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臨危授命（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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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臨危授命（5）
瞿墨獨自坐在帳內，看著桌上燭火忽明忽暗，神思幽遠，自那日大捷已有幾日，可那日通天的火光，陰冷的殺氣，還總在心頭縈繞不去。
一個混身是火的翟軍，沖過火海直向她撲來的情景依然清晰可見，火光中他面目猙獰，怨氣橫生，人還未至，卻已被謝長卿砍去頭發焦著的項上人頭，直到他人頭落地，依然還是雙目圓睜狠狠的看著瞿墨。
想到那雙眼，瞿墨不禁心生冷意，柔夷緊捏住領口，心中抽搐。她還記得那日空氣中充盈的人肉毛發燒焦的氣味，肉腐發成灰，堪勘令人作嘔，她還記得那一聲聲哀嚎啕哭，萬惡的戰場。
這一仗冷血的較量，讓瞿墨在軍中的威信迅速上升，軍心所向。只是她，總覺得自己心靈的某一塊地方被凍結了，塵封在不見天日的深海，從此不再覆蘇。
空氣似是凝結，致命的壓抑讓人無法呼吸，瞿墨款款起身行至帳外，卻見是銀光滿天素花翻飛。
已然是冬天了，這一仗從草長鶯飛熏風暧昧的仲夏，一直打到了大雪紛飛的初冬，幾月的顛沛流離，已是讓她心有疲累，如今身勘重負，更是力不從心了。
“夜絕塵，你快回來吧，我撐不住了”。目光幽遠望向京都，心裏不由祈禱低語，這幾天她夜夜夢魘，不住的從噩夢中驚醒，總夢見自己被追殺，總覺項上冰涼，似有長劍在側，冷汗總在驚醒間濕了褻衣。內心荒涼無助，這樣的深夜，總讓她想起夜絕塵那夜河邊溫暖的懷抱，“快回來吧，快回來……”
自他離去已有數日，卻還未曾有半點消息傳來，縱是他驍勇無敵所向披靡，可瞿墨還是隱隱擔心。
他走時要自己小心戚暮，可就這幾日對戚暮的觀察防範，卻並未見他有什麽異樣的舉動，只是那日對自己的挑釁倒是不同與其他將士略有可疑，不過倒也可以理解，在江城時他便對她不友善，如今臨此大任刁難一番也不無道理。
最可疑的，是那封信。那日她與夜絕塵悄悄離開前往商瓷，並未告知任何人，只在夜絕塵寢室留了書信給飛虎將軍。可那日他們回來的時候飛虎將軍卻問他們這幾日去了哪裏，很顯然，飛虎將軍並沒有看到此信，那戚暮又是如何得知他們人在商瓷的呢？
又言皇上遇難，卻又並不說遭了什麽不策，言語間呈詞肯切，卻又似乎總在暗示夜絕塵，他必須回京不可。從商瓷尋王，到送主回京，自始至終都是他戚暮一人在自說自話，利用夜絕塵對皇上的在乎，督促他即刻啟程，而自己在此處又是按兵不動，毫無反叛的跡象。如此籌劃，他，到底居心何在？
不對，瞿墨明眸微聚。翟人已退，大軍不日就要凱旋，戚暮實不必如此大費周折催促王爺回京，除非……除非他是想要孤立王爺，……王爺念兄心切，自不會隨著數萬大軍浩浩蕩蕩回京。
面具之下，瞿墨櫻純緊抿，心跳驟然加快，他們是料定了夜絕塵會率先輕騎回京，所以才造出如此謠言，關心則亂，向來睿智英明的翼王，才會如此慌亂的中了他們的奸計。只是後來翟人卷土重來，他們是未曾想到的，臨危授命於自己，更是大出眾人所料。但不管怎樣，他們要讓夜絕塵孤身回京的目的是達到了，可他們究竟為什麽要這麽做。
事情漸漸清晰，如空中浮雲散去，朗月當空，可瞿墨的心卻越縮越緊，既然皇上遇難是假，那麽這麽久夜絕塵都還沒有消息，難道……難道他已遭不策？一想到這裏，心如鈍物被擊，遲鈍的疼痛，夜絕塵，你絕對不可以有事，思路越清晰，事情越明了，瞿墨的害怕與恐懼就月明顯，她是這麽的害怕失去他。
