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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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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結

四十六年,康熙再一次南巡,薩楚日勒雖然想出去玩,但是想到上次自己盡添亂了,故而沒去。三四月份,南巡的康熙等人尚未還宮,薩楚日勒實在沒勁,便被軟磨硬泡的胤禎拽去他府上。

自上次胤禛的事後,薩楚日勒和胤禛之間的相處總是帶了一分僵硬,而且她不敢再去住誰家府上,怕發生類似事情。其實她經常認為自己多心,可寧願多心也不想日後煩心。不過胤禎是個例外,在她心裏,胤禎始終是個孩子。

“勒表姐,你早該來我府上住。”胤禎歡喜的一路上喋喋不休。

薩楚日勒無奈搖頭:“你呀,都妻兒成群了,還不收收性子。”

胤禎派人把他的妻妾子女全部叫來,居然要一一給薩楚日勒做介紹。薩楚日勒對他家中的女眷幾乎沒幾個不認識的,看著他忙乎的樣子不禁好笑。

完顏佳繡心細沈著,她笑道:“蘇勒表姐喜歡吃些什麽就和我說,我讓府裏的廚子去做。”

“有勞福晉了,我是個沒心沒肺的,添麻煩的地方福晉多包涵。”薩楚日勒笑著回應,她和佳繡不熟,故而說話客套有禮。

佳繡忙道:“勒表姐哪兒的話,是我們有招待不周,要勞您多多提點。”

“豈會,你們不嫌我麻煩就是好的了。”

胤禎見她們女兒家左一句又一句,尤其看到薩楚日勒渾身不自在地和佳繡寒暄,覺得有趣便揶揄道:“勒表姐,你小心再繞下去原形畢露。”

“邊兒去!我們談話有你什麽事兒?”薩楚日勒橫他一眼。

旁邊一個妾室道:“奴才早就聽聞蘇勒格格真性情,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薩楚日勒沒見過她,可能剛進胤禎府裏不久,又或許以前來時沒碰過面。

佳繡笑道:“蘇勒表姐就在我們府上多住些日子,爺天天盼著您來做客呢。”

胤禎本來笑意盈面,聞此,立刻失了笑容,教訓道:“什麽‘我們府上’,這兒就是勒表姐的家,她不是來做客的。”

佳繡心中一氣,胤禎從來都顧及她嫡福晉的面子,未在妾室面前說過她半句,如今和薩楚日勒說句再普通不過的客套話,就招來斥責,且是在府上他的妾室子女家奴面前斥責她,她何其委屈!其她人見此,唏噓不已,有人得意有人怨。

“胤禎,怎麽可以這樣對你福晉說話。”薩楚日勒看不過去,這本來就不是她的家,但看胤禎的真心實意,說不出口,怕傷了姐弟情分。

聽到不滿,胤禎認為自己好心沒好報,幹脆頂過去:“我幫你說話,你還怪我。”

薩楚日勒道:“我對事不對人。”她拽著胤禎就走。

胤禎沒好氣地跟著,到一水塘處,薩楚日勒停下,見四周沒人,開始教訓:“你對我好,把我當家人我知道,可她們才是你真正的家人,會和你在此共度一生,你們是夫妻,以後有很長的日子要走,和和睦睦的不好嗎?你怎能隨意責怪自己的妻子?有空和你十三哥學學。”

“哪兒那麽多大道理!這是你的家,誰都不能有異議。”胤禎昂起頭。

薩楚日勒笑道:“人家也沒說這兒不是我家啊?何況事實是這兒確實不是我家。”

“就是你家!”胤禎態度堅決:“你才是我家人,和我共度一生的家人。”

薩楚日勒感到一陣頭疼:“你犯什麽傻呀!姐姐不可能陪你一輩子,在你身邊陪你一輩子的只能是你的妻子。姐姐會嫁人,即使不嫁人,也不可能住在你家。”

胤禎一噎,好像有什麽思路縷不清楚,很久沒人提薩楚日勒嫁人的事了,小時候,他們經常拿此當樂子談,他還說過要跟著一起嫁過去的話,現在想起來只感到好笑。

如今,薩楚日勒居然自己提起話頭,胤禎腦袋轟的亂套了,嫁人,嫁人......她嫁人,他怎麽辦?還能常見她嗎?就算能常見她,她亦會和自己疏遠的吧?記得大婚第二天,佳繡曾說過,她嫁給他就是他的人了。那麽,勒表姐是否也會成為別人的人?

念頭,想想他都覺得害怕。

薩楚日勒見胤禎神色變化極快,似有痛苦,不禁擔心地問:“怎麽啦?”

