兄弟。景榮王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褫奪其封號,貶為庶人,府中成年男丁發配姜地充軍為奴,婦孺驅逐出京,無詔三代不得踏入京城一步。”

有衛諫威懾,那些有心要徹底除掉景榮王的人,只能作罷,好在景榮王勢力被拔除,對他們而言,少了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

翌日,陰雨沈沈,天雷轟隆。

衛諫換了一身便服,只帶了一個長風一人跟著,騎馬出了宮,在天牢門口停著。

這時候,景榮王府的人被官兵從天牢裏提出來,押解出來,戴著鐐銬的景榮王定定的看了看衛諫,頓在那兒。

“趕緊走,別磨蹭!”官兵惱怒,鞭子就要打到他身上時,順著他的目光,看到遠處站著的衛諫,忙收了一臉兇相,臉上堆滿諂媚的笑,朝景榮王道:“您過去,不著急,我們等等。”

景榮王心裏沈了沈,面對衛諫,不知是該憎恨,還是感激。

而今,在他面前的是至尊的天子,高高在上,他有種兩人隔了千裏的差距。

“皇……”景榮王剛要跪下行禮。

衛諫扶住他,“你已不是王爺,喚我一聲二哥就好。你府裏的女眷都在京城外的春望莊等著,她們是要隨著你們一起去姜地。姜地那兒,是皇後的勢力,只要你們安分,她會安排人多照拂你們,遠離了權利中心,你們會過得更自在些。”

衛諫的善意心軟,只對趙承玉,但為了孩子,為了天下萬民,他會盡量當一個賢明仁德的皇帝。

“二哥這是還不放心我,要盯著我?”景榮王冷意道。

“要殺你要害你的人是昊王和其他皇室宗族。姜地路途遙遠,日子苦寒,你自行珍重。”

衛諫說完,便示意官兵過來帶景榮王離開。

望著景榮王一府的人浩浩蕩蕩,頹敗喪氣的離開,衛諫經歷了那麽多的權謀算計,手裏沾染了那麽多的血命,卻在此時有了些惆悵悲憫的念頭。

衛諫衣裳淋濕了,要去成衣鋪裏買一身新的。

恰好,長風看到張曉芳帶著行李騎馬要離開,便過去詢問,“張姑娘這是要去哪兒?”

“皇後娘娘放了我自由,天地之大,任我遨游,肆意瀟灑。”張曉芳停下來跟長風說道,她一身紅色羅裙,一頭青絲用一根銀簪子束起,腳上踏的是平底黑色馬靴,腰間別著一把劍,盡顯俠女風範,神色裏更有一股張揚肆意。

長風略有幾分失落:“原來還想請張姑娘喝酒,以後怕是沒有機會了。”

“有緣自會相見,長風大人不必介懷!”張曉芳朝他一抱拳,就揚起馬鞭,快速離開了京都。

一串鈴鐺落在地上,清脆的響了響,長風過去彎腰將那串鈴鐺撿起來。

再擡頭,已經不見張曉芳的蹤影,馬蹄揚起的灰塵還揮揮灑灑的在空中揚著。

長風一句話堵在喉嚨裏,看了看手裏的鈴鐺:“看來,只能下回遇見再還給張姑娘。”

章華宮裏,趙承玉坐在床榻前看著熟睡著的小浣兒,一臉慈愛之色。

楊蓓帶著小春跪在殿內,低垂著頭,甚是恭敬。

趙承玉過去扶著他們娘倆起來:“毒死昊王府公子的毒是出自藥王谷,昊王很快就會拿此做文章,你還是帶著小春離開皇宮這個是非之地。”

“那娘娘您身邊就沒有大夫了。”楊蓓憂心道。

“後宮沒有嬪妃,自然就沒有那麽多算計,也就沒什麽可防的,而我也不宜權勢太盛。”趙承玉讓瑾兒拿了一個小匣子過來,交給楊蓓,“本宮已經讓人修覆了藥王谷,你回藥王谷去吧。”

“多謝娘娘。”楊蓓磕頭感激道,小春也磕頭,稚嫩的聲音道:“小春會想娘娘的。”

“本宮也會想你的,小春,好好幫你娘。”

趙承玉不多留她們,讓松兒送她們出宮,宮門口已經備好了馬車。

一下子,宮裏像是又安靜了許多。

瑾兒看趙承玉坐在章華宮門口,拿了團扇過去給她扇風:“娘娘送走了張姑娘,又送走了楊大夫,奴婢害怕,娘娘接下來就要送奴婢和松兒走了。”

“可惜了,”趙承玉嘆了口氣,“赫連南丞那邊來了信,他已經找到了洛城姑娘,洛城姑娘救了他,為她付出了那麽多,他想去守護洛城姑娘。不然,我興許會強硬的將你塞給他。”

瑾兒眸光暗了暗,眼眶中有淚水閃爍,她趕緊側到一邊去擦了眼淚,含笑道:“赫連二公子能夠找到想要守護的人,奴婢替他高興。”