呼吸聲沈重，扯的她腳低綿軟搖搖欲墜，如此沈浸在自己思想裏苦痛掙紮的瞿墨，哪裏知道她素衣著身，立於雪中的清影，已是醉倒了一雙眼。
幾尺之外，一個著了寶藍長袍，黑色大氅的挺拔身影，已是站在那裏多時。本是夜深無眠，心頭間總有一個清美的身姿長劍相向，號令三軍“殺！”那聲嬌喊，夾雜著女子的柔潤男子的豪氣，如同破繭而出的華美的蝶，直沖向布滿彩虹的天空，從此以後，就深深刻在了心底，揮之不去。
輾轉無眠，於是就度步出了大帳，看到這揚揚撒撒滿天紛飛的大雪，如斯時候，如此美景，月華在天上淡淡散著清冷，襯的翻飛落下的雪花晶瑩閃亮，遠山蒼勁。不知不覺，竟走到了那頂大帳，那裏有女如月，清冷生輝，淡漠如煙。不去靠近，就這麽遠遠的站在能夠感受到她的地方，他已經很滿足了。
立足良久，剛要離去時卻見帳內行出一人，正是她，還是面具在臉，看不到她的神色，可是她落寞的身影告訴她，此刻，她並不好。
雙肩微削，纖腰束素，背影甚是裊娜，這樣一個纖秀女子，哪裏就適合在沙場征戰了呢。心生憐惜，卻並不上前，就這樣看著她，已是很好了。
只見她青絲高束成髻，略有幾縷碎發，落在項間，黑與白鮮明的顏色，在月光映襯下，散著奇異的光茫。一身月白勁裝，緊袖收腰，白靴踏地，柔美中不乏英姿颯爽，纖細中透著不可言說的堅毅。雖然背對著謝長卿，卻很明顯的能夠感覺得到她心裏的掙紮，從脊背緊繃挺立，到全身恍如無力搖搖欲墜，謝長卿都看在眼裏。此刻她柔弱無助的樣子，在這樣夜雪紛飛的光景裏，更有著不可言說的淒美。
“夜深寒涼，姑娘該小心身體”。上前為她披上自己帶有體溫的大氅，謝長卿不動聲色的說道。
瞿墨猛然驚醒，見來人天朗氣清，燦若星辰的眼裏暗含關切。“原來是謝將軍，夜已漸深，怎得還不休息？”如今誰都不能信，連自幼便誓死追隨王爺的戚暮都可以背叛，還有誰不會呢，這個軍營裏，她現在誰的不能輕信。一個疏忽，就有可能讓夜絕塵命喪黃泉粉身碎骨，到那時，她自也無回天之力了。不知為何，夜絕塵有可能會遭遇什麽不策她了她不知道，但她深信，無論如何他一定不會死。
“姑娘看這景色，美嗎？”謝長卿並不回答她，兀自指著遠處問道。
瞿墨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青山遼遠，銀白的雪紛紛撒下來，蓋去了枯藤禿枝，荒草地頭，也是雪落成堆錯落有致，在月光下白雪盈盈，銀裝素裹間勾勒出一個別樣江山，美則美矣，只是多了幾分蕭索。
“世間萬物，春生夏長秋熟冬落，總有它自己的宿命，傷亡病痛生死輪回也是定數。只有挺過雪凍寒霜，才能如梅舒展枝頭傲雪而立，生死不過一瞬，能否結束這世間殺戮才是最重要的”，謝長卿並不看瞿墨，喃喃間似是自言自語，但卻一字不差的落入瞿墨耳裏，瞿墨心生感念，迎上他的目光道，“多謝將軍”。
謝長卿這是在安慰自己不要再為死去的翟人難過，這些人的死，是為了讓更多人活著。不知何時，他竟然能如此輕易就看穿自己，所有心事都避不過他的眼。正如那日清晨，簡單的一句“只要有心，沒有什麽不能知道的”，就點穿了她隱藏許久的心事。沒有夜絕塵的剛烈桀傲，霸道跋扈，他身上總透著一種幽遠，這樣的人不該是一書一畫一杯茶，賦詩作畫撫瑤琴的麽？然而，卻成了沙場喋血的梟雄，劈荊斬棘的修羅。
這該死的戰爭，到底毀了多少美好的東西。面具遮住了她所有的心思變換，謝長卿只看到她因寒冷凝了水氣的長睫，如蟬翼般輕輕扇動。