胤禎渙散的眼神恢覆光亮,恍如夢醒般,道:“沒事。”他繼而殷切地看著她:“勒表姐,你真的會嫁人?”

他不想她嫁人,若是嫁人,便想她嫁給自己。但是,不可能了,很小的時候,她就說過不會嫁給他們之中任何一人,她承受不了三妻四妾。

“說不準。”薩楚日勒笑答。

似是而非的回答令胤禎苦惱無比,他半真半假道:“你若嫁人,我就把你要嫁的男人娶回來。”

薩楚日勒正彎腰看魚,聞此,一個不小心差點摔下池塘,接著,忍不住捧腹大笑。兒時,他說過,她若嫁人,他便跟著嫁過去,如今果然長大了,不嫁給男人,要娶男人了。薩楚日勒越想越好笑,笑得趴倒在池巖上。

胤禎看著她笑,幾近癡迷地看著,即使那笑容早已印在骨子裏,仍舊舍不得移開雙目。如果能一輩子如此下去,那將一生無憾,他如是想。

午後,胤禎出門辦差。五福晉曇惠和九福晉環屏來胤禎府上,佳繡和她們平時是聊得來的妯娌,不過人家此次不單單是來嘮嗑,說是要拜會薩楚日勒。薩楚日勒沖妙顏嘀咕:什麽來拜會,分明就是找不自在。妙顏回以無助的表情。

佳繡自然知道她們的來意,她心裏很矛盾,一方面想搓搓薩楚日勒的風頭,一方面又怕胤禎回來怪罪。

面對生人,該有的禮數薩楚日勒絕不會少:“給五福晉請安,給九福晉請安。”

曇惠虛扶住她,笑道:“蘇勒妹妹快別多禮。”她其實並不想來,無奈被環屏拉來。

“蘇勒格格好大的面子,住完四貝勒府,就住十四阿哥這兒來了,不知什麽時候去我們府上住住啊?”環屏就是看薩楚日勒不順眼。

薩楚日勒不想在此惹事,可她聽出話中敵意,也不會任人欺負,故笑道:“你請,我就去。”

佳繡怕兩個人鬧僵,趕緊打圓場:“爺昨兒個才把蘇勒表姐接來,九嫂可別跟我們搶人。”她說著給曇惠使眼色。

未等曇惠開口,環屏接道:“佳繡,你當真不怕府上鬧出點什麽事兒來?”

“環屏,你不是說看完蘇勒妹妹就回去嗎?我們該走了。”曇惠緊張地催促道。

環屏並不死心:“五嫂,我們剛來,急個什麽勁兒。”遂問薩楚日勒:“蘇勒格格,你打算何時回蒙古?”

薩楚日勒想出去轉悠的好心情全被攪了,面對惡意,她開口問道:“環屏,我很奇怪,為什麽你一直和我不對付?”

“蘇勒表姐你誤會了,九嫂並無此意。”佳繡連忙解釋。

曇惠也道:“是啊,環屏就這性子,你別誤會。”

環屏想要說話,卻被曇惠和佳繡一人拽一邊袖子,她抿著嘴,似乎在強制自己忍住即將爆發的脾氣。她曾經以為,等到薩楚日勒十八歲回蒙古,則再不會相見,原來,是她在犯傻,薩楚日勒是太後的心尖兒,怎麽可能不回京呢?

薩楚日勒深深地與她對視良久,終嘆口氣,道:“我還有事,失陪了。”

“站住!”環屏甩開旁邊二人,一把拉過薩楚日勒,道:“蘇勒,我忍你很多年了,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討厭?”

“忍我?我討厭?”薩楚日勒不明所以,第一次有人對她說這種話。不過她清楚環屏始終不喜歡自己,由她口中而出,她能接受。只是,她要知道原因。

曇惠急忙道:“蘇勒,你別聽環屏胡說,她今天心情不太好。”轉而低聲對環屏道:“走吧,不要惹事。”

環屏既然發出脾氣了,哪裏還收得回,她沖薩楚日勒道:“對,我忍你很多年了,你很討厭!小時候,明明大家一樣是格格,你卻可以不受約束,太後寵你,皇阿瑪護著你,阿哥公主們把你捧上天,你要什麽有什麽,甚至金枝玉葉都要沾你的光,你憑什麽?!”

