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秋宇眼中露出濃濃的驚恐，而王冰卻是一臉的茫然。

“你居然如此下得了手。”秋宇簡直是不敢相信，呆呆的看著他那裸露在衣服外，漆黑而又粗糙的皮膚，鼻子一酸，差點留下淚來，忍不住說道：“這會死人的，你難道不知道麽？”

“每個人都是要死的。對於我來說，只要報了大仇，便沒有了遺憾，早死晚死又有多大區別。”馮昊絲毫不以為意。

“什麽是滾鉛？”王冰一臉不解的問道。

“這種方法及其殘酷，一般只有在專門練習泰拳的人之中才會出現，是專業從事搏擊的人之中最激進的訓練方法。”秋宇一臉的悲哀，又極其無奈的說道：“再強壯的人，也只不過是血肉之軀。要想成為絕頂的高手，不但需要耗費極長的時間接受強度極高的訓練，更需要在無數次的實戰中錘煉，效果卻又極其的緩慢。在練泰拳的人之中，有一些人為了拼命贏得比賽，便想出了一種可以在短時間之內取得明顯效果的方法。他們訓練之餘，會將鉛塊放在自己的身體上拼命滾動。時間一久，鉛這種物質便會漸漸的浸透進皮膚內。滾的時間越長，身體吸收得越多，身體也越來越重，皮膚敏感度越來越弱，卻越來越強硬，甚至漸漸變成了一種近似於盔甲般的東西。經過了這種訓練的人，力量極強，被滾過鉛的部位又幾乎感覺不到疼痛，因此，在與人進行身體對抗的時候，顯得極其的強大。”

“我的天，居然還有這種方法。”王冰聽得一楞一楞的，又問道：“這種方式，是不是對人體會有一定的傷害？”

秋宇苦笑了笑，說道：“豈止是有一定的傷害，簡直是傷害巨大。鉛是有毒的，人體吸收了那麽多進去，會導致慢性中毒，必須依靠藥物來維持。但是，藥物僅僅只能起到一個緩解的作用，根本沒有辦法將體內的毒素徹底清除。用了這種方法的人，一般活不了幾年就會中毒而死，因此，會這樣做的人少之又少。”他盯著馮昊，又問道：“剛才你給我治傷的藥，是不是就是這種東西？”

馮昊苦笑了笑，無奈的點了點頭。

秋宇呆呆的看著他，眼中隱含著淚水，顫抖著說道：“我知道你仇深似海，卻也沒必要這樣來折磨自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既然已經知道了仇人是誰，又何必如此拼命。”

馮昊長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我也希望可以慢慢的尋找機會，可惜，老天爺卻不給我這麽多的時間了。”他眼中露出濃濃的不甘，又繼續說道：“我拼命的訓練，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三年多。那段時間，我偶爾會頭疼欲裂，由於疼痛的時間並不長，我以為只不過是自己太過拼命的緣故，便沒有太過在意。就在我覺得自己已經越來越強，足以外出報仇的時候，卻突然暈倒了。我被送進了醫院，醫生檢查之後告訴我，我腦子裏長了個東西，很難做手術，而且，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手術時期。當時我很震驚，卻並不太相信，又找了很多國內知名的專家就診。”他深深的嘆了口氣，臉上布滿了苦澀，又道：“可惜，得到的結論只有一個，就算華佗再世，也根本不可能救得了我。”

兩人都驚呆了，秋宇眼中更是充滿了濃濃的悲哀。他實在是沒有想到，自己的兄弟居然還承受著如此的痛苦。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或許，這就是當年壞事做多了之後應得的報應吧！”馮昊一臉的後悔，搖了搖頭，又繼續說道：“你說的沒錯，要想繼續活下去，唯一的辦法，就是依靠藥物來維持，卻也頂多還能再堅持個三年五載。”

“現在的醫學比以前又進步了不少，有沒有再去找找權威的專家，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秋宇一臉關切的問道。

馮昊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找過了，都說沒辦法。”

聽到這話，秋宇的眼神暗淡了下去。

“得知自己已經離死不遠，我才使用了那種極端的方法。又過了一年多，我開始出現失眠的癥狀。不管我將自己折騰得有多麽的疲憊，除非服用藥物，否則根本不可能入睡。時間一久，眼睛就變成了現在這種樣子。不知不覺，已經又過去了三年多，再加上身體不斷吸收著鉛毒，我現在連服用藥物都已經難以入睡，頭疼的頻率也是越來越高，看來，應該是大限快到了。”馮昊頓了頓，又看著秋宇，一臉凝重的說道：“所以，你一定要幫我把那些躲在幕後的人揪出來，否則，我真是死不瞑目。”

聽到這話，秋宇卻是一臉的苦澀。他心裏非常清楚，馮昊要找的人到底是誰。但是，兩人都是自己最好的兄弟，他又如何忍心看著他們相互廝殺。

“我盡力而為。”秋宇只能如此說道。

馮昊終於長出了一口氣，眼中露出濃濃的感激，又繼續說道：“離開滄州以後，我先到了廣西，殺了一個叫沈子鑫的人。這人外號三月，是這個團夥裏專門負責搶劫殺人的其中一人。我把他砍成了七八塊，全都扔進了海裏去餵魚。之後，我又去了貴州，殺了一個叫馬奎的人，這人是四月，也是負責搶劫殺人的其中之一。”

