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鳳兮鳳兮歸故鄉

光禿禿的柳條隨著寒風輕輕搖曳，陽光清麗，湖水盈盈，清香的白梅開得正盛，偶有幾朵落花飄散，點綴清湖，遙望遠處，蒼山臥雪，屋檐上積雪未退，盡管清冷，可今日卻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林陌坐在鏡前，用一把精致的木梳有一下沒一下的梳著自己的發，昨日的夢沈澱於心，久久未散，她娥眉微皺，思緒紊亂，她不斷反問自己，怎會？怎會夢見清寒？而且是那樣奇怪的夢，目光投向鏡中，她似乎又看見了清寒那張玩世不恭的容顏，以及他嘴角那抹狡黠的笑意。

唉！

她幽幽嘆息一聲，打斷自己的胡思亂想。

白色的花瓣從她窗前飄過，慢慢墜落於地，接著是一陣淒幽的簫聲，隨風傳入她耳，如怨如慕，如泣如訴，不用猜她也知道這吹簫者是誰！

清寒，你為何老是在我身邊徘徊？

微皺的眉頓時緊鎖，可她還是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踏著積雪向簫聲源處尋去。

鵝黃色的衣衫在林中飄舞，時而有點點落梅飄落到她的肩頭，迂回環繞，她總於在梅林中央尋到了吹簫之人，那人背對著她，風姿卓絕，渾身上下散發著與梅花融成一色的清雅，她踮著腳，輕聲向他走去，似是害怕擾了這動人的簫聲。

然而，這細碎的腳步聲還是傳到了吹簫人的耳中，簫聲戛然而止，他側過臉，對她微微一笑，喚她，“阿陌！”

林陌心頭猛然一驚，立刻停下了前行的腳步，這張側顏，這微笑，竟與昨日的夢如出一撤，臉不自然的別開，她頓時尷尬到了極點。

清寒自不知道林陌心中的千頭萬緒，仍噙著他慣有的微笑，背負雙手向她徐徐走來，“你怎麽了？”

林陌低著頭支支吾吾的答道，“沒，沒事！”

清寒眉毛一挑，把玩著手中的竹簫，凝思片刻後道，“阿陌可願與我合奏一曲？”

“合奏？”失神的林陌重覆了一句才回過神來，楞楞點頭道，“好！”

她的話音剛落，清寒便將竹簫湊到唇邊，一陣似喜非喜，似憂非憂的簫聲便在梅林中響起，林陌並不知清寒吹的是何曲，但對樂曲的直覺讓她情不自禁的取出袖中的玉簫輕輕吹奏。

兩簫合奏，驚鴻四起，一個清雅婉轉，一個低沈幽怨，簫聲刺破寒風，穿透雲霄，隨著落梅飄散於地，若行雲流水，若佩環相鳴，迂回盤旋，不絕如縷，吹簫人的手指在風中起起落落，他們的發亦在風中糾糾纏纏，仿似只是一曲便會糾纏他們一生。

終於，簫聲止，四周萬籟俱靜，只聽得見落花簌簌而落的聲音。

林陌的手指不安的把玩著玉簫，方才一曲著實驚人，除了風逸然，她還未與人合奏的如此默契。

寂靜過後，沈默的清寒忽然開口低吟，“鳳兮鳳兮歸故鄉，遨游四海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林陌訝然擡眸，是了，剛才的曲子是《鳳求凰》，她怎麽會沒意識到？可明白之後，她的臉去漲得通紅，《鳳求凰》乃是一首求愛之曲，清寒吹奏此曲，豈不是對她……？

清寒還在繼續念，“有艷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何緣*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翺翔！凰兮凰兮……”

曲未吟完，便被一個聲音打斷，“阿陌！阿陌！”

遠處，一身紅衣的夕顏正向著他們狂奔，一路跑一路喊，“阿陌！”

待夕顏跑到林陌跟前時，已氣喘籲籲，可他完全沒註意到一旁清寒殺人的眼神，這莽撞的家夥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挑這個時候，跟我有仇啊？

夕顏平息後，忙道，“阿陌，你怎麽還在這兒？出大事了！”

“出了何事？”

夕顏道，“水文淵死了，江湖人都說是你父親林之敬下的毒手！風逸然揚言說要你父親血債血償，如今整個武林都在找林之敬呢！”

“什麽？”林陌滿臉驚訝，回過神後，一個飛身就準備跑。

夕顏忙喚住她，“你去哪兒？”

“我要去找我爹！”說完，林陌便沒了蹤影。

梅林裏還站著夕顏與清寒，夕顏側頭看向清寒，滿是疑惑的問道，“你不追去？”在夕顏眼裏，清寒就是阿陌的影子，有阿陌的地方一定就會有清寒。

清寒搖了搖頭，仍保持著剛才的眼神，“那是她與風逸然的恩怨，有我插足的餘地嗎？”

夕顏被清寒的殺人的眼神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幹嘛這樣看著我，我有又沒得罪你！”

清寒舉起手中的竹簫，敲了一下夕顏的腦袋，“壞丫頭，壞了我的好事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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