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營飯店分了很多部，包子，饅頭，炒菜，面條等等部門，有點類似以後學校食堂那種。

國營飯店算是個吃香的單位了，基本上不愁吃喝。所以裏面的工作人員比供銷社還要高傲。此時正是吃飯的時候，裏面已經坐了很多人，大部分是些從鎮子渡口到縣裏去辦事的各村幹部或者其他單位在外跑的工作人員。

姚明珠擔心國營飯店的工作人員不理睬他倆，於是想找在這裏當學徒的黃四幫他們點菜。

黃四高小畢業後就沒有上初中，後來被陳國強送到了鎮子裏的這個國營飯店當了學徒。

姚明珠猶豫要不要找黃四，走進飯店的田兆明回頭，“怎麽了？趕緊走呀。”

“兆明哥，我們要不找個熟人幫我們點菜？”

“你有認識的，什麽人？”田兆明聞言，側身問走到自己身邊的姚明珠。

“你估計不認識，是村主任的外甥，陳大丫的兒子。”

田兆明卻是有點印象，好像跟阿珠差不多大，整天流著鼻涕，“不用找他！”說完就準備走。

姚明珠拉住田兆明，悄悄地說，“兆明哥你不知道，這裏臨近鎮上的渡口，飯店不愁客人的。所以咱們鎮上這個國營飯店吃飯很難。他們這裏的人眼睛也是長在了天上，勢利得很。”頓了頓，姚明珠忽然想起一件事，看了眼田兆明，說，“兆明哥，你有錢和票吧？”

“傻丫頭。”田兆明揉了揉姚明珠的頭，“帶你來肯定有的。也不用找別人了。走，我帶你很快就吃上。”說著，田兆明拉著姚明珠到了炒菜區。

裏面的工作人員上下開始打量田兆明，似乎在衡量！

田兆明這時從懷裏取出一個紅色小本本遞給了窗口的人，“階級同胞萬眾一心，同志，兩人吃飯。”

裏面的人原本還在猜測田兆明身份時，見他竟然遞過來一切巴掌大的本子，封面印著主席的頭，下面寫為人民服務，無限光榮！

懷著可疑的心思，工作人員翻開本子。看到裏面的內容後，那工作人員態度三百六多立刻改變了，“戰勝一切壓迫指日可待。同志，吃什麽，請說。”

“趕緊點吧。”田兆明把紙板寫的菜單給姚明珠。

國營飯店的菜比較齊全，姚明珠很早就饞了。黃四之前也硬要帶她來吃，可因為黃四那明晃晃的心思惹得姚明珠不敢跟他走得太近。倆人也僅僅私下來往下。

不過，因為姚明珠最近有點饞肉，於是開口就點了一個紅燒肉，接著是一個素菜。田兆明又點了兩個葷菜後就找了桌子坐著。

姚明珠有點口渴，跟服務員要了一碗水。

喝了口水後，姚明珠覺得好了些。

很快菜就端了上來。

“阿珠，阿珠……”黃四驚呆了，圓圓的臉上眼睛成了一根線，不可置信地問，“你，你怎麽來了？”說完看了看自己手裏的菜。

“我來吃飯啊。”姚明珠眉頭動了動，“難道我就不能來這裏吃飯？”

田兆明原本拿起的筷子放了下來，看著一雙眼睛凝固在阿珠身上的黃四後又落在對面的姚明珠身上。

“不是，不是。”黃四放下菜，嘟囔，“我叫你了那麽多次，你都不來。”話語裏是滿滿的失落。不過想著阿珠終於到自己上班的地方吃飯了，下一秒黃四就恢覆了好心情說，“阿珠，我跟你說，我們飯店真的很好吃，今天你好好吃一頓，到時候我請客。”黃四霹靂吧啦地說道，“對了。我們這裏最出名的是豬蹄，一天只有十個，你點了沒，沒有我去給你拿個。”

姚明珠有些尷尬，原因在於田兆明那雙眼睛，此時神色不明地落在自己身上。

“黃四，不用了。今天是兆明哥請我吃飯。”姚明珠指了指自己對面的田兆明。

黃四聞言，這才看向田兆明。

這裏人常有拼座的習慣，黃四才沒有把對方看到眼裏。聽了姚明珠的話後，黃四才看向了田兆明。

不高興的表情很快顯現在黃四胖胖的臉上。

黃四滿臉失落。

“黃四，上菜。”

“好好，來了。”黃四連忙應了聲後又看了眼田兆明才對著姚明珠說，“阿珠，這是田昭麗的二哥麽？”

“嗯。”姚明珠點點頭。

黃四此時是真的傷心，“噢，原來你喜歡就是他啊。”說著又道，“也就是比我高點，比我瘦點，比我壯點嘛。阿珠，你為什麽就不喜歡我呢？”

姚明珠剛好喝了一口水，噗嗤一聲全都噴了出來，羞惱地瞪著黃四。

田兆明也是身體一震，滿腦子回蕩著一句話，“阿珠喜歡他？”

黃四卻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無比失望地離開。

姚明珠回過神來，見田兆明望著自己，頓時滿是尷尬，恨不得抽自己一頓。去年黃四跟她說喜歡她，要娶她時，姚明珠就跟黃四說，自己有喜歡的人。讓黃四找別的姑娘去。

可不知道為何黃四從哪裏得來的結論，黃四竟然說她喜歡兆明哥，這讓他倆以後怎麽相處？悄悄看了眼田兆明，卻看不出絲毫表情。

只是見他突然從口袋裏拿出手絹，竟然伸手過來給姚明珠擦手。

姚明珠驚得一縮，慌張地解釋道，“兆……兆明哥，你，你別聽黃四亂說。”

