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夜晚

已經很晚了，殘月早已睡去，只剩下滿天繁星。

鹹寧宮門口，燈火通明。仔細一看，原來比平時多了一倍的燈籠。不是白色，也不是大紅，而是淡淡的橘色。

昏黃的光暖暖的照著，小福子上前敲開門，退到後面等李靖宇進去。一進門，就看到一條燈籠組成的長龍向前延伸，直至盡頭的一片黑暗。

李靖宇斥退了閑雜的人，讓小福子跟著，順著燈籠點亮的路，慢慢地前行。明暗交織的燈光在他臉上映出斑駁的影子，陰暗不明。小福子低著頭跟在他身後，只是距離跟平時相比有些遠。燈籠的盡頭是林嫣然的寢宮，寢宮的偏殿就是蘭心住的地方。

林嫣然的寢宮一片黑暗。

問荷問柳聽到皇上來了趕忙過來接駕，李靖宇揮揮手，小福子連忙低聲叫住兩人，兩人安安靜靜地來，又安安靜靜地離開。小福子自覺地退到離門口幾丈遠的地方，本來他是不用守夜的，但是看著現在的情況，還是他自己守夜比較放心。

門口還是像以前一樣，凈無一人。只是原來屋裏會有蘭心，現在只有她一個了吧？

站在門前，李靖宇靜立片刻，伸手推開了緊閉的房門。裏面如他預料的一樣，一片黑暗。這並不影響他，夜視的本事，他很久之前就已經會了。可是他卻沒看到林嫣然的身影，走向裏面，床上的幃帳已經放下，裏面傳來有些紊亂的呼吸聲。

“嫣然？”

沒有人回答。

掀開帷幔就看到蜷縮在床的角落裏的林嫣然，雙手抱著腿，頭深深埋臂彎之間。長長的頭發垂下來，遮住了她的面容不知什麽時候，那雙肉呼呼的手變得骨節分明，有些臃腫的身材也變得消瘦起來……

這是那個如羅剎般的女人嗎？應該不是吧？她更像是一朵將要雕零的花，蒼白而又無力。

伸手抱住蜷縮在床角的女子，感覺到她瑟縮了一下，可是並沒有反抗，靜靜地窩在他的懷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她竟然消瘦至此。雖然他喜歡身輕如燕的女子，可是，他卻不希望她是這個樣子。輕輕撫摸她的背，像一個溫柔的長者。

“嫣然，想哭就哭吧。不要忍著，對身體不好。”

“我可以相信你嗎？”林嫣然擡起頭，臉上有試探，有期望，卻沒有他預料之中眼淚，堅強的讓他心疼。

“當然可以。”他像是在哄小孩子，唯恐自己的語氣重了會嚇到她。

林嫣然伸手抱住李靖宇的腰，將頭深深地埋在他的懷裏。

聽不見她的嗚咽聲，可是他知道她在哭，她的手緊緊地抓住他，有些疼，可是他卻感覺不到，因為他的疼肯定比不過她的疼。間或的一次顫抖，灼傷他的心的滾燙的熱淚，讓他的心跟著她一起下沈。

慢慢地，再也感覺不到她的顫抖，她的手漸漸的松開，眼淚卻依然如註。輕輕地把她放下，蓋好被子，輕輕地走了出去，對小福子耳語。小福子匆匆離開，少頃，端了一盆熱水回來。

床邊，李靖宇用熱毛巾慢慢地擦拭著林嫣然臉上的淚漬，或許是哭的太厲害了，睡夢中的她依然在打嗝兒。

他放下毛巾，看著她說：“如果我死了，你也會這麽傷心嗎？

靜靜的沒人回答。

他嘆一口氣，抱著她入睡，第一次，她再是背對著他，也不是睡得張牙舞爪，像一只小貓，緊緊地抓著他胸前的衣服，心裏是前所未有的滿足。

也許，這才是自己真的想要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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