“那你呢?誰心疼你。”趙承玉心疼道。

瑾兒一笑,“奴婢就等著娘娘給我指一個青年才俊,最好不要離得娘娘太遠,就在京城裏,能夠常常進宮裏來見娘娘您。”

“等你遇上心儀的,我定會一道懿旨賜婚,將他綁在你身邊。”

主仆倆笑說了幾句後,小浣兒醒了,在哭鬧,趙承玉便過去哄孩子。

翌日。

趙承玉賜死了個宮女。

聽聞衛諫在章德殿裏與這個宮女說了幾句話,趙承玉便就吃味,立馬派人送去了一碗毒湯。

這個宮女身份並不簡單,是內閣大臣張智禮的女兒。哪怕衛諫下了散盡六宮的旨意,那些大臣們還是費心思把家族裏的女兒送進宮裏來,想著或許哪日衛諫厭倦了趙承玉了,自然就能看到自家女兒。

他們倒是打得好算盤。

張智禮的女兒張嫻,甚是聰明,又是個有心思的人,她是在章德殿裏伺候,原先還是安安分分的,想著只要多在衛諫面前露面,展現她的魅力,衛諫自然會被她吸引,可惜,衛諫從未多看她一眼。

於是,她才起了歪心思,在章德殿的香爐裏動了手腳,下了迷情香,她自然不敢下多的,怕讓人察覺,可是劑量太少,衛諫只是迷了一瞬的神,就清醒了。

而後,就被趙承玉派人送來了一碗毒湯。

她本可以不死,偏偏這宮裏有許多大臣家族的女兒,趙承玉只能殺雞儆猴。

李徽宗和李徽蓁進宮來看小浣兒,順便給小浣兒送禮物,正好聽聞了趙承玉賜死宮女的事,李徽宗不由皺眉:“現在的皇後娘娘又像以前一樣權勢無雙,又像以往那般狠厲冷血,視人命如草芥。”

“二哥,這一點都不像是你說出的話。”李徽蓁看向李徽宗,她的二哥是京城小霸王,紈絝子弟,目中無人的那種,不會是這種悲天憫人的。

李徽宗疼愛的眼神落在李徽蓁身上:“小妹,人都會成長。”

他心裏始終介懷,二妹徽婷的死。

“小妹,等你成婚後,莫總往宮裏跑了,哪怕皇後娘娘待你再親近,你也別放肆,失了分寸。記住,皇權冷漠,沒有親情。”李徽宗說完這句話,就繼續往章華宮的方向去,心裏也有了一個想法。

李徽蓁只覺得今日二哥的話,她聽不太明白,但她明白,二哥真的成長了。

到了章華宮後,李徽宗逗了小浣兒玩了會兒,又謝了趙承玉給李徽蓁和長寧侯世子賜婚的事,他又道:“還有一事,我想跟皇後娘娘稟報一聲,我想領去姜地駐紮,隨後就去向皇上請旨。”

“別處駐地條件都好,為何你要去條件苦寒的姜地?”趙承玉詢問道。

李徽蓁聽到這話,別過頭來,不解道:“二哥什麽時候決定要去姜地了?你都不曾說起?”心裏有些委屈和難過。

“方才決定的。”李徽宗答李徽蓁,而後跟趙承玉解釋:“姜地是皇後娘娘的勢力所在,也是北朝舊族的勢力,江南那邊有大哥守著,我便去姜地幫您守著。”

“赫連將軍會去姜地。”趙承玉定定道。

“安寧公主尚在京中苦等。”李徽宗道。

趙承玉見他要去姜地的心意堅決,便不再阻攔,點了頭,“姜地那邊仍有羌族餘部為亂,你多加小心。”

李徽蓁十分不高興,出宮的路上一直撅著嘴不理李徽宗,到了府門口時,她才沖李徽宗大聲道:“二哥好好的為什麽非要去姜地?而且是過兩日就出發?我下個月就要成親,二哥是不是也準備在姜地不回來了?”

“二哥回給你準備好一切,到時父親和大哥都會回京,你不必擔心。”李徽宗淡淡道。

李徽蓁不高興的跺腳:“二哥就是偏向姐姐,對皇後娘娘有芥蒂,所以才不想留在京城,連我這個妹妹的婚禮都不參加。”

說著,她難過起來:“原先北朝被滅了後,我們北朝人到處逃亡,每日都在打仗,覺得天都要塌了。後來,因為皇後娘娘,我們緊緊的團結在一起,那時候覺得好溫暖,好親切,什麽都不怕。現在,你們一個個的都走了,你們都說皇宮是一座冰冷的城,你們卻把皇後娘娘一個人留在那裏,一個個的都離她遠去!”

