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昊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是已經毫無閃避之力，還是已經根本不知道閃避。那一棍狠狠落在了他的頭頂，打得他那魁梧的身子都猛的一晃。讓眾人都沒想到的是，就在馮昊已經看似連站都站不穩，即將倒下的時候，突然，他左手迅捷無比的伸出，一把抓住了那支握著警棍的手臂。張宏斌大吃一驚，連忙後退，可惜，馮昊的手如同鐵鉗一樣緊緊的拽住了他，讓他根本無法後退分毫。在他那一臉的驚訝之中，馮昊突然飛身而起，右膝狠狠的頂在了他的面門。

張宏斌向後狠狠的倒了下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臉上鮮血狂噴，鼻梁深深的凹陷了進去，連眼鏡的鏡片都有不少嵌進了眼眶裏，發出殺豬一般的慘嚎。

馮昊已經使出了全力，一擊過後，連站都站不穩，雙膝一軟，差點沒跪在地上。

一旁的楊睿早已心中不忍，快步上前，扶住了馮昊，眼中忍不住流下淚來。馮昊擡手擦了擦已經被鮮血模糊的雙眼，發現身邊這人居然是楊睿，連想都沒想，用盡全力一拳打在了他的胸前。楊睿胸口一陣劇痛，氣息瞬間不暢，後退了幾步，眼前一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差點沒暈過去。

馮昊再也支撐不住，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秋宇臉色蒼白，見到這一幕，再也忍不住，咬牙站了起來。王冰連忙攙扶著他，踉踉蹌蹌的走到了馮昊身旁。

楊睿調整好呼吸，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三人，眼中的愧疚和自責更濃。不遠處張宏斌的慘嚎越來越弱，過了一會兒，便一動不動了。

之前出現的紅魔也走了過來，從兜裏掏出一個藥瓶，又將自己的衣服脫下，扯成了布條，遞給了王冰。王冰一陣手忙腳亂，終於幫馮昊包好了傷口。這藥確實靈驗，過了一會兒，馮昊便睜開了眼睛，卻氣若游絲。王冰又搬開他的嘴，倒了一些藥粉進去。

過了好一會兒，馮昊似乎有了一絲力氣，在秋宇和王冰的攙扶下坐起了身。

之前出現的紅魔點了點頭，這才一轉身，走到不遠處，坐在了樹下，呆呆的看著幾人。

“楊睿，你害死我小妹，我沒法原諒你。”馮昊那雙血紅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喘了口氣，又道：“不過，剛才你也救了我們一命，我又打了你一拳。既然你還沒死，那我就給你一個機會，咱倆再打一場，如果你贏了，我就放過你。”

“這種機會，我楊睿沒臉要。等你恢覆了力氣，上來打死我就行，我沒臉還手。”楊睿說著，站起身，走到了馮昊的跟前，看了他一眼，又連忙低下了頭。

秋宇看著兩人，眼神很是有些覆雜，突然開口說道：“楊睿，我相信你有不得已的苦衷，這裏也沒有外人，說說吧！我想知道，自己的兄弟，究竟是不是一個利欲熏天，殺人如麻的惡魔。”

楊睿一臉的苦澀，搖了搖頭，緩緩說道：“那些事，不堪回首，又何必再說。”

“剛才你拿槍指著我，逼大天出現，應該是並不知道紅魔就是大天，更相信你絕對不會對我開槍。張宏斌開槍殺我，你拼命的維護，我也看在眼裏。在此之前，我猜到了一些東西，以為你早已迷失了本性。但是現在，我已經知道，你處心積慮的要殺紅魔，也僅僅只不過是為了生存下去。當你看到紅魔就是大天的時候，你的眼神騙不了我，我相信，你已經放棄了這種念頭。”他頓了頓，又將大天的家事和病情說了出來，才又看著楊睿，一臉凝重的說道：“現在，你知道了吧！大天這些年究竟經歷了些什麽。正因為此，他才會拼了命的想要覆仇。”

楊睿臉上布滿了濃濃的愧疚，深深的看了一眼搖搖欲墜的馮昊，突然緊緊閉上了雙眼，卻再也止不住眼中那噴湧而出的淚水。過了一會兒，他突然站起身來，走到段興平的屍體旁，從他腰間掏出一支九二式□□，又回到馮昊面前，跪了下來，用力的磕了三個頭，又將手中的槍遞給了他，哽咽著說道：“大天，對不起，事已至此，不論我說什麽都沒法洗清我的罪孽，你現在就殺了我，給你全家報仇。”

馮昊接過槍，卻呆住了。看著眼前這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他長嘆了口氣，緩緩說道：“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否則，我死都不會原諒你。”

聽到這話，楊睿低下了頭，雙手拼命的撕扯頭發。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擡起頭來，緩緩說道：“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他呆呆的看著前方，眼神空洞，仿佛又回到了從前。