“亂說什麽？”田兆明反問。

姚明珠一噎，對著田兆明的視線解釋，“黃四這個人很簡單的，也是一根筋，他之前跟我表白過被我拒絕了，後來看到我跟男孩子一起就說我喜歡人家。”

田兆明眼神動了動，阿珠雖然敢看著的眼睛，可那雙手卻是不斷地搓揉著，這明顯是撒謊的表現。田兆明心裏又一熱，又回到了剛才的問題！難道阿珠真的喜歡自己？

“阿珠，你撒謊。”黃四突然端著菜又出現，“明明是你天天打聽著田二哥的來信。我都聽昭麗和秦月說過了，你想做田昭麗的二嫂。”

前面那些話，姚明珠還能繃住表情，可最後一句終於讓她破了功，“黃四，你亂說什麽，趕緊放下菜，給我走。”

黃四好久沒有見到姚明珠生氣了，有些不知所措。

姚明族又有些後悔，黃四這人雖然一根筋，還有點憨，可對姚明珠真的不錯。雖然不知道他的喜歡是什麽定義，但他是一定把姚明珠放在心上的。想著這些，姚明珠放緩了語氣，“你趕緊去後面幹活吧，要不等會你師傅又要罵你。”

“你不生氣了？”

姚明珠點點頭。

黃四這才離開。

田兆明看著兩人的互動，心裏卻有些不是滋味。阿珠明顯對這個黃四比他親近的。不過，腦海中又想起黃四的話，田兆明第一次認真地看姚明珠。

穿著一件碎花襯衣，黑色綢緞般的頭發紮成了兩個長長的辮子。鵝蛋臉上有一雙杏眼，很是靈動。

這樣的阿珠跟田兆明在外五年想象中長大的阿珠一模一樣。真的是長大了，也很漂亮。想著父親說姚家的門檻都快被人踏破了，田兆明的眉頭緊緊鎖起來。

田兆明想著心事，一邊把筷子擦了擦，遞給姚明珠，然後拿起自己的筷子就準備吃，卻被姚明珠筷子擋住。擡頭就看到姚明珠亮亮的杏眼，那雙心眼似乎帶著璀璨的光芒，讓田兆明一時有些不能直視。不著痕跡地垂下了視線。

“兆明哥，這些個臟了，你吃這個吧。”

田兆明拿出筷子，依舊在那菜上夾了一筷子,看了眼姚明珠，“你小時候吃不完的飯都是我幫你吃的。”

姚明珠窘迫不已，“ 那時候我不知道。”

田兆明聞言，笑了笑，露出了滿口的白牙，“我不嫌棄你。”

姚明珠頓時滿臉緋紅。

田兆明看著臉蛋緋紅的姚明珠，一股從沒有的感覺湧上了心頭，田兆明嘴角忍不住上翹。

姚明珠沒有在說話，悶著頭吃完了飯。只是吃得心不在焉，對於國營飯店的滋味都沒有品嘗出來。

從飯店出來後，姚明珠又去看了李秀秀就回了家。

田兆明在鎮裏沒有什麽事，於是跟在了姚明珠身後。

李秀秀見二人一前一後地離開，忍不住拉了拉田兆亮的手臂，“田大哥，你說，二弟是不是喜歡阿珠啊？”

田兆亮正哄著兒子睡覺，聞言有些驚訝，“你怎麽說這話？”

“你看，阿珠走，二弟也跟著離開，阿珠來他也來了。現在倆人還一起回家去了。”

田兆亮聞言沒有放在心上，“這有什麽，老二對明珠向來好的。小時候還給阿珠換尿布，洗尿褲呢。讀書那會，有什麽東西都想著明珠。他一直把明珠當妹妹看的。”

李秀秀卻不相信的，只是丈夫明顯不相信，她也就不再說什麽。

回到家裏，姚奶奶問了一會姚明珠李秀秀的情況，知道很快就要出院後，心裏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第二日一早上工，村民讀完語錄後，謝志蘭公布了一件事，那就是上面招三線建設的工人，姚家村有五個名額。開始是試用，一年以後就可以遷走糧油證，以後就是吃商品糧的工人了。想要去的就到村委處報名。

村民議論的多，去報名的卻少。姚家村如今的日子好，很多人其實已經不羨慕城裏了。

城裏人雖然吃商品糧，可每日都有定量的，就連肉食也是。

但如今姚家村卻不是的，村裏量產上升，得利的不僅僅是國家，村民們也一樣的。而肉類方面比城裏更加自由了。家家戶戶現在都養雞養鴨，雖然雞鴨的買賣要報備，可吃卻不用的。至於豬方面雖然要報備，可村裏同意掛靠，同時還承諾，交了供應肉後剩餘的都是自己的。自己若不想吃就可以賣給國營豬廠。

姚家這幾年靠養豬養雞都掙了不少錢。

其他村民同樣如此。

這樣一來，報名的就很少了。

姚明珠暗暗地琢磨著怎麽跟母親孫雲芳說這個事情。於是上午跟她一起上了工，給稻秧的田裏除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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