“我......”薩楚日勒有些恍惚:“不知道。”

沒等曇惠佳繡勸架,環屏接著氣道:“哼!我本以為四十年你回蒙古後就不再回來了,結果,你不僅回來還不走了,阿哥們分府,你居然有臉來他們府上住,他們都是成家的人了,你還粘著他們,你要不要臉?老女人,不趁早嫁人,盡招人膈應,你以為除了阿哥爺們,誰會歡迎你,他們......”

“住口!”氣急敗壞的聲音從稍遠的後面傳來,立即打斷她的控訴。

環屏看向來人,立即怔楞在原地,心中尤為不甘,原來是胤祺胤禩胤禟胤禎幾人來了,四人面色極其難看,想是聽到不少環屏說的話。曇惠和佳繡看到自家爺的神情,一顆心提起來,尤其佳繡,胤禎的火爆性子她自認受不住。

胤禟緊走幾步,一把拽住環屏,怒喝道:“胡言亂語的東西!”說著就要一巴掌打過去。

薩楚日勒本以為胤祺或者胤禩會攔住他,誰知他二人紋絲不動,在旁邊看著胤禟去扇環屏,眼裏的怒氣說明了一切。薩楚日勒在最後一刻急忙拉過胤禟,她不是忍氣吞聲的人,不過這一巴掌下去,事情就更大發了,環屏怎麽樣她管不著,可是會折了胤禟的面子。

胤禟被薩楚日勒攔住,不忿地嚷道:“你何時變得如此窩囊任人欺辱了!”

“你打了她就能解決事兒嗎?”薩楚日勒反問。

胤禎氣哄哄地對佳繡道:“你怎麽料理府上事情的,讓亂七八糟的人欺負勒表姐!”九嫂不叫了,胤禟的臉面同樣置後。

佳繡知道此事她定會被責怪,於是誠心服錯道:“是我處理不當,對不住蘇勒表姐。”

“不怪弟妹,是你五嫂身為嫂子沒做好表率。”胤祺總算平了平火氣,又對曇惠道:“一會兒回府上解釋。”

曇惠和胤祺相敬如賓,他從未對她嚴辭令色過,除卻此次。每每遇到類似情況,胤禩都會做和事老,今天沒有,他耳朵裏回響著環屏對薩楚日勒的侮辱,憤怒不已,卻無立場說話,只有默默註視著薩楚日勒。

胤禟發飆時,環屏有些傻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不服氣道:“我說的是實話,我們妯娌間哪個不希望蘇勒滾得遠遠的。”

胤祺此刻已經恢覆理智,他馬上按住想要對嫂子發脾氣的胤禎,同時攔住欲再次動手的胤禟,示意胤禩別感情用事。胤禩吸氣點頭,拉著胤禟,阻止他過分激動。

薩楚日勒感激地看了看兩人,不到非常時期,她還不想用暴力解決問題。便認真對環屏道:“我不知道自己憑什麽得到如此多的寵愛,可我懂得珍惜,懂得回報,別人為我付出的同時,我也在付出。我不知道是否真有那麽多人討厭我,想我離開,但我不在意,因為討厭我想我離開的人,不是我在意的人。”

“不說你是臉皮厚,我們都有家庭,你卻在破壞我們的家庭。你真可惡!”環屏哼道,反正話說到這份上了,她不再顧忌。

薩楚日勒不怒反笑道:“我嫁人與否和你們無關,蘇瑪嬤一生未嫁,和所有人相處和睦,我也沒看見她老人家破壞了誰的家庭。我們的感情是我們用心營建的,問心無愧。至於離開,我會為在意自己的人留下,不會為討厭我的人離開。還有......”她眨眨眼,故意道:“蘇勒從小就臉皮厚,你才知道嗎?”

她說完,別人還未消化,胤禎先是笑了:“對啊,勒表姐最是厚臉皮,若是被隨便什麽人說幾句就氣得不行,還是她嘛!”他特意在‘隨便什麽人’上加重聲音。

胤禩看著唯恐天下不亂的胤禎,非常無奈,然而,心中竟有些許解氣,他自嘲地笑笑,暗嘆心思幾時變得如此狹隘了。其實若說解氣,誰比得過薩楚日勒,她讚許地看看胤禎,眼底盛滿笑容。可是片刻間,她忽覺悲哀,為古代婦女悲哀,瞪了一眼胤禎,接著埋怨似地掃了其他三兄弟,四人則感到莫名其妙。

自發生過胤禎府上的事件後,薩楚日勒雖嘴上說得輕松,卻並非完全不在意,由那起,她很少去阿哥府上,更別說小住。胤禎因此怪了佳繡好長時間,然而他在那段日子想透了自己多年的困惑,終於清楚對薩楚日勒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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