“皇權便是如此。”李徽蓁說了那麽長一段話,李徽蓁就只回答了這幾個字。

然後,去了馬廄,牽了他的馬往軍營的方向去了。

李徽蓁抹了抹眼淚,心疼趙承玉。

十月初五,李徽蓁出嫁,十裏紅妝,嫁妝極其豐厚,更是皇上皇後都來參加了婚禮。冷清了許久的京城,一下子變得熱鬧。

大婚結束後,趙承玉和衛諫坐著車輦回宮,在宮門口,就遇到了刺殺。

一包炸藥扔到他們的車輦下,轟然炸響,頓時整個車輦被炸翻,燃起熊熊烈火,幸虧衛諫警覺高,在炸藥扔過來的那一瞬,抱著趙承玉一下躍開,兩人重重的摔在地上。

趙承玉回頭看了眼他們坐的車輦,只有一團烈火在灼燒,而車輦旁邊的人已經與烈火融為一體。

接著,幾個黑衣刺客就沖著趙承玉和衛諫襲來,衛諫抱著趙承玉一滾,避開他們的劍招,同時,他迅速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就與那幾個黑衣刺客打鬥在一起。

此番來的刺客人數有三百來人,暗中保護趙承玉和衛諫的大內高手已經與刺客打鬥起來,很快,城防營的將士也趕了過來。

不消一個時辰,刺客全部落網。

拷問之後,他們全都是陳國舊部。

章華宮。

趙承玉才喝了壓驚茶,衛諫就帶著一女子進來。正抱著小浣兒的趙承玉目光滯了一下,臉色微變。

“承萱?”

“長姐。”趙承萱往前走了一步,微微低頭行禮,她低頭的那一瞬,眼中的恨意並現,再擡頭時,眼神裏只有無盡的滄桑和悲慟。

趙承玉沒想到趙承萱還活著。

滅陳國後,一直沒有趙承萱的消息,她也沒多去打聽。

“刺客供出來了他們藏匿的地方,我派人將那個據點端了,在那兒找到了承萱。”衛諫解釋,“她是你妹妹,我便帶她來見你,交給你處置。”

趙承萱突然沒忍住淚光,哭了出來:“我沒有辦法,但我不想傷害長姐,可我的丈夫孩子都死了,陳國和南朝交好,當初羲和的皇位還是姐夫幫著奪回來的,可為什麽轉眼間你們就要滅了陳國?”

越說,她越崩潰,捂著臉蹲在地上大哭起來。

絲毫沒了公主的儀態。

更加沒有一國皇後的貴氣雍容。

趙承玉蹲下身去,擡手給她理著蓬亂的頭發,很輕很柔的語氣道:“就當是做了一場噩夢,以後,你就留在宮裏,仍舊是公主,皇上會給你找朝中有為的青年男子賜婚,你喜歡誰就挑誰。”

趙承萱還在哭,不過在聽了趙承玉的這一番安慰後,情緒漸漸穩定了許多,由哽咽大哭慢慢變成了小聲啜泣。

她擡起頭的時候,趙承玉很親切的拿著帕子給她擦掉臉上的臟汙和淚痕。

而後,趙承玉轉身去到了一杯茶遞給趙承萱:“哭了那麽久,喝口熱茶潤潤喉嚨,免得明日喉嚨幹啞難受。”

趙承萱不疑有他,接過茶杯便喝了。

趙承玉臉上的暖意漸漸變冷,嘴角的含笑也漸漸收了起來。

突然,趙承萱只覺心口一痛,一口血吐了出來,不敢置信又憎恨的眼神瞪向趙承玉,一句話沒說出來,就倒地斷氣了。

衛諫才反應過來,楞了一下,問:“這麽狠?我以為,她是你妹妹,你會顧念她。”

語氣沒有怪責,只是如往常稀松清冷。

“你看看她的眼神,多恨我。”趙承玉淡淡道。

“如果沒有今夜的刺殺,車輦被炸毀,可能我會饒過她,顧念她是我妹妹。今夜,若不是小浣兒著了涼,不能去外面吹風,所以才沒有帶著她出宮,不然,小浣兒還能安然無恙嗎?我一想到,萬一小浣兒被炸死了,我心裏就充滿了恨。承萱她死了丈夫和兒子,沒了皇後的尊位,她肯定是恨死了我們,又怎麽會來向我伏低,說出不想害我的話?”趙承玉冷冷道,“陳國已滅,陳國皇後不可能再活著!”

說完,讓人將承萱的屍體收拾出去,準備葬到北朝皇族陵墓裏去。

承萱入葬後,趙承玉夜裏總是睡不安生,會夢到許多的事,夢到承萱。

夢裏的承萱是還未嫁去陳國之前的承萱,她會用一張稚嫩又帶著矜貴氣質的臉,哭著問她:“皇姐,你為什麽要殺我?”

夢裏驚醒,趙承玉出了一聲的虛汗。

殿內燭火通明,衛諫還在一旁批閱折子,趙承玉便就起來,披了件鬥篷,先去偏殿看裏小浣兒,小浣兒睡得正香甜,她才過來正殿裏,在衛諫身邊坐下,幫他一塊看折子。

了凡來了宮中,給趙承玉講了兩日的佛法就出宮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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