“當年在警校，咱們幾兄弟是何等的快活，要是時光能停留在那個時候，該有多好！”楊睿眼中隱含著淚水，緩緩說道：“可惜，時光沒法倒退，那些輕松愉快的日子，再也不可能回來了。”他頓了頓，又一臉痛苦的說道：“所有的一切，還得從警校說起。當年，淑嫻剛到學校的時候，我才看到她第一眼，就已經深深的愛上了她。她身上仿佛有一種魔力，在拼命的吸引著我。可惜，我就算物質條件再好，她也看不上，居然喜歡上了家境跟她一樣貧寒的你。我心裏難受得要死，卻只能拼命隱藏在心裏。我並沒有怨恨，只要能看到她那開心快活的樣子，便也心滿意足了。”

“畢業以後，我回到了靖城，曾經借機去看望過她幾次。知道她跟你一直在一起，心裏雖然有些難過，但還是默默的祝福你們。她畢業以後也回到了滄州，我忍不住又去看望了你們，知道你倆已經定了婚，我終於死了心。誰知道，過了一段時間，她居然主動聯系了我。我們聊了很長時間，我終於知道了她的近況，知道你對她一點都不好。當年的如膠似漆，山盟海誓，早已被現實的生活擊得支離破碎。”

聽到這話，馮昊一臉的苦澀，眼中更是充滿了濃濃的悔恨。

“她告訴我，她想離開滄州，離開那個早已被物欲沖昏了頭腦的你，但又不知道該去哪？我只能好言勸慰，又隨口問她，願不願意到靖城來。沒想到她居然說，只要不在滄州，哪都可以。我本已對她死心，但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話，心裏居然又燃起了熊熊的希望。從那之後，我們便時常在電話裏聊天，天南地北，名聞趣事，什麽都聊。到了後來，我們已經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

“剛好，靖城區公安局準備加強警力，有了一些從外地調人的名額。之前我就一直在想辦法，希望能把淑嫻調到靖城來，遇到這麽好的機會，我絕對不能錯過。我找到了我叔叔，他當時是市政法委一個不小的領導，在他的幫助下，淑嫻終於成功的來到了靖城。我倆自然而然在了一起。那段日子，或許才是我這輩子過得最最幸福的。”

“可惜，好景不長，我叔叔出了事，被紀委調查，後來又被檢察院處理。丟了工作不算，還蹲了監獄。我父母的生意與他有很大的關系，他出了事，我父母也連帶遭了秧。最終，家裏為了減輕處罰，不得不退回了那些贓款。不夠的那些，只能到處東拼西湊。我那個曾經風光無限的家，一夜之間便土崩瓦解了。”

“家裏欠了一屁股的債，我心急如焚，整天惶惶不可終日。家裏出事之前，淑嫻的家人得了重病，花了幾十萬，當時我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就給了她。在我眼裏，只有淑嫻一個人，金錢這種身外之物，跟她比起來，簡直是不值一提。或許是出於感激，或許是她真的愛我。家裏出事以後，她不離不棄的陪著我，安慰我，還把所有的積蓄和工資都交給了我，自己省吃儉用，希望可以幫我度過難關。可惜，幾百塊錢的工資，對於家裏欠下的債，簡直就是杯水車薪。”

“她當時所在的那個派出所離家很近，一直都是步行上下班。有一天，她加班到很晚，我不放心，跑去接她。誰知道，我居然在回家必經的那個巷道裏看到一個醉鬼在拼命的糾纏她。家裏出了事，我本就心情不好，當時頭腦一熱，沖上去就打了那人。那人還了手，我倆打了起來，我撿起一塊磚頭狠狠的拍在那人頭上，沒想到，居然把人給打死了。”

聽到這話，眾人都大吃了一驚。

楊睿一臉的苦澀，又繼續說道：“淑嫻被嚇得半死，我雖然也很害怕，但深更半夜，周圍又沒有人，我盡量讓自己冷靜了下來，思索著對策。當時我首先想到的是自首，但想起家裏早已被折騰得只剩下一口氣的父母，又看著身邊楚楚可憐的愛人，便放棄了這個想法。我自己就是個刑警，知道該怎麽樣來逃避制裁，想來想去，還是只能找個地方將那人悄悄埋了。正在這個時候，蔣衛民出現了。他當時也在靖城區公安局，擔任巡邏警察大隊的副隊長。那天晚上，正好巡邏到了那裏，和他一起巡邏的人，就是張宏斌。”

“啊！”王冰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知道了這件事的原委之後，讓我沒想到的是，蔣衛民居然幫了我。”楊睿苦笑了笑，又繼續說道：“我們一起把人擡上了車，又拉到了山裏，找了個地方埋了。那段時間，我整天提心吊膽，淑嫻也跟著我受了不少罪，沒想到，一段時間過去了，居然沒人追究這事，我才真的松了一口氣。每次見到蔣衛民，他都跟我很是熱情的打招呼，而我心裏有鬼，雖然很怕見到他，但又極其的感激他。讓我沒有想到的是，他居然是條披著人皮的狼，沒過多久，便露出了他那醜陋的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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