“你說一共找到了十人，加上靖城的這四人，還剩下兩人。這兩個人，難道就是被你放了的那兩個？”秋宇忍不住問道。

馮昊點了點頭，說道：“這兩人是一男一女，我找到他們的時候，已經結為了夫妻。男的叫劉志敬，家在貴州，外號十一月。女的叫李玲，家在重慶，外號十二月。他倆都皈依了佛門，我是在西藏找到他們的。當時我是想殺了他們，但真的見到他們以後，卻又下不了手。”馮昊呆呆的看著前方，過了一會兒，才又繼續說道：“這對夫婦見到我的時候，並沒有感到絲毫的意外，更沒有任何的驚恐，反而像是終於得到了解脫。他倆跪在我的面前，跟我說了很多，卻沒有一句話是為自己開脫，反而是充滿了愧疚和自責。更讓我難以理解的是，他們居然讓我皈依佛門，還跟我說，只要我能放過其他人，他們願意以死承擔所有的罪孽。可惜的是，我雖然有心放過他們，他們卻沒有放過自己。在我臨走前的那天夜裏，他倆雙雙服毒自盡了。臨死前，還留下了一封書信，希望我能停止覆仇，停止殺戮。”

聽到這話，兩人又是一臉的震驚。

“這對夫妻真是偉大。”王冰忍不住說道。

“是啊！確實是偉大，但我卻不能聽他們的，那些人罪大惡極，怎麽能夠放過。”馮昊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又繼續說道：“我之所以放過他倆，是因為我小妹的死與他們並無關系。”

“為什麽這麽說？他們不是同一個團夥的成員麽？”王冰又忍不住問道。

“話雖如此，但他倆的分工卻又與殺人無關。”馮昊長嘆了口氣，又緩緩說道：“我在西藏呆的時間最長，與這夫妻二人相處了近一個月。這兩人其實也很可憐。劉志敬長得文質彬彬，曾經是一個企業的會計。他家裏出了事，急著用錢，無奈之下把手伸進了公司，悄悄挪走了一些資金。被發現以後，為了不去坐牢，又不得不去借了些高利貸來償還。最終，工作丟了不算，還欠下了一屁股的債。他逃到靖城以後，又被那些人找上門來，差點沒被打死。在他最絕望的時候，有人救了他，為了報恩，才進了那個團夥。李玲更慘，她曾經是有工作有家庭的人，丈夫賭博欠了一屁股的賭債，丟下她跑了。債主三天兩頭跑到家裏逼債，她實在是沒有辦法，只能辭了工作跑去夜總會做了小姐。她長得很漂亮，有一次，被人以過夜為名帶到了外面，卻被幾個人輪奸了。她心灰意冷，跳進了江裏，被人救了，為了報恩，這才加入了那個團夥。很不巧的是，救他倆的人，都是同一個人，而且，還是那個精心組織了搶劫殺人團夥，並一直隱藏在幕後的人。”他頓了頓，臉上布滿了苦澀，又道：“我找到的這十個人裏，只有他倆見過那人，還知道那人的真實身份。”

“啊！”秋宇和王冰簡直是驚呆了。

“可惜，他倆卻寧死也不願意說出那人是誰。最終，為了保住那個人，居然還雙雙自盡了。”馮昊臉上的苦澀更濃，又道：“其實，就算他們不說，我也不會殺了他們，更不會用什麽卑鄙無恥的手段。”

秋宇思索了片刻，眼中又露出濃濃的悲哀，忍不住說道：“看來，他們躲在西藏，並不是要去逃避，而是為了懺悔和祈禱。他們在懺悔自己當年犯下的罪惡，同時，也在祈求菩薩保佑那個曾經救過他們的恩人。當然，這對夫妻應該也是早已做出了決定。一旦事情暴露，有人因此而找到了他們，就會為了保全那人而犧牲自己。”

“你說的沒錯，確實是這樣。雖然不是我親手殺了他們，但我的出現，卻是導致他們死亡的原因。”馮昊眼中閃過一絲自責，呆呆的看著前方，過了好一會兒，才又繼續說道：“在這個團夥之中，他倆不但從未殺過人，更連自己的工作究竟是在做些什麽都不是太清楚。”

“為什麽這麽說？”王冰一臉的不解。

“他夫妻二人，在這個團夥裏僅僅只能算是送貨的小角色，但實際上，他們的任務才是最為重要的。只不過，他們自己並不清楚。”馮昊看著秋宇，一臉凝重的說道：“以你的能力，我想，是不是能猜到點什麽？”

秋宇思索了片刻，突然擡起頭來，吃驚的說道：“難道是販毒？”

對於這個回答，馮昊很是滿意，點了點頭，一臉認真的說道：“看來，我的決定真的沒錯，找你幫忙，才是我最明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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