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得近一人高的箱子，嘩嘩全都摔落而下。玻璃的落地和破碎的聲音隔著箱子傳了來。

這突然的一幕，讓周圍路過的人都紛紛側目看了看。路人終究是路人，看了看就走了。

兩位貨車司機是停了下來，忙說：“這不是運輸途中損壞的。”，“我們是看你一個小姑娘，好心幫你搬東西。我們可沒摔壞一樣。”

對眼前的景象還心有餘悸的米莉，忙對兩位司機保證：東西是自己摔壞的，絕對不會找到你們。

“你把單子簽了吧，”一司機擔心有變故，就從口袋中拿出送貨單。

米莉沒半點反應時間就拿過單子要簽字。別人好心幫自己，總不能讓人心裏有負擔。

“師傅有筆麽？”她身上沒代筆。司機就要回車上去拿筆，但被蔣軒的話制止了。

蔣軒從口袋中掏出馬克筆，拿下筆套，遞給米莉。

米莉邊在送貨單上簽字邊道謝，是對司機師傅說的也對蔣軒說的。

但蔣軒聽著，卻覺得心酸更覺得負罪感嚴重。一個女孩子，孤立無援的一箱箱的在搬貨，一雙白皙的手上沾染著灰塵，而且她左手手掌的傷還未痊愈。

他知道這些是給員工發的夏日福利。雖說工會對外是宣稱工會擁有的賬戶是獨立的，但每次工會用款前都是需要他簽字的。

為什麽會讓她一人搬貨？這類事一向都是由公司找男同事來做的。蔣軒忽然想到了下班前的時間點，平嵐給自己打過電話。她說是約了母親今晚一起做春卷，所以要和他一起回家。一聽說他劇場晚上有會議，而他已經在劇場了，平嵐才輕松地說了幾句那好吧工作第一的結束話。

難道平嵐打電話給自己的主要目的不是為了要和自己一道回家，而是監視自己，避免讓自己目睹米莉一人搬貨的事？

米莉蹲身就要去整理摔落在地上的箱子，蔣軒忙幫著她一起做。

“蔣總，我來就好了。”

蔣軒嘴角上揚，薇薇一笑，“你是認真的還是客氣的？”他擡頭註視著米莉的眼睛：“這麽多東西，你確定要一個人搬？”

夕陽落下之後，天色的亮度根本經不起時間的消磨，才幾分鐘的時間就已顯露出了灰暗之色。

司機師傅從車上搬下來的箱子，堆得越來越高也越來越長，都要成了一堵墻壁了。米莉看著，輕嘆了一聲，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需要有人幫忙。

“那就要麻煩蔣總了。”米莉的這句話道謝話不是員工對下屬說的，而是朋友之間的一種客套玩笑。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米莉看待蔣軒的心態不在是那種高高在上的公司領導，而是成了朋友。而她這種細微的變化正是蔣軒所想要的。

為自己喜歡的人做事，絕對是件開心的事。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做事，絕對是件讓人心底泛起幸福的事。所以，蔣軒做的很賣力，外套也脫了下來放在了一旁。

兩人有說有笑地把箱子搬到推車上，擺放好，然後推上大廳。蔣軒考慮到米莉手不方便，就要自己推。可米莉還是勞記得他的小拇指還骨折著呢。

“那就就一起吧，”兩個人就各自一個左手一個右手用力推扶手，然後另外一只手護駕地架在箱子旁邊，生怕箱子在倒。

推車推到地下二樓，在一箱子一箱地搬到靠近監控室辦公室的空地上放好。

在兩個司機卸完車上的貨準備離開時，米莉叫住了他們，直接要了微信號。手機轉賬每人給了兩百。

本以為只能義務幫忙的司機，突然收到了錢，都很開心，客客氣氣的跟米莉說了幾句道別的話。

“運輸錢還沒付？”抱起箱子正欲往推車上放的蔣軒問米莉。

“不是運輸的錢，”米莉搖了搖頭，抱起了一個箱子就放在了推車上，“人家好心幫忙，我總不能白占這個便宜啊。”她對蔣軒笑了笑，又抱起了一箱啤酒。

蔣軒把懷中的啤酒放在了推車上，內心對米莉的這種做飯很讚同，但嘴上卻玩笑地說：“照這麽說，那你得付我報酬啊。”

