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我也考慮過，但實在是沒有任何規律可循。第一個在兩年前，第二個在四個月前，第三個是六天前，第四個案發時間是昨天夜裏。按照法醫的推斷，作案時間是兩天前，那也就是說，第三次和第四次作案之間僅僅間隔了三到四天。”楊睿緊皺著眉頭，說道：“我個人覺得，這應該是每次遇到目標的時間不一致，嫌疑人並不是故意這樣，而是只要遇到下手的機會便毫不猶豫的下手，並沒有什麽特定的規律。”

“我覺得不是這樣。”秋宇一臉凝重的說道：“四名死者都不是本地人，而且在靖城根本就無人認識，說明這四名死者都是從外地來到靖城的時候遇害。既然已經確定作案動機是出於報覆，四名死者都是嫌疑人報覆的對象，那麽第一個和第二個或許還可以勉強解釋為雙方在靖城偶遇，但如果說第三個和第四個還是偶遇的話，就實在是太過於牽強。在我看來，這種可能性幾乎跟買彩票中頭獎的幾率差不多。”他頓了頓，又道：“還有，按照我之前的推測，既然嫌疑人在殺人之前存在逼供的情況，那他應該或多或少掌握了另外幾名死者的情況，要是急著殺人報覆，為什麽不在殺了第一個之後立即去找第二個，或者第三個和第四個。”

“那你的意思是，嫌疑人之所以這樣做，應該還有其他的目的，只不過，我們暫時還並不知道。”楊睿有些不敢相信的說道。

秋宇的眉心都快要擰到了一起，緩緩說道：“我在想，嫌疑人怎麽會突然變得這麽急切？還有，為什麽非要選擇把人殺死在靖城？”他思索了片刻，又道：“難不成，這是一種警告，或者是一種挑釁，又或者是一種暗示？”

聽到這話，楊睿的眉頭皺得更加緊了，他看了看身邊的秋宇，眼神有些覆雜。

“秋哥，昨天你不是發現了這個圖案的秘密麽，快給楊哥講一講。”王冰看了秋宇一眼，臉上居然有些興奮。

“真的？這麽牛？”楊睿很是有些驚訝。

“運氣而已。”秋宇苦笑了笑，便將昨天和王冰說的那些又重覆了一遍，出於某些考慮，卻沒有告訴兩人一起去過寺廟的事。

“如此說來，嫌疑人應該還信佛？是個佛教徒？甚至還是出家人？”楊睿簡直是驚訝到了極點。

秋宇搖了搖頭，緩緩說道：“這倒不一定，他的所作所為，與佛教的教義實在是大相徑庭。在我看來，或許只是有一些了解，甚至僅僅只是一知半解。”他頓了頓，又道：“現在暫時只剩下一條路可走，那便是靖城信仰佛教，特別是藏傳佛教的這一類人群。當然，嫌疑人極有可能不是這些人，而是在他們的傳教對象或者認識的人之中。”

“行，那我現在先回單位，把工作都安排下去。”楊睿有些興奮的說道：“你先看看那些照片和資料，等我過來再說。”說完，便心急火燎的出了門。

“靠，眼裏只有案子，居然絲毫不管自己兄弟的死活。”楊睿剛剛出門，王冰便極其不滿的說道：“再怎麽著你也是客人，還是當年警校最好的同學和朋友。過來玩一趟，被搞成了嫌疑人不說，還被人群毆受傷，怎麽也得好好關心關心，現在居然連屁都不放一個，真是沒人性。”

聽到這話，秋宇真是一頭的黑線，看來這女人的心思一旦改變，一時半會兒還真是有些讓人難以適應。之前是做什麽看著都順眼，變了之後就是做什麽看著都不順眼。其實在他看來，楊睿作為一個對案件負直接責任的領導，這些做法極其正常，也沒什麽不對的。或許，對於自己是有那麽一點冷落，但這應該都是逼不得已。

“你這話可不對，他也是沒辦法，刑警就這樣，我能理解。”秋宇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根本不是這樣，之前我都沒發覺，現在看來，他實在是有些反常。”王冰一臉不以為然的說道：“我認識他這麽多年，自從當上這個大隊長之後，比這嚴重的案子也不少，卻從沒見他這麽拼命過。他的心思都花在了自己的生意上，生意為主，工作為輔，那樣的人才是他。在我看來，要不是需要這個身份，他或許應該早就辭職了。”

王冰說的這種情況在公職人員之中並不少見，很多人以家人或者朋友的名義在外做著生意，對於他們來說，這點微薄的工資簡直就是杯水車薪。之所以還要保留著這份工作，僅僅只是因為生意上的需要，而不是生活上的需要。聽到這話，秋宇雖然有些驚訝，卻也沒太過在意。

王冰想了想，又道：“不過話又說回來，或許他還真是很在意你。要不是為了幫你洗清冤屈，應該也不至於這麽拼命。”