雪花不斷落下，覆在她的發梢，頭頂，肩上，那因冷風吹拂微微變紅的雪白肌膚，就像京都櫻園裏盛開的最美的櫻花，雪花融解，晶瑩的水滴浮在若凝脂結成的肌膚上，如同清晨第一滴落在粉嫩櫻花瓣上的露珠，嬌艷遇滴。美的叫人心深俱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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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墨獨自坐在帳內，看著桌上燭火忽明忽暗，神思幽遠，自那日大捷已有幾日，可那日通天的火光，陰冷的殺氣，還總在心頭縈繞不去。
一個混身是火的翟軍，沖過火海直向她撲來的情景依然清晰可見，火光中他面目猙獰，怨氣橫生，人還未至，卻已被謝長卿砍去頭發焦著的項上人頭，直到他人頭落地，依然還是雙目圓睜狠狠的看著瞿墨。
想到那雙眼，瞿墨不禁心生冷意，柔夷緊捏住領口，心中抽搐。她還記得那日空氣中充盈的人肉毛發燒焦的氣味，肉腐發成灰，堪勘令人作嘔，她還記得那一聲聲哀嚎啕哭，萬惡的戰場。
這一仗冷血的較量，讓瞿墨在軍中的威信迅速上升，軍心所向。只是她，總覺得自己心靈的某一塊地方被凍結了，塵封在不見天日的深海，從此不再覆蘇。
空氣似是凝結，致命的壓抑讓人無法呼吸，瞿墨款款起身行至帳外，卻見是銀光滿天素花翻飛。
已然是冬天了，這一仗從草長鶯飛熏風暧昧的仲夏，一直打到了大雪紛飛的初冬，幾月的顛沛流離，已是讓她心有疲累，如今身勘重負，更是力不從心了。
“夜絕塵，你快回來吧，我撐不住了”。目光幽遠望向京都，心裏不由祈禱低語，這幾天她夜夜夢魘，不住的從噩夢中驚醒，總夢見自己被追殺，總覺項上冰涼，似有長劍在側，冷汗總在驚醒間濕了褻衣。內心荒涼無助，這樣的深夜，總讓她想起夜絕塵那夜河邊溫暖的懷抱，“快回來吧，快回來……”
自他離去已有數日，卻還未曾有半點消息傳來，縱是他驍勇無敵所向披靡，可瞿墨還是隱隱擔心。
他走時要自己小心戚暮，可就這幾日對戚暮的觀察防範，卻並未見他有什麽異樣的舉動，只是那日對自己的挑釁倒是不同與其他將士略有可疑，不過倒也可以理解，在江城時他便對她不友善，如今臨此大任刁難一番也不無道理。
最可疑的，是那封信。那日她與夜絕塵悄悄離開前往商瓷，並未告知任何人，只在夜絕塵寢室留了書信給飛虎將軍。可那日他們回來的時候飛虎將軍卻問他們這幾日去了哪裏，很顯然，飛虎將軍並沒有看到此信，那戚暮又是如何得知他們人在商瓷的呢？
又言皇上遇難，卻又並不說遭了什麽不策，言語間呈詞肯切，卻又似乎總在暗示夜絕塵，他必須回京不可。從商瓷尋王，到送主回京，自始至終都是他戚暮一人在自說自話，利用夜絕塵對皇上的在乎，督促他即刻啟程，而自己在此處又是按兵不動，毫無反叛的跡象。如此籌劃，他，到底居心何在？
不對，瞿墨明眸微聚。翟人已退，大軍不日就要凱旋，戚暮實不必如此大費周折催促王爺回京，除非……除非他是想要孤立王爺，……王爺念兄心切，自不會隨著數萬大軍浩浩蕩蕩回京。
面具之下，瞿墨櫻純緊抿，心跳驟然加快，他們是料定了夜絕塵會率先輕騎回京，所以才造出如此謠言，關心則亂，向來睿智英明的翼王，才會如此慌亂的中了他們的奸計。只是後來翟人卷土重來，他們是未曾想到的，臨危授命於自己，更是大出眾人所料。但不管怎樣，他們要讓夜絕塵孤身回京的目的是達到了，可他們究竟為什麽要這麽做。
事情漸漸清晰，如空中浮雲散去，朗月當空，可瞿墨的心卻越縮越緊，既然皇上遇難是假，那麽這麽久夜絕塵都還沒有消息，難道……難道他已遭不策？一想到這裏，心如鈍物被擊，遲鈍的疼痛，夜絕塵，你絕對不可以有事，思路越清晰，事情越明了，瞿墨的害怕與恐懼就月明顯，她是這麽的害怕失去他。
呼吸聲沈重，扯的她腳低綿軟搖搖欲墜，如此沈浸在自己思想裏苦痛掙紮的瞿墨，哪裏知道她素衣著身，立於雪中的清影，已是醉倒了一雙眼。
