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印塵冷哼一聲，不屑道：“為了阻止我立後，你還真是什麽謊都能編出來！”對於青鸞這荒誕不經的說法，他顯然是不相信的。

“呵～”青鸞連連苦笑，她處心積慮隱瞞的真相，如今說出來了，對方卻絲毫不相信。

“水印塵，殷明月已經走了十七年了，十七年了啊！你還放不下她嗎？！如今你面前這個姑娘，不過十幾歲罷了，你覺得她可能是你口中的月兒嗎？水印塵，你醒醒吧！你究竟要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

水印塵的眼神如墨色一般漆黑，深不見底，直直地望向青鸞：“你到底是誰？”能準確無語的說出月兒的名字和故去的時間，如今又一口咬定眼前這個和月兒一模一樣的女子就是他的女兒，這個人，到底是誰？她深處這南月皇宮又有什麽目的？

“水印塵，你可還記得青鸞這個名字？”青鸞慢慢擡起頭來，和他對視，平靜無波的目光讓水印塵微怔。

“青鸞…”水印塵輕念著這個名字，努力從記憶中搜尋著，卻還是一片空白。

“你果然沒一點印象！”青鸞淒然一笑，“你的眼裏除了小姐，再看不到任何人！”十七年了，她以為他們之間會有感情的，哪怕一點點，卻不想，他竟如此絕情！他的心裏，除了小姐，再容不下任何人！

一句小姐，讓水印塵猛然想起了什麽，不可置信地望著她：“你是青鸞，月兒身邊的那個丫鬟？！”

記憶裏那個怯生生的丫鬟青鸞，何時變成了如今這番模樣，還竟是他現在最寵幸的貴妃青瑤！水印塵有些愕然，十幾年了，他為何從未想起過？

“十七年了！水印塵，你終於記起來了！你知道嗎？每日的朝夕相處中，我既害怕你記起我，又期待你記起我，可你從來都不記得！”

“你說，她是我的女兒，是真是假？”青鸞的身份被揭開後，水印塵有些動搖，對她剛剛說的話半信半疑。

“水印塵，你可是一直認為是小姐負了你？她不該入宮的對嗎？”青鸞不急於承認，反倒慢悠悠地問道。

水印塵不語。當年他被發配邊關沒多久，月兒就入了宮。雖然是逼不得已，可他心裏終還是有所怨恨的，恨她那麽快就投入了別人的懷抱！

見他沈默，青鸞反倒笑了，和水印塵同床共枕十餘載，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

“是啊，小姐在你臨行時信誓旦旦地說著死也不會進宮，可就在你離開後沒多久就入了宮，任誰都有所怨恨的吧！”

“可你可知小姐為何忽然改變了心意，入了宮呢？”青鸞依舊在笑，似嘲諷般，“因為就在你走後沒多久，小姐發現她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孕了。”

“她可以不顧一切，一走了之，可肚裏的孩子是無辜的，更重要的那是你的骨肉，她舍不得！而這個時候，你又遠在邊關，為了保全腹中的孩子，她唯有入宮，而且是必須立刻入宮，不能再拖延分毫。”

水印塵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望著她，他只知道月兒違背了約定，卻不知這裏面另有隱情。

“小姐，自始至終從未負過你！他說，你若回來了，她就把小公主交負給你，你若回不來，她定要那皇帝為你償命！她忍辱負重等了兩年，等來的是你兵變的消息，那一刻，她笑了，笑著笑著就哭了，我不懂小姐為什麽哭，她終於苦盡甘來，為何還要哭？”

水印塵聽到這裏早已濕了眼眶，他懂，他都懂。那日他匆匆忙忙找到月兒，月兒像是等候多時一般，望著她笑，笑著笑著嘴角便滲出了血，她說：“印塵，我終於等到你回來了。只是，月兒卻再也配不上你了！下輩子，月兒一定做你幹幹凈凈的新娘。”

說到這裏，她已經昏倒在水印塵的懷裏了，氣若游絲，“印塵，安兒她…她…”

“月兒，你什麽都不要說了！”他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卻還是忍不住地顫抖，“我現在就找人來救你，你不會死的，你說過要做我的新娘的！”

月兒她虛弱一笑，“來不及了，毒藥已經侵入肺腑了，就算是神仙也回天無力了。”

“不！不！”他不信，他的月兒不會死的，可看著氣息奄奄的月兒，他一陣心疼，“你怎麽這麽傻，我不在乎的，我在乎的只是你而已。”

“印塵，我好難受，幫幫我好嗎？”月兒依舊在笑，眸中帶著幾分祈求。

“不！”水印塵一個勁兒地搖頭，讓他親手了結心愛之人的性命，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月兒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抽出了他腰間的佩劍，結束了她的生命。沒有絲毫不甘，而是一種解脫的釋然。

看著倒在地上的月兒，他像發瘋似的跑了出去。他的月兒不會死的！他如瘋了一般去尋找禦醫，回來以後，卻不見月兒的屍首了。

他曾懷疑過月兒是否是詐死，可那日的情景是如此真切，讓他無法懷疑。可他還是抱著一種心理，找不到月兒的屍首，就意味著她還活著，就這樣自欺欺人了好多年。

月兒會笑，是因為她終於解脫了，她會哭，是因為她舍不得自己。月兒心中，終還是有自己的！

水印塵此時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他的月兒，十七年前就死了，這個事實他終於承認。可他的月兒卻給他留下了一個女兒，如今已經出落地亭亭玉立了。

他看向秋羽蝶，眸中滿是苦澀，她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而他，差一點立她為後了！差一點就釀成了大錯了！

“你是朕的女兒？”他顫抖地問出了口。

“我不知道。”秋羽蝶別開視線，她真的不知道，關於她的身世，是一個謎，她無從得知。

她冷淡的態度更是讓水印塵陷入了深深的自責，這個女兒，他虧欠了她十多年。這十多年，他從未盡過一個父親的職業，這讓他很是愧疚。

“她是朕的女兒？朕和月兒的女兒？”水印塵看向青鸞，不確定地再次確認道。

“是！”青鸞給他一個肯定的回答。

水印塵那張臉上老淚縱橫，“那你為何不早點告訴朕？你為什麽要隱瞞這麽多年？”像是質問，卻失了氣勢。

青鸞像聽了天大的笑話大笑起來，“水印塵，若你知道了她是你和小姐的女兒，你還會如現在那般疼愛冰憐嗎？”

水印塵啞口無言，無力地垂下了頭，“若不是發生這樣的事，你是不是這輩子都不會告訴我真相？”

“是！”青鸞坦言，“我是冰藍和靖遠的母親，我不可能不為他們做打算。這個秘密，小姐只和我一個人說過，若非萬不得已，我定會把這個秘密爛死在腹中。”

怎奈天意弄人，她苦苦隱瞞的真相最後還是要說出來，不過，她現在很坦然，不管水印塵如何處罰她，她都接受。

這一切，本就是她的錯，她愧對小姐，愧對小公主。如今，說了出來，也算彌補她曾犯下的過錯。至於虧欠他們的，下輩子再償還吧！

青鸞閉上了雙眼，貝齒咬緊了舌頭，只要再一用力，她便結束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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