米莉看了看眼前這位完全沒有領導形象的領導，重音發出“嗯嗯”，笑道：“必須的。”

“那我得好好表現表現，”蔣軒接著話說，“期待米老板多給我發點工資。”

說完，兩人都笑了。“男女搭配，幹活不累”的俗語是淋淋盡致地體現在了兩人身上。

按照日期節令來算，現在是盛夏無疑。但是白晝的暑熱早在黑夜以及大廳傳出的陣陣空調冷意的雙重夾擊下顯出了索索涼意。

等到地下室壘起一堵箱子墻後，米莉舒了口氣，勞累地坐在了地上。

“為什麽不坐箱子上？”本欲坐在箱子上的蔣軒，見米莉坐在地上，他也跟著坐在了她身邊的地面上。

米莉咧嘴一笑，“這些都是給同事們喝的。我要是把它們坐在屁股地下，感覺好奇怪。”

在沒人監控下，她還能自覺地註意到這點，頗讓蔣軒意外更多的是感動。

“每人兩箱，隨意搭配。”米莉嘴巴裏念叨著就去監控室借了一把水果道，劃開了一個箱子，拿出兩瓶可樂，自己一瓶，另外一瓶遞給了蔣軒。“請你喝。”

蔣軒笑著接過可樂，扭開蓋子，“謝謝。”喝了兩口，他拿過水果刀打開一箱雪碧，遞給米莉一瓶雪碧，“禮尚往來，請你喝。”

米莉一手接了雪碧高興地用可樂與他碰杯，“幹杯！”

封閉的地下室空氣不流通，低矮的高度讓人感到精神的壓抑。兩人幹脆就懷抱著幾瓶啤酒去了頂樓。，

啤酒是拿給蔣軒喝的，米莉就光喝雪碧和可樂就夠了。但她明天除了自己剛才拆開那箱可樂，還會抱走一箱啤酒。青島啤酒，給徐良這個人山東人喝最合適不過了。他可以帶到工地上去，跟工友一起喝。

推開頂樓的門，濃郁的夜色就撲面而來。好在城市的燈火夠明亮，才不至於讓兩人體會上一把什麽叫伸手不見五指的黑乎。

站在高樓之頂，視線開闊了，空氣也清新了不少，天上的星星也可見一二。

米莉啊了一聲，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地吐了出來。

她故意拉長吐氣時間的舉動，讓蔣軒見了開心地笑了。他喝了一口啤酒，也學著米莉，深吸氣，在吐氣。

兩個大人就像個孩子似的，面對面的比起來誰的吐氣時間更長點。

比吐氣時間的長短，就是比肺活量的大小，在正常情況下男生的肺活量都要大於女生的。

所以米莉的肺活量是跟不上蔣軒的。但她不甘心啊，想想自己平時也是運動愛好者，自己的肺活量怎麽會差呢。她就一次一次的重新來過，結果總是輸給精蔣軒。

蔣軒一改往日謙虛低調的風格，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不屑於米莉的“挑戰”。除去他本身性別的優勢，他還是位游泳能手，肺活量和米莉比起來不止是高了一個檔次。

看似文雅的蔣軒，最為癡迷運動就是游泳。最初純粹是喜歡如魚兒一般在水中游動的感覺，但在多年前夏威夷的事件後，水對他而言有了雙重的意義。

他一方面沈溺於人潛入水下把繁瑣的生活隔絕開的舒適感，一方面又被多年前雕刻在自己心頭上的那一幕痛苦地糾纏著。在這種矛盾的情緒糾葛下，蔣軒每次一入游泳池不是在原地發呆就是拼命地游泳。這種不要命的有游法，讓他的游泳技術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

兩人在高樓之上瘋瘋鬧鬧的，直到肚子咕咕響了才意識到該去頓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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