幾尺之外，一個著了寶藍長袍，黑色大氅的挺拔身影，已是站在那裏多時。本是夜深無眠，心頭間總有一個清美的身姿長劍相向，號令三軍“殺！”那聲嬌喊，夾雜著女子的柔潤男子的豪氣，如同破繭而出的華美的蝶，直沖向布滿彩虹的天空，從此以後，就深深刻在了心底，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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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足良久，剛要離去時卻見帳內行出一人，正是她，還是面具在臉，看不到她的神色，可是她落寞的身影告訴她，此刻，她並不好。
雙肩微削，纖腰束素，背影甚是裊娜，這樣一個纖秀女子，哪裏就適合在沙場征戰了呢。心生憐惜，卻並不上前，就這樣看著她，已是很好了。
只見她青絲高束成髻，略有幾縷碎發，落在項間，黑與白鮮明的顏色，在月光映襯下，散著奇異的光茫。一身月白勁裝，緊袖收腰，白靴踏地，柔美中不乏英姿颯爽，纖細中透著不可言說的堅毅。雖然背對著謝長卿，卻很明顯的能夠感覺得到她心裏的掙紮，從脊背緊繃挺立，到全身恍如無力搖搖欲墜，謝長卿都看在眼裏。此刻她柔弱無助的樣子，在這樣夜雪紛飛的光景裏，更有著不可言說的淒美。
“夜深寒涼，姑娘該小心身體”。上前為她披上自己帶有體溫的大氅，謝長卿不動聲色的說道。
瞿墨猛然驚醒，見來人天朗氣清，燦若星辰的眼裏暗含關切。“原來是謝將軍，夜已漸深，怎得還不休息？”如今誰都不能信，連自幼便誓死追隨王爺的戚暮都可以背叛，還有誰不會呢，這個軍營裏，她現在誰的不能輕信。一個疏忽，就有可能讓夜絕塵命喪黃泉粉身碎骨，到那時，她自也無回天之力了。不知為何，夜絕塵有可能會遭遇什麽不策她了她不知道，但她深信，無論如何他一定不會死。
“姑娘看這景色，美嗎？”謝長卿並不回答她，兀自指著遠處問道。
瞿墨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青山遼遠，銀白的雪紛紛撒下來，蓋去了枯藤禿枝，荒草地頭，也是雪落成堆錯落有致，在月光下白雪盈盈，銀裝素裹間勾勒出一個別樣江山，美則美矣，只是多了幾分蕭索。
“世間萬物，春生夏長秋熟冬落，總有它自己的宿命，傷亡病痛生死輪回也是定數。只有挺過雪凍寒霜，才能如梅舒展枝頭傲雪而立，生死不過一瞬，能否結束這世間殺戮才是最重要的”，謝長卿並不看瞿墨，喃喃間似是自言自語，但卻一字不差的落入瞿墨耳裏，瞿墨心生感念，迎上他的目光道，“多謝將軍”。
謝長卿這是在安慰自己不要再為死去的翟人難過，這些人的死，是為了讓更多人活著。不知何時，他竟然能如此輕易就看穿自己，所有心事都避不過他的眼。正如那日清晨，簡單的一句“只要有心，沒有什麽不能知道的”，就點穿了她隱藏許久的心事。沒有夜絕塵的剛烈桀傲，霸道跋扈，他身上總透著一種幽遠，這樣的人不該是一書一畫一杯茶，賦詩作畫撫瑤琴的麽？然而，卻成了沙場喋血的梟雄，劈荊斬棘的修羅。
這該死的戰爭，到底毀了多少美好的東西。面具遮住了她所有的心思變換，謝長卿只看到她因寒冷凝了水氣的長睫，如蟬翼般輕輕扇動。
雪花不斷落下，覆在她的發梢，頭頂，肩上，那因冷風吹拂微微變紅的雪白肌膚，就像京都櫻園裏盛開的最美的櫻花，雪花融解，晶瑩的水滴浮在若凝脂結成的肌膚上，如同清晨第一滴落在粉嫩櫻花瓣上的露珠，嬌艷遇滴。美的叫人心深俱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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