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葉秋淩立於房頂之上，正考慮著自己要不要下去見她。誰知耳畔忽然傳來她驚訝的聲音：“阿遠，怎麽會是你？”

他循聲望去，只見水靖遠慢慢從墻後面走出來，耷拉著腦袋，一副做錯事的樣子：“洛姐姐，對不起！”

秋羽蝶嘆了口氣，蹲下身去，很好脾氣地問道：“阿遠，你為什麽要跟蹤我？”

水靖遠低著頭，不敢直視她的眼睛，悶聲道：“我只是好奇姐姐的家在哪裏？日後想見姐姐了，便可以直接去找你了！”

秋羽蝶笑了，拉起他的手：“走！姐姐帶你去我家！”

水靖遠擡頭，眸中閃著亮光，“洛姐姐，你真的要帶我去嗎？”

“嗯。”秋羽蝶重重地點了點頭。

一陣風吹過，掠起了她的面紗，她絕美的面容一閃而過，水靖遠離得近，看得清楚，那麽美的容顏，那唇角溫柔的笑意，簡直比天仙還要美，不覺指著她：“姐姐，你……”

秋羽蝶環顧了一下四周，確定沒有什麽人，這才輕輕摘下了面紗，望著他：“這下你知道姐姐為何輕紗遮面了吧！”

水靖遠點點頭，他從小在宮中長大，自然知道美麗有時也是一種災禍，更何況她這般貌若天仙！姐姐這般容貌，定易招人妒忌，還有無數雙眼睛覬覦她的美貌，她一個弱女子又怎麽應付得了？難怪姐姐要輕紗遮面！

她摘下面紗的一瞬間，葉秋淩也被這般傾城的容貌晃花了眼，可看著如此美麗的女子，他的心卻沈到了谷地。果真如清影所說，人有相似。這女子，她不是羽蝶，只是和她有幾分相似罷了！

可明知道她不是羽蝶，他還是默默跟了上去，看著她和水靖遠進了一間不起眼的屋子，他才轉身離開了。

原來，感覺也是會騙人的！

“姐姐，你回來了！”一進門，瀟兒很開心地迎了上來，註意到她身邊的水靖遠，疑惑地開口：“這位是？”

“他是阿遠。”秋羽蝶解釋道。

“哦！”瀟兒點了點頭，目光卻一直落在他身上，這個叫阿遠的怎麽有幾分眼熟，她好像在哪裏見過他？

“阿遠，你可有口福了，你瀟姐姐做的飯特別好吃，保證你吃了忘不掉！”秋羽蝶輕點了一下水靖遠的額頭，開玩笑道。

“姐姐！”瀟兒卻不好意思了，“哪有你說的那麽誇張？”

三人說笑著進了屋，席間水靖遠不斷誇讚飯菜好吃，秋羽蝶在一旁笑著幫他夾菜，瀟兒在一旁無奈地搖頭，這孩子，年紀不大，好話倒真會說！

酒足飯飽後，水靖遠滿足地摸著肚子，“好飽啊！瀟姐姐做的飯可真好吃，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麽美味的飯菜！”

瀟兒收拾著碗筷，嗔怪道：“你這還孩子，嘴跟抹了蜜似的。”

“瀟姐姐，我說的可都是實話啊！”水靖遠誠惶誠恐道。

瀟兒無奈地聳了聳肩，端著碗筷出去了。

“洛姐姐，我以後可以經常來這裏嗎？”水靖遠擡頭，一臉期待。

“可以啊！”秋羽蝶笑著答道，“只要你想來，姐姐隨時歡迎你來！”

“洛姐姐，你真好！”水靖遠一把撲到她懷裏，嗅著她身上的芳香，隱隱有些沈醉。

秋羽蝶輕拍著他的背，不知為何，她總覺這個孩子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他就像自己的弟弟一樣，依賴著自己，而她也很願意他這般親近自己。

“好啦！時候不早了，阿遠你該回家了，不然你的父母會擔心你的！”秋羽蝶慢慢放開他，看著即將落山的太陽，開口道。

“嗯。”水靖遠乖巧地點了點頭，沖她擺了擺手：“洛姐姐，再見。”