秋宇點了點頭，心裏突然升起一股暖意。這才將那些血肉模糊的照片依依點開，仔細的看了起來。剛才忙著與楊睿分析案情，根本沒來得及看這些資料。

“這種石墩確實不小，死者的手腳被固定在上面，確實是難以動彈。”看著中心現場的那一張張照片，秋宇邊看邊說道：“這種石墩重量應該不小，嫌疑人居然一個人就可以從院外搬到室內，說明確實是非常的強壯。”

“這死者的韌帶挺不錯，一字馬拉得真好。”王冰緊挨著秋宇，盯著電腦的屏幕，居然發出了這樣的評論。

秋宇皺著眉頭，盯著王冰所說的這張照片。照片上死者的手腳被分別固定在了身體兩側的四個石墩上，就像古代五馬分屍的那種樣子。身體兩側綁住手的石墩倒是沒什麽奇怪，但各綁住一只腳的石墩卻並不是在身體的下方，而是已經放到了幾乎與臀部相平行的位置，使得屍體的雙腿幾乎被拉成了一字。

秋宇不停的翻看著與這個位置有關的照片，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一臉凝重的說道：“看來我之前的推測是正確的，嫌疑人確實是在逼供。”

“你怎麽看出來的？”王冰一臉的不解。

秋宇將其中一張照片放大了一些，手指著電腦屏幕，說道：“固定雙腳的石墩，一開始應該是放在身體的下方，與死者小腿相平行的位置。那個時候，死者的雙腿屬於正常的分開，也就是說，死者雖然被固定住了，但身體其實還並不難受。你註意看，地上有石墩移動與地面摩擦形成的擦劃痕跡。這種痕跡，是從我剛說的那個位置開始，以一種像圓規畫圖那樣的軌跡往上緩慢的移動到了現在這個位置。移動不僅緩慢，中間還有過多次的停頓。”

王冰盯著仔細一看，便在屍體旁的水泥地面上發現了兩條非常細微的帶狀劃痕。這些劃痕確實是如同秋宇所說，從屍體雙腳處與小腿平行的地方向著與屍體臀部相平行的位置劃出了一條弧線，而且左右兩側都是一模一樣。

“對對對，確實是有摩擦的痕跡。”王冰一臉的興奮，又道：“但我沒搞懂，為什麽你可以確定移動不僅緩慢，中間還有過多次停頓。”

“很簡單，你沒發現麽，這些劃痕不但不光滑，而且並不連續，是斷斷續續。”

聽到這話，王冰又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明白了秋宇所說的意思。她臉上充滿了濃濃敬佩，轉身沖秋宇豎起了大拇指，說道：“你這專家還真不是一般的牛，看來我這個徒弟是當定了。”話剛說完，像是想到了什麽，連忙低下了頭，不敢再看秋宇，俏臉已經紅成了蘋果。

秋宇卻是一臉專註的看著電腦，絲毫沒有註意到她的異樣。

“憑借這些痕跡，可以確定，死者死前一定是受到了非人的折磨。石墩每向上移動一分，死者的雙腿便會分開一分，越是向上，雙腿分開的角度越大。這就像咱們在警校訓練腿法的時候，教練讓你拼命的撕胯，那種痛苦，我至今難以忘記。”

“你的意思是，紅魔就是用這種撕胯的方式來折磨受害人，並逼迫受害人供出他想要知道的東西，對麽？”王冰滿臉通紅，卻很是認真的說道。

“沒錯，還好這家人的地板並不平坦，血液從體內流出之後都向著一個方向匯聚，否則，一旦被血液所覆蓋，這些痕跡便很難看到了。就算清掃之後還能發現，卻也已經破壞了最原始的痕跡，分析和判斷上便極其容易出現偏差。”秋宇眼中露出一絲疑惑，又緩緩說道：“今天看了這些現場照片，我發現自己之前好像漏了點什麽。”他思索了一會兒，突然轉頭看著王冰，繼續說道：“你有沒有發現，這些案件的現場還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嫌疑人都清理過現場，但卻不是完全清理。與犯罪有關的東西，他全都留下了，但與自己有關的東西，全都被他抹去了。”

聽到這話，王冰一臉的疑惑，正在拼命思考著這話的意思，卻聽秋宇問道：“你怎麽了？是不是哪不舒服？怎麽臉這麽紅？”

“呃……沒什麽，天氣太熱。”王冰一臉尷尬的說道。

“嗯，確實是有點熱。”秋宇點了點頭，絲毫沒有發現她的異常，又道：“前三個現場，他沒有留下任何的指紋、腳印和DNA。這個現場尤其明顯，整個房內所有的腳印都被他清掃了一遍，卻完好的留下了那些摩擦痕跡。進門時候踹的那一腳，留在門上那個極其模糊的腳印，明顯是被他用鞋底故意摩擦抹去的。”他一臉的凝重，又道：“我實在是想不明白，嫌疑人這麽做，到底是有什麽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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