“再見！”秋羽蝶沖他揮揮手。

看著那一蹦一跳離去的身影，秋羽蝶笑得格外溫柔，此時的她怎麽也不會想到，正是這個她願意親近的少年，將她卷入了更大的深淵裏…

瀟兒在一旁蹙著眉頭，姐姐啊，就是太善良！想到剛剛那個少年，瀟兒又是一陣擔憂，開口問道：“姐姐，那個阿遠是什麽身份？”

秋羽蝶收回視線，淡淡回道：“不知道。”

瀟兒的眉頭越來越重，果然是來路不明，勸道：“姐姐，防人之心不可無。”

“瀟兒。”秋羽蝶嘆了口氣，略感無奈，“他只是個孩子罷了！”

“姐姐，他雖是個孩子，你又怎能保證他的天真不是裝出來的嗎？”許是之前經歷的事太多，瀟兒如今的戒心格外地重。

“我以後會註意的。”知道瀟兒也是為自己好，秋羽蝶點點頭，應下了。

瀟兒的心裏還是有些擔憂，總覺得那個阿遠有幾分眼熟，卻又怎麽也記不起來，而阿遠這個名字又好陌生，是她多慮了嗎？

……

是夜，尋陌又一次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這個小院裏，秋羽蝶早已習慣了他的來去無蹤，靜靜地備好一壺清茶，安坐在桌旁。

尋陌也安靜地坐下，輕輕地摘下面具，他臉上的疤痕依舊如初，沒有任何淡化的痕跡。秋羽蝶嘆了口氣，看來上次的藥並沒有什麽作用，輕輕將最近剛調配好的藥遞過去，“試試這個吧！雖然我也不知道它是否有效。”

這半年來，她翻閱了大量的醫書，配置了各種各樣的藥方，可他臉上的疤痕卻絲毫不受藥物的影響，依舊如初地停留在那裏，像是在嘲笑她無能一般。

秋羽蝶有時也會灰心，可她既然答應了尋陌，自然要履行諾言，就算失敗千次萬次，她也要找到治好他臉的藥方。

比起秋羽蝶的失望，尋陌似乎淡然地很多，他接過藥，揣進懷裏，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問。他們就這樣安靜地坐著，尋陌飲完茶之後就會離去，這早已成了一種默契。

而關於尋陌的一切，秋羽蝶也不會過問，他們之間的界限劃得很分明，他只是她的病人，他是她的債主，待日後兩清之時，他們兩個就再無關系了。

可這樣的關系每每想起總覺得有一絲硌人，想到將來兩清的那一天，她就覺得莫名地難受。可她明明已經不喜歡尋陌了，又為何會在意他們二人的關系呢？

有時候，秋羽蝶會想，尋陌的臉會不會一輩子都治不好，那他們豈不一輩子都是這樣？那尋陌當初讓她這個外行人幫忙治臉會不會也是這個原因？想到這兒，她自己都被嚇了一大跳，轉瞬不禁自嘲，尋陌根本就不喜歡她，又怎麽以此為由接近她呢？

夜幕之中，一抹黑色的身影融進了茫茫夜色之中。尋陌緊握著手中的瓷瓶，那是她親手配的藥，他見過她配藥，所有的藥材都是她親手采摘，親自研磨，這小小的一個瓷瓶，卻滿是她的用心，這是比任何東西都更加珍貴的！

她配的藥都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只是藥效實在不敢保證，上一次他用過以後臉上生出了許多小紅點，使得他原本醜陋的臉更加猙獰，那半個月，他都不敢見她，怕她愧疚，怕她自責。

可即便如此，尋陌依舊會按時用她給的藥，因為這裏面都是她的真心。每次見她的時候，她總是迫不及待地察看他臉上的傷，但每次都是失望而歸。看她失望，他的確有些不忍，可若有一天，她不失望了，那他就再也沒有靠近她的理由了。

他喜歡現在這種關系，雖然沈默卻很有默契，她會在自己來的時候泡一壺清茶等著自己的到來，看著燈火通明屋內的倩影，尋陌隱隱有一種家的感覺。

他是一個殺手，心是冷的，只有每次見到她的時候，才會感受到溫暖。可他的身份決定了他不能靠太近，所有只能暗地裏幫她解決不必要的麻煩，在夜深人靜之時偷偷來見她。

只有這樣，他才能保證她安穩的生活不受打擾，才能保